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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节外生枝(四、五、六、七)

作品名称:风簾翠幕柳耆卿      作者:自咏诗      发布时间:2020-12-03 16:21:59      字数:7165

  四
  清晨,不管是欧阳修、柳三变,还是其他举子,一个个身着新衣鞋帽,精神饱满、心情激动的排队等候在东华门外。在经过严格的检查后,进入那至高无上的神圣殿院。
  天圣八年(1030年)三月十八日,皇帝御驾勤政殿临轩唱名。殿试进士时是在崇政殿西阁,唱名则在朝堂的勤政殿。
  勤政殿再宏大,也不可能容下几百名举子,而且也不合礼制,因此殿试唱名都是在殿院里举行。
  在大殿前的院中,黑压压的站着一排排的举子,再加上周边站立的卫士、太监、宫女,这勤政殿前足有上千人。
  再看西边廊下,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摞一摞的新衣、鞋帽,那是为新进进士准备的。一俟唱名结束,新科进士会马上换上新衣,列队出宫去游街夸官。
  那新衣服的绿色格外鲜亮、夺目,那可是院中的这些人十年寒窗,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终于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了。
  巳时(9—11时)一到,宫乐奏起,这正是宫廷乐十二安中的“隆安”乐曲,专门用于皇帝临轩时而奏,黄钟大吕,气魄森严。
  所谓临轩:就是皇帝不坐殿内,而是将龙椅摆放在殿前廊下,前面有栏,皇上可扶栏而立,谓之临轩。太后的御座摆在皇帝龙椅的右面,御座前临时挂起帘幕。
  朝中大臣站满两廊上下,数百名举子一行行站在宽阔的庭院中。大殿前面一片肃然。
  按照惯例,礼部只将拟定为前十名的卷宗呈上,从中取前五名的名次由皇帝钦定,后五名的名次由礼部定。之后再由传胪官按照礼部试报名的名单顺序唱名,谓之“唱胪”。
  一叠叠的卷宗整整齐齐摆放在皇上的御案上,皇上要主考官晏殊将十人的礼部试的试卷取出,见到晏殊诧异的神色,皇上道:“前两日殿试时朕已巡视过举子的答题,且殿试题也较平易,不易见考生水平。朕听你讲过,省试第一场赋试时,真正看懂题目的只有一名考生。朕倒要看看这前十名试卷答的如何。”
  皇上自第十名的试卷向前看起,他随意的翻阅着,整个勤政殿内外庄严肃穆,鸦雀无声,只听到纸张翻动时的哗哗声。当皇上看到第一名的试卷时,眼前骤然一亮,只见其赋写道:……,正是那次与柳三变讨论的内容,心中一喜,对旁边站立的晏殊道:“这篇赋写的不错,立论得当,流畅自然,文笔华丽,是何人所作?”
  皇上险些说出必是柳三变所作几个字,话到嘴边改口变成发问,心道我若说出柳三变之名,岂不成了我事先向考生通报了试题。皇上泄露试题,与考生通同作弊,史笔怎书?岂不成了千古丑闻。
  晏殊扫了一眼试卷道:“此卷乃是太原举子王拱寿所作。”
  “王拱寿?”皇上脑子里还是小院论文的情景,一时还无法与王拱寿这名字联系到一起。
  他问:“这就是你说的唯一看懂题目的那个举子?”
  晏殊有些儿纳闷的回道:“不是,那个举子叫欧阳修。”
  皇上手握着试卷陷入沉思,刚刚还很轻松的心情立刻变得不悦,脸色也阴沉下来,心中疑惑:如果是其他举子答的,在篇章结构、遣词造句上必然有所不同,可这篇赋自己刚才边读边感觉,已经知道下面的内容是什么了,仿佛这张试卷以前在哪见过。可是除了柳三变在自己面前叙述过如何作答这个题目,再没有人提及此事,要说是巧合,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只有一个解释,问题就出在柳三变身上。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皇上的心里有些沉痛,脸上则越来越不高兴,原本的要在国家抡才大典上选拔人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莫非柳三变卖弄才情,或因贪图小利而出卖试题?若为了区区小利而不惜葬送前程,这个人的品质可就值得怀疑了,也就是说母后看人的眼力比我高得多。
  想到这里,皇上下意识的偷偷扫了一眼右侧正襟危坐的刘太后。皇上以为刘太后什么也没看见,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微小的表情,刘太后都没放过。
  皇上轻轻吸了口气,稳定一下心神,又想到,可也不对呀,他不可能知道这是试题啊,这试题直到考试头天傍晚,晏殊请示第一场试题须由皇上定,才忽然想到“司空掌舆地图”这句话,临时定下作为赋题的。
  不单举子不知道,就是主考官晏殊和朕也都不知道试题,试题泄露是根本不可能的。但不管什么情况,肯定在哪儿出了纰漏,这点毋庸置疑,皇上心中终是不悦。
  于是沉下脸问道:“今届三榜有无柳三变?”旁边站立的晏殊听到皇上这一问竟然轻微的哆嗦了一下,连刘太后端坐的身体都不被人察觉的动了一下。
  晏殊既惊诧皇上刚一上来就提到柳三变,又好像在自己意料之中,幸亏事先有准备,赶紧道:“有,按其礼部试和殿试成绩,应列于头榜,后臣与几位考官商议,认为其声名有瑕,不宜排名靠前,故列为二等第七名。”
  刚才皇上突然问到柳三变,刹那间令晏殊心惊胆战,马上,他的脑子里飞快的运转起来。幸亏没找到机会将柳三变除名,若真的将其除名,今天皇上要调落榜考生试卷,再看到他的文章。皇上一怒之下,定我个循私舞弊、挟嫌报复之罪都是轻的。
  当初定名单时,怎么看柳三变的名字都不舒服,再看他的试卷却又很满意。他内心里不是不想将这个讨厌的名字划掉,不是不想,是从卷面里挑不出任何毛病。明明不乐意,凭着主考官的权力,刷掉一个考生是随心所欲的事,可在柳三变身上就是做不到,这让他非常郁闷。经过反复衡量,明明柳三变可以置身一甲,就让他屈居二甲吧,多少对自己也是个安慰。这是晏殊对其他考官的妥协和让步,是在一甲和除名之间的一种选择。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耳听到皇上哼了一声,才吃惊的抬起头来,皇上道:“考生名次凭的就是他的考试成绩,焉有那么多的说头?取他的赋试卷来。”
  皇帝要看哪个人的答卷,这事本不奇怪,历朝都有,于是下面站立的考官和太监一阵忙乱。
  晏殊却心中庆幸。
  及至看过柳三变的答卷,皇上心中才复平静下来,感觉所论较王拱寿的答卷更深一层也更全面,看来君臣对策之后柳又作了更深的研究思考,由此看来,其人的学习态度是颇严谨的。
  可是,王拱寿那份试卷该如何解释呢?
  皇上忽然盯视着晏殊,“朕听你说只有一个考生真的看懂了考题,朕看柳三变这试卷答的很精彩,他难道没看懂考题吗?”
  晏殊尽管脑子再灵活,也无法解释圆满,总不能说我就是不想录取他吧。他硬着头皮说道:“臣闻听他与欧阳修过从甚密,莫不是柳三变行为不端,考场上有违纪行为?”
  皇上怒道:“胡说!凭空猜测,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若如此,首先应查查你这个主考官有无失职,是否是你通报消息也说不定。”
  皇上这番话一针见血,让晏殊无地自容、汗颜,霎时汗流浃背。想到自己在考试后做的小动作,实在不耻。他又暗暗吃惊,皇上眼光如此敏锐,话语中似乎意有所指。
  晏殊心中所想的与皇上的指责根本是两回事,并不是他有意压低柳三变的成绩和排名之事那么简单,柳三变的事再麻烦,他总能遮掩过去。
  但他做的那件事若被发现,远配边州、永不再用都是便宜的,而且名声扫地,在天下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好在皇上并无意深究,晏殊的心才放回肚内。  
  五
  众举子低着头站在院内,久久不见动静,又不敢探头探脑交头接耳,只可偷眼向前看。
  皇上此时竟自沉吟,忘了这大殿内还有几百人在等着结果。听到太后轻咳一声,才醒悟是太后提醒自己已然失态。皇上手里拿着柳三变的试卷,脑子里还在思索试卷的内容,又想到这个名次怎样定才更合理。
  听到太后的这声轻咳,猛然警醒到太后已有些厌烦,刹那间他想到前些时与太后发生的冲突,又想到自己定下的任何情况下不与太后发生正面冲突的既定方针,赶忙吩咐人将试卷卷宗一摞摞的抱到太后几案上。
  刘太后随手翻阅了几下试卷,便唤廊下站立的大臣王沔上来读卷。皇上侧目一看,太后手中拿着的正是刚才自己看过的王拱寿的赋题,他顿时有些后悔。
  原来这临轩唱胪时读卷是大有学问的,外人并不清楚内中奥妙,但是皇上心中明白,这是太后心中已内定王拱寿为状元了。
  因为自古以来便有三分诗七分读的说法,说明读也就是朗诵对一篇文章的重要作用。如果朗读人读起文章吞吞吐吐、结结巴巴,中间再有几个不认识的字,或读错句逗,文章写的再好,也让文章大打折扣。反之,朗读者嗓音浑厚,朗读文章如行云流水,琅琅上口,抑扬顿挫,略无凝滞,则会使文章生色不少。
  今日皇上一听太后传王沔上殿宣读试卷,就知太后心有所属。
  此公姓王名沔字楚望,现为知翰林院,才学甚高,在朝中很有人望。王沔平素擅长朗读,即使一篇文章写的较差,经他读时,能够抑扬顿挫,避文章之短,使听者专注于音韵的和谐而忘了文章的不足。这些年来,每届唱胪,都要让他读一、二篇文章,经他读过文章的举子,几乎都高中榜首。
  故此,一旦贡举考试结束,举子在交卷时往往祝祷:“但愿得王楚望读之,幸甚!”能得他来读自己的文章,平日里都感到荣幸,更何况在唱胪时读一个藉藉无名的举子的文章,更提升了被读文章的举子的声望。
  及至王楚望读罢王拱寿的赋卷,满院大臣、举子一听果然有状元之气魄,许多举子心下服气自己文章确实不如。
  传胪官喊:“传王拱寿上殿!”
  王拱寿内心更是非常紧张,原来还想着能参加殿试已是喜出望外,今日能够站在这里更是欣喜若狂。可是人的心理就是怪,越有好事越不满足,既得陇复望蜀,潜意识里总希望再有奇迹发生,王拱寿暗暗祝祷,企盼能进前十名。
  他正在胡思乱想,竟然听不见叫自己名字,也莫名其妙的跟着众人东张西望。直到有人推了一把才意识到传胪官叫的是自己名字,慌忙挤至前面,来到丹墀下跪倒。
  太后一见高大英俊年轻的王拱寿,便打心里喜欢,皇上却冷冷道:“太年轻了,不足服众。再传。”
  俗话说状元独占鳌头,这是为什么呢?虽然各种史料、传说不多且互有出入,但也并非无稽之谈。
  殿陛下有巨石雕刻,上面刻有腾龙和巨鳌,龙在上鳌在下,鳌头所对的方向又称为南斗。传胪官唱名后,赞礼官引着初定的东班状元、西班榜眼二人前行到丹陛下,状元在前,在正对着鳌头的地方跪倒,榜眼则随其后在状元西侧跪拜,因此称状元为“独占鳌头”。
  听到皇上所说,赞礼官便引着王拱寿退到一旁,刹时,王拱寿的两条腿哆嗦起来。
  传胪官又喊:“刘,刘项”,连喊三声无人应答,晏殊听得明白,赶紧走到传胪官面前说道:“你是否念错了?是不是刘沆?”
  晏殊亲自喊话:“刘沆、刘沆!”一身威仪的刘沆分开人群,随着赞礼官来到丹陛下叩头谢恩,刘沆起身后面向鳌头低头站立,一眼看到鳌头,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南斗星位,心里一阵的得意,这么说我是状元了?
  丹陛之上,太后却在帘后观察二人,她将两人比较一下,看看刘沆又看看王拱寿,对皇上道:“还是王拱寿更有状元样。皇上你看呢?”皇上见太后问,只得应是。
  原来本朝制度,真宗皇帝殿试时,一般宣三至四名成绩优者站于殿下,看其外貌察其颜色,再决定谁为第一名进士及第。天圣二年殿试唱名时,本来礼部奏名进士第一名是宋祁,刘太后以按礼制弟不可居于兄前,而将状元定为宋祁的哥哥宋郊。
  晏殊不知是怎么想的,也许他什么也没想,见太后这样说,忘了看皇上脸色便喊道:“刘沆退下!”
  听到喊声,刘沆激灵灵打个冷战,南斗主生北斗主死,我这是要被黜落了?想不到这场恶梦真的应验了。刘沆心里忐忑不安,低垂着头挣扎着走到旁边。原来昨晚他又作了一个梦,梦中的他被乡里人推推搡搡的进了考场,强之使就试,顺利的进入殿试,高兴的他飘飘悠悠的遨游天宇间,闻听天宫有人唱云:“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他听了浑身一激灵,从梦中醒来,再也睡不着了,赶紧披衣起床自占一课:“历象南斗司生,北斗注死,我其生乎?死乎?”
  殿上再传王拱寿上前答话,他的心里忐忑不安,听到皇上问道:“朕看你礼部试的《司空掌舆地图赋》写的不错,你为朕讲一下你的思路。”
  听到皇上这一问话,王拱寿顿时汗就下来了,头发晕脸如死灰,吭吭吃吃一句话也说不出,刚才还是意气风发的盼着进入前十名,这时后悔的他真希望礼部试被刷就好了。
  皇上又道:“即是讲不了,那就把你这篇赋背给朕听。”
  见王拱寿仍然只是叩头不说话,皇上大怒:“难道自己作的文章,不到一个月就忘到脑后了?莫非文章不是你作的?”
  这话听在王拱寿耳中,仿佛是晴天霹雳,他浑身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只剩下不住的叩头。
  皇上心里极不痛快,心里虽然起疑却又了无头绪。
  恰在这时,太后轻嗽一声道:“举子年轻,看他这样子定是太紧张了,见了皇上难免紧张过度,也是情有可原。我看这个年青人仪表不凡,我刚才看了试卷,确实写的不错,文章才气纵横,够一个状元的料。”
  太后一句话无形中为王拱寿解了围,也基本上将状元给了他,王拱寿感激涕零的向着太后连连叩头。
  基本上这几届的状元都是太后一句话定下的,到了此时,皇上再也无话可说。皇上虽然高坐龙椅之上,却显得万分无奈,只得点王拱寿为殿试第一。人的一生不可能事事随心所欲,既使是至高无上的皇上也不例外。  
  六
  皇上虽然点了王拱寿为状元,但一股怒气无从发泄,心甚恶之,沉着脸问王拱寿:“你这王拱寿之名是谁给你起的。”答是父亲所赐。
  皇上哼了一声道:“寿者,人之所欲,作为名字可以,奈何与拱字联在一起便有不妥,拱有拱手相让之意,岂有将寿命送出之理,朕给你改个名吧,啍,这里离拱宸门不远,你就叫王拱辰吧,不过这‘辰’字是时辰之辰,你今生要时时刻刻记住今日这一时刻。朕要你像先祖太宗身边那条桃花犬和看家护院的罗江犬一样,时刻为朝廷拱卫大门吧。”
  听了这话,周围的大臣都惊愕不已,谁也想不到平素儒雅,言语不多的皇上竟在这庙堂之上说出如此刻毒的言语,也不知皇上为何如此愠怒。
  王拱寿只得跪倒谢皇上赐名。皇上这才语气平缓了些道:“望你好自为之,尽心报效朝廷,退下去吧。”
  皇上赐名对臣子是莫大的荣耀,既使你不满意也得接受,当年宋祁的哥哥宋郊被刘太后一句“兄不得名在弟后”的话而成为状元,有嫉妒的人便拿他的名字作文章,说“宋郊”二字关乎国体,有国家交替的意思,于国家不吉利。太后遂赐名“宋庠”,“庠”字是学校的意思,又有府县生员之意,与最常用的人体骚痒的痒字字形近似,在字形字义和读音上与“郊”字相比,实为不美。尽管宋郊心里老大的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只得接受改名这一事实,令他以后始终耿耿于怀,后来还有人拿他这新名字开他玩笑。
  此时的王拱辰却是喜从天降,一是状元及第出人意料,二是皇上赐名。本来他就对自已的名字不满意,平时总提醒别人叫他的字“君贶”。不管皇上说的什么,皇帝赐名这件事是真的,而且“拱辰”确实比“拱寿”读起来响亮,辰乃天上星辰之意,自己岂不正是应了魁星之名吗?喜的他不住的叩拜谢恩。
  蓦然,他又想到刚才皇上让他背诵赋文的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恐怕这个状元名号有点烫手。得了,本来最大的愿望就是金榜题名,现在已经得到了,状元就免了吧,于是诚惶诚恐叩头道:“陛下,小生不配当状元,请陛下把状元判给别人。”
  “为什么?”皇上莫名其妙。
  “陛下,我虽也十年寒窗,做梦都想中状元。可是我自感才疏学浅,年轻识短,本届考试并没我预想的好,不配做状元。”王拱寿跪在下面,语气有些吞吞吐吐。
  人们都认为这个年青人谦虚正直,太后喜道:“状元就是你了,就冲你这番话,自有科举以来,还未见有将到手的状元向外推的,你真乃诚信状元也!”
  人若走了时运,任谁也挡不住。这个年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平步青云,日得三誉,想不青史留名也难。天下第一的状元、皇帝赐名、太后褒奖的“诚信状元”,真乃千古少见的奇事也。
  状元登第是令万人称羡的事情,正如天圣二年(1024年)登进士第、后来与欧阳修同在西京洛阳为官的尹洙所说:“状元登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逐强虏于穷漠,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亦不可及也。”尹洙是著名的古文学家和金石家,由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足见状元及第该是多么的荣耀和了不起。
  不久之后,京师有人作首《鹧鸪天》词,叹羡这少年得志、平步青云的美梦成真,词曰:
  五百人中第一仙,等闲平步上青天。绿袍
  乍着君恩重,黄榜初开御墨鲜。龙作马,
  玉为鞭,花如罗绮柳如绵。时人莫讶登科早,
  自是嫦娥爱少年。
  皇帝所说的桃花犬和罗江犬真的是犬吗?真的,真的就是两种狗。
  宋太宗做了皇帝后,合州进贡了一只桃花犬,这种犬个子虽小但很勇猛暴躁,太宗非常喜欢,连上朝时都带着。每次上朝时,桃花犬冲着下面一阵狂吠,待到朝堂上肃静下来,就安静的卧在太宗御榻旁边。太宗驾崩后不久,这只桃花犬也死了,就将它葬在太宗陵园内。太宗皇帝生前一是喜欢这只狗,二是喜欢一匹马。这匹马嘴角两侧长有如红霞般的纹路,像是斑马一样,因此起名“碧云霞”,这匹马随着太宗西征太原,上下山岗如履平地,深得太宗喜爱。太宗宴驾后,此马形销骨立,经常悲嘶,几个月后死去。真宗亲自下诏将碧云霞马与桃花犬葬到一处。
  到了四帝赵祯时,有段时期宫内为加强安保措施,确实饲养过一种狗,叫做“罗江犬”。本来这种犬在民间用来看家护院,防备盗匪,后来被引到宫中,结果搞得宫中到处是犬吠声闻,反倒减弱了皇宫大内应有的庄严肃穆的气氛,没过多久就把这些罗江犬都请出了皇宫。之所以出现这类笑话,就是因为今日皇上曾提到罗江犬,后来有人揣摩皇上之意,出了让罗江犬警卫这么一个馊主意。  
  七
  丹陛之下还有一个人也不比王拱寿轻松,这就是早早就被叫到前面来的刘沆。
  他嘴里一刻不停的嘟噜着“南斗生北斗死,我生乎?我死乎?”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就是能不能进士及第,能不能进一甲,能不能中状元,脸上表情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悲愁,好在他跪在那里,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正在他精神要崩溃之际,终于,传胪官唱名:“状元王拱寿,圣上赐名王拱辰。榜眼刘沆。”听到唱了自己名字,刘沆这心才放下,腿已软得站不起来。
  众举子此时不再是低头不语了,也和殿院中的其他人一样,伸长脖子看,看看今届状元究属是何样之人,羡慕有之,嫉妒有之。
  柳三变吃惊之极,再未想过状元竟会是他。
  最吃惊的是欧阳修,他的吃惊较之柳三变可大多了。而且吃惊之中还夹杂着另一层情绪,后悔劲就甭提了,孰料昨日晚间的笑话竟然成了事实,在欧阳修心里,等同于从自己的手里夺走状元一样。
  今日殿试唱名,王拱寿竟然名列第一,这让所有的人都感意外,连他自己都认为是沾了这袭新衣的福气。
  更不幸的是,欧阳修光是后悔了,前十名都已叫完了,也没听见叫自己名字。
  按制度,唱名叫过三个名字后,礼部试第一名见自己名落三名之外,可以大声抗辩。可是他只顾着懊悔衣服这件事,却把允许抗辩这事忘了。还好,唱名的第十四位是欧阳修。
  接下来,是他的好朋友石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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