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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婆家

作品名称:生死恋,半生缘      作者:欧阳如一      发布时间:2020-12-18 15:39:13      字数:3619

  第二天早上八点,霍忠信来找何琪,在前台一见面他就说:“住的这么差呀?还是换个地方吧?”何琪说:“挺好的。”他们俩在隔壁的咖啡馆里用了早餐,是哈尔滨特色的红肠、面包、酸黄瓜和牛奶。一个城市的价值就在于它所珍藏的记忆。
  霍忠信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纸来,说:“这是文同几个主要债主的名单,联系方式和所欠的钱数。数目不小啊,我看还是咱们俩一道去吧?只是您不要公开自己的身份,或者就说是我同事,以免发生危险。”
  何琪好像是个在经济上从未受过窘的女人,说:“文同嫌我涉世太浅,就信着您。还钱的事儿您说该还谁我就还谁、您说该还多少我就给多少。可是您还是先带我去见见我公婆吧,我到哈尔滨第一时间就应该去见他们。”
  霍忠信说:“好吧。”吃完饭结了账,他们开车去了赖文同青年时期的家。
  
  本来在二十五年前何琪就有机会去赖文同家,在他们面对着那幅在哈尔滨景德旅馆里创作的油画《丁香3》赞叹了半天之后。
  “文同,你画的太像了,他们会认出我的。”十九岁的姑娘何琪看着画布上几乎全裸的自己既害羞又喜悦。
  赖文同说:“那咋办?要不我把她的脸给改啦?“
  “不要。”何琪赶紧拦着,说:“你认为世界上会有第二张脸配得上这个身子吗?”
  “是吗?”赖文同认真端详着他的模特和画作说:“嗯,是这么回事儿。”
  赖文同知道刚入学何琪就给画家们当模特了,这是让好多漂亮姑娘都动心的事儿,不影响念书、有额外收入、还能出名。可那时候的女大学生很少让人画裸体,除了美院的专业人体模特,却没几个好看的。凡是给何琪画过画的人没有一个不夸赞她的脸,有奶皮儿般白皙、透明的感觉,里面好像能透出粉红粉红的肉来;没有一个不夸赞她那双玉臂,丝滑、圆润、仔细看能发现里面一条条浅蓝色的毛细血管;没有一个不夸赞她的体型,挺拔,修长,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青春少女才有的弹性和灵敏。人们只能看到这些,何琪不但拒绝画裸体,还拒绝和画师们单独作画,不管是多有名的画家,也不管给她多少钱,就成了圈子里最有个性的模特。想不到她肯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业余画师脱衣,如果人们发现赖文同独享了这种荣幸会用唾沫淹死他。
  何琪说:“把它送回你家怎么样?你妈妈不会反对挂艺术品吧?”
  赖文同一拍巴掌:“哈哈,光陪你玩我都没顾得上回家!我妈看了说不定会问:‘这女孩儿是谁呀?’我就正式请你进门。”
  这两个人向旅店要了一个纸壳箱,把它剪成了一个扁扁的盒子,用不干胶封好边,再把未干透的油画放在里边,用绳子捆好就一起下了楼,打车来到了道外的一个小区。那时候出门打车的人可不多,何琪在同学们当中算是手头宽绰的。赖文同信心满满地对何琪说:“你等着。”不到十分钟他就抱着一个拆开的纸壳箱回来了,苦笑道:“我妈对这幅画的评价可高了,只说了一个字:‘滚’!”
  
  霍忠信把车停在了赖文同青年时期的家的大门口,对何琪说:“三号楼二单元四零三号,您去吧,我在这儿等您。”还给他提了一大塑料袋水果,就是不肯送她进去,看来他也听说过赖母那个“滚”字,估计何琪进去不过十分钟就会滚出来。
  何琪提着沉甸甸的一大袋水果往小区里面走,满脸都是笑容,还不时向邻居们打招呼,她太爱他们了。她知道赖文同小时候经常犯错误:招猫惹狗,打架斗殴,逃学旷课,看黄书唱黄歌——当然,在现在那些都成了好书好歌,怕被母亲打就躲到邻居家,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她想如果丈夫这次大难不死,一定要拽着他挨家答谢。人只有从死亡线上爬回来才会视金钱为粪土,并且谢天谢地及世间万物。
  “妈,您好呵!”何琪把水果往地上一放,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老太太。
  “你谁呀?”对方警惕性还挺高,掐着腰不让她进去。
  “妈,我是何琪,您儿媳妇。”她一闪身就进了屋。这就是她丈夫成长的地方,也是自己的家。小三居显得很宽敞,由婆婆当家,过得是极简的生活。
  “何琪?我知道,你不是在海南吗?”
  “是呵,妈,文同有事不能回来看您,我就代表他来了。”她一说话眼泪又要流出来,就往屋里看,说:“我爸咋没在家?妈,您坐着呵,我来给您做中午饭,我知道您中午饭吃得早,吃完看一下法制节目就睡午觉了,真是好习惯。”她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婆婆,怕哇地一声哭起来。
  赖文同的母亲知道这位不速之客就是自己现任的儿媳妇何琪,就守在厨房门口,冷眼看着她会不会把自己的领地给搞乱了——她家的所有物件都有固定的位置,并且干净得就像没用过。其实,老太太见过何琪,在那幅光不出溜的油画上,当时把她气得哟,差点把那幅后来卖到两百万的作品给剪了,要不是儿子跑得快。她坚决反对他们俩来往,说:“她会丢尽咱们家的人,也不可能守妇道。”果然,他们俩没成。可儿子结婚后就是不肯跟媳妇好好过日子,还整天画女人,每个女人都画得像那个何琪,儿媳妇受不了就和他离了婚,带着孙子走了。儿子没了女人管,就停薪留职做起了生意,竟欠了一屁股债跑了,有这么不负责的男人吗?原来他们俩又搞在了一起。
  厨房里一阵刀勺叮当,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不知道这小媳妇从哪里翻腾出来的食材,竟做出了四菜一汤,全是小碟装,她好像知道婆婆喜欢“三光”——饭光、菜光、汤光,无论来人去戚还是过年,有一点剩菜老太太就不舒服。“吃多少我就做多少呵!”她经常对家里人这么说,结果就成了“做多少大家就吃多少”,把全家人都弄得挺紧张,有时来个戚还跟着挨饿。
  赖文同的父亲回来了,他在家也是个戚。退休后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逛市场和下象棋,肚子不叫不回家。见厨房里有人,问:“那是谁呀?”他老伴小声说:“何琪。”老头问:“和棋?我不是赢棋就是输棋,决不和棋。”他老伴一瞪眼:“何琪你都不知道!”何琪正好从厨房洗了手出来,向老头鞠躬道:“爸。”这三个人就围着饭桌悄没声地吃饭,这也是婆婆立下的规矩:寝不言,食不语。何琪吃着吃着就感觉有咸咸的东西流进了嘴里,是眼泪,赶紧用餐巾纸擦。她想:“如果文同没了我还能来这个家吗?公公婆婆老了可怎么办呢?”这老两口还有一个女儿,是老大,嫁到了德国,一年年都不回家。
  何琪有意吃在最后,见二老要下桌了,就把剩下的饭菜都倒到自己碗里吃了个精光,还用开水把碗涮得干干净净,都喝到了肚子里,这才撤下去洗碗,她好像知道这家的规矩;又洗了一盘水果摆上桌,和二老说话。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婆婆问。
  “我们认识了二十七年,处对象六年,分开了十年,又在一起过了十一年,到现在。”儿媳妇不好意思地说。
  “办手续了吗?”婆婆的语气有点像警察。
  “办,办了。”儿媳妇说这句话时有点心虚,她们的结婚证是在海口南大桥底下办的。
  婆婆叹了一口气,想说:“到底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呵!”她知道儿子只爱何琪,问:“你们没孩子吗?”
  儿媳妇说:“我有一个女儿,今年二十岁,在读大学。”
  婆婆说:“我大孙子今年二十五岁了,本来是个挺聪明的孩子,他父母一闹离婚就影响了他,勉强读了个大专,托人当了个代课老师,给校长送过不少礼,还动不动要炒他回家。”
  儿媳妇说:“赖辉现在跟我们在海南,这孩子随他爸爸,有后劲儿。”
  婆婆说:“咱们虽说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家庭,也算是书香门弟。我对文同的要求不高,做一个正直的、有益于社会的人就行了。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他一个文科生喜欢上了绘画;这不说,还专门画女人的裸体;这还不说,放弃了教书育人的工作去经商,最后钱没挣到却当上了骗子。”老太太好像把何琪当作了儿子的母亲,子不教母之过,儿子的过错全怪她。
  公公本来要去下棋了,听老伴这么一说又抽回了脚,愤愤道:“他这一走了之,媳妇不要,儿子不管,两个老人不顾,欠了工头那么多钱,真是老赖!民工们回家把工头的房盖都给掀了,有他这么没良心的人吗?!”
  儿媳妇想说:“文同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还责备他干什么?”却道:“我这次来就是来替文同还债的,还所有的债,包括欠二老的。”
  婆婆撇了儿媳妇一眼,想说:“欠我们的债他能还得清吗?”却说:“他认识的都是一群流氓,你还敢替他去还债?”
  公公说:“是呵,好汉做事好汉当,他为什么不出面?”
  何琪知道公公婆婆是担心自己,这才哭道:“爸,妈,文同回不来了,他的病很重,癌症晚期!”
  这二位老人被吓了一跳,问:“他,他在哪儿?什么情况?”
  何琪这才一五一十向二老讲述了赖文同治疗的全过程,气得婆婆说:“活该,恶有恶报!”何琪真有点后悔不应该来这个家了,但丈夫的病是不能瞒着老人的,他那边随时都可能传来坏消息,就说:“我一两天就回去,您二位能跟我一起过去看看他吗?”
  这时有电话打过来,是霍忠信。“何琪,我看您很长时间没出来就知道没事儿了,您真有本事。旅馆我给您退了,行李也替您取了,要住就住更好的酒店吧。我已经还了一笔款,二十万,您看啥时侯把收据交给您?”何琪说:“您别给垫着,告诉账号我明天就给您打过去。”
  婆婆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问:“谁呀?旅馆退了你就住家里文同的房间吧?”这位性格刚硬的老太太的心也软了。
  公公说:“是小霍吧?还钱的事儿可不能交给外人办,不行爸爸跟你去。”这老爷子也不糊涂。
  何琪说了一声:“哎。”就钻进了丈夫住过的小屋,趴在床上敲打着丈夫睡过的被子哭道:“文同,你这个坏蛋,惹了多大的祸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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