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威慑诸戎
作品名称:周颂,大周兴起 作者:欧阳如一 发布时间:2020-12-24 10:16:08 字数:3898
斗兽场里那三个人与十五只狼的搏斗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狼的尸体躺了满地,帝乙和观看的人都感觉很过瘾,可那场战斗在那三个亲历者嘴里却是三个不同的版本。
公子男在满身裹着白帛、只露出的三个黑洞里说:“那,那狗天子也太狠了,让十五只狼围着太子和一个戎人,我一看这还行?一纵就跳了下去。幸亏我跳了下去,要不他们就剩一堆白骨了。”
姬山听得着急,问:“咱太子不是天子的‘畋’吗?为什么放狼咬他?”
公子男说:“可能咱太子跟天子打了赌。”
姬河问:“那你们是怎么杀死那些狼的?”
公子男说:“那哪里是狼啊?个个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小鬼,要是换作别人早就吓瘫了。你们知道狼铁头、麻杆腿、豆腐腰,我的长棍就发挥了长处,一通狂扫,它们就倒了一片。”
围在他身边的人发出了一阵唏嘘声,问:“那公子你为何有这么多伤?”
公子男说:“嗨,别提了,不是为了掩护他们嘛。”
“明天的龙虎大会你还去吗?”
“我还要不要命了?”
与此同时,太子妃正在给丈夫吮吸腿上伤口里的血水,说:“走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回来怎么就囫囵不成个儿了?”吧嗒吧嗒掉眼泪。
太子历问:“公子男怎么样了?”
太子妃说:“医生在给他上药,全身都撕烂了,就差家伙没被咬掉。”
太子历哭咧咧地笑——一张嘴伤口就疼。
姬山和姬河来看太子历,太子妃赶紧给丈夫盖上下体,这兄弟俩问:“太子好些了吗?”
太子历又哭咧咧地笑——疼的,说:“叫,车夫。”
车夫进了营帐,跪地说:“老夫有罪,没保护好太子!”
太子历说:“姬山、姬河,替我感谢老人家。”
兄弟俩向车夫鞠躬致谢,车夫慌道:“大爷、小爷,这可使不得。”
太子历问:“你看到了我们打狼的场面吗?”
车夫说:“回太子,小人未敢近前。”
姬山说:“太子,你疼就别说话了。”
太子历又咧咧嘴,说:“本来我们俩斗十只狼已经够受的了,公子男又跳了进来,我们俩又多斗了五只。”
姬河看看姬山,笑了,说:“多一个人?加五只狼岂不正好?”
太子历让妃子扶自己坐起来,说:“他一上来就被一只狼给扑倒了,我去救他腿又被一只狼给咬住了,嬴氏救我胳膊又被一只狼给咬了,你们知道吗?最怕得是跟狼打乱仗,我们必须背靠背,武器对外,守住阵角才行。”
姬山听明白了,说:“难得程男忠勇。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反正是一通乱砍。那嬴氏真厉害,沉着果敢还懂狼性,他一人就杀有十只,我估计杀有四只,程男杀有半只。”
听的人都笑了,说:“还有杀半只狼的?”
“有只狼奄奄一息,被他补了一刀,却是只头狼。”太子历吩咐:“你们,好好照顾我的朋友。”
姬山说:“是,医生正在给嬴氏上药。龙虎会明天才是正日子,城守又派人来通知了。”
太子妃不高兴道:“太子不要命啦?”
太子历学着她说:“我不要命啦?”
嬴氏对来看他的医生说:“我是轻伤,不打紧。请把我的草药转交太子,就说嬴氏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医生刚听过两个版本的杀狼故事,奇怪道:“将军是如何杀狼的?”
嬴氏用牙和一只手给扎了绷带的胳膊勒勒紧,说:“我的战术就是脱下皮衣厚厚地绑在左胳膊上,任由狼咬,那狼牙可厉害,一口就能咬断羊的脖子。我任它咬我的左胳膊,好腾出右手来一刀结果一个,就像削瓜切菜,幸亏太子他们帮我挡住后面。”
“你们三个谁杀的狼最多?”
“不知道,凡我没一刀杀死的,太子就给补上一刀。”嬴氏走出去又回来说:“对了,须按规矩分战利品。十五只狼全归你们,把狼尾巴系在旗帜上,草原的人看到都会称你们是大英雄。记住把狼尾巴的尖烧成灰抹在伤口上,不结疤。天子的赏金我就带走了,方国穷呵。”
“将军明天还去参加龙虎会吗?”
“我不要命啦?”嬴氏翻身上马,一扬鞭子就和随从们走了。
第二天早上太子历和嬴氏又在斗兽场见了面,两人都喜出望外,指着对方说:“你不要命啦?”太子历说:“壮士,我以为你胳膊受伤不来了呢?”嬴氏说:“小的命不值钱,我还以为你的腿受伤不来了呢?”太子历说:“有好戏岂能不看?”两人携手大笑。嬴氏问:“你的小兄弟呢?”太子历往远处一指,姬山和姬河用小车推着一个小白人——公子男也来了。嬴氏佩服道:“吓不怕,打不烂,真英雄!”太子历欣赏道:“公父如得壮士,就不用建散萧二关了!”
嬴氏掺着太子历一瘸一拐地进入天子的营帐,里面有一股腥膻味儿——站满了各方国的人,太子历吃了一惊——他看到了密国公,两人互相点点头,却不见关中六国的人。
身材高大的帝乙坐在高高的龙座之上和诸侯及蕃王们说话:“自太王立国以来,每年秋天都会到各国巡狩。一来为了和诸侯及大王们见见面,加深一下君臣关系;二来为了查看边境的年景和民情,需要赈灾就赈赈灾;三来久居深宫,天子也要散散心,也练练兵马。”帝乙发现了缠着绷带的太子历和嬴氏,示意侍卫赐他们座,说:“从今天起,寡人要做个改变,以后每年的秋狩就定于中秋之日,西亳之野。如此,既能让众卿看看寡人的江山,也省得寡人鞍马劳顿,如何呀?”
众皆称善。
帝乙说:“这次的游戏也变个花样,第一场,西戎各国对我大商,寡人要领教一下你们的金戈铜马。”
西戎的头领们相视一笑,胜券在握。
帝乙说:“这第二场,夷越各国对我大商,寡人要见识一下你们的斗牛战象。”
夷越的头领们相视一笑,好戏在望。
帝乙说:“这第三场是胜利者的表演,寡人准备了赏金千镒。”
参加比赛的蕃王们摩拳擦掌。
帝乙高叫:“龙虎令。”
一身戎装的西亳城守出班拱手道:“臣在。”
帝乙把一支金鈚(pī)令箭掷在地上:“一切听从你的指挥,赛场如战场,违令者斩。”
西亳城守捡起令箭,藐视各蕃王道:“得令。”
帝乙的伞盖立在了斗兽场前的一片坡地上,蕃王、诸侯和大臣们都围着伞盖坐着,秋日的阳光洒在一张张摆着酒肉果蔬的桌子上,不知有大战来临的鸟儿们在上面飞来跳去。太子历和嬴氏坐在一边,他们没发现关中其他诸侯,看来密公是作为代表来观战的,毕竟关中六国不属蕃国。他们看见太师箕子在调动御林军,让一排排盾牌手站在天子前边,以防可能飞来的箭矢或哗变——这地方一下子聚焦了这么多诸侯和军队,保安的压力很大。公子男半躺在椅子上,眼睛虽然露出了包裹,脑袋却不能动,让他很累很烦。牛角号吹响,西亳城守挥动杏黄令旗宣布:“第一场,开始!”
帝乙回头对蕃王们说:“若论车战商军尚可,若论马战商军不是诸戎的对手,若论步战商军四不顶一。”他手指地上堆成山的铜币:“此役,寡人是准备输的。”
远处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击鼓声,君臣们看到北面出现了诸戎混编的马队,打着虎豹豺狼鹰犬等各种旗帜,为首的将领一举长矛,穿着各色皮毛的骑兵嗷嗷叫着冲了过来。君臣们看到南面也出现了插着玄鸟战旗的商国战车,有百乘,每乘战车上有三人:驭者、戈手和箭手,全都赤裸着身体。两军在赛场中央遭遇,万箭齐发,金戈相击,血肉横飞,好不壮烈。
有人惊道:“帝师怎么不着盔甲呀?”
有人回答:“都是牢中的死士。”
战斗很快就分出了胜负,远距离诸戎军胜,商军多有被射下车者;中距离商军胜,诸戎的战马没经住商军双马战车的冲撞,多有被撞伤压死者;近距离诸戎胜,就因为商军没穿盔甲,最后一个囚徒拒绝投降,遥拜天子,饮剑自杀。
这太血腥,诸侯们都不忍看,诸戎们也说:“天子,这,这有点胜之不武呵!”这时,帝乙在训他的将军们:“今后帝国的战士都要经受这种训练,不死于赛场,就死于阵前。”转身对众臣说:“赏诸戎王金千镒,去死者家属隶籍。”
牛角号又吹响,西亳城守挥动杏黄令旗宣布:“第二场,开始!”
帝乙对诸侯们说:“商军与东夷南越多有摩擦,其实大可不必,在赛场上一决胜负会少了多少牺牲?也省得山河破碎,百业凋蔽,人民受累(léi)。此役若败,寡人愿与东南分土。”诸侯皆说:“天子真是仁爱之君!”有南越王高兴道:“天子赌得可有点大?”帝乙说:“君无戏言。”
远处又传来了一阵击鼓声,君臣们向北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群滚圆的动物,是东夷的斗牛和南越的战象,它们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身边卷起了一股股黄尘。君臣们再向南望,稀拉拉走过来几十个商兵,不像要打仗的样子。待北面的军队走到赛场中央,忽听一声哨响,草丛里窜出无数只狼犬,围着斗牛和战象狂吠,对方进它们退,对方退它们进,双方周旋了好久。
有人急道:“这仗能打起来吗?”
有人说:“这才好玩嘛。”
这时,又到一声哨响,草丛里窜出几只斑斓猛虎,后边跟着一群手持狼牙棒驱赶它们的奴隶,那些斗牛一见猛虎浑身发抖,那些战象掉头就跑,帝乙大笑,他看到他的狼犬围歼那些斗牛,而那些战象和军士也成了猛虎们的美餐。帝乙用洪钟般的声音问:“谁还敢与寡人比?”诸侯和蕃王们无不面如土色。
牛角号又吹响,西亳城守再次挥动杏黄令旗宣布:“第三场,开始!”
这是胜利者的独角戏,鼓乐喧天,鞭炮齐鸣,披着战袍、骑着甲马的太师箕子带领王师接受天子的检阅,他们分成四列纵队从观礼台前走过,步兵,短刀盾牌,威风凛凛;骑兵,重甲长剑,杀气腾腾;战车,强弩利戈,不可一世;象兵与犬兵,大踏步和小碎步,目中无人。帝乙转身道:“这才是寡人的主力。”身后跪下一片:“下臣岂敢冒犯天威?”太子历看见嬴氏也服服帖帖地跪倒在地。
太子历回到营帐问他的兄弟们:“你们感觉我国的军力和商国相比如何呵?”
公子男啥都没看见,说:“嘁,这有啥呀?”
姬山说:“卵石之别。”
太子历问:“你们感觉关中七国的财力呢?”
公子男说:“这我们可敢和他们比。”
姬河说:“鼠象之差。”
太子历问:“你们感觉天子的头脑呢?”
公子男说:“不就是会吓唬人吗?”
姬山说:“帝乙与诸侯,就像老叟戏婴儿。”
太子历点头道:“看来只能小心事商。”
太子妃嘟嘟着嘴说:“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回家。”
太子历摸摸她的头,说:“回家就安生啦?”
姬山知道太子历已有主意,问:“贤弟可有良策?”
太子历沉思道:“不知道明天的龙虎会又有什么名堂。”有人报:“有周国将军来访。”他惊喜道:“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