第八章 首战失利 英雄部队蒙耻辱

　　进入野外阵地几个月来，师长王青发马不停蹄，昼夜备战，亲自组织机关研究制定防空预案，检查指导部队各项战备工作落实。最近由于过度劳累，心脑高血压病又犯了，在政委和其他师领导的反复劝说下，不得不请假回医院治疗休养。
　　高炮师（群）的军事工作暂时交由师司令部副参谋长杨南军负责。
　　这天午后，各部队接到上级指挥所的敌情通报：今天晚上P2-V可能从南朝鲜（韩国）起飞窜入大陆侦察，要求各炮连、机枪连迅速检查火炮器材，做好战前准备，停止一切有碍战备的活动，团营领导干部要下沉到连队督促检查战备落实。
　　上弦月，犹如一只飘在空中的织布梭子，转眼被西北风吹落到了山背后。天上只有稀疏的星星还眨巴着眼睛。哨兵在阵地上游动着，窝棚中不时传出战士们熟睡的鼾声，只有各级指挥所的值班人员坚守在战斗岗位上。
　　
　　高炮群的作战指挥室，设在刘庄公社一座起脊的砖瓦房里，三间北屋的隔断墙已被拆除。屋里吊着三只100瓦的灯泡，把室内照的如同白昼。
　　迎门的后墙壁上挂着一幅五十万分之一的华北地区地形图，地图的上方挂着镜框镶着的毛主席画像，地图右边挂着高炮群的作战部署图，地图的左边挂着高炮群的作战预案，地图前面摆放了一张铺有军用毛毯的长条桌子，桌上有两部电话机，一部是接受上级命令的专用电话，一部是向部队下达命令的电话。南面墙上东边挂着一只挂钟，西边贴着一张P2-V的技术参数挂图。
　　西屋中间架设着远方对空情报标图板，西南角一张折叠桌子上面开设一部远方情报收讯机，远方标图员正在聚精会神地收听着远方情报，耳机里不时传出嘀嘀哒哒的声音。东屋中间架设着近方对空情报标图板，东南角折叠桌子上面同样开设着一部近方情报收讯机，近方标图员头戴耳机静静地坐在收讯机前。东北角并排着两张折叠桌子，一张上面架设着两部有线电话，一部是情报电话，一部是下达命令的电话，另一张上面开设着两瓦无线电台，桌前并坐着两名有线电话员和一名无线电报话员。
　　值班参谋张克俭站在指挥桌前，不时地环视一下各值班人员的情况。
　　时针指向20时45分，远方标图员报告：“远方图板发现大型机1架，高度200。”他一边报告一边用蓝色标图铅笔将敌机航迹起始点标绘在图板上，并在旁边注记上发现敌机的时间、飞行高度、机型和架数。
　　张参谋走到图板前看了一下说：“注意标绘，不要漏点，其他人员集中精力坚守岗位！”他仔细看了看敌机航迹起始点的位置正好是在渤海沿岸的七里海。标图员不断地标绘着敌机的航迹，并报告着目标位置，一条蓝色的航迹线慢慢地向内陆纵深延伸，犹如一条捕食猎物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爬向迁安、喜峰口、承德……
　　标图员用左手按了按耳机，报告说：“信号中断，敌机消失！”张参谋提醒说：“注意收听！”
　　作战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马蹄表指针发出“哒哒”的跳动声，标图员不时用手按动耳机，焦躁地等着信号的出现。
　　23点15分，标图员大声报告：“敌机重新出现。”张参谋看了看图板，敌机已飞到内蒙古商都以南。标图员迅速将承德和商都两点用虚线连起来，继续标绘敌机的航迹，只见敌机已开始转弯向南飞行。
　　1点35分，敌机飞临山西省阳高上空。
　　1点51分，敌机飞临山西省浑源上空。
　　标图员大声报告说：“敌机已飞抵指挥所进入一等战备线①”。张参谋果断地发出指挥所一等的命令，“指挥所一等！”值班电话员、报话员迅速将命令传达下去。值班通信员在室外摇起警报器，刺耳的警报声迅速划破夜空，在刘庄一带上空回荡。
　　不到2分钟，副参谋长杨南军、副政委齐平安、侦察参谋李世文、通信参谋李焕奎等一号战勤班子成员陆续来到作战指挥室，分别站到自己的战斗岗位上。与此同时，各营团也先后报告：“指挥所一等好。”
　　值班参谋张克俭立即向杨南军报告：“20时45分，敌大型机1架在七里海入陆，高度200，平均时速300，现在已到达浑源以南上空，距我炮群340公里，高度2500。敌机在进入山区，远方情报保障不好，环视雷达是否开机？”
　　杨南军副参谋长来到图板前，看了看敌机从入陆点到浑源的航迹，沉思片刻：“环视雷达开机搜索！”电话员迅速将“环视雷达开机”的命令传达下去。侦察参谋李世文用尺子测量了一下，迅速向环视雷达指示目标：
　　“方位角36-00，距离340搜索！”
　　“方位角35-50，距离330”
　　……
　　“环视雷达目标捕住！方位33-00，距离300，高度3000。”
　　近方标图员开始用环视雷达的情报标绘敌机的航迹。张参谋用测量尺量了一下敌机距我火网边沿的距离：“距离300。”
　　杨南军用征询的目光看了看副政委齐平安，立即发出：“部队一等”的命令。有、无线电话员同时将命令传送下去。
　　“呜—呜—呜”的警报声，在二连阵地上空嘶叫着，钻进一座座窝棚里，敲击着熟睡中的战士们的耳膜，大家翻身披衣蹬裤，一个接一个地冲出窝棚，向炮阵地飞奔。阵地上各班排的报“好”声接连传入副连长刘桂林的耳中，他转过脸对着电话员大声说：“二连一等好！”电话员对着话筒重复刘桂林的报告：“二连一等好！”
　　刘桂林拿起对上电话接听营长的敌情通报：“昨天晚上一架P2-V，从南朝鲜起飞窜入我大陆，现在已经飞到山西浑源以南上空，距离我们不到300公里了。各连对射击前的各项准备再进行一次检查，对部队进行简短的战前动员。现在近方情报保障不良，各连加强对12号方向的对空观察。”
　　“各班注意了：敌机距我连阵地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航程，各班抓紧时间对瞄准线、炮床水平和照明具以及炮弹再进行一次复查。按作战预案规定，速度90，距离3000。”
　　各班紧张地检查着……
　　“12号上空搜索！”刘桂林下达了搜索目标的口令。
　　4门火炮迅速指向12号上空，左右摆动着，测距机、指挥镜、望远镜，几十双瞪的圆圆的眼睛一起盯向西北上空，恨不得透过茫茫夜空尽早地扑捉到这一不速之客。可是在茫茫夜空里，除了有几颗睡得懒洋洋的星星不时眨巴着眼睛外什么也看不到。
　　王松山站在阵地中央提高嗓门说：“同志们，我们已经进入伏击阵地三个多月了，今天P2-V这个冤家对头它终于来了，我们要沉着冷静，瞄准它，狠狠地打，让它有来无回！同志们有信心没有？”“有！”“有信心没有？”
　　“有！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时间老人按照它固定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向前迈着脚步。坐在炮盘上的炮手们难耐地等着，西北风早已刺透他们的棉衣，紧握方向机、高低机转轮的手已开始发木。
　　五炮手吴先达站在装填机旁，牙齿不自主地互相磕碰，两腿紧紧地夹着，他小声试探着问：“班长，是不是演习呀？P2-V怎么还不来？”赵金根厉声地说：“别说话！”
　　耳机中传来营长贺振强的声音：“现在环视雷达丢失目标，敌机去向不明。炮手可以下炮在原地活动，但不准远离炮位。”刘桂林立即下达了“炮后集合”的口令，接着说：“各班在炮位周围活动活动手脚，不准离开炮位！”只听阵地上跺脚的声音响成一片。
　　吴先达两手用力捂着裤裆小声地说：“班长，我想上厕所尿尿。”赵班长诙谐地说：“你真是懒驴上道屎尿多，别去厕所了，就在工事外边解决吧！”
　　……
　　耳机中传来：“目标重新出现，12号上空搜索。”
　　刘桂林立刻下达了“就定位！12号上空搜索”的口令。
　　炮口齐刷刷地指向12号上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对着漆黑的夜空搜寻着，看到的仍然是几颗闪动的星星。但是指战员们仍然不眨眼地搜索着，生怕P2-V从自己的眼前溜掉。
　　刷！一道刺眼的探照灯光柱划破夜空，闪电般地刺向P2-V银灰色的肚皮，紧接着又有两道光柱刷、刷地冲了上来，瞬间在P2-V机身上交叉成一点，敌机完全被罩在探照灯的光柱里。P2-V慌了神，它急忙下滑加速，想赶快逃脱可能将它送到死亡之路的可怕光柱。
　　有的战士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呆了：这是真的！
　　王松山：“不要惊慌，沉着应战！”
　　“瞄准敌机，长点射，压弹！”刘桂林大声地下达了瞄准的口令。“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射击！测距机快测报距离！”
　　“28、26、24……”
　　“放！”二连的火炮发射了。
　　其他的炮连、机枪连也相继开了火。一串串炮弹拖着条条曳光飞向敌机，一发发炮弹在空中炸响。
　　可惜的是各炮连、机枪连虽然射击持续了四十多秒钟，由于弹迹和炸点明显落后偏高，敌机边加速边下滑，仓惶地投下大量传单，瞬间消失在茫茫夜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