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当然，阎素素并没有想过利用珑儿去取得上官英杰或其他重臣的支持。如果她有那个打算，那一定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傻很天真很疯狂。
　　昨日晚间，司马浩云告诉珑儿说：明日一早要早起，跟爹爹一起上朝去，到时可能会有一群老头子围着他转的，不过，珑儿不用担心，爹爹会一直陪着他的。珑儿想请娘亲也一起陪他，但是他爹爹却断然拒绝了，因为娘亲是女人，不能上朝的。这让珑儿很郁闷。
　　本来，回京城后的这些日子，珑儿就一直都处于郁闷之中。白天不能随意出门到外面玩，动不动身后都要跟着一群人；晚上又不能和母亲一个房间，只能自己一个人睡在一间屋子里，虽然房里总有其他人守护着，但是珑儿却很不开心。珑儿强烈地怀念之前还没有与爹爹团聚的日子。那时候，他白天可以自由地出门找小伙伴们玩耍，晚上可以和母亲一个房间睡觉，临睡前娘亲都会温柔地亲一亲他的小脸和小嘴，他才会闭上双眼，甜甜入梦。有时候他表现特别乖，母亲还会奖励他，允许他抱着娘亲一起睡。而如今，他爹爹把他娘亲“独占”了，把本应属于他的位置占领了。他知道，每天抱着他的娘亲一起睡的再也不是他了，即使有时候他发脾气，硬是钻到娘亲的床上，他爹无可奈何，但当他醒来时，他都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自己的那个孤独的房间里了。而小元子也不时地提醒他要做一个坚强独立的小殿下，因为，他是大殿下，将来是要帮尊敬的父王管理大楚的。他不知道什么是“管理大楚”，但既然是要帮助爹爹，那么他就无法拒绝了。
　　珑儿的郁郁心情，阎素素是非常清楚的。她只能默默地在旁为他难过。珑儿如今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他再也不能和从前一样，拥有一起打闹的小伙伴了。他注定不可能拥有对等的朋友和伙伴。而他也必然会一直寂寞下去。就象司马浩云一样，虽然他有很多异母的兄弟姐妹，但是，他们都不会彼此亲近。但是，阎素素希望能尽量减少儿子的失落心情。如今，看到珑儿因为要莫名其妙地被带上朝堂“示众”而郁闷，阎素素为了打消儿子的苦闷，激起他的好奇心，于是，她决定帮儿子找一个能让他愿意去那朝堂上看一看的理由。
　　阎素素把珑儿搂在怀中，微笑道：“珑儿呀，你有没有看见过长着很奇怪的胡子的叔叔伯伯？”
　　珑儿果然被吸引了，惊奇地反问：“长着很奇怪的胡子？”现在他身边的男人几乎都没有胡子。而他爹爹每天都要小元子刮脸，把下巴刮得光光的，然后要儿子帮忙检查一下脸上的胡碴子是否扎手，如果他觉得扎手，他爹爹就会马上让小元子“修正”。
　　“对呀，”阎素素微笑着，“你知道么？明日你会看到很多长着长长的或短短的胡子的叔叔伯伯哦。”
　　“有多长？”
　　“嗯——长的可能会长到胸脯哦，对，有半个身子那么长呢。”阎素素一面说一面在珑儿身上夸张地比划着。
　　珑儿格格地笑：“胡子那么长怎么吃饭呢？不会沾到汤里去么？”
　　“对呀，娘亲也觉得很奇怪呢。”素素也笑道，“珑儿，你明儿如果看到了长这么长的胡子的叔叔或伯伯，请教一下就知道了。”
　　“好。”珑儿应着，但并不是太热情。
　　“对了，珑儿，你有没有看到过会向两边卷起来的胡子？”
　　“卷起来？是这样吗？”珑儿一面说一面用小手比划着。
　　素素找了一张纸和一支笔，画给儿子看：“珑儿，是这样的，一边一条，各向上弯弯翘起的。”
　　“哗，真的有胡子长这样子的吗？”珑儿很惊讶。
　　“对呀，娘亲以前就见过这样的大人，你明日一定能看到长着这样的卷胡子的那个大人的。”
　　“娘亲，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素素便跟儿子说起，那是他出生以前的事了，那个大人还请她回京后去帮他做事呢，娘亲当年是答应了的，但是，如今娘亲要陪着珑儿，自然是不能去了，如果珑儿明日见着那个长着那样卷胡子的大人，帮娘亲行个礼，请他多多包涵。素素这样说，其实是想让珑儿感觉明日是有件重要任务要做的，并非是去给别人“观看”的，这样他才会有兴致跟着他爹爹上朝的。否则，如果那些臭老头子们只是围着他指指点点的话，他很有可能在那朝堂上给他们难堪的。到时司马浩云就会很为难了。（她却没有想到，儿子却是把她与他所说的话几乎都“泄露”了！结果“暴露”了她的身份。）
　　结果，珑儿果然牢牢地记着那个卷胡子大人的事，一直留心着长着胡子的人。而几位尚书大人都站在前列，上官英杰又是如此显眼的人物，自然一下子就让珑儿发现目标了。
　　退朝后，司马浩云便直接回了越王府。珑儿早已被小元子送回了王府了。
　　“素儿，我有个想法，不知你觉得如何。”司马浩云一如既往地把素素拥在怀中，亲吻她的小嘴。
　　阎素素轻轻推开他又凑过来的嘴，低声说道：“什么想法？”
　　“珑儿已经六岁了，该要拜个老师好好学习了。否则，就会被其他堂兄弟们远远地抛开了。我想，如今先开始习字，最迟，等他七岁了，就应该正式上太学读书了。你觉得呢？”他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地舔她的手心。
　　“读书？自然是好。但是，你该不是想着珑儿也要象你那样吧？”她瞪了他一眼。难道他也要他的儿子小小年纪便离开母亲身边吗？
　　“怎么会？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司马浩云的儿子，将来自然要比我强呀！”他傲然地说。
　　她无奈地说：“浩云，你别给珑儿那么大的压力，好不好？”
　　“宝贝，你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这大楚的江山的，他要承受的压力不是我要给他的，他必须得强大起来才行呀，对不对？”
　　阎素素吓了一跳：“珑儿还这么小，他为什么如今就要考虑继承大楚呀？你别胡说呀。”
　　司马浩云很认真地看着她：“素儿，珑儿是王长子，自然是要继承大楚的。难道你觉得珑儿不行么？你是不是想把太子之位给我们的下一个儿子？但这会有违祖训的。”是的，祖训是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的
　　“不，不是的。”她有点忧伤地看着他，“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儿子要做什么太子。我只想他快快乐乐地长大，快快乐乐地做他喜欢的事情就好。浩云，你能不能……”
　　他打断她的话：“不能。身为王长子，珑儿就要面对这一切，承担这一切，他的身份决定了他的未来。”他深深地看着她，慢慢说道，“而且，父王也认准了珑儿了。你知道么？那天珑儿去拜见王爷爷，父王亲自题字，给他赐名，而且，他说，希望珑儿成为坚强而有担当的大楚之王！”他停了一会儿，又轻声说道，“而且，太上王已经在万福宫为珑儿设了一个小书房，不久之后，太上王可能要亲自督导珑儿的功课呢。”
　　素素惊呆了，太上王之意？那么……她轻轻咬着下唇，默然不语。这跟她当初的愿望完全背道而驰啊！
　　司马浩云拥着她深深一吻，柔声道：“素儿，我们一起在旁好好帮助珑儿，让他成长为一个强大而有担当的坚强的男人，好不好？”
　　素素的脸色有点苍白，低声说：“那，你准备怎么做？”她心想，难道你真的要把珑儿从我的身边带走，就如你父亲当年那样做么？
　　“嗯，我准备给珑儿请几位好老师，这几位老师的人选，想跟你好好商量一下。”他温柔地说。
　　她又愣住了，他居然会和她商量事情？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那么，在他眼里，她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宫中点缀之物，也绝不仅仅是他的枕边人，她是他的儿子的母亲，是他准备把大楚交与之人的母亲，她儿子的事，她有权参与，对不对？她的脸色总算柔和了很多，轻声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
　　“嗯，至少已经有了一位了。”
　　“说来听听。”她微微一笑。
　　“你觉得户部尚书上官大人如何？”
　　“上官英杰？”
　　“对。今日在朝上，我觉得上官大人对珑儿是很喜欢的，而珑儿对上官大人也不讨厌。”
　　“上官大人的学识和为人是不容质疑的。你觉得好，自然是好的。”
　　“那么，素儿也同意了，对吗？”
　　“嗯。只是珑儿生性散漫贪玩，要上官大人费心了。”
　　“我的儿子聪明伶俐，又大方又大体，人见人爱，能做他的老师，那是上辈子的福分。”
　　“你呀！就自吹自擂吧……”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指在他的额上轻轻一点。
　　“宝贝！夫君遵命……”
　　一番温存后，司马浩云满足地抱着心爱的女人，细细地舔着她的小嘴，意犹未尽。
　　阎素素轻轻抚着他的胸膛，轻声道：“浩云……”
　　“嗯……”
　　“你天天都不回宫里，太后娘娘不会怪罪么？”
　　“怪罪什么？”
　　“哪有楚王天天在外面胡混的？”
　　“宝贝儿，你觉得哥如今是在胡混么？嗯？”他用前额抵着她的前额，盯着她。
　　她嘟着嘴：“差不多……”
　　“宝贝儿，等你正式进了宫，哥就绝不会在外面留宿的。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你要去哪里，我也管不着。”
　　“宝贝儿，你是孤王的王后，如果你管不着，还有谁能管得着？嗯？”
　　“浩云，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民间小女子，这事……朝廷众臣不会同意的，你呀，就别跟他们太较劲了，好不好？”
　　“不行！孤王策立王后，哪里轮到那些家伙说三道四了？素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都安排好的。孤王的王后只能是阎素素！”
　　“可是……”
　　“宝贝，你在担心什么？”
　　“我……我在担心珑儿……”
　　“宝贝，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我担心……如果我真的成了王后，那么，原来的嫡太子妃呢？你要怎么样安排她？贺家又会如何？他们会不会迁怒……”
　　“他们胆大包天！如果有人敢动孤王之子一根头发，孤王灭了他的族！”司马浩云凛然说道。
　　“浩云……”
　　“素儿，你别担心！至于贺之莹，我确实还没想好怎么安排她。”他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是准备告诉你的。在我们回京前，贺之莹小产了。不过，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很平静，似乎在说着与他无关的一件小事。她的内心却是震动的，小产？那是什么意思？他之前口口声声跟她说，他没有碰太子妃一根头发，甚至洞房花烛之夜也是独自一人过的。那么，太子妃的小产……
　　“素儿，我曾多次让贺之莹离宫，她可以重新过她自己的生活。甚至，如果她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她主婚。说实在话，我，确实对她是有亏欠的。”司马浩云缓缓地说，“但是，她却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她不仅不肯离宫，她还背着我，和别人偷情而怀了野种，却厚颜无耻地托言说是孤王的骨肉！”他的眼神透着怒火。
　　“怎么会？她在深宫里寸步难行，怎么可能……”
　　“素儿，那个男人是可以有机会出入王城的，阅风楼已经查明了，那个家伙，是孤王的异母弟弟……”
　　“……”
　　“阅风楼本来是要把那个家伙拿下的，但是，不知如何却走漏了风声，那个家伙跑了，他丢下贺之莹一个人跑了。”
　　“……”
　　“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贺之莹……”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阅风楼还在追捕那个家伙，可能，等把那个家伙捉拿归案之后再一起处理吧……”
　　“……”
　　“素儿，你觉得呢？你怎么看？”他轻轻亲吻她的脸。
　　她内心汹涌如海，久久不能平静。说实在的，贺之莹的处境，她真的很同情。一个女子，在花样年华之时，就被强令嫁与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从此开始了悲哀的人生；而为了家族利益，她虽然有机会离开那个困境，但她却不能选择离开，即使遇到自己真正的爱人也不能一起双宿双飞，甚至于有了自己的骨肉也无法保全！贺之莹实在太可怜了！
　　“素儿，你怎么了？”看着她忧伤的眼神，他有点担心。
　　“浩云，如果，如果我求你把贺之莹和那个男人一起放了，你会不会怪我？”她有点担忧地看着他。贺之莹背叛了他，“公然”给他戴绿帽，甚至还要迫使他接受“野种”，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极大的羞辱，稍有血性的男人都不能容忍，更何况是一国之君！素素的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
　　司马浩云惊愕地看着她，良久，缓缓地点了点头：“宝贝，既然你肯为她求情，我自然是答应的。”
　　“你真的肯答应？”她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宝贝，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浩云，你知道么？我一直在想，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和我们一样，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说好不好？”她柔情地看着他。
　　司马浩云激动地紧紧抱着素素：“好好好！我的素儿！好！真好！真好！”他幸福得热泪盈眶，素素亲口说和他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