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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笼络七国

作品名称:周颂,大周兴起      作者:欧阳如一      发布时间:2020-12-24 10:46:41      字数:4097

  走进营帐的是一位青年将领,牛皮披风,藤盔藤甲,身佩短剑,飒爽英姿。太子历一怔,却见姬山姬河扑通跪地:“孩儿拜见庶母!”他这才发现是穿了军装的母太姜,也要下跪,腿却不听使唤,被庶母挽起说:“太子免礼。”太子妃赶紧过来跪下:“孩儿代夫君问庶母大人安。”母太姜说:“都请起,都请起。”就脱下披风与他们说话。
  太子历问:“庶母是何时到的?”
  母太姜说:“我与六国将士下午才到,听说你们今天的龙虎会很热闹?”
  “公父和主母如何?”
  “公父要亲自统兵,德妃也要来看你们,都被我拦住了。”
  “帝乙最提防我们,只怕公父来了被扣住。”太子历就讲述了这一天的比赛经过,说:“庶母,你们不应该来。”
  母太姜听了愤愤道:“帝乙之诏安敢不从?我早就听说他残暴,却不想他寡恩少义。你们干脆跟我回去,这就启程,函谷关在我手。”
  太子妃高兴道:“庶母,如此甚好。”
  太子历说:“函谷还是木寨,是顶不住商军的。”
  母太姜想想也对,说:“我会联合六国之兵据守。”
  太子历说:“昨天我见过密公,感觉他未必肯与我联兵拒商。”
  “要不就放弃周原,退到大散关外。”
  “这是下策,除非万不得已。”
  母太姜感叹道:“就这几天太子就老成了!”
  太子历看看庶母,她比自己小几岁,又是武人,想问题自然简单了些,说:“帝乙对关中各国不同于诸戎,明天的比赛不至于太血腥。”
  母太姜这才稍稍宽心,立刻回去准备。
  
  第二天的龙虎会,帝乙果然对七国公侯及将领的态度与诸戎不同,他先请太子历坐在自己一边,说:“好勇敢的公族子弟。”又称赞周太姜:“好威风的女中豪杰。”问密国公:“密兄,昨天寡人的游戏如何?”
  密国公心有余悸,说:“下臣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演练,王师犹如神兵天降,神兽们更是所向披靡。”
  帝乙请密国公坐,说:“常言道,亲疏有别,内外有分,寡人与关中六国——现在叫七国,寡人与你们是一家人,之间的游戏只为加强边关的防守。”高叫:“龙虎令。”
  西亳城守健步上前,一并马靴:“臣在。”
  “你给众卿说说规则。”
  西亳城守说:“第一场,攻城。王师攻,关中师守。第二场,守城。王师守,关中师攻。第三场,对策,天子出题,王师与关中师竞答。”
  “再说说奖赏。”
  “每场胜者得金三千镒。”
  帝乙感慨道:“战争如果能这么打就好了。”对密国公和周太姜说:“他们准备,我们说说话,真是难得一见。”命人把桌椅围成一个圈子,让箕子也参加谈话,问:“公亶父怎么没来呀?”
  周太姜答:“回天子,亶公已老,上不得马,坐不久车。”
  “不会吧?他与寡人年龄相仿。”帝乙笑问:“听说你们的西伯之盟搞得不错?”
  密国公起身说:“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诸戎而已。”
  帝乙说:“联盟就是联盟,何必虚张声势?只是怎么能以姬畋为伯?他不过是个农官,应以公亶父为伯。”
  周太姜说:“谢天子。他人都糊涂了,统不了兵,也管理不了国家。”
  帝乙惊讶公亶父有这么一个军人风范的妻子,看看太子历,问:“亶公有几个儿子呵?”
  周太姜说:“有嫡子三个,两个走失,一个在你身边,为大商效力。”
  帝乙恍然:“寡人原来是在夺人之美呀?听说那二子是为了让太子之位于第三子才出走的?多好的家风呵?”他看着堂弟箕子:“寡人的长子微庶出,三子绶嫡出,立长立嫡,不好办哪。”
  没人接话,人报准备已毕,帝乙率众出营。
  
  太子历发现帝乙真是个“工程天子”,仅用一个晚上他就在赛场上砌出了一道城墙,有城楼、城门、吊桥和濠沟。
  牛角号吹响,西亳城守挥动着杏黄令旗宣布:“第一场,开始!”
  严阵以待的七国军队迅速行动,他们拉起了吊桥,关上了城门,登上了城楼,拉起了弓箭,准备好了灰瓶、火把、滚木、擂石之物;而在另一面,王师出动的全是工程兵,他们推着一种特制的小车,车上有双层的棚架,以抵挡城上的投掷物;车内装满了沙袋,轮番向濠沟里抛填,这支部队循环往复一派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只是不断有人被城上的箭簇射倒,却无人抢救,仍然前赴后继。
  帝乙看一会儿就厌烦了,问众卿:“城都是这么攻的吗?这仗得打几时?”
  周太姜答:“数年、数月、数周、数日不一定。”
  “哦?”帝乙示意太师箕子:“你遇到了对手。”说:“果然是员女将,说说看。”
  周太姜说:“守的一方要看城有多高、濠有多深,粮草、箭弩、士气和民心有多足,城内有无内奸,城外有无援兵。”
  帝乙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箕子说:“城内有无内奸,这很重要。”又问:“那攻的一方呢?”
  周太姜说:“攻的一方可引水淹城、筑台射城、抛石轰城、久围困城、佯退袭城、乔装骗城、推土填城、火箭烧城、冲车撞城、云梯登城,不一而足。”
  帝乙佩服道:“原来办法如此之多,那守的一方如何应对?”
  “陷城则堵,入城者杀,反复巷战,直到箭尽粮绝。”
  帝乙仰天道:“噫嘘,何其壮哉!”对西亳城守说:“寡人不忍牺牲,双方战平,来下一场。”西亳城守宣布:“第二场,预备!”
  
  在预备期间密国公来找太子历,假作闲聊,望着风景说:“太子,你别让太妃说这么多好不好?王师是胜不得的。”
  太子历也觉得母太姜说得有点多,却说:“庶母身经百战,自有分寸。”
  
  帝乙率群臣来到了第二个赛场,是结合地势堆出的一道峽谷,上有一道城关。西亳城守宣布:“第二场,开始!”他们看见攻守双方做了转换——王师居高凭险据守,联军冒死仰攻,一批批败下阵来。
  帝乙问周太姜:“妇好将军,这场战斗能持续多久呀?”——妇好是前商王武丁的妃子,一代女中豪杰。
  周太姜也不谦虚,说:“我若是大王就不会在平原上建城,我若是统帅也不会让士兵冒险攻城,你守你的,我打我的,就屯田于城外,看你能守多久?”
  帝乙一拍手:“妙呵,兵法云:坚城不攻,险地不争,就是这道理呵!”对西亳城守说:“双方战平。”西亳城守宣布:“第三场,预备,请天子与公卿入帐。”
  
  母太姜过来掺太子历走路,问:“密公跟你说啥?”
  太子历说:“他不让庶母说太多。”
  母太姜说:“我就是要挫挫他的锐气。”
  
  在天子的营帐内,帝乙高坐在龙椅之上,对阵双方两厢侍立,怒目而视,好像随时都会肉搏,西亳城守宣布:“第三场,开始!”
  太师箕子出班道:“陛下,方才臣闻周太姜言,不宜建平原之城,不宜攻据险之关,臣有话要说。”
  帝乙高兴地向众卿介绍:“箕公胥余,寡人的三军统帅,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对箕子说:“太师,你先发难?准。”
  箕子向周太姜一拱手:“将军说不能在平原上建城,假如是为了建立一个伟大的王朝呢?将军说遇到敌方把守险关可不出战,假如关后有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呢?老夫不才,向将军请教。”
  帝乙听得明白,箕子和他唱得是反调,却是他关心的问题,如何防守无险可守的殷都,如何进攻诸侯把持的关隘,说:“问得好。”
  周太姜也向箕子一拱手:“太师,一个伟大的王朝当内无后宫子嗣之乱,外无暴政饥民之忧,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何须重兵坚城?一个伟大的帝王应听忠言而近良臣,和方国而亲诸侯,不穷奢极欲,不大兴土木,不好大喜功,不穷兵黩武,即使无山河之险,雄关之要,国家又岂能不太平?”
  “噢这个……”箕子感觉对方在和自己辩论,又与自己的观点相同,不知如何作答。再看看他的天子,脸被说得通红,好不尴尬。再看看满朝文武,皆感觉周太姜引弓搭箭,箭箭都射中了天子的要害,他不就是个穷奢极欲,大兴土木,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的帝王吗?却都不敢说,也就佩服公亶父有这样一位勇敢的妻子,周太子有这样一位睿智的母亲,关中七国有这样一位巾帼英雄。密国公打岔道:“说得是攻防,如何说到这儿?”
  帝乙站起,欲怒,又感觉场合不对,也是拘于对方是女人又是方国的妃子,转念道:“哈哈,夫人所言极是,我大商有雄兵百万,战将千员,猛兽死士无数,哪个敢反?啊?岂用建城筑关?这第三场,七国胜,赏。”
  周太姜和七国将领赶紧跪地:“谢主隆恩。”
  母太姜和太子历高高兴兴回到了营地,把化险为夷并且获了重赏的经过和子弟们一说,众皆欢天喜地,当即举行晚宴,太子历率三兄弟——包括公子男,给母太姜敬酒,由衷钦佩道:“庶母大人就是周之干城,关中雄关!”母太姜也由衷夸赞道:“公父诸子皆栋梁之材,太子更是顶天立地。”看看公子男,说:“把你的头套除了。”有人把公子男头上的绷带剪掉,发现竟然无伤,众人都笑他夸张,母太姜安慰他道:“知道你忠勇,今后跟着你历兄,必成就大事。”公子男好像遗憾自己受伤太轻,哭咧咧道:“是,庶母。”
  席间,太子历还不忘向母太姜讨教:“庶母,函谷是陕豫咽喉,志在必得,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夺取?”
  母太姜说:“再险的关也有小道,再陡山也能攀登,派一支轻兵绕到背后,里应外合就行了。”
  诸子皆佩服道:“庶母原来还有办法!”
  太子历问:“庶母,那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防守?”
  母太姜说:“听说帝乙考过工正,如何才能开采一块长宽皆在两引,厚不低于一丈的巨石,若能把它嵌于谷中,且推移自如,犹如天闸一道,可抵百万雄兵。”
  太子历对兄弟们说:“谁有办法?赏金十镒。”
  公子男踊跃道:“我有办法,造一巨车,装满碎石,长宽够以上之数,推移自如,问题不就解决了?”
  兄弟们笑,太子历说:“聪明,赏小钱一个。”
  公子河说:“我有办法,在巨石后边采出一个同样大小的坑,再用钎锤把巨石的边际凿出会形成裂缝的眼,再将坑中注上水,待天寒之日……”
  母太姜和太子历对视一笑,说:“不必说了,赏金十镒。”
  太子妃说:“怎么就得赏了?”就和公子男到一边讨论破石之术去了。
  
  母太姜走后太子历对兄弟们说:“我想把人马分作三支,一支随我和任妃,去殷赴任。”
  公子男说:“我也跟你们去。”
  太子历首肯,说:“一支随姬河,就留在西毫,我要你成为当地最大的商帮。”
  姬河拱手道:“遵命,可太子得教我。”
  太子历说:“你们可以走了。”留下姬山说:“兄长,你带一支人马随庶母回关中,回去就不要回来了。”
  姬山伏地道:“太子,愚兄可做错了什么事?”
  太子历想扶起他又弯不下腰,急道:“我可能回不去了,兄长,你要替公父把国家担起来!”
  姬山长跪不起,泣道:“如此,愚兄就更不能走了。”
  太子历说:“我手受伤拿不了笔,兄长要代我捎口信给公父。”
  姬山说:“那,那愚兄回去就是了。”
  太子历说:“你告诉公父,拿下周原并非大功告成,只有联合关中六国,封锁函谷,才能分陕而治,确保太平。”
  姬山起身道:“贤弟所言极是。”
  太子历放低声音说:“削商非一日之功,你须如此这般。”
  姬山听罢忍不住大笑,说:“太子,天人也,天下只此一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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