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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打架

作品名称:文星归寂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20-12-05 10:28:25      字数:5081

  自从食堂解散后,严阿婆的生育形成了规律,一年生一个,生一个死一个,孩子总不得成活;或者是还在肚子里就死了,或者是生出来见过世面后就死了。春蚕就说:“严阿婆你是不是前世年做多了歹事今世年遭报应啦?”
  严阿婆回话说:“要遭报应也是你遭了报应,我生一千一万还不是为了你蚕老倌家,我生的孩子又不同我姓。”
  春蚕一想也是,这个严阿婆虽说没读过书,还蛮会抓理啊。
  春蚕心里好烦躁,心里一烦躁就找理由和严阿婆打架。一天,严阿婆在铡猪草,文星在烧饭,烧着烧着,不知道要停下里,就把饭烧糊了。盛饭的时候,看见炉锅里尽是糊焦皮,春蚕揪住严阿婆的头发就打。他拖着严阿婆的脑壳去撞大门,撞了一下又一下,每当严阿婆的脑壳就要撞到门上的时候,严阿婆就用死力抵住,所以,她的脑壳受到的打击不是很大。
  严阿婆说:“你个死蚕老倌,饭又不是我烧糊的,是文星伢子烧糊了的,你打他呀,为甚不去打他?”
  “我就是要打你,煮饭是你的责任,又不是文星伢子的责任,你叫文星伢子帮你做事就是你的失职,原就应该打你的。”
  严阿婆趁着春蚕不注意,就提脚在春蚕脚上狠狠地踩了一脚,痛得春蚕“唉哟”一声松开了抓头发的手。他蹲在地上,用手去摸那只脚,没提防严阿婆操起门湾里那条扁担就一扁担扫了过来。
  春蚕看得真切,在扁担扫过来的时候,他就往地上一躺躲过了那一扁担,然后跑到了大地坪说:“严阿婆你个死货,死八婆,臭八婆,怎么来真的啊?谁家里见过老婆打老公的,老婆打老公家庭不顺的。”
  “我是个女人,谁叫你打我的。你不保护我也就罢了,还要打我,你像个男人吗,胯里的屌空夹了的。”
  文星这时候也操一根来禾棍站在门边说:“对,你就不是个男人,哪有男人打我嗯妈的,又不怕丑。”
  春蚕说:“文星伢子呀,我姓徐,你也姓徐,你嗯妈姓严,一听就知道你和我是一家人,你和你娘就不是一家人。干嘛站到你娘一边去,快来快来,帮我的忙。”
  “那我就不姓徐了,跟着我娘姓严,我叫严文星,不叫徐文星。”
  “傻孩子,那不成啊,你如果姓严了,你就不能住在我们徐家庄,你就得住到你外婆家屋里去,你住去了,那里的人全会叫你野种的。”
  “是吗?那我就不姓严了,还是姓徐的好。”
  “对啊,还是我的文星伢子聪明啊,虽不会读书,道理还是懂的。我再打你嗯妈你就不要帮忙了,你要帮着我打你嗯妈。”
  “我嗯妈是我嗯妈,我是她生的,我不打她,我只打你。”
  “你是你嗯妈生的,种子是我播下去的,你要是打我,那天上的雷公就会打你的。你怕不怕雷公菩萨呀?”
  “那我就都不打了,只在一边看着,好吧,你们两婆老继续打吧,打死了我不管。”
  春蚕手里拿了一把挖地的耙头冲过去,走到大门边就把站在那里的文星拨开;进得屋里,举耙就在大柜门上挖了一耙,四个齿印立即现在大柜门上。
  文星说:“大柜门上挖了10个齿印。”
  春蚕说:“是4个齿印,不是10个齿印。”
  文星跟着说:“是10个齿印,不是10个齿印。”
  严阿婆走过来说:“4是4,不是10。”
  春蚕见严阿婆走近了,举着耙锄就要挖她一耙锄,严阿婆把个脑壳伸过去说:“挖吧,冇得好脑壳把您老人家挖啊。你要不挖,你就是我屋里的崽,就是我生的崽。”
  气得春蚕把耙锄一丢,低了头就往严阿婆胯里撞,一边撞一边说:“好吧,我就做你屋里的崽吧,你生我呀,你生我呀!”
  队长这时候来了,看见了这一幕,就在一边说:“哎呀呀呀……呀呀,蚕老倌你一个大男人哪有往那里钻的道理啊,你又不是从那里出来的,搞着好玩呀?”
  春蚕说:“你不知道啊,这个严阿婆充大啊,说我是她生的啊,我就让她生一个,看看她的眼洞是不是一箩筐大。”
  严阿婆说:“队长你只莫听,这个蚕老倌又不怕丑,他一个大男人,胯里还夹了一筒,倒举个耙锄要来挖我,我也是气急了才说他是我生的。其实,他是他老娘生的,他也是晓得的。”
  文星插话说:“我娘说的没错,蚕老倌没有道理,我原本是要拿来禾棍棍打他几棍的,他却说我要是打了他就得改姓严,还要搬到我外婆家里去住,他们那里的人会叫我野种,我这才没打他的。”
  队长说:“文星伢子你也没错啊,你爷不听话就该打,哪有一个男人打女人的道理,女人打男人还差不多。如今不是说妇女翻身了么,过去的妇女挨了几千年打,要让妇女打男人几千年才对,才算翻身了,不然怎么叫翻身呀。”
  春蚕一家三个站在那里憨憨地想队长提出的问题,各人心里有个小九九,又不敢拿出来晒晒,怕见了光。
  队长走进大门,用手摸着春蚕挖在大柜门上面的耙锄齿印说:“这就对啦,夫妻打架,硬要出手的时候,最好是打家具。家具打坏了可以修好,人要是打没了打残了如何办?还不是要去坐牢去抵命,多划不来啊。蚕老倌就是聪明,你的所作所为值得提倡,我明天就把你的先进事迹报上去,让大家都来学习你。”
  严阿婆说:“队长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们家蚕老倌就是个暴君疯子,你还叫别人来向他学习呀,全世界男人都像他一样,那我们女人还有翻身的一天?”
  “严阿婆你理解错了啊,夫妻打架是好事吗?当然不是好事。但是,并不因为这不是好事就不会发生,它还是要发生,而且每日每时都在发生。我是说如果夫妻战争一旦打响,那还是打家具比打人要好,这就叫两害相权取其轻。”
  春蚕就想,如今的社会就是培养人啊,这个队长原来也是个文盲,没想到他不光脱盲了;而且说起理来竟然是一套一套的,全不是十年前的队长了,简直就是个县里面的书记了。
  春蚕偏着脑壳问队长:“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以人格保证,这不但是真的,而且是真理,组织会认可的。”
  “队长你没糊我吧,你要是糊我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当然,我们一个屋场的人也都姓徐,我要是糊你了就是畜生!”
  春蚕举起耙锄又在大门柜上挖了一锄,大门柜上一下子多出四个眼来。队长指着水缸说:“看,那里还有口水缸,别落下了。”
  春蚕举起耙锄又去挖水缸了。严阿婆在一边喊:“蚕老倌你个臭老倌,你个二百五,队长在这里烧阴阳火你看不出来呀。”
  春蚕举起来的耙锄又轻轻放下来。队长说:“怎么啦,失悔呀?”
  觉悟过来的春蚕举起耙锄就朝队长奔去,队长见势不妙,笑着一溜烟跑掉了。
  队长笑着跑路了,严阿婆在一边骂着:“烧阴阳火的,烂肠瘟,不得好死,死了冇人埋的!”
  春蚕家里的二人战争并没断绝,恰恰相反,还在升级。
  一天,吃饭的时候,春蚕上桌迟了点,炉锅里没多少饭了。春蚕刮光炉锅也就是一碗,他上桌吃饭就把碗筷子扳得一片响,椅子也是坐得摇摇叫。
  月芽吓得退到墙边站着。她今年十五岁了,早就到了看大人眼色行事的年纪;素珍也是一样,瑟瑟的站在大姐身边,她今年十三岁,个子长得矮小,看不出这个年龄。
  “呷死,阐刀!都吃了,不给老子多留一碗。”春蚕一边骂一边把菜碗里的菜扒到饭碗里,他说,“严阿婆你个臭八婆丑八婆为甚不多煮点饭呀,老子就一碗饭如何做得了事。”
  严阿婆说:“每餐都是一样多的米呀,莫不是文星伢子今天多吃了一碗,害得你少了。”
  “我不管,你个臭八婆,饭是你煮的,我只问你要饭吃。”
  “你个蚕老倌瘟神怎么怪起我来了,队里一个月两担粮食,不匀着吃,吃光了再喝西北风呀?”
  “西北风也好,西南风也好,老子就是要吃饱,老子没吃饱就骂你这个臭八婆丑八婆。”
  “你个瘟神蚕老倌,你就是个吃四方的人,给别人剃头去别人家里吃呀,一户省一口,胀死一只狗,还怕饿着你吗?”
  严阿婆这么一说,春蚕的火气就蓬起来了,饭也刚好吃完,他把手里的碗朝严阿婆砸过去。严阿婆脑壳一偏,那只碗就飞到了灶台上砸在铁锅里,碗也碎了,铁锅也破了。
  严阿婆就骂了起来:“你个夜里埋的,红炮子穿的,你不得好死!”
  春蚕就去寻耙锄,还是那把现耙锄,寻到了,拿在手里,举起来就去挖碗柜门。一耙锄就把一个好端端的碗柜门挖破了,挖破碗柜门后,又一耙锄把水缸给挖破了。
  严阿婆坐在地上哭着骂道:“你个烂豆粒冇一屌用的,只晓得败家,今天一耙锄,明天一耙锄,看这个家经得起你几挖,你就挖死我算啦,留你撑天撑地撑门板,你何里不去死呀。死了你就好了,就开天眼啦!”
  春蚕被严阿婆骂得狗血喷头,他把手里的耙锄往地上一丢,也一屁股坐地上骂道:“我嬲你月芽妹里!”
  严阿婆爬起来就去打春蚕的嘴巴,左一巴掌右一巴掌,一边打一边说:“你就是个畜生呀,月芽是谁?他就是你的女儿呀,你这么骂她就不怕雷公劈死你吗?”
  春蚕抱着脑壳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说:“我也是冇办法啊,我骂你不赢啊,骂你不赢就只好拿你的月芽妹里出气了,对不起哟!”
  春蚕不敢看月芽。月芽已经大了,懂事了,她站在那里,眼泪哗啦啦流淌着。被自己养父的语言糟蹋是个么里滋味呢,不好受吧,她真是去死的心都有了。
  春蚕哭着,脑壳在地上鸡啄米一样砸着。严阿婆走过去说:“算了算了,我不计较你了,就当你放了一个屁,风吹走了。月芽伢子你也莫要计较你爷,他就是放了个屁,不在这里了。毕竟,他养大了你啊,就当作风吹夜壶叫吧。”
  月芽擦着眼泪说:“我听娘的。”
  说完,月芽就走过去要把父亲扶起来。没想到春蚕跪在她面前说:“月芽伢子对不起啊,我是个畜生啊,只有畜生才是乱来的,你别把我当人看就是啦!今后不敢啦,今后不敢啦!”
  春蚕一边说一边抽打着自己的嘴巴,他没想到自己混账起来是这样的无用,简直就是个混球。
  月芽扯着父亲的衣服说:“爷,你就别跪着啦,跪坏膝盖的,你还要走路,还要去人家里剃头,走不了路是不行的。我娘说,只当风吹跑了,只当你没骂人就是啦。”
  春蚕抬头看着月芽说:“月芽伢子你原谅我啦?”
  “嗯,是的,我原谅你啦。”
  “将来嫁人了,还认我这个父亲,还接我去你家里走动?”
  “嗯,是的,这是当然。”
  文星这时候走过去,揪住他父亲一把头发把他拖了起来。他说:“你去把碗柜门修好,去把水缸修好,没修好就不要吃饭了。”
  春蚕就来到碗柜边,只见碗柜门坏得不是太厉害,只有几个洞眼摆在上面,柜门没散架也没掉下里,就在文星书包里找了几张书纸糊住了那些洞眼。
  水缸就没法子修补了,因为水缸底都破做两边了,半缸水流在地上,房子里到处是水,连站脚的干地方也没几块了。
  严阿婆在一块块捡拾残破的水缸片片,一边捡拾一边说:“蚕老倌你真是熬啊,你这样下去要当队长的,要当大队书记的。等你当书记了,大家就跟着你享清福,喝西北风。”
  春蚕说:“严阿婆你别讲了啊,我知道自己错了,以后改就是啦。”
  “你还以后呀?哪来的以后,没水缸装水了,看你喝么里吃么里。”
  “我就喝西北风,吃干米。”
  正说着,队长就过来了,看到春蚕家里狼藉的地面就说:“蚕老倌你到底是有出息了啊,再不要人来开导你啊,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一截榆木疙瘩呢,没想到你开窍啦。好,好,值得表扬!”
  严阿婆说:“队长你个烂肠瘟不得好死,这就是你教唆我家蚕宝宝的下场,我们家人今天晚上就搬到你家里去住,烦死你。”
  “严阿婆你别不讲理啊,我怎么啦,你们婆老打架时我又不在这里是不是,你老公打水缸的时候我又不在这里是不是?”
  文星这时候说:“我作证,队长那时候不在这里,臭蚕宝宝打水缸时,只有我们一家人在这里。”
  队长说:“你们看啊,还是要读书,读书才能明理。你们家五个人只有文星伢子读过书,就他一人讲道理。”
  严阿婆说:“你个烂肠瘟别蒙混过关,上一次蚕老倌用耙锄挖大柜门时,你就说‘快去保护水缸,他要砸水缸了’,你分明就是提示他去砸水缸嘛。”
  队长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严阿婆呀严阿婆,哪有你这样埋汰一个队长的,你听话都不晓得听,空长了一双耳朵,还不如把耳朵割下来让你蚕老倌宴酒。我分明是叫你们家人保护水缸嘛,怎么会是提示他去砸水缸呢?我说了一个字要他去砸水缸吗?没有啊!”
  严阿婆原是个很会讲话的人,遇到了队长,没想到这个队长操出来了,比她的嘴巴还要厉害。
  队长弯着腰帮助严阿婆他们捡拾破碎了水缸瓦片,一边捡拾一边说:“太可惜了,蚕老倌你也不想想,你是吃百家饭的,有水缸无水缸没关系的;他们娘仔就不行啊,他们餐餐在家里吃饭,没水缸盛水拿么里煮饭?严阿婆你也是太忠厚了啊,要是我屋里堂客,起码要拼我的命,你们呢,还相安无事。”
  严阿婆说:“队长你是不是又在卖烂眼药啊,又在唆使我们婆老打架呀,我们偏不上你的当。”
  “你个严阿婆真是不晓得好歹啊,我在帮你说话,我是你一边的,我在帮着你谴责你的臭老倌。”
  “我知道啊,你还不是嫌我们家不够热闹吗,你还不是看到我们家的房子还没点着火吗?”
  队长站直了腰说:“这使不得啊,蚕老倌你千万别听你家婆娘的啊,烧了房子你的家人没地方住是小事。这房子原是队里的仓库,是公家财产,你烧了就是犯罪,那是要判刑坐牢的,我不是吓唬你啊。”
  春蚕接话说:“谁讲了要烧房子啊,我又不是疯子。”
  “你不是疯子呀,我还以为你是个疯子呢。要不,怎会无缘无故把水缸砸破了,怎会无缘无故把碗柜门挖几个洞眼?”
  这个队长太会讲话了,春蚕是个吃四方饭的人,原就是尖嘴利牙,却不是他对手。队长走了,他在路上一边走一边㕬㕬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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