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顾国靖

　　徐书记的一席话，大家听了都说对，学校的斗批改就应该这样搞才好，要不我们的孩子们什么时候能上中学读书呢？
　　李永根没有想到徐能勇先竟这样理解，这样说话。本来想把张家良批一通，让他回厂来，现在倒替张家良表扬了一番。说得李永根直摇头。
　　而徐勇先接着还感叹地说：“没有想到张家良在厂里默默无闻，到了工宣队有这样作为，他还真是个人才呢！我们厂里也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在厂里的时候我们倒没有看出来，只觉得他会写写大字报有点文才，没有想到他有这样的才干。如果让他回来，我们应该请他来当革委会副主任，叫他来抓厂里的政治思想工作，我想他一定会抓得很出色的。”
　　听徐勇先这样说，不由使李永根大吃一惊。李永根本来想说把张家良撤回来的话也不说了，要是真叫张家良回来，让张家良当了革委会副主任，让张家良尽天和自己撑兜风船，他这个副主任就难当了，这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嘛？他转溜着小眼睛，眨巴了两下，接着他说：“可是我听说张家良在学校里和一个高三的女学生勾勾搭搭，经常到她工作的广播室里去，听说还到她家里去，在学校里影响也极坏。”
　　徐勇先听了瞪着李永根说：“在学校里工作，他又在连里当着指导员，我听说这个学生又是学生连连长，指导员找连长商量事情谈谈工作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张家良一个人在厂里十多年了，没有听说过他有男女关系的事情。现在他已经结了婚，他的老婆去年暑假里不是来过了？大家都看到过，人家自己的老婆就是个漂亮的大学生，他怎么还会到学校里去乱来？我不相信。”最后他生气地望了一下李永根和大家说，“工宣队是我们工厂派出去的，学校和工厂对于他们都寄于很大的希望。我们要维护工宣队的威信，没有根据，这样的话，等于是给我厂的工宣队脸上抹黑。李永根，这件事情还是等你调查清楚了再说吧！散会。”
　　
　　第二天，顾国靖回厂来探听厂里革委会开会的情况，当李永根告诉他会议结果，徐勇先还在会上表扬了张家良，说张家良这样做是对的。
　　李永根说，张家良在厂时就一直保着徐永先，张家良是徐永先的狗头军师，他们惺惺相识。张家良是徐的死党，这是没有办法的。
　　顾国靖听了大失所望，只得灰溜溜地回学校去。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积极支持学生们清理阶级队伍，把历史反革命分子和特嫌分子抓起来一大批，张家良却把他们都放放回去，这清理阶级队伍等于白清了嘛？张家良这样搞会是对的？可是人家有背景，没有办法，只得由他去。
　　从此顾国靖对我在下面怎么工作他也不顾了，实在他也从来没有管过我，他管不了我，他也没有水平管我。许多道理他自己都弄不清。从此他自己也消极起来。他觉得自己一班正经的积极支持革命学生抓特务反革命，还不如像张家良那样尽天在学生中走走访访，和学生们聊聊天，还落得领导对他的好评。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干好了。在没有什么事时，他索性一头扎到南薰楼里去，一天到晚到女侨生中去鬼混。
　　顾国靖已经三十五岁，也是张家良同班的一个电工，不过他是甘蔗化工厂重新恢复生产后，从市区招来的，之前是里弄街道小厂里的一个临时工。按他招来时的临时工工龄在内算是个三级电工，技术一般般，仅能接接保险丝换个灯泡而已，没有独挡一面工作过。他出身在厦门的一个小资产阶级家庭，解放前父亲开过商行，按当时说法是资本家，所以入团入党与他无份，文化革命时入不了赤卫队组织；后来李永根成立反到底战斗队时，他加入了李永根那派的群众组织，成立革委会时因李永根哪派没有什么像样的人。李永根拉他当了革委会员。成立工宣队时因他是革命会委员，就让他当了队长。
　　他早已结婚，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大孩子都已经上了小学。老婆是个纺织厂的女工，是他来工业区后把她带来的。因为他自己长得粗糙而且是个大胡子，相貌丑陋，所以他找的老婆也不漂亮，是个个子矮小面貌不怎么好看的一个女人。两个孩子生下后，更是徐娘半老了，与老婆感情也淡淡的。平常不大回去，现在他看到住在南薰楼里那些从印度尼西亚、泰国、缅甸、菲律宾等东南亚回来的十七八岁、二十多岁的年轻娇艳的女学生，他的眼睛都看得直了。
　　有一天夜里，因学校溜进来一个流氓，王仁带着保卫组的人去学校各处又查找一番，叫顾国靖也同去。当他们几个人突然来到女侨生们住的南薰楼里，他的手电一照，一时里那些坐在宿舍走廊里的只穿着一个胸罩、下面只穿一条三角裤露着高挺的胸脯和粗壮的大腿的女侨生时，顾国靖眼睛发直地呆在那里好一会。从此之后他有事没事就白天黑夜经常跑女侨生宿舍。
　　你别看他是个粗人，粗人有他细的一方面，他平常与人讲话粗声粗气，可是与姑娘们说起话来却会变得温柔细软，说话像只小鸭子叫似的了。他又是个本地人，会说闽南话，又是一个工宣队长，也可以说是学校里的当今领导。有的侨生们在内地人生地不熟，要办些事情感到很困难，这时候他就会为她们自告奋勇地去办，所以也颇得一些不知他底细的女生的青睐。于是顾国靖有事没事他吃好饭就到南薰楼女生宿舍去；尤其是下午和晚上，他基本上都泡在了那里。到这个宿舍坐坐，到那个宿舍聊聊。于是带着粗哑的难听的嘎嘎声，用他夹杂着闽南话的生硬的普通话，与她们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些女侨生，大部份是青少年，与他没有多少共同语言。说实话，她们和他聊天说话，不过是想从他的口中了解一下内地的就业情况以及当前的形势和她们以后的出路的事情；也有时和他聊聊家乡的人情世故。因为她们大部分是近几年来回国的，印度尼西亚回来的最多，因为当时印度尼西亚由极右派当总统，所以排华很厉害，印尼的领导们在印尼打砸华侨商店把华侨的学校都砸了，驱逐华侨侨生，致使大批华侨学生没法在那里读书，于是祖国把大批华侨的子女接回国来。
　　不巧的是到了祖国之后，正遇上文化大革命，所有学校都停课闹革命。他们虽进了育美中学，但育美中学也像国内所有中学一样乱了，一时没法正常上课。只是在宣传活动中，跟着国内生跳跳舞唱唱歌而已。这些侨生有的进来已经几年，有的进来才一年多。
　　上一阶段，国内生们，贴大字报，搞大串联，他们也不知国内和学校的情况更不知道这种复杂的政治运动。他们也不会写大字报，只是在学校里安静地待着。在串联时，有的侨生就跟国内生到广州上海北京等一些大城市去走一圈玩一下。
　　这些侨生，虽然回到了祖国，但大多数人在国内都没有家，他们的父兄在海外。最多有些远房亲戚，也远在家乡——泉州、惠安、南安、永春等闽南一带，他们对家乡也不熟悉，也没有什么走动。所以他们对国内的情形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我们这位热心的工宣队长成了她们的顾问，成了她们的导师，她们把他暂时当成了她们的朋友，当作她们的一位大哥哥。
　　这些女侨生都非常年青和幼稚，又天真好奇。顾国靖于是就讲些国内乱七八糟的故事给她们听听，讲些乱七八糟的笑话让她们消遣消遣。尽管他她们对他说的话半懂半不懂，仍喜欢听他说。时间长了就和她们混熟了，他就成了她们宿舍的常客。
　　但说实话，正常聚在他身边的女侨生，也没有几个。那些比较懂事的漂亮一些的女侨生，也没有怎么靠近他。因此常在他身边的女侨生，也就那么几个年纪比较大的，长得一般的。
　　其中有个二十多岁的女侨生叫阿芸，相貌一般，但长得胖胖的很是丰满。她的父母都在印尼，但她在育美却有家，就是她哥嫂的家。
　　她的哥嫂是早几年就回国的印尼归侨。并且已在国内就业了。哥哥在桃园工业区里的一家纺织厂里当技术员。他原在印尼纺织厂当技术员的，所以归国后依旧在纺织厂里做技术工作，夫妻俩都在纺织厂里。因为为工作方便，他们都住在厂里宿舍里。工厂家属宿舍虽小，但足够两个人起居。因此他们在育美地区虽有一幢小洋楼却很少回去住，这个宿舍就让他们的妹妹一个人在那里住着，因为妹妹在育美中学读书。
　　阿芸在这里虽说有哥嫂，因为他们忙于工作很少回家，所以实际上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但她也怕寂寞，平时也住在学校的集体宿舍里，所以也只是偶然回回家。在哥嫂回来的时候，他们打电话来叫他回去，她才回去一下。这就使她平常一个人进出很方便，也就是说这间房子基本上由她一个人住着。
　　顾国靖和阿芸认识以后，起先，顾国靖常与她拉拉家常，当后来拉到家乡的时候，顾国靖问她你的老家在那里。阿芸说，她的老家在泉州，现在的泉州还有她的远房亲戚在那里。顾国靖高兴地说，我的老家在石狮，也在泉州旁边呢。
　　“哦，阿芸，原来你还是我的老乡呢！”顾国靖高兴地对阿芸说。又知道顾国靖的老婆也在桃园工业区纺织厂工作，她哥嫂也在纺织厂工作，这就更使阿芸感到亲切了，所以阿芸把他当作了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