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春天（1）

　　晏子初抱着格格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大门口还有不少家长和小朋友，唧唧喳喳此起彼伏。格格很有礼貌地和大家再见，有几个家长各自领着孩子走了，有些依旧在门口不肯走。格格歪着头问：“妈妈呢？”晏子初轻声说：“妈妈参加一个聚会，现在过不来，让爸爸领你回家好不好？”格格眼睛一亮，说：“想玩一会！”晏子初说：“宝贝，你看天都黑了，天气又冷！我们回家吧！”格格懂事地点点头，门口有卖糖葫芦的，格外响亮的叫卖声，引得孩子们特别留意，晏子初想想就给格格买了一串，格格吃得满嘴都是糖，但很开心。晏子初瞧着心爱的女儿吃完，伸手打了一辆车，一溜烟就回家了。
　　木子还没有回来，窗户是黑黑的。父女俩进了楼，整个楼道冷飕飕的，温度和外面差不多。晏子初抱着女儿打开门，进了屋，暖气一直就是温和，屋里的温度也就十度左右。晏子初叹了口气，没敢给格格脱外套，而是先灌了一个热水袋，铺好被子，才让格格脱了外套，进到被窝里。格格口渴了，晏子初又忙着弄水，给她放动画片，自己则到厨房，确切讲，就是阳台，做饭去了。
　　晚饭是父女俩吃的，格格把心思放在动画片上，晏子初则还记挂着木子，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吵吵嚷嚷的，说没完事呢！
　　木子很晚才回来，喝得有点飘。格格已经准备睡觉，听到妈妈的电话，一咕噜爬了起来，木子打电话让晏子初下楼接，是班上范哥送回来的，还有两箱水果和两箱啤酒。本来，范哥是要上楼的，但木子想自己家那么小，不想让别人笑话，就没让上来。晏子初跑了两个来回，把东西搬上楼，最后扶着已经醉意朦胧的木子，上了楼。木子脱了外套，倒在女儿旁边，眼皮都没抬，就呼呼睡着了。
　　格格爬到妈妈身上，酒精的味道很刺鼻，格格抬头问：“妈妈怎么了？”晏子初笑着说：“妈妈喝多了，睡会就好了！”格格点点头，很乖巧地躺在妈妈身边。
　　夜深了，晏子初没有睡，给木子准备了蜂蜜水，还用热毛巾给她擦汗。木子睡得很香，完全是下意识配合着晏子初。晏子初关了灯，坐在窗前，外面黑漆漆的，只有远处发电厂的灯光还在寒风中摇曳。嗖嗖的寒风能从窗户缝中感受到，晏子初回过头来，看着熟睡的母女俩，心里很是内疚。自己天天忙，一个月赚四千块钱，房子依旧这么小，将来孩子还要上学，将来生活怎么办啊？晏子初有时不敢想，生活的压力，有时让他很伤脑筋，甚至是几分沉重。晏子初时常想，父母若在，自己何至于此？而这个往往是没有答案的。
　　第二天早晨，木子醒来，亲了一口身边依旧在熟睡的格格，几乎没这么合眼的晏子初也睁开了眼，说：“昨天你喝多了！”木子叹口气说：“那帮人都挺能喝酒的，我头一次参加，不能不喝。多少年没这样喝酒了，嗨，真不行啊！”晏子初起来，说：“你歇着吧，我给你弄点粥！”木子说：“今天你上班吗？”晏子初说：“昨天我走得早，今天怎么的也得去趟，看看！”木子示意他过来，坐在床边，拉住他的手说：“我心情不好，你说说，我们家啥时候能好起来？”晏子初笑着说：“木子，你要有信心，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最近，姐夫总找我，想到我们单位运输货物，我也想了，可以试一试。”木子眼睛一亮，说：“还是提成吗？”晏子初点点头，说：“是啊，我可以考虑考虑！等章总来了，我和他说一下，应该没问题的！”木子抱住他，说：“尽快改变吧，我和格格不想住在这里了！对了，你有时间的话，看看房子，将来孩子去哪念书啊？”晏子初说：“去实验小学吧，我感觉那里环境不错！”
　　木子看着他，半天才说：“那里房价可贵了，格格班上的李琦家，买了一套房子，一平六千呢！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积蓄，这个房子，能值多少钱？”晏子初说：“放心吧，房价不会总那么高的。我计划着，现在这个房子能值十几万，再贷点款，买个学区房，应该没问题的！”木子脸上多了笑容，回身看看女儿，摸着她的脸，道：“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啊！”
　　晏子初刚到了班上，手机就响了，原来是送氧气的李姐，电话里，李姐说过节了，给晏子初准备了些礼物，问送哪去？晏子初推脱不掉，就让送商场大哥柜台那里，然后打电话给木子，让她去看看，好的就留下，不好的就直接送妈妈家。
　　这时，邱萍萍敲门进来，说要请假回家。晏子初说：“再等两天，李总来了，你可以和他一起回去！”邱萍萍摇摇头，说：“我可不敢坐他车，领导太忙了，我怕耽误他事！”当年，邱萍萍和晏子初陪银行人员到总部办贷款，因为办事很顺利，章总让公司买了四部手机，其中两部给银行的人，另两部给了邱萍萍和晏子初，银行的人虽然年轻，但头一次和章总打交道，没敢要，手机剩下来，李总做主答应把手机给郑总一部，邱萍萍也知道些，后来章总来汇丰公司，闲谈时，邱萍萍汇报手机的事，本来这事不算太大，如果邱萍萍能和章总解释清楚也就算了，偏偏邱萍萍记恨郑总开除她介绍来的人，就故意没说，章总直接把手机给了司机和总部出纳，结果郑总什么也没得到。郑总很生气，就和李总说邱萍萍比他都好使，李总挂不住脸，批了一顿邱萍萍，自己掏钱给郑总买了一部手机。从此，李总和郑总对邱萍萍都是非常反感，邱萍萍也是心知肚明，晏子初听了笑了，说：“那好吧，你先回去，过完节再回来！”邱萍萍点点头，临出门时，回头对晏子初说：“给嫂子带个好！”晏子初“嗯”了一声，说：“也给你家人带个好，年后见！”
　　邱萍萍走后，晏子初百无聊赖地上了会网，想看看顺宁实验学区二手房价格，QQ却在闪烁，一看是方芳留的言：“子初，市经委要你们企业的材料，你写完后，让人送过去，春节前必须完成。我在外地，没有给你打电话！切记！”晏子初笑了笑，回复一句：收到，领导！
　　过了两天，李总来到顺宁，还带来一个年轻人，叫黄小飞。说是负责总部氧化生产的，来看看汇丰公司的货。李总对晏子初依旧那样热情，黄小飞则在车间里转了半天，说了很多术语给李总。晏子初开始也没在意，一如既往热情地介绍公司情况，黄小飞不时夸奖几句，李总听了良久，意味深长地说：“你们以后慢慢了解吧！”
　　李总走后，晏子初开始了给各个单位送礼。年末是政府部门最轻松的日子，相关部门工作基本停顿，天天都很轻松的玩闹，往往上午还在像模像样的办公，下午就是关门打扑克玩麻将了。每每晏子初打电话时，接电话的一方很是会意的客气，不用说，这个时候打电话，除了送礼，没有别的事。送礼很快就完成，一身轻松地上车回单位时，晏子初想的，就是好好过年！
　　今年汇丰公司没有发十三个月工资，仅仅给每名留守人员二百元过年钱。但把所欠的工资都开了，而且那些放假的行政人员，也回来开支。汇丰公司难得热闹起来，晏子初让张伟准备一大桌饭菜，希望这些人都能留下来吃饭，结果，这些人领了钱，就张罗回去。晏子初没有说什么，他自然明白这些人还是很生气给他们放假，但是自己那时有什么办法，留谁不留谁真不是他能左右的，只能讪讪的，很无奈地让杨阳开车送他们走。
　　许多人对于林枫热情的打招呼很是淡漠，虽然说着客套的话，但表情非常的不耐烦，这一切林枫看在眼里，很是长时间的不自在。晏子初发觉了，过来笑着说：“心都散了！”林枫默默说道：“真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其实，晏子初已经侧面问了总部，恢复生产的事情，总部的答复是时机还不成熟。晏子初心里也着急，表面上，还是很轻松地笑笑，说：“快了！不是让你送材料给经委了么？那就快了！”林枫很是高兴，说：“大家都上班才叫热闹呢！”
　　春节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到，也许是大环境的影响，今年放鞭放炮的单位少了许多，晏子初在岳母家待了三天，真有些憋坏了。爸爸吃不了多少东西，但精神还算可以，二哥也从南方归来，看着病重的父亲，欲哭无泪。爸爸拉着二哥的手，那种目光，让人觉得心酸不已。大哥倒很冷静，说年后就准备些抗癌止痛药吧。
　　晏子初心情还算可以，已经习惯岳父病情的存在，心里虽然很痛苦，但还得表面维持这种节日的气氛，初一给各位老总发了短信，老总们也一一回了。晏子初收到汇丰公司的员工的短信很多，也一一给回复一条，晏子初感叹权力的重要，却在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安。林枫除了发短信，还打来电话给木子拜年，木子很客气地回复几句祝福的话，放下电话说：“林枫为人不错啊！还知道给我拜年呢！咦，她怎么知道我的电话？”晏子初一愣，继而说道：“她负责人事档案，我的信息她都能看到，自然知道你的电话了。”木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张兰一旁则笑道：“还不是子初厉害！”木子虽然不喜欢这个嫂子，但她的话，多少让她心里有了一种满足感。晏子初毫不在意，说：“你们都想哪去了！”
　　初三时，晏子初回到单位值班，单位依旧冷清。三十几个人分成两伙回家过年，张伟两口子没有走。晏子初本来想和大家玩会麻将，喝顿酒，但大家的精神头，明显不足，也就算啦。无聊时上了QQ，却看见方芳给他发来了几张海南风景照片，不经意间看见一张泳装照，蓝天大海之中，秀发飘飘的方芳显得格外青春靓丽，体型是那种很让男人动心的那种，与平日里端庄稳重的形象大相径庭，晏子初心中怦然而动，却暗自好笑：这个丫头，啥都敢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