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好像是在谈恋爱

　　“陈麒，你好！”甘胜男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得温柔一些，可她握着话筒的手却轻轻颤抖。
　　站在一旁的沈盼盼，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她还是头一次见甘胜男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跟一个男生说话。平时在教室里，甘胜男与陈麒从不交流过什么，也都不主动与对方说话，她与陈麒说某件趣事时，甘胜男就会把头扭到一边，捂着嘴傻笑。
　　电话另一头的陈麒听到甘胜男向他问好，不由地愣了愣。他倒不觉得甘胜男的语气温柔，只是认为甘胜男很有礼貌。其实他每次见到甘胜男时，心头都有点发怵。
　　尤其在教室里，一听见甘胜男吼骂其他男生：“狂什么狂？再狂，老娘阉了你！”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因此他与甘胜男基本没什么交流，迫不得已要说话的时候也是问一句答一句，从不开过任何玩笑。
　　今晚这男人婆怎么变得很好说话了？
　　
　　回过神后，陈麒就对甘胜男说：“甘胜男，你好！”潘多贵这时也将耳朵贴近话筒，想听听甘胜男与陈麒说些什么。
　　“陈麒，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把那封情书交给班主任，不过，潘多贵必须私下向我道歉！”甘胜男斩钉截铁般地说着。
　　陈麒望了望潘多贵，见潘多贵点头，他轻轻地对甘胜男说：“甘胜男，潘多贵说他愿意私下向你道歉！”顿了顿，陈麒随口问了一句，“甘胜男，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嗯，潘多贵还要买十斤苹果和五斤鸭梨给我，我才把那封情书还给他！”甘胜男简洁明了地说出她的条件。不仅电话另一头的陈麒、潘多贵呆了，就连站在甘胜男身边的沈盼盼也瞠目结舌起来。
　　“这简直是趁火打劫啊！”沈盼盼心里想，这种事情估计也就甘胜男做得出来。
　　陈麒还没说什么，潘多贵已抢过话筒对甘胜男说：“喂，甘胜男，明天下午我去石别街买苹果和鸭梨回来给你，希望你信守承诺！”这次他倒是学乖了，没有把甘胜男叫作男人婆。
　　“放心，老娘绝不食言！”甘胜男牛哄哄地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沈盼盼像是从梦中醒来，随口问甘胜男：“胜男，你不会真的要潘多贵买苹果、鸭梨给你吧？”
　　“为什么不要？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哪里知道老娘是不好惹的！”甘胜男说着，从沈盼盼枕头边拿起先前没吃完的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几下就把一个苹果啃完了，她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听见晚休的铃声响一遍了，沈盼盼急忙催道：“胜男，快熄灯了，你赶紧去洗漱啊！”
　　甘胜男舔了舔嘴唇几下，才去洗漱间刷牙，洗脸。
　　
　　208男生宿舍里，潘多贵耷拉着脑袋，坐在王天选的床上，嘴张了几次，才抬起头对陈麒说了一句：“老大，这男人婆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陈麒没说什么，倒是对面上铺的黄日达应道：“老潘啊，孔子说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下回你长长记性啊，不是什么人的屁股都能摸的！”
　　因为甘胜男已答应不把情书交给班主任，潘多贵不再像之前那样讨好黄日达，直接呵斥黄日达：“你狗日的，胡说什么，我几时摸男人婆的屁股了？再胡说，别怪老子以后不发烟给你抽！”
　　黄日达老老实实闭上嘴巴。整个宿舍，也就潘多贵经常发烟给他抽，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他讨好潘多贵。
　　逃过一劫的潘多贵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躺到床上后，跷着腿，大声地哼：“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博激流/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啊……显身手……”
　　原本十分豪迈、大气的一首老歌，却被天生五音不全的潘多贵哼得不伦不类，整个人犹如是在发骚。
　　“骚，真他妈的骚！”彭富“呸呸呸”了几声，就狠狠地踢了潘多贵一脚。
　　朱小意皱着眉头说，人家唱歌要钱，他潘多贵唱歌是要人命。
　　
　　班主任李憎来到宿舍时，晚休的铃声已经响两遍了。他站在门口叮嘱了几句，转身下楼，去女生宿舍检查女生就寝情况。
　　这一晚上，208男生宿舍颇为平静，熄灯后除了郭荣栓使劲地打了几个屁，几乎没什么人讲话。不过，半夜彭富睡梦中发出咯咯咯的咬牙声，异常响亮，朱小意醒来听见了，心里很是害怕，身子一直往里面挪，好像这样才能感到安全。
　　远处大棒村里某只公鸡不守规矩，胡乱打鸣，悠长的打鸣声惊扰了很多人的梦。
　　清冷的月光，照进了宿舍的洗漱间，落在地板砖上，白茫茫的。
　　早晨起床的铃声一响，整个校园沸沸腾腾。铃声、人声、广播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做早操时，有浓浓的雾。直到太阳出来了，白雾才渐渐散了。
　　16班第一、第二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张莉先是打开录音机让大家听几首经典的英文歌曲，才开始讲课。
　　“什么名词前面要加The呢?用以特指某些人或某些事物，用于指谈话双方都明确所指的人或事物的情况下……”张莉指着黑板耐心讲解，身上穿的是一件低胸吊带背心，陈麒发现很多男生都盯着张莉的胸部，张莉脸红了几次。上第二节课时，她换了一件长袖衣服。
　　很快，两节英语课就结束了。
　　做完课间操，黄日达搂着个子矮小的郭荣栓上教室，到三楼时黄日达突然对郭荣栓说：“栓子，你帮我看看屁股后面的裤子是不是有点脏？”
　　郭荣栓不明就里，低着头去看，却听到了“噗”的一声，黄日达得意洋洋地嚷：“栓子，我的油条屁很香吧？”
　　“你妈妈的，我捶死你！”郭荣栓勃然大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握紧拳头想捶打黄日达，黄日达却已撒腿跑上四楼。后来二人在教室里打闹了一阵，才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第三、第四节是历史课。历史老师阮源四十多岁，地地道道的都安人，说普通话时夹着浓浓的方言味，至于讲课水平如何很难评价，但是在他的课堂上没什么人打瞌睡，笑声经常不绝于耳。
　　上课的铃声响了第二遍后，阮源站在讲台上，打开课本看了看，就唾沫横飞地说：“这个太平运动嘛，其实也挺简单的……”
　　坐在讲台下的同学们，几乎个个笑得东倒西歪。一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在阮源诙谐的语气中“灰飞烟灭”了。
　　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放了早学，到食堂吃完午饭，回宿舍后，潘多贵给在石别街开小炒店的堂哥潘多财打了个电话，撒谎说，一个老师病了，打算下晚自习后去看望这个老师一下。最后，潘多贵对潘多财说道：“财哥，我可不能空手去看老师啊！你白天店里忙，晚上十点钟有空了，你送十斤苹果和五斤鸭梨到学校门口给我……嗯……对了，顺便带条红甲烟给我……”潘多财也没多问什么，直接在电话里答应潘多贵。
　　陈麒洗好了一双运动鞋，就把鞋子放在走廊上，让太阳晒。
　　午后的阳光，灿黄如金，一朵朵洁白的云在天空中缓缓流动，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长茂山上，绿黄相交，矗立的山峰像一个坐在阳光里的老人，用从容而舒缓的语调，轻轻讲述一个遥远又似近在咫尺的故事。
　　也是很快，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晚上时，月明星稀。几里外的石别街上，灯光点点。
　　校园，灯火通明。风轻轻地吹着，一些枯叶像蝴蝶一样在夜风里翻飞，发出㗭㗭碎碎的声响。
　　下了晚自习，潘多贵叫甘胜男跟他去校门口拿苹果、鸭梨，甘胜男拉着沈盼盼一起去，潘多贵却是半推半拉陈麒跟他到校门口。
　　后来，四人在双杠边。
　　潘多贵把装着苹果、鸭梨的一个红色塑料袋递给甘胜男，低着头，向甘胜男道歉。
　　“小子，记住了啊，以后少惹你老娘我！”甘胜男接过装着苹果、鸭梨的塑料袋，狠狠地对潘多贵说了一句。
　　潘多贵压住火气，问甘胜男：“那封情书呢？”
　　甘胜男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鸭梨，咬了一口，吞进肚里，才告诉潘多贵：“给沈盼盼了，一会她会把情书交给陈麒。你急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几分钟后，潘多贵、甘胜男先回了宿舍。双杆边，就只有陈麒、沈盼盼二人。“离我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啊！”沈盼盼对陈麒抱怨了一句，从裤兜里掏出潘多贵以黄日达名义写给甘胜男的情书，递给陈麒……这一幕，被他们身后二十多米外的两个女生看见了。
　　左边个子稍矮的女生，转头跟右边的女生说：“他们好像是在谈恋爱！”
　　右边个子较高的女生，身躯晃了晃，就捂着嘴，朝女生公寓楼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