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春天（6）

　　晚餐在当地一家比较有名的酒店举行，章总特意安排了一个套间，让总部的靓男美女们都过来帮衬，自己和李总、英总并林枫陪着鲁区长和方芳，晏子初和黄小飞及郑总坐在另一桌。
　　晚宴非常和谐，宾主相谈甚欢。晏子初则有些心不在焉，想着郑总的话，想着自己怎么办？一想事情，难免分神，惹得郑总不时看着他。另一桌的方芳明显感觉到晏子初的心事重重，不免张望过来，鲁区长看在眼里，眉头皱了皱，他有些搞不懂自己外甥女想些什么。章总倒没有在意，口若悬河，介绍着本地的特色菜肴。英总殷勤的说着话，谈着各地的差别，方芳只是简单谈些乡镇工作，热情表扬了汇丰公司做的贡献，以及务实向上的晏子初。鲁区长一直说自己不喝酒，用矿泉水代替，但言语很多，大到国家大事，小到街头巷议，顺宁及省内的奇闻异事说的很多，章总也是兴致很高，侃侃而谈生意经，不知不觉，晚餐吃了两个多小时。
　　听着方芳夸奖着自己，晏子初心存感激望着这边，其实很伤感，脸上还有带着微笑。鲁区长本身没喝酒，方芳喝的也不多，自然大家吃的都快。鲁区长见时间不早，就提出回宾馆休息，方芳看一眼没怎么喝酒的晏子初，见他正望着自己，不觉微微一笑。章总没有再刻意挽留，说了几句圆场的话，大家起身告别，章总让李总和英总送他们回宾馆，自己则依旧坐在座位上，招呼郑总等人过来。晏子初没有喝多少，心里已经知道章总会讲些什么，还是大大方方坐了过来，紧挨着章总。
　　章总微笑着看一眼晏子初，又扫视一周，说：“和政府的人喝酒太累，还得听他们胡说八道，还得捧臭脚，咱们吃饭多放松，来，今天主要欢迎晏子初黄小飞林枫到总部来，人们常说回家，图的就是热闹，家就需要这种感觉，大家其乐融融是多么好的事情，来大家一起干杯！”说着，满杯的白酒一饮而尽，众人也是不甘示弱，纷纷跟着干了。章总待大家干了之后，笑着看着身边的晏子初和黄小飞，道，“现在留大家再喝酒，也是为了欢迎汇丰公司的骨干们回来。我想今天是晏子初带队，领着黄小飞林枫来总部；我想，下一次让黄小飞带队，领着晏子初和林枫来；再下一次，让林枫带队，领着黄小飞和晏子初来！来，再干一杯！”这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除了郑总晏子初及黄小飞外，其他人都是一惊，林枫更是吃惊不已。郑总打圆场道：“呵呵，章总这么高兴，大家可要尽兴！”晏子初尽管已经知道这件事，但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这件事，脸上顿时发热，急忙借着喝酒，把尴尬化解，黄小飞则十分痛快地干了一杯。晏子初未等大家放下杯，站起来，拿过酒瓶，倒满一杯白酒，说：“我原来是个小公司的会计，承蒙章总郑总信赖，到汇丰公司来，成为广昌集团的一分子，聆听各位老总教诲，发自内心的高兴；今天，能和大家开怀畅饮，更是高兴，往日诸位到汇丰公司，那里条件不如这边好，而且又是经济危机时期，也没有好好招待大家，说实话，一直心中有愧，虽然我不再负责汇丰公司，但以后你们若到了顺宁，我也可以招待大家喝酒，来，这杯算我敬大家的！过去对与不对，敬请大家谅解！”话音方落，酒已经喝了下去。众人沉默半晌，章总注视着郑总，笑道：“晏子初果然能喝啊！”说着，也把杯中酒干了。
　　郑总示意林枫让晏子初吃点菜，晏子初却没有多少胃口，已经连干三杯，差不多六两白酒，往日早已多了，但今日如同喝水一样，晏子初心里非常难受，面上还得平静。
　　林枫看着晏子初，心里不免五味杂陈。但想自己刚到总部来，还得表示一下，刚想端起杯，却看见郑总的眼色，示意她不要出头，就没有再说什么。
　　一时台面显得冷清，郑总笑了一声，道：“今天喝的都不少啊！”章总似乎看出晏子初的心情，看酒喝的差不多，就说散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起身出去，叫走了郑总。众人纷纷离席，几个旧日和黄小飞相熟的人，就张罗让他请客，黄小飞看一眼晏子初，晏子初虽然头晕脑胀的，但还能镇静下来，笑道：“今晚喝的有些高，我先回宾馆了，你们去吧！”林枫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晏子初笑道：“没事的，你也跟着他们去吧！”
　　一行人坐上了车，晏子初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已经有些晕了，黄小飞要开车，笑道：“没事吧，老晏！”晏子初听出他的讥笑味，笑道：“小心些，喝那么多酒，可别让大家跟你找罪受。”黄小飞想想也是，让别的司机开车。到宾馆时，还问了晏子初一句去不去，晏子初说不去了，自己下了车，到前台取了宾馆钥匙，晃晃荡荡就上楼去了。林枫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怅然若失。黄小飞嬉笑道：“老晏真挺能喝！走，我们吃烤串去！”林枫只得跟着去了，她心里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让晏子初下来。
　　此刻，方芳在宾馆自己屋内，也是浮想联翩。从广昌回宾馆的路上，鲁区长一言不发，方芳也是默默想着心事。到了宾馆门口下了车，别人殷勤地去取钥匙，李总、英总和鲁区长又寒暄几句，然后说不打扰他们休息，就纷纷告辞。鲁区长依旧谈笑风生，等英总等人离去，鲁区长把方芳叫到自己屋内，点燃一支烟，说方芳对于晏子初的关心外人都能感觉到，若晏子初单身，还是可以考虑，只是晏子初有家有业，堂堂一个乡长，未免太跌价！而且对于将来的仕途影响太大，有悖于干部形象。对于舅父的说法，方芳听了，脸上一热，依旧淡然一笑，说舅舅考虑多了，自己只不过拿晏子初当一个朋友相待。鲁区长瞧她一脸平静，心想外甥女和这个晏子初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自己可能多心了，就没有说太多，只是说别让老人操心就行，又说自己托靳局长介绍的几个该看就得看，方芳笑着点头离开。回到自己屋里，脸依旧热热的。简单洗漱一番，时间不过八点多。无聊地偎在床上看看电视，心思却想着晏子初，晏子初和李传东有太多相似之处，自己有时都会把晏子初当成那个人。自己已经渐渐爱上晏子初，只是这种爱未必能说出来……方芳叹了口气，起身看着镜子的自己，光彩照人，心里莫名的惆怅起来。宾馆很静，以至于楼下前台的说话声都能听到，不知多久，听见一些人进来的声音，继而发现，晏子初回来了！
　　晏子初打开房门，感觉胃胀的厉害，急忙到了卫生间，一顿狂呕，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泪水，还是什么，吐过之后，头晕得更厉害，勉强洗把脸，脱掉外衣，就躺床上了。迷迷糊糊当中，感觉手机嗡嗡作响，原来是短信，一条是林枫发来的，问怎么样？一条是方芳发来的，问的也是怎么样了？晏子初哭的心情都有，却给二人回了没啥事，准备睡了；放下手机，睁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都是空的！
　　晏子初回想四年来，自己兢兢业业，原本以为才有所用，偏偏空欢喜一场，感觉就在做梦一样。木子忽然打来电话，问他怎么样了，明天几点回顺宁，又说二哥回来了，那边格格看动画片发出的欢笑声，让晏子初更加难受，勉强笑道：“别看太晚，让格格早点睡吧！我没事！”
　　晏子初躺在床上，想着岳父的病，心里深深叹息。太阳穴依旧疼得厉害，不时眩晕，根本睡不踏实。
　　手机又嗡嗡作响，来了条短信，一看是方芳，问晏子初在哪间房间，说一会过来。晏子初回了，硬挺着坐起来，不多时，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打开门，方芳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杯，温笑着走了进来。
　　晏子初让方芳进来，坐下道：“这么晚了，没有睡啊！”方芳看着他，笑道：“喝多了吧，浑身酒气！来，喝杯我泡的解酒茶，保准有效，家传秘方！”说着，把杯子递给晏子初，晏子初接过来，扑鼻的香气，喝了几口，感觉脑子清醒了许多，万分感激的看一眼方芳，方芳睁着美丽的眼睛也看着他，晏子初不由得伸手握住方芳的手，说：“谢谢你！”方芳脸色绯红，却很自然道：“客气什么？我们是朋友啊！我们走后，你们谈什么了？”晏子初松开手，道：“已经公布了，我不再是公司经理，黄小飞当经理！”
　　方芳对黄小飞印象不是太深，笑道：“那个瘦小枯干的人啊，瞧着比你小很多啊！外地人吗？”晏子初点点头，方芳看着他，说道，“没什么了不起，不当就不当吧，私企像你这样的人才，少之又少，是他们不懂惜才，你别上火！”
　　晏子初叹了口气，道：“我憋屈的地方在于，我就是一个棋子，下一步往哪走都不知道。而我有时候，还在不知疲劳地努力。”方芳伸手摸摸他的脸，道：“想那么多干吗？这里不同于国企，老板一句话，就是圣旨，你别太当回事，干好自己工作就是了！”晏子初点点头，感激地看看方芳，方芳说，“你休息吧，明早我就回去了。不知道你走不走？”晏子初苦笑道：“来时我是经理，回去就不是了，管他呢！也好，无官一身轻，我的天性也不适合做什么领导。”方芳一笑，说：“人生的格局要大，把一些事情看成常态，这样，你的心情就会好些。然后再去努力！”晏子初点点头，说：“算了吧，我也不求能在这里有什么，只是希望自己高兴就好，谢谢你的关心。”
　　方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笑着说：“就这么谢我呀，好吧，那我走了！”起身要走，晏子初送了几步，看着这个身材苗条的女人，心思澎湃，不由得从背后抱住方芳，方芳一抖，回过头来，说：“子初！”晏子初默默看着她，美丽的大眼睛，诱人的香气，不由得抱紧一点，方芳浑身发颤，但还是很理性地推开他，说：“早点睡吧！明天见！”
　　晏子初脸热热的，觉得自己很失态，赶紧松开方芳：“对不起，我喝多了！”方芳整理一下头发，同样脸热热的，没有说话笑着走了。晏子初一时呆立在那里，仿佛做梦一样。方芳回到自己房间里，关门的刹那，心脏的跳动声都能听到，这算什么？算什么？我要干什么？方芳情不自禁问了自己，心意相通是难得的，只是……
　　第二天一早，英总打来电话，笑着问晏子初昨晚睡得怎么样？晏子初几乎一夜没睡，含糊说还可以，英总又简单谈了些财务工作，继而说：“你负责汇丰公司管理工作非常尽心尽力，能在困难时期，保证平稳，郑总和章总都很认可。因为工作分工不同，所以，让黄小飞担任公司经理，你为公司副经理，负责一些外部事情。另外，章总决定给你涨工资。”晏子初想了想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