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担任整党领导小组组长

　　孙红浪事件发生后，厂党委感到工宣队在育美中学影响太坏，向市革委会报告，我厂不再派工宣队长了，并且想把全体工宣队撤回来，请市革委会叫别厂另派工宣队去育美中学吧。但市革委会不同意，说孙红浪并不能代表你们全厂工人。过去你们厂派去的一个付队长和其他队员在学校就工作得很好，坚持要叫我们厂里再派工宣队长去。
　　厂革委会根据市革委会和育美中学的要求，希望我再回学校去。当时我探亲还没有回来，于是待我一回厂里，徐书记就告诉我让我再回到学校去当工宣队长。
　　可我实在是不想再到育美中学去了。出了顾国靖和孙红浪事件后，我感到工宣队在学校的影响太坏了，我真不想再去见育美中学的师生。我虽然没有做过对不起学校师生的事情，但感到那两位前任队长做的事情觉得太丢人太没面子了。
　　但是学校的师生却很怀念我，特别是孙红浪进去当队长后，那些师生受尽了他的淫威和傲慢。那些被专政的教职员工和家属，他们回忆我在校的时候，大家边工作边批判心情舒畅；“有问题”的教育职员工，被批判一下所谓的“资产阶级教育思想”，我总是和他们心平气地学习毛主席关于教育的理论，谈心得，讲体会。联系个人时，也没有对他们无限上纲一棍子把人打死，而是对他们说，“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只要以后好好改正，仍可以当老师的。大家听了都很受鼓舞，而且他们晚上都可以回去，可以照顾家庭照顾孩子。
　　而孙红浪一来，那些所谓有问题的教师立即重又把他们打入黑帮室，白天黑夜斗他们，审讯他们，也不让回家。尽天叫他们在操场里削草晒太阳吃苦头。还时不时叫那些“革命的师生们”来斗他们、打他们，把臭气薰天的便桶挂在他们的头颈上批斗他们，叫他们煎熬，硬叫他们承认根本没有的事情和罪名。而被孙红浪糟害的周老师和她的女儿，更是倒了大霉。
　　因此当我重新回到学校里，大家一见我，仿佛重新见到亲人一样，热情地欢迎我：“张队长，你又回来了？”
　　“你回来好！你回来好！这次你回来就不要再走了！”
　　“张队长，我们相信你呀！”
　　“张队长你要替我们作主呀！”
　　于是我立即召集工宣队和学校革委会开会，了解孙在校时的详细情况，根据这情况向厂革委会核心小组打了招呼。首先把被孙红浪在时抓的人又都放回家去，恢复他们的工作，并对他们好好抚慰了一番。于是大家仍心情舒畅地继续搞斗批改，渐渐使学校的工作生活又走上了正常的轨道。
　　然后我又去看周老师夫妇。我看到周老师夫妇葳头葳脑灰心丧气的样子，向他们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我看见他们向我痛哭流涕的样子，孙当时伤害他女儿小娅的经过，我也为他们难过得伤心落泪。对孙的行为感到十分愤怒和不齿，我知道这种丧失亲人的痛苦不是一朝夕能够抚慰好的，还得以后不断去安慰他们帮助他们。
　　我找更多的老师和学生谈心。我和方恩泽一起去走访魏老师家，见到魏老师一家又都放出来了，又见到了小魏和小魏的外婆，他们见到我像久别的亲人，又请我喝茶又要请我在他们家吃饭，我盛情难却坐了一会，喝了一杯茶，叫我吃饭我就谢绝了。临行魏老师和小魏的外婆直送我到门外。
　　我又和方恩泽找李琳李珑。李琳见到我向我陪小魏的事表示感谢，更多的是向我说些感慨和孙出事后的话。说同是工人相差怎么那么多？李琳还说希望我回来了再不要走了，说：“你这次来学校，一定要把我们分配好、送到农村插队落户去为止。”我听了点点头说，感谢同学们对我的信任，我一定要帮助你们安置好才回去。工厂现在没有招人进不去，到农村插队落户总能让你们去的。
　　不久根据上级指示，清理阶级队伍告一段落，就可以整党。学校成立整顿党领导小组，厂党委还叫我担任整党领导小组组长。我一听以为上面记错了，我说我还不是党员呢，六二年厂里入的党不是后来被停止了吗？“四清”以后想重新入都没有入进呢。
　　我对徐书记说：“徐书记，我自己如今还是一个非党群众怎么可以领导学校整党呢？厂里得另派一个党员干部来学校领导整党。”但是徐书记对我说：“叫你代表我们厂里党的组织领导他们整党，不是现在就叫你在学校里当党支部书记。再说你在1962年就入过党，因为当时与你同批发展的另一个人入党手续不完整，停了下来。现在我们厂里党组织经过讨论，根据你到学校当工宣队付队长后的表现，你已经符合一个共产党员的条件，正要重新吸收你入党。只因现在厂里也正在整党，发展新党员，要等整党后期才能进行，所以现在一时还不能为你办入党手续。但你在我们工厂党组织内部，已经是一个党员了。你可以代表我们厂党委在学校里当整党领导小组组长。我们相信你！张家良你代着，好好掌握整党政策，把学校里的党组织整顿好。你大胆的工作吧！”听书记这样说，我无法推托，只得硬着头皮担当起来。
　　整党领导小组的其他成员是几个学校的年轻党员，有两个是从部队复员回来的，连我共是五个人。这都是经过厂委审核批准的。
　　这个学校到那时为止，还有三十七个党员，除一个走资派称其为假期党员外，尚有三十五个正式党员和一个预备党员。
　　这次整党的原则是：在文化大革命中，积极参加运动的没有犯过重大错误的共产党员，经过斗私批修，提高思想认识，可以逐批重新登记；对在在文革中，大搞打砸抢，群众反映极坏的、打死过人的党员，要清理出去，性质严重的送政法刑事机关处理。
　　但在整党的时候，派性又一次抬头了，在讨论按照中内央规定的党员标准，谁符合党员条件可以登记时，那些所谓的逍遥派，即在运动中没有参加群众组织的党员是最好过关了，因为他们没有派性，两派党员对他们似乎都有没有多少意见。大家对他们不怎么反感，很顺利地可以通过；而在文革中表现积极的，但大都有派性的，有的还很严重，有的是两派中的头头，对立面那一派的意见就很大。
　　造反派党员说保皇派的党员在文革中是个铁杆老保，不符合毛主席说过“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继续革命”的标准，不能再做党员。
　　保守派的党员说：“你们在运动中屁股坐到地富反坏、牛鬼蛇神一边去了，站到资产阶级一边去了，你们已经伤失了工人阶级立场，你们更不能做党员了。”
　　我听他们爹说爹有理娘说娘有理的，仔细听听，差不多凡是参加过群众组织的党员，大都带着派性说话，带着派性看人。他们争来争去，两派党员都不能通过。这样只剩下少数几个逍遥派党员能过关重新登记了，这也不符合上级整顿党组织的要求。我和整党领导小组讨论一下，最后作出这么这几条规定：
　　1、凡是参加过文化大革命的，写过大字报的不管写谁，都算是积极参加了文化大革命。
　　2、有的参加过武斗的，只要没有打死过人，也不能算是坏人。
　　3、“九五命令”后，都能把枪交上去，也不算是专搞打砸抢的。
　　4、在整个文化革命中没有做过坏事，没有死过人的，都可算是较好的党员。
　　符合以上条件的党员，经过批评和自我批评、经过斗私批修，得到大家的认可，都可以重新登记。
　　我这么一讲，有人说这党员标准也太低了。但是我说，如果凡是参加过武斗、参加办群众组织的党员都不能登记，那在厦门大部分党员都参加群众组织，大部分党员也都参加过武斗，那么大部分党员都不能登记了。那么你们这些老党员都取消了，中国共产党就得从零开始了。这不符合上面整党精神。虽然某些党员按正规党员标准来衡量，现在已经不够党员条件，但是他们是过去入党的，过去为党做过贡献，我们现在也得照顾他们，让他们继续做个党员。如果现在都把这些党员整出去，势必把大部分党员都整掉，这不符合中央“让好的和比较好的党员先登记”的意见。在特殊时期整党只能这样来整。大家听了感到也只好如此了。
　　后来在处理一个已延期九年的预备党员的问题时，有许多党员说，预备党员不能按期转正的，就得取消。九年没有转正的预备党员早就应该取消了；有的说他在文化大革命中，给走资派通风报讯，同情走资派，在文化大革命中连一张大字报也没有写，他根本没有参加文化大革命，不能再做党员了。我问他以前怎么老是转不正？他们说，他的社会关系很复杂，他的舅舅是个国民党员。我说这在入党的时候都经过审查过了嘛？他们说审查是审查过了，但不知是怎么通过的？我说，当时审查通过了的，就不能算他社会关系复杂了。文革中给走资派通风报讯的问题也不能我们说了算。因为你们讲的走资派到现在并没有定性，谁知这些干部以后是走资派呢还是革命干部？你能说了你了解了嘛？没有了解。既然我们心中也无数，因此也不能把他替“走资派”通风报讯算是一个罪状。
　　大家听了虽然觉得我的话有点包庇走资派的味道，但学校里的那个走资派说他是假党员，内查外调也没有调查出他什么真正的假党员的证据来。这个预备党员要么取消要么纠正，再不能拖下去了。大家想了一下如要取消，他又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不能取消就只有让他转正了？于是大家点头就让他转正。
　　在休息的时候，党员们在外面悄悄议论说，这回整党还只有让工宣队张家良这样的人用这样的方法来整才行。要是让学校里我们自己的人来整，争来争去不知什么时候能整得好？大家背后说我张家良这个整党领导小组长当得好，政策掌握得好。
　　在学校整党结束后，厂里整党也结束了，厂里整党后期发展新党员时，这次我终于被厂党委列为整党后首批发展的新党员。厂里的动力车间支部请我重新填写入党志愿书，当年的动力车间支部书记和另一个广东藉我的工友党员都很高兴地做我的入党介绍人。
　　这次入党非常顺利。原来对我有些意见的党员，看我在文革中的表现，特别是到学校去当工宣队后，原来两个队长都在学校里犯了严重错误，一个还被专政机关判处十五年徒刑。对照之下，大家觉得我张家良在学校里做了那么长时间工宣队员，学校对我反映良好，他们也没有再有什么话说了，很顺利地就通过了。支部通过送到党委，经厂委批准后立即就成为正式党员，没有预备期。在我入党后，还在厂里举办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经验交流大会上进行发言，获得大家的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