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遇见李铁流
作品名称:生死恋,半生缘 作者:欧阳如一 发布时间:2020-12-23 22:37:44 字数:3961
再大的困难都会过去,再远的盼望都会到来。
何琪终于用整整一周时间完成了丈夫交办的还债任务,就要启程返回四平了。行前,她特意在道里的俄罗斯风情美食街设宴招待亲朋好友,何珏夫妇、霍忠信夫妇、杜松涛夫妇、张文海、还有李铁流——这个在过去的十年里不时照顾过那个老年痴呆患者的人,还有一层原因,他曾经是霍忠信的老板,何琪感觉他很神秘,就让霍忠信把他也请了出来。
“赖夫人,久仰!”李铁流是铁路工人出身,做得是铁路配件生意,和“南岗四杰”都挺熟,说:“霍教授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他参与本来的“文喝”就变成了“武喝”,把啤酒杯全换上了“扎”——每扎四瓶,男士们个个像捧着个小水桶,女士除外。
“文同现在还能画画了吗?”李铁流问。
何琪说:“慢慢恢复吧,就是画那些爬上爬下的大画可能不行了。”
李铁流说:“我这个抡大锤的就是拿不了笔,但对赖文同的《丁香3》我还是很欣赏的,我在香港竟然看到了《丁香3》的仿真画,用手一摸,一道道画刀都能觉出来。说是原作,要一百万人民币。要不是我认识霍教授,知道那幅画的底细我真买了。好的油画,特别是画中漂亮的女人真让我动心。”
何琪的心咯登一下,赖文同当年才把《丁香3》卖了十万块,她还因为这笔钱和他断了交,他们当年真是太短见!
霍忠信夫人苗苗说:“画中漂亮的女人就坐在我们当中,何琪。”
李铁流吃惊不小,赶紧双手合十说:“失敬、失敬。我要是能改行,一是当画家,当然,那得有天份;一是当模特,当然,那得有好身材。”他打量了一下何琪,发现她的体型还是胖了点,脸上也有些小细褶,人却不失漂亮,也更高贵了,说:“我听说《丁香3》在国内已经卖到两百万了?如果能证明那是真迹我就收了,把它物归原主,就送给咱们的赖先生和何女士。”
在座的人对李铁流的豪爽很惊讶,都说东北人好呼悠,酒桌上说的事儿不能信,但得看出自谁的口。霍忠信说:“李总真能说到做到。”又对李铁流说:“李总,你的企业办得很扎实,就是重资产太重,轻资产太轻,等我帮你调整一下。”
李铁流说:“我要是会资本运作就不是今天了。”
《丁香3》事件发生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社会上对它仍有记忆是何琪没有想到的,看来一幅画的影响决不亚于一部文学作品,这也是画家们愿意为之奋斗的原因吧?开始何琪只是前卫少女的好奇,为自己的爱人展示一下裸体也无所谓;后来就是一种失足女性的耻辱,为一个男人付出这么多真不值;再后来就是对过去一段感情的怀念,在海南那十多年的单身生活里她也想过一些男人,最多的还真是赖文同,有时她也会拿出那张有《丁香3》的画报来自我安慰——总算收藏了一种宝贵的记忆;如今却是一种惋惜,为什么当年没让赖文同给自己多画些画呢——假如按她们的设想画出个“丁香系列”,对文化是一种贡献,对家庭也是一笔财富,在儿孙面前还值得夸耀:“看你们奶奶当年!”人呵,为什么就不能看远点呢?
工人出身的李铁流直爽得可怕,话题盯上何琪就没完,说:“在座的当中我岁数小,岁数小的优势就是可以口无遮拦,我能问一句吗?当初我们伟大的画家和伟大的模特到底是怎么一见钟情的?”
何琪低下头说:“啥一见钟情?他当年傻呼呼的只知道画画,我一入学就注意上了他。”
大家笑,苗苗说:“赖文同要是在场得美啥样呵?”
李铁流问:“那你们到底是怎么分开的,又是怎么破镜重圆的呢?”
杜松涛夫人张文燕说:“真的何姐,我们都感觉奇怪,事情都过这么久了也该揭秘了。”
借着几分酒劲何琪还真想讲讲她们的“生死恋”,可她一看四妹何珏,特别是有妹夫在她就不好意思显摆了,就红了脸说:“我用酒来代替故事好吗?”一仰脖就喝下了一大扎啤酒。
大家等何琪喝完这一大扎啤酒说:“谁同意您以酒代替故事了,不行,您还讲!”
何琪和赖文同分手后都各自结了婚,又离了婚,离婚后她们还见过一次面,在海口,何琪来海南的一年后,她们从未对外公开过这件事。
“何编辑,你哥来看你了,你出来一下吧!”那天何琪正在编辑部校对稿子,门卫打过电话来说,她当时正处于三难的状态——白灵让她再找一个,海南优秀男士实在太多,挑来挑去竟不知道该咋办了;她和赖文同联系不上,学校说他经常不上班,外边说他又有了小三;她也想把女儿和孩子的爸爸接过来,老老实实地过一份小日子。以前玩得太过了,所以今天必须接受惩罚。
“我是和哈尔滨‘美协’的领导一起来的,现在机关企事业单位都在搞‘三产’,他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项目能在这儿投资。”赖文同说。
何琪冲他笑笑。海南建省以后成了国内资本关注的热点,每天来向她咨询的老乡络驿不绝,可她们之间有个重要的约定——有天大的事儿一见面都得把那件事儿办了再说,她就把他领回了宿舍,白灵正好不在家,这两人熟门熟路又找回了一次新婚的感觉。
“我今晚和白灵有个会,不能陪你了,我刚到海南日报也得避避风言风语。”何琪洗澡出来梳着头说,她改了发型,把长头发梳到了一边。
赖文同有点失望,他已经和领导说好住“亲戚家”了,说:“你梳的‘偏桃’不好看。”他是认真给何琪做过定型的——黑色的高马尾发,紫色系的裙裤应当是她的标配,她却改成了这样子。看来漂亮的单身女人是经不住诱惑的,特别是在她重获自由以后,一有人夸就不知所措了。
第二天晚上白灵作东请何琪和赖文同在海秀路一家“光头蟹餐厅”吃饭,那里所有的女服务员都剃了光头,她们就像在一座大庙里被一群尼姑看着吃荤腥,有点离经叛道。这几年大陆的美女蜂踊而至导致了海南“美女经济”的疲软,除去欢场,海南是一个中国美女最不值钱的地方。
白灵说:“帅哥,你赶紧来海南吧,要不然就有人给何姐画《丁香4》了。”
“疯丫头,尽瞎说!”何琪假装生气,却说:“不过趁着年轻倒是应当多给自己留点影像资料。”
白灵坐在何琪和赖文同对面,在桌布底下脱了一只鞋,偷偷伸过脚来摸赖文同的小腿,问:“你对海南的印象咋样呵?”
赖文同说:“啥中国最大的特区呵?绝对超不过深圳。”他发觉对面这个搞舞蹈的女人的脚竟像手那样灵活,五根脚趾能在他腿上弹琴,把他弄得的痒痒的。
何琪说:“等海南的政策等全到位了,机会也就没了。”她好像有第六感,因为白灵每次给她介绍过男士后都会立马把他抢走,她有时也会再抢回来,她们俩既是闺蜜也是天敌。
赖文同很不自然地说:“啥,啥十万人才下海南呵?来的都是在大陆混不下去的。”他意识到情场老手的白灵是想让他出丑,说不定会突然翻脸说:“小赖,你用脚勾我干嘛?!”白灵曾经想让他给她画裸体画他没干,就一直想拆散他和何琪。
何琪拉下脸说:“你可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呵,即使在大陆混不下去也不一定是他们的问题,人是环境的产物,得怪那个环境。”她对“在大陆混不下去”这句话很敏感,因为也有人这么说她。
赖文同不知道何琪生气了,也是被白灵那只脚给干扰的,他既想挪开又挪不开,男人呵!他说:“我看来海南投资的人只有两种:港台的骗子和大陆的腐败分子,他们想的都是在这儿捞一把就走人。”
可能是饭吃在地方没选好,她们的话题很不投机,何琪说:“对不起,我今晚还有稿子要写。”就埋了单,拉着白灵走了,等她再想起来找赖文同他已飞回了哈尔滨。
何琪的故事很助酒兴,不一会儿每个男士都喝下了两扎啤酒,李铁流的好奇心还没满足,说:“何姐,你还没说你和文同是怎么和好的呢?”何琪很久没喝酒了,也难得高兴,说:“我的故事多了,铁流,你们四个男士每喝一扎我就讲一个故事。”张文海不喜欢热闹,说:“不要吧?”杜松涛说:“喝!”李铁流一扎啤酒下肚却讲开了自己的故事。
“我呀,我比你们小,我在铁路中学的时候就认识霍教授了,他歌唱得好,是文艺队的主演,我是台下的观众。崇拜的种子在我幼小的心田就种下了。”
大家笑,霍忠信怕他跑题,说:“咱们听何琪的故事,她和文同的故事最精彩。”
李铁流用大手擦了一下嘴角上的啤酒泡沫,说:“说话有十年了,我听说霍教授出来了就主动去找他,他还不咋记得我。就像当年宋江请卢俊义上山似的,我一个小厂能请到一个大学者可不容易,他给我当副总有七八年了,直到我的小庙装不下他了,他才自立门户。”
何琪这时候已经喝了两扎啤酒,脑子却还清醒,她问身边的张文燕:“啥出来了?咋回事儿?”苗苗赶紧掩饰说:“铁流对忠信真是没那么好的,给股份,给住房,我都不主张忠信再创业。”
霍忠信见李铁流说破了他的一段经历,坦然道:“我那年在上海因‘非法融资’被抓,虽然只进去一年,却丢了工作,铁流在最困难的时候收留我的。”
张文海和杜松涛对视一下,社会上曾有霍忠信被抓过的风闻,今天第一次得到确认,他们不由佩服道:“够意思!”
李铁流让上来几盘羊肉串,说:“我这算啥?用人给钱是应当的,最够意思的是苗苗,虽然离了婚还不离家,倾家荡产帮助霍教授。”
刚才李铁流一说霍忠信“进去过”苗苗的脸已经挂不住了,又听他说了她们离婚的事儿就哇地一下哭起来了,说:“忠信你咋不守信用呢?咱们俩离婚父母儿女都不知道,再说咱们俩也不是真离婚呵!”
霍忠信也没想到局面失控,难堪地说:“我是李总厂子的股东,人家是会做尽职调查的。再说名义上离婚的多了,杜松涛和张文燕不也离婚了?”
听霍忠信这么一说张文燕又跳了起来,指着杜松涛的鼻子说:“你哄着我离婚说谁也不告诉,为什么告诉小霍了?你是不是当咱们真离婚了?真离咱们就当着大伙宣布,你的破烂事儿我就不管了!”说完嚎陶大哭,张文海对杜松涛以大舅哥的口吻说:“你玩得有点过呵!”
这就是当代的中国式婚姻:霍忠信和苗苗、杜松涛和张文燕是真的假夫妻,何琪和赖文同是假的真夫妻,张文海和李铁流从来不带也不提他们的夫人,只有何珏和宋新风是真的真夫妻,并且真心相爱。李铁流知道自己酒后失言,打圆场说:“名不重要,关键是实。现在我已经是霍教授企业的股东,以后我就关了厂子跟他干了。”
杜松涛也转移话题道:“霍教授是咱们发财致富的带头人,咱们跟着他干准没错!”
何珏早就不耐烦了,在她眼里“南岗四杰”没有一个好东西,说:“那你们男士就杯中酒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