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义结金兰

　　“常乐小儿，快快出来受死！”
　　史翠环听到屋外的怪叫声，知道死期就在眼前，决躲不过去了。所幸的是，常乐已然逃出虎口，夜明珠安然无恙。于是，她和墨玉手拉着手，坦然地走出了房间。
　　此时，月已偏西，夜色仍然深沉。偶尔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几声狼的嚎叫。
　　史翠环和墨玉站在院子里，迎风而立，毫无慌张之色。她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大义凛然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这时候，只见一个黑影倏忽落在院中，五短身材，宽肩厚背。他的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地闪着光芒。一头蓬松的白发，披在肩头。借着屋中射出的灯光，史翠环看清那人生着鹰钩鼻子，两片薄嘴唇，更加透出了诡谲的性格。
　　“你就是金眼白头雕方朔？”
　　“你是何人？”
　　“我乃济南知府史文升之女！”
　　“哈哈，原来是死里逃生的史翠环！”
　　金眼白头雕方朔向前迈了两步，两眼逼视着史翠环。那两道冷漠的目光，使人不寒而栗。墨玉毕竟年轻，此刻不由得将身子紧紧靠住史翠环。
　　“方朔，”史翠环说道，“你们掳走了肖秋妹，又来这里干什么？”
　　方朔道：“常乐在哪里？”
　　史翠环道：“他在何处，与你什么相干。”
　　方朔道：“好嘴硬的丫头片子！擂台比武，多少傻蛋为争你做媳妇，打的头破血流。他们若知你这等的性情，恐怕就没人愿意娶你啦！”
　　—句话，勾起了史翠环的心事，由不得恼火起来。那一张俏丽的脸上，顿时生出怒容，
　　“方朔老儿！”史翠环骂道，“你不必在此说天道地。似你这副丑恶的嘴脸，简直让人看了作呕。实话对你说，常乐现在何处，我知道。夜明珠藏在哪里，我也知道。你以为说几句无聊的混账话，我就会轻易地告诉你吗？真是痴心妄想。”
　　方朔阴冷地说道：“你可知道峨嵋双煞的厉害？”
　　史翠环冷笑道：“天下武林，高手如云。你和方亮不过只是凭借雕虫小技，在几个弱女子面前逞凶作恶，算得什么本事？”
　　方朔叫道：“好哇，你个臭娘们儿，竟敢如此小瞧我！”
　　说罢，方朔欺身上前，伸展双臂，如同恶鹰展翅一般，将史翠环和墨玉挟在腋下，腾空而起，飞出院外，直奔荒郊野岭而去。
　　此刻，史翠环和墨玉并不反抗，任凭金眼白头雕方朔奔腾如飞，耳旁只听风声呼呼，心中十分惊异方朔的功力。
　　俄倾，方朔跳跃般地飞上一座荒山，在一个黑黝黝的山洞前停下来。他心不跳，气不喘，如同无事人似的进了山洞。
　　山洞很深，越走越宽敞。忽见眼前一片光亮，洞壁上斜插着一支松油火把。一团火光之下，见无常勾魂鬼方亮正在这里。离方亮不远处，只见面色苍白的肖秋妹，混身是伤，斜靠在一块岩石旁。她一看到史翠环和墨玉被掳进洞来，不由得眼睛里涌出泪水。
　　“大哥，”无常勾魂鬼方亮叫道，“且把她们和那个小娘子扔在一处，过一会儿，再去收拾她们。”
　　方朔也不答话，径直来到肖秋妹身边，把史翠环和墨玉往地上一扔，便大步走到方亮身旁坐下。
　　“大嫂，”史翠环悄声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肖秋妹道：“不过皮肉受创，并未伤及筋骨。”
　　墨玉插嘴道：“大嫂，我们也来和你做伴啦！”
　　肖秋妹道：“峨嵋双煞把我抓到这里来，无非是妄图引来常乐，胁迫我俩交出那颗夜明珠。你们理应识破他们的阴谋，早些离去，怎么倒被他们也抓了来？”
　　史翠环道：“大嫂，与其说是被他们抓来，毋如说是我们情愿同你在一起。”
　　于是，史翠环便将肖秋妹被掳走之后的详细经过，低低地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肖秋妹听。一时间，把个柔肠似水的肖秋妹，感动的热泪盈眶，紧紧地抓住了史翠环和墨玉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史翠环道：“大嫂，只要保得夜明珠不落在峨嵋双煞的手里，我们死而无憾！”
　　墨玉道：“只要能同大嫂和小姐死在一起，我也就心满意足啦！”
　　肖秋妹道：“你们也太傻了。常乐走后，你们应该赶紧藏起来，哪有傻等着峨嵋双煞来抓的道理？”
　　史翠环笑道：“此时说什么也晚了！”
　　墨玉道：“虽然我已视死如归，却并不情愿就这样死去。哪怕临死时咬上峨嵋双煞一口，也解心头之恨！”
　　史翠环道：“尽说傻话！我们三人合力，连方亮都打不过，何况他们眼下又是两个人，岂能容你靠近他们？”
　　墨玉遭：“既然咬不着他们，骂他个狗血喷头，总可以吧？”
　　肖秋妹道：“想不到墨玉姑娘小小的年纪，竟然有如此刚烈的性格。”
　　墨玉道：“若说刚烈，我哪里比得上你和小姐。”
　　史翠环道：“天下的女孩子家，就数你的嘴乖巧！”
　　肖秋妹道：“也真难为她了。唉，我真不忍心让她同我们一起去死。”
　　墨玉道：“大嫂快不要这样讲。我情愿和你们共赴黄泉路，到阴间去服侍你和小姐两人。”
　　史翠环道：“什么小姐小姐的！我已把你看成自己的亲妹妹，哪个要你去阴间服侍？”
　　肖秋妹道：“如此甚好！我也不要你们叫大嫂，大家不如结成姐妹，也不负我们三人相聚一场。”
　　墨玉道：“哎呀，那可折杀我啦！”
　　史翠环道：“你不必罗嗦，就依秋姐的意思办。从现在起，你不用再称我小姐，只叫我翠姐就是了。”
　　肖秋妹抚摸着墨玉的肩头道：“翠妹所言极是。我们从今往后，只叫你玉妹。倘若不依，再胡乱的叫，我们要生气的。”
　　墨玉无奈，只得挣扎着立起身来，冲肖秋妹和史翠环纳头便拜道：“秋姐、翠姐在上，请受玉妹一拜！”
　　肖秋妹和史翠环见状，慌忙将墨玉扶起，却又哪里扶得起来？
　　肖秋妹道：“我们三人索性同拜天地，誓死结为姐妹。”
　　言讫，三人一字跪下，面壁而拜。
　　方朔和方亮正在吃东西，忽见三位女子并肩而跪，不免惊异之中又十分好奇。他们扔下手中的食物，又抓过一块破布擦了擦嘴，双双站起身来。
　　方朔问道：“你们搞的啥子名堂？”
　　三名侠女并不理会方朔的问话。拜罢，方起身而立，冷冷地注视着向她们慢慢走来的峨嵋双煞。此刻，她们情知一场拷问即将开始，都已做好了结束生命的准备。
　　正在这时候，忽然自洞外吹来一股寒气。那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在冷嗖嗖的寒气之中，火苗骤然减弱。
　　峨嵋双煞一惊，忙收住脚步，一同向洞外望去。
　　渐弱的火把，顷刻间一下子熄灭了。山洞里，顿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猛可里，传来一阵清亮的大笑声，在洞内响起了一片嗡嗡的回音。峨嵋双煞被笑声震得心内发慌，忙抢步趋前，奔出洞外。他们看见一条白影子，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摇来晃去，由不得瞪大双眼。以峨嵋双煞练就的眼力，于黑夜之中也能看清面前的景物。然而，那条白影子在树前飘忽不定，四周又有迷漓的雾气，一时竟难以断定那是何物。
　　方朔问道：“二弟，你看清那个东西了吗？”
　　方亮道：“非人即鬼，非鬼即人，咱们过去看看。”
　　于是，峨嵋双煞移动脚步，向那条白影子逼过去。
　　说来也怪，那条白影子仿佛有意同峨嵋双煞做游戏似的，随着他们渐渐逼近，慢慢向远处飘去。待峨嵋双煞停住脚步，便又停在那里左右摇晃起来。
　　方亮道：“大哥，那个家伙分明是在戏弄我们。”
　　方朔道：“管他是人是鬼，追！”
　　刹那间，峨嵋双煞脚下卷起一股疾风，快如闪电地追了上去。然而，那条白影子宛如浮云迷雾一般，又向远处飘去。
　　以峨嵋双煞的功力，堪称世上一绝。黑夜之中翻山越岭，如同白昼履平地一般。不料想，他们此时虽然使出浑身的解数，却仍然追不上那条白影子，不觉于诧异之中又平添诸多恼怒。
　　人在气头上，往往就失去了理智。峨嵋双煞只顾得同那条白影子斗气，不知不觉追出了数十里之外。
　　眼见得东方破晓，那条白影子竟在一片坟地里，倏忽不见了。峨嵋双煞十分纳闷儿，双双在坟地之中转来转去，再也找不到那条白影子了。
　　方朔道：“真晦气！那家伙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方亮道：“莫非我们真的遇上了鬼？”
　　方朔道：“他来的蹊跷，去的突然，你不感到奇怪吗？”
　　方亮道：“我看其中有诈。”
　　方朔道：“不错，我们上当啦！”
　　言讫，峨嵋双煞顿时脚下生风，一溜烟地往回飞奔。
　　这时候，远处的山村，隐隐约约传来了雄鸡的啼鸣。
　　待到峨嵋双煞奔到山洞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山洞里，透进了朦胧的光亮，洞内岩壁依稀可见。可是，他们找遍了四处，也没有看见肖秋妹、史翠环和墨玉的身影。显而易见，她们趁峨嵋双煞去追那条白影子的机会，偷偷地逃走了。此时此刻，直把峨嵋双煞气得哇哇大叫。
　　方朔骂道：“方亮，都是你小子好奇心太盛，才上了那个家伙的当！”
　　方亮也火了，大声嚷道：“不是你喊着叫追，能跑出几十里地吗？”
　　方朔二话不说，“刷”地从后背抽出两支短戟，怒目而视。方亮也擎出哭丧棒，把勾魂的锁链抖得“哗哗”直响。一对恶兄劣弟，双双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对方撕成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