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庄主解围

　　夕阳西下，天空中飘浮着一朵一朵的云锦，煞是好看。田野里，做工的农民，已经回到了村庄，显得四野静悄悄的。
　　这时候，田间小路上，走来三位风尘仆仆的女子，她们是肖秋妹、史翠环和墨玉。
　　墨玉道：“两位姐姐，你们看前面有一座村庄，咱们投宿去吧！”
　　肖秋妹和史翠环早已看到了那个村庄，便一同点点头。此时，她们已经奔波了一天，已是饥肠辘辘，筋疲力尽了。况且，天色渐暗，如不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恐怕都难以支持下去了。眼见那村庄的上空，飘浮着袅袅的炊烟，更引得她们腹中咕咕作响。
　　不大一会儿工夫，她们便进入了村庄。忽然间，有一条大黑狗冲她们狂吠起来，把史翠环和墨玉吓了一跳。肖秋妹本是山乡之人，故尔并不慌张。
　　“不必怕它，”肖秋妹说道，“村庄里的狗，只要不用绳子拴着，就只会狂叫，不敢咬人。凡是咬人的狗，主人也不敢放出来。咱们只管放心地去寻一个投宿的人家！”
　　听罢肖秋妹的话，史翠环和墨玉才放下心来。那条大黑狗，果然只是远远地“汪汪”乱叫，并不追赶。可是，却逗引的另外几条狗，也跟着叫了起来。墨玉毕竟年轻，虽然心里并不害怕，然而被几条狗叫得有些沉不住气，便顺手拾起一个土块，向一条叫得最欢的狗掷去。
　　墨玉乃是练家子，手上颇有功夫。那掷出的土块，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狗头上。俗话说，狼怕打腿，狗怕打头。只听那条狗“嗷嗷”地一通乱叫，竟两腿一蹬，鸣乎哀哉了。顿时，一家临近的大门口，冲出一个满脸怒气的大汉。
　　“谁敢打我的狗？”
　　这一声喝叫，震得四邻都能听见。不少院内，都奔出了大人小孩儿。
　　墨玉知道闯了祸，却并不以为然。不过打死了一条狗，赔上几个铜板不就结啦？可是，待她伸手往怀里一摸，才想起她们乃是死里逃生之人，身上哪里有一文钱？
　　那大汉一见自己的狗被人打死，不由得青筋突暴，顺手就从门旁抄起一根木棍，冲了过来。他万没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三个漂亮的女人。那手中的木棍，不由自主地垂落下来。可是，额头上突暴的青筋，却没有消失。
　　“你们为什么打死我的狗？”
　　墨玉理亏，一时答不上来。史翠环也埋怨墨玉不该莽撞，却不知应该怎样向人家解释，才能取得谅解。
　　“这位老哥，”肖秋妹向前施了一礼，道，“我们因那狗生得可爱，便逗着它玩儿，不想失手将它打死了，请你多多原谅！”
　　大汉道：“我若是看你生的可爱，也将你失手打死，说一句‘原谅’的话，就能完事吗？”
　　史翠环见那大汉蛮横无礼，不由得说道：“这位大哥，你怎么能这样比喻，那人和狗能同日而语吗？”
　　大汉顿时跺脚骂道：“混账东西，你怎么敢对我胡乱称呼！”
　　史翠环被那大汉骂愣了，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肖秋妹明白，不禁暗自发笑。墨玉见那大汉开口骂人，气得把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睛也瞪了起来。
　　“休得无礼！”墨玉叫道，“叫你一声大哥，就算抬举了你，你还想要怎样的称呼？”
　　那大汉听罢，越发暴跳如雷，挥起棍子吼道：“小狗崽子！‘大哥’是王八，‘二哥’是兔子，你连这个都不懂得？”
　　史翠环和墨玉仍然闹不明白，那大哥的称谓怎么会和‘王八’连在了一起。肖秋妹忍俊不禁，由不得笑出声来。这一下，那大汉越发被激怒了。
　　围观的人，原本出来想帮着那大汉打架，及至见到闯进庄里的人，是三位如花似玉的女子，便站在一旁瞧开了热闹。
　　“武大！你又在和谁吵架？”
　　人群之外，突然传来一个老年人的喝问声。顿时，瞧热闹的庄里人忙两下分开，闪出一条路来。只见一位银须白发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入圈内。
　　“老庄主，”那大汉叫道，“她们打死了我的狗，又成心羞辱我，我岂能饶了她们？”
　　墨玉道：“狗是我打死的，与她二人毫不相干！”
　　老庄主道：“姑娘，打死人家的狗，总该有个原因吧？”
　　墨玉道：“不管什么原因，他就该出口伤人吗？又是‘混账东西’，又是‘小狗崽子’，见了他娘也这样浑说，不挨嘴巴子那才怪呢！”
　　史翠环忙喝道：“玉妹，休要胡言乱语！打死了人家的狗，还这样理直气壮！”
　　墨玉不再说话，却满脸的不服气。
　　肖秋妹道：“老庄主，狗是我们失手打死的，自当赔礼道歉。可是这位老哥却出口不逊，这才引起一场口角。如今狗已经死了，再也救不活，我们情愿赔偿。”
　　墨玉气呼呼地摘下一对耳环，送到老庄主面前道：“这对耳坠子，总够赔他一条狗的价钱吧？”
　　老庄主笑道：“一条庄户人家的狗，哪里值这么多的钱？姑娘，你把这副金耳环收起来吧！”说着，便转向那大汉道，“武大，她们是外乡人，无意之中打死了你的狗，你就该这样急皮怪脸的吗？此事由我做主，不可再同人家争吵。我知道你早已相中我家那条黑背狼犬，就去把它牵走吧！”
　　那大汉的一腔怒火，顿时烟消云散，那脸上也情不自禁地堆上了笑容。他连忙向老庄主道了一声谢，便挤出人群，一溜烟地跑去牵狗了。
　　肖秋妹道：“老庄主，这真让我们过意不去啊！”
　　老庄主道：“即使不发生这件事，我也要把那条黑背狼犬送给他的。请问，你们这般时候来到敝庄，可是投亲友的？”
　　肖秋妹道：“我们姐妹三人，只因多贪了几里路程，错过了客栈，因此前来贵庄投宿，不想却发生这等令人不快的事情。如果不是老庄主赶来解围，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的地步。”
　　老庄主道：“既然是来投宿的，就请到寒舍歇息吧！”
　　肖秋妹忙道：“老庄主，那就叨扰你老人家啦！”
　　老庄主道：“不必客气。请！”
　　于是，三位侠女随着老庄主向村内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座深宅大院的门口。四人拾级而上，进入了院内。
　　由于她们是三位年轻的女子，所以老庄主径直将她们引到后堂，安排在一处幽静的房间里。屋中的陈设雅致，且有暗香浮动，令人神情舒爽。老庄主又派了一名使女，前来服侍她们。
　　让人奇怪的是，偌大的院落，却过于冷清，而且不见有女眷出现。
　　三人洗浴之后，可口的饭菜早已摆上桌面。
　　她们敞开胃口，饱餐一顿，立时感到有了精神。有心想要早点儿安歇，又怕老庄主前来叙谈，故尔坐在灯下悄声说着话儿。
　　墨玉道：“几天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像做梦一般。尤其昨天夜里被那妖怪掳进山洞，寻思着活不成了，却又死里逃生，糊里糊涂地跑到了这个地方。”
　　史翠环叹了一口气自说道：“人生无常，谁又能预见到自己的命远？就连已经发生的事，也未必都能弄得明白。尤其令人遗憾的是，我们三人虎口脱险，竟然连恩人是谁都不知道。”
　　墨玉道：“说不定是叶雄飞呢！”
　　史翠环道：“何以见得就是他？”
　　墨玉道：“除了他，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史翠环道：“好一个井底蛙！难道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墨玉道：“我当然懂得能人背后有能人。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救咱们的，还会有谁呢？”
　　史翠环道：“你总要讲出个道理来！”
　　墨玉道：“我只凭着自己的感觉，却讲不出什么道理。其实，你何曾跟我的感觉不一样，偏要我说个明白。”
　　史翠环脸一红，道：“鬼丫头，好像你钻进了我的心里一样！”
　　墨玉道：“你那心里，岂能容得下我，早让叶雄飞给占满了。”
　　史翠环笑骂道：“越发说话没个正经，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史翠环真的立起身来，伸手要拧墨玉的嘴巴。墨玉倒也来得乖巧，急忙躲到肖秋妹的身后，嘻嘻地笑个不住。
　　肖秋妹笑道：“但愿救咱们的是叶雄飞，不然又欠下什么人的一份情，多上一个没头没脑的累赘。”
　　史翠环叹道：“我又何曾不希望是叶雄飞？可是，那峨嵋双煞不但性情乖戾，手段残忍，而且武功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万一叶雄飞斗它不过，岂不是我们害了他？”
　　墨玉冲史翠环用手指羞着脸蛋儿，戏道：“到底是有情人，又盼是他，又怕是他，比我们多了一个心眼儿。好羞！好羞！”
　　史翠环臊得脸色通红，气鼓鼓地说道：“我把你这烂舌头的！将来叫你有了意中人，捱上双倍的苦相思，那才是报应呢！”
　　墨玉道：“我才犯不上为了一个少年郎去哭鼻子！平白无辜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家，原本活的自由自在，却凭空惹来这么多的烦恼。何苦呢？”
　　肖秋妹长叹一口气，道：“玉妹，待你到了那个年纪，就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啦！”
　　一句话，说得史翠环和墨玉都把目光投向了肖秋妹。她们看到肖秋妹的眼睛，似乎有泪光闪动。
　　墨玉道：“秋姐，你……”
　　肖秋妹苦笑着摇了摇头，默默无语地将目光移向一旁。
　　史翠环道：“秋姐，你一定在为常乐大哥担忧。眼下，他一准也在思念着你，更不知道你是生是死，那番滋味比你还难熬。可你们毕竟是两地相思，心心相印。而我却红颜薄命，空有一腔柔情，无人理会。”
　　说罢，史翠环情不自禁地落下两行热泪，嘤嚶地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