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春天（7）

　　却说方芳回来之后，关上屋门的刹那，感觉浑身散了架一样，软弱无力，瘫倒在床上，几乎一夜未合眼，转辗反侧，脑海里空荡荡的。勉强迷糊一会，梦里零乱得厉害，总能看见晏子初。天蒙蒙亮就醒了过来，清醒了不少，回想着昨晚晏子初的举动，又高兴又难过。有时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和晏子初走下去，只怕自己要背负骂名，弄不好仕途就没了。如果只是当朋友相处，自己多多少少有些遗憾。她能感觉出，晏子初也是喜欢自己。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或许谨慎的相处下去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方芳不免伤感，如果两人早一些认识，结果或许就好了。
　　上午九点，花了好半天才化好妆的方芳和鲁区长各自离开了自己房间，下得楼来，看见晏子初等人都在大堂等候。晏子初明显有些萎靡不振，而方芳却显得神采奕奕，晏子初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方芳，方芳亦如往日的恬静，目光相遇的刹那，眼中闪过一丝关怀，面上却没有任何流露。一行人喝过一顿酒后，变得熟悉起来，而黄小飞迎了上来，说：“鲁区长，还到市内转转吗？”鲁区长笑道：“这里我以前来过，走吧，我们回顺宁！大家都有要紧事情要做。”
　　外面阳光灿烂，天蓝得发亮。晏子初出了宾馆，深吸一口气，林枫一直在观察着他，笑道：“昨晚喝多了，难受吧？”晏子初点点头，说：“真是遭罪，以后可不这么喝酒了！”鲁区长听见了，回过头来笑道：“年轻人是干事业的阶段，酒色伤身啊！”晏子初面上一热，方芳则没有言语，径直上了车。
　　黄小飞亲自开着车，晏子初没有坐到前面，而是坐在后面，说自己犯困，眯一会，让林枫坐副驾驶位置，黄小飞心知肚明，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调侃道：“你小子昨晚没干好事吧！？”晏子初没好气说道：“好好开你的车吧，回汇丰公司再说我们的事！”
　　车飞速行驶在高速路上，晏子初闭上眼睛，默默想着心事。林枫则和黄小飞说着各种杂事，黄小飞兴趣很高，但林枫顾及晏子初的感受，没有说太多轻松的话。阳光照在晏子初脸上，暖暖的，晏子初想着昨晚方芳的样子，心里十分忐忑，不知道方芳怎么想？继而想到自己的事，还需要坦然面对汇丰公司的员工，自己的经理经历就此结束，太多的无奈与尴尬，让他不得不面对，他依旧有些抱怨章总，但他又说不出太多别的，毕竟这企业是人家的。
　　中午，一行人便回到顺宁，黄小飞给方芳打了电话，说在市内吃饭，方芳笑着说不用了，工作都很忙。鲁区长很奇怪地问：“怎么黄小飞给你打电话？”方芳平淡道：“汇丰公司换经理了，这个黄小飞上来了！”鲁区长哦了一声，没有再问；而方芳则把脸转向窗外，心里忽然多了几分惆怅……
　　晏子初回到汇丰公司前，给木子打了电话，说自己回来了，木子说晚上去看父亲。到了公司，办公室许多人都出来，嘴快的和黄小飞打着招呼，目光落在晏子初脸上的，希望看到些什么，但晏子初却很平静地笑着看大家，在门厅里，望着大家，大声说道：“根据总部文件，从今天开始由黄小飞负责汇丰公司工作，今后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处理！”说完话，快步上了楼。
　　林枫很是关切地跟着上去，办公室门虚掩着，推开门，只见晏子初正在收拾东西，林枫进来，轻声说：“需要帮忙吗？”晏子初看着她，笑一笑，道：“不用，东西不多，就是公司一些文件，和需要处理的工作，我给收拾一下，一会交给他！”林枫忽然目光湿润起来，走上前去，抱住晏子初，泪水流了出来，晏子初轻轻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说：“没什么，我又不是离开，知道么？给我涨工资了！”林枫回过身来，擦擦眼泪，道：“你想开就好！”晏子初爱惜的摸摸她的脸，说：“瞧你还哭鼻子了，呵呵，谢谢你！”两人显得很随意，当意识到时，都不由得后退一步。
　　这时，张伟推门进来，见林枫红着眼睛，很是差异，晏子初道：“张哥！”林枫转身出去了，张伟坐在沙发上，点着一支烟，说：“我听说了，怎么你不当经理了？让黄小飞干？”晏子初坐了下来，点点头，说：“是啊！章总安排的，说我财务工作忙，晚上不在工厂时候多；黄小飞可以天天都在工厂，所以觉得很适合！”张伟笑道：“这叫什么事啊，最困难的时候用你，好了的时候不用了，呵呵，咋想的！”晏子初感激地看一眼张伟，说：“没什么，我本来就是一个会计，当经理有些赶鸭子上架了！何况当初也是临时接手，没什么的。”张伟说：“还是读书人呀，脑瓜转的快。你想开就行！其实当不当经理，也没啥意思，总让人说！”
　　方芳回到乡里，佟正兴在乡办公室正喝着茶水，和韩秘书等人侃大山呢，看见方芳上来，急忙起身，道：“回来了，方乡长！”方芳很客气的说道：“佟书记，你有事找我吗？”佟正兴神秘说道：“去你办公室再说！”
　　方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进了乡长办公室，佟正兴说：“最近区交通局要修路，会宁乡的道路也在修缮范围之内，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所以，我们应该全力配合。”方芳点点头，说：“这个自然，上次开会，我已经表态，支持修路。”佟正兴说：“方乡长，你也知道，修路市里拿三分之一，区政府拿三分之一，乡里也要准备三分之一，摊派到村里，也是不少钱，区交通局的局长是你们原来的靳局长，我们关系是挺好，但这是正事，你能不能代表乡里和区交通局谈谈，多给些修路款，不是我们见钱眼开，而是我们的财政收入太少。如果上面不好给付，我们可以出工修路，以工代付，这样也减轻村里的负担，对，也减轻乡里的负担！”方芳想想，觉得也是一个好的办法，让乡里拿出钱来修路，确实不太容易，呵呵一笑，说：“佟书记，要是乡里每个村子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佟正兴说：“乡里可以推广嘛！”
　　方芳点点头，说：“我和书记合计一下，考虑全面一些，再往上报。佟书记，你的举动，或许会是一个典型！”佟正兴亦笑道：“典型不典型的，我真不稀罕，对了，鲁区长让我给你介绍一个对象，是市委讲师团的，有没有兴趣看看！”方芳想也没想，说：“好吧，你给我安排一下！”佟正兴大喜。
　　下午，晏子初把一些材料给了黄小飞，包括办公室钥匙，黄小飞材料都收下了，钥匙却没有要，说自己在这个办公室挺好的，那间你自己留着用吧！
　　晏子初没有推脱，收起钥匙，笑着说：“今后需要帮忙的，和我说声；我工作重点在财会，对于管理工作可能涉及的会更少，你多担待！”黄小飞点点头。
　　方芳一上午都在想着晏子初的事情，心里七上八下的，办公室的人以为她昨晚应酬，身体太累了，也没有太多打扰，方芳胡思乱想了许久，中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打来电话，晏子初赶紧到外面接，方芳电话里笑着问：“你怎么样了？”
　　“挺好的！没啥，你怎么样？”
　　“回来就一堆事，对了，有你们公司贷款意向调查表，还得麻烦你来填了！”
　　“我不想管，你同意不？”
　　“不行，你不管也得管！”
　　方芳忽然转了话题，说佟正兴给她介绍对象了，不知道看不看。晏子初心里莫名有些酸楚，说：“那你就看看呗！万一人不错呢！哪的啊？”方芳叹了口气，说：“市委讲师团的！”晏子初一愣，说：“不瞒你说，市委讲师团我一个同学在哪，给你介绍的是谁？我帮你打听打听！”方芳忽然变得生气，说：“有时间再说吧！”就把电话挂了。晏子初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外面的风景，浮想联翩。
　　不久，郑总打来电话，关切地询问他的情况，晏子初很感激地和老领导说没什么，郑总说，章总提拔黄小飞也是看中他的人际关系，能够维护好广大驻厂员工，而晏子初家庭观念太强，而且又是会计，工作很重要，所以，才会做出这个决定。晏子初笑着说没啥，自己本来也是代管，不让当就不当，没什么了不起的。郑总笑笑，说：“你想啥，我还不清楚，算了，子初，真没啥了不起的！”
　　晏子初心情忽然高兴起来，不当这个经理又能怎么样？
　　
　　而木子父亲的病却越来越严重，老人时常昏迷不醒，全家人心知肚明老人快不行了，晏子初提议送到医院去，万一老人走了，在家里会让人说闲话。大哥二哥也同意了，医院的床位很紧张，还是木子求了熊姐帮忙，要了一个小单间病房。
　　老人暂时平稳了几天，大家排班照顾老人。晏子初一般晚上过去看看，周六周日白班看护。晏子初没有和木子说自己不当经理的事，但木子发觉他不怎么在单位住，感觉出来有了问题。一问晏子初，晏子初轻描淡写说了几句，木子看他说得平静，心情虽然也有些郁结，但想到待遇还是不错，事情又不用管那么多，很快也就释然了。
　　日子就这样慢慢往前走，眼见得五一过了，天气日趋温暖。这天周日上午，晏子初单独看护，老人原本还是昏昏沉沉，十点多钟，忽然睁开眼睛，看见晏子初照顾他，笑笑，嘴里问：“今天没上班？”晏子初点点头，说：“今天是周日，没有上班，爸，你要坐会吗？”老人点点头，晏子初赶紧上前帮他坐起，老人虽然很瘦了，但身体还是很重，晏子初费了很大劲，才扶起来，老人笑道：“你呀，还是和当初一样没劲！”当初老人看见晏子初第一眼，就和木子妈妈说，这个姑爷身体太弱，干不动体力活。木子妈妈生气地说，姑爷又不是长工，是个读书人。后来，大哥收拾新房，晏子初去帮忙干活，没干多少活，还把手弄破了，弄得木子直和家里人发脾气，老人看见了，笑着直摇头。
　　老人坐了一会，缓缓说道：“木子是老丫头，不会干活，你要多担待；格格是个好孩子，你家都是念书人出身，格格将来也错不了，肯定念书好，你们要尽量培养；我们家都是工人，出个念书人也跟着借光了。你妈妈年纪也大了，日后你和木子多回去看看！”晏子初点点头，心里忽然发毛，老人是回光返照吧！当年自己父母走时，自己虽然没有在场，但听哥哥说过这事，一想到这，晏子初心一抖，看着这位和蔼可亲的父亲，鼻子酸酸的，目光湿润起来，说：“爸，您放心，我会尽自己努力照顾好木子格格，还有妈妈的！以前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您，您也别多想，安心养病。”老人依旧笑了笑，说：“我累了！扶我躺下吧！”晏子初连忙扶着老人躺下，又喂了老人一些水，安抚好老人后，赶紧到外面给大哥二哥打电话，说了老人的情况，大哥和二哥听了，顿时紧张起来，赶紧张罗过来。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病房外的草地已经绿了。春风吹来，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