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官民对话（三）

　　钟祺：（脸色稍霁）哦，原来是这样。（旋即环顾了众人一眼，面色威严地）现在无论是私企还是国企，在收入分配上搞的都是计件工资、工时工资，这是惯例。俞峻在特冷厂搞计件工资，从严管理，所里是坚决支持的。同志们有异议，并不代表俞峻错了，而是说明同志们没有转变观念，仍在抱残守缺！现在国家搞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有市场经济的生存法则，如果我们还按计划经济的那一套，干与不干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那特冷厂、80所必垮无疑！没错，除非你们自愿，俞峻的确没有权力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停薪留职，或者下岗，但是你们如果不干活、消极怠工，那也只有生活费，绝对不可能有全工资！特冷厂的财务是所财务处指派的会计专管的，卖铁屑和废品的钱又已给同志们发了福利，我想俞峻应该没有什么经济问题。当然，你们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俞峻贪污受贿，就请上报所纪委，一旦查实，我立刻撤他的职；触犯了刑律，就移交公安机关，决不姑息！
　　中近景：说俞峻收礼、有经济问题种种，工人们都是胡乱猜测，哪有什么证据？他们来所里上访，原本是希望所里给俞峻施加点压力，好让俞峻提高他们的工资待遇。现在见所长旗帜鲜明地站在俞峻一边，批评他们观念陈旧、思想落后，心里不禁有些害怕。毕竟社会上工作不好找，他们还是很看重80所的这份固定工作的。说是俞峻把他们当外聘工人看，其实相对于外聘工人他们还是有优势的，最大的优势是他们是80所的职工，养老医疗都由80所承担；另外他们的底薪，即职务工资一般都比外聘工人的底薪高500元以上，也就是说，外聘工人活比他们干得多，但钱却未必有他们挣得多！
　　矮胖工人：好吧，等我们找到了证据，再来告状。
　　瘦高工人：俞峻，今天看在所长的金面上，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小心一点，千万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们手里，不然，有你好看！咱们走！
　　中景：工人们相继起身离去。
　　俞峻：（感激地）所长，谢谢你支持我的工作，帮我解了这个围！
　　钟祺：（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特冷厂的进步，全所上下有目共睹，证明你的管理是卓有成效的，不能因为部分工人有意见就予以否定。但你也要注意工作方法，不要激化和工人的矛盾，要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好是多挣点钱，给他们涨工资。另外，你也要奉公守法，廉洁自律，我可不希望工人们说的那些话都变成事实。
　　俞峻：（唯唯地）一定，一定。
　　
　　钟祺办公室，林子健、俞峻离去后。
　　中景：钟祺刚坐到桌前，就见黄汉麟和高远陪着洪杰、杨丹夫妇走了进来。洪杰原是所里的电子天王、五室主任，杨丹也常来所里走动，他们两口子钟祺都很熟。
　　洪杰：钟所长，你好啊！
　　钟祺：是洪天王啊，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坐，请坐。
　　中近景：大家分宾主坐下。
　　洪杰：（感慨地）我离开还不到一年，所里的变化可真大呀！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汉麟和高远掉换了位置，一个军转民，一个民转军，很有意思啊！
　　钟祺：（笑问）我把他们两个换过来，所里很多人都不理解，说我偏心，向着高远。洪杰，你曾经是所里的电子天王，和汉麟、高远都很熟悉，你觉得我这一招怎么样？
　　洪杰：（看看钟祺，又看看汉麟和高远）那我就说句公道话，从汉麟和高远的专业特长及性格潜力来看，把他们俩换过来的确不失为高明之举。汉麟是搞低温的，长于市场开拓；高远是搞电的，素以严于管理、铁面无私闻名。而所里民品低温的份量重一些，军品电子的份量重一些，把他俩换过来，尽管汉麟有些吃亏，但对80所的振兴和发展绝对利大于弊！
　　黄汉麟：（豁达地笑道）我吃什么亏呀！都是为了所里的工作，干啥不是干！
　　高远：（谦虚地）我承认搞民品不行。多亏所长和汉麟照顾，我才没有失业。我一定好好珍惜这份工作，在军品副所长的岗位上干出一番成绩来，不让所长和汉麟失望。
　　钟祺：（看看黄汉麟，语重心长地）不错，汉麟是吃了点亏。但我相信，你吃的这个亏会有报偿的。这个报偿包括两方面，一是80所变强盛了，二是你本人得到了锻炼，你开拓市场和驾驭市场的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
　　黄汉麟：（恭敬地）所长说得对，我会尽力而为的。
　　钟祺：（又把脸转向洪杰）洪天王，你的“中杰微波”搞得怎么样了？
　　近景：洪杰嘿嘿笑着，没有答话。
　　高远：（抢着说）“中杰微波”已经发展起来了，去年产值做了一百多万呢！他这次来，就是想请所长助他一臂之力的。
　　钟祺：（饶有兴趣地）噢，是吗？我能帮上什么忙？
　　洪杰：是这样，钟所长。去年年底我又接了一批功率放大器，全年大概赚了几十万，企业有了一点基础，员工也已发展到了十个。现在我租的北门的那间仓库，太偏太破，不利于公司发展，我打算搬到市里来，想在80所物业楼上租个地方，所长你看行吗？
　　钟祺：（双眉一扬）租我们的写字楼？这是好事啊！就是不知道我们物业楼上有没有空房子？
　　高远：（肯定地）有。我问过康副书记，一室搬走后，二楼的那家公司觉得十楼租金便宜，就搬到十楼去了，现在二楼一层楼都空着。
　　洪杰：我想把整个二楼都租下来。
　　钟祺：（当场拍板）那好啊。不过我事先声明，租金我是不会给你优惠的。
　　洪杰：（财大气粗地）用不着，你们的租金标准我打听过了，我承受得起。
　　钟祺：（高兴地）那就这么定了。想不到洪天王这么快就开始和我们做生意了！洪杰，你以后要多和80所合作噢，尤其是进行技术上的交流，买我们的产品什么的。
　　洪杰：一定，一定。（说着把脸转向两位副所长）汉麟，高远，上次我说等“中杰微波”发展起来了，请你们喝酒的。就今天晚上吧，连钟所长一块请。
　　杨丹：（补充说）还有康副书记和林子健。洪杰在所里的时候，你们这几位领导没少关照他。
　　近景：黄汉麟和高远一齐看着所长，心想我们看你的，你说去就去，不去就不去。
　　钟祺：（也不推辞，朗声笑道）好啊，难得你们低温电子四大天王能聚到一起，这酒我喝！
　　
　　当晚。80所物业楼附近的一家酒店。
　　中景：酒店外景。
　　中近景：一个十几人的大包厢。洪杰、杨丹夫妇做东，钟祺、高远、黄汉麟、林子健和康茂廷都如约前来，围着桌子坐定。林子健和黄汉麟不睦，两人相隔较远。
　　近景：洪杰、杨丹两口子举杯向钟祺等五位客人敬酒。
　　洪杰：钟所长，汉麟，高远，康副书记，感谢你们以前对的的帮助和照顾，今天又这么爽快地答应“中杰微波”租用80所的物业楼。这杯酒，我敬你们，来，干！
　　钟祺等人：（笑吟吟地）干！
　　
　　中近景：干杯之后，大家落座，开始轮流敬酒，相互交谈。
　　钟祺：洪杰，你们两口子开公司做企业，搞得挺成功的！谈谈体会吧？
　　洪杰：做企业开公司，关键有两点，一个是市场，一个是资金。“中杰微波”的市场不成问题，现在国家的移动通信业发展迅猛，对微波产品的需求量很大，我不愁接不到订单。最让人头痛的是资金。我和杨丹现在的全部家当就是这间公司，杨丹把工作辞了，房子也抵押给了银行，一家三口天天在杨丹家吃住，把两个老的拖累得不行！
　　杨丹：（补充道）我辞职本来我爸妈是不同意的，但我不辞职洪杰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思前想后，只得破釜沉舟。后来我爸妈也想通了，很宽厚地接纳了我们一家；要不然，我们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黄汉麟：（感叹道）都说创业艰难，真是一点不假。不过，“中杰微波”已经走上了正轨，你们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过！
　　高远：（也心同此意地）是啊，洪杰。咱们都是搞电的，电子产品有一个特点，就是附加值高；你这间公司只要经营得当，利润是很可观的，要不了两年，你的家业就起来了！
　　洪杰：（呵呵笑道）承两位副所长吉言！等我的家业起来了，我再请各位领导吃饭。
　　杨丹：（也笑吟吟地）到时候我们再换一家更好的酒店。
　　近景：林子健和康茂廷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不约而同地想他们的“恒通低温技术公司”要是有“中杰微波”赚钱就好了！
　　钟祺：（不胜感慨地）洪杰辞职创业，对80所是一个损失，而这个损失比起你给国家做的贡献来，却又不值一提。你不但解决了十个人的就业问题，还给国家交了不少税。从这一点上讲，我们几个谁也不如你！
　　洪杰：（谦虚地）不敢当，不敢当。钟所长太高估我了！我干的是小事，不过解决十个人的就业而已；钟所长你们做的可是大事，关系到80所一千多号人的吃饭问题。十个和一千，又怎能同日而语呢？
　　钟祺：（爽朗地笑道）好，好，好。咱们都别再相互吹捧了。说句心里话，咱们赶上了一个好时代，你们私企和我们国企，在同一片蓝天下，共生共荣，公平竞争，一起为国家出力，为百姓造福。人生能达到如此境界，不亦乐乎？
　　高远：是啊，为国为民乃是每一个有志之士的梦想，咱们能做到这一点，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罢。
　　近景：钟祺连喝了几杯酒，兴致颇高，话也明显地多了起来。
　　钟祺：（笑眯眯地）黄汉麟、高远、林子健、洪杰，你们低温电子四大天王在我手下干了这么多年，我对你们不可谓不了解。抛开你们的专业优势不说，单就性格而言，你们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的缺点。汉麟很能干，工作拚命、办事踏实，缺点是性子太直，不善交际；高远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事情办得很漂亮，工作也很认真，可就是对市场的嗅觉不够灵敏，花钱可以，挣钱不行；林子健胆子大，敢想敢干，尽管干得不怎么样，但毕竟是行动了。缺点是心机太深，叫人捉摸不透；洪杰是有胆有识，长于谋划，充满自信，敢于冒险。缺点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干大事的人也都会有缺点。你们一旦成功了，缺点也就不是缺点，都变成优点喽！
　　近景：黄汉麟和高远都认为所长对自己的评价很中肯，很贴切，就只顾喝酒吃菜，笑着不作声。
　　林子健：所长，你冤枉我了，我哪有心机啊？
　　洪杰：谁说我目中无人了？钟所长，你们这几位所领导和子健，可都在我眼里啊！
　　林子健：所长说得不对，要罚酒！
　　洪杰：对，罚酒。我和子健，一人一杯！
　　钟祺：（也不着恼）好好好，我认罚！（把两杯罚酒都喝了，又瞪着林子健，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子健，听说你和汉麟因为儿女情长之类的事闹得不快活，两人也不说话。难怪今天没见你们碰杯。不行！今天难得低温电子四大天王聚在一起，你和汉麟一定要给对方敬酒。“渡尽劫波兄弟在，浊酒一杯泯恩仇”。来，把酒杯举起来！
　　高远：是啊，是啊，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伤了兄弟间的和气呢？
　　近景：黄汉麟原本对林子健就没什么成见，他对子健的反感纯粹因对方厌恶他而起。所长想让他俩和解，他也没啥不愿意的。
　　汉麟：（站起来，向子健举起酒杯，真诚地）子健，尽管我们之间存在着一些误会，在工作上有过一些小摩擦，但这些都不足以影响到我们同事之间的感情。来，我敬你一杯，祝特冷厂和空调厂在你的领导之下，红红火火，蒸蒸日上，成为80所的产值大户！
　　近景：林子健有些犹豫，在座位上扭了几下。康茂廷在旁边捅捅他，要他给钟祺一个面子。
　　林子健：（站起来，举杯道）黄副所长，过去的事，咱们都不说了！以前我有对不住的地方，请你多担待；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说着把汉麟的酒杯一碰，扬脖一吸而尽）
　　近景：汉麟也跟着把酒干了。
　　中近景：钟祺等人鼓掌以示欢迎。能让这两位素来不和的低温天王碰杯说话，也算是今天这个饭局的额外收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