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好聚好散（三）

　　一天下午。
　　中远景：市内街景。
　　中景：一家小酒店。
　　中近景：酒店内，何培和两个哥们在推杯换盏地喝酒。
　　近景：桌上的七、八盘菜和十几个啤酒瓶。
　　中景：何培三人绕开收银台，走向门口。
　　中远景：出了酒店，三个人脚步加快。酒店老板携两个青壮伙计追将出来。
　　酒店老板：（高喊）站住！你们还没给钱呢！
　　中景：何培三人撤腿就跑。酒店老板等三人猛追不已。（镜头跟拍）那两个哥们腿快，跑得没了踪影；何培酒喝得太多，腿脚不灵便，被追上了。
　　中近景：何培还借着酒劲，横眉怒目地和酒店老板三人打拳。不料三拳两脚就被人家打趴下了；对方的拳头脚尖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
　　近景：何培的酒被打醒了，急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何培：（磕头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酒店老板：（厉声地）臭小子，没钱敢吃霸王餐！你是哪个单位的？
　　何培：我是80所的，80所一室。
　　80所物业楼一室，林子健办公室。
　　中景：林子健正在孙志虽谈事情，电话响了。
　　林子健：（接电话）什么？好好好，我们马上来人！（放下电话）老孙，何培吃霸王餐被人家扣了，你去把他接回来！
　　孙志强：（点头说）好的，我这去。
　　
　　那家小酒店。
　　近景：何培蹲在角落里，鼻青脸肿。
　　镜头拉开：孙志强走了进来。
　　孙志强：（走到收银台前）老板，我是来领人的。
　　酒店老板：（看了一眼何培）这家伙一共花了三百块！
　　孙志强：（不相信地）他一个人能吃这么多？
　　酒店老板：他还有两个同伙，腿快，跑了！
　　近景：孙志强只得付了三百块钱。
　　
　　中景：孙志强领着何培走出酒店，来到马路上。
　　孙志强：何培，这三百块钱是公款，下个月从你工资里扣了啊！
　　何培：（迷迷糊糊地）嗯，扣吧，我没意见。
　　
　　何培吃霸王餐实属无奈之举，喝酒找小姐要钱，可他千把块钱的工资到手就光了，哥儿们又都是游手好闲的穷光蛋，找师父借也借不到，问父母要又不给，没奈何只好铤而走险吃霸王餐；能跑就跑掉了，跑不掉顶多挨顿打。
　　何培跑掉过很多次，但也有被抓住的时候。被抓住了就不免挨打，开始他还毫无惧色地还手，但他很快发现，他越还手，人家就打得越狠，自己就越吃亏。后来就学乖了，不还手了，束手就擒；反正他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随对方怎么处置。人家当然不要他的命，听说他有单位，就找单位要钱。单位又不能不管，出钱领人，来回折腾，搞得林子健和孙志强厌烦之至。
　　
　　元旦后的一天晚上。市区“金满楼”酒楼。
　　近景：“金满楼”明灭闪烁的招牌。
　　中景：酒楼中的一个包厢。黄汉麟和高远两位副所长就请八室，即工艺室全体同志吃饭。大家坐了满满一桌。
　　近景：桌上荤的素的，水陆纷呈。在黄副所长的授意下，一人又点了一只清蒸大闸蟹。酒瓶早已开启，每个人的酒杯都已斟满，酒香飘逸，闻者心动。
　　高远：（先给大家祝酒，他擎着酒杯说）：八室以前从来没有做过项目，设备、经验都很匮乏，可你们今年第一次做就做得这么好，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这说明你们个个都是好样的，初生的牛犊不畏虎啊！大家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你们随意，我干了！（说着脖子一扬，一饮而尽）
　　近景：池恒、韩东等人“谢谢”连声，也都把酒喝了，坐下吃菜，先填枵腹。
　　黄汉麟：（大家吃了一会儿，他举起酒杯道）：八室今年做民品项目，实现了零的突破，八个人，在六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一百多万的产值！这真是破了天荒了！当然，为了这个项目，大家都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和汗水，这一点也是不言而喻的。我这杯酒，既是向你们表示祝贺，也是向你们道声辛苦，来，干！
　　近景：黄汉麟素来不善饮酒，但为了表示诚意，还是将杯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近景：池、韩等人仍是道谢、喝酒、吃菜。
　　池恒：（过了一会，他代表全室同志向两位副所长敬酒）八室搞民品，之所以能一炮打响，除了全室同志齐心协力拚命干外，也是与两位副所长的支持与鼓励分不开的。黄副所长在技术上给予了诸多帮助，高副所长在政策上也给予了偏斜，在此我们一并表示感谢。
　　高远：（笑着说）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黄副所长管的，我只是挂了个名。谢我就算了，你们可真得好好谢谢他！
　　黄汉麟：“低温测试装置”这个项目不是我黄汉麟管出来的。而是池恒、韩东他们干出来的。谢我也大可不必，相反，倒是我该谢谢你们！来，大家一块干杯！
　　近景：大家干杯。
　　黄汉麟：（又语重心长地）池恒、韩东，“低温测试装置”结束了，并不意味着你们的民品活动也结束了，这只是一个起点，而不是终点。现在是市场经济，专靠国家拨款过日子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你们以后还要承揽更多的民品项目，完成更大的产值，不光要养活你们自己，还要向所里上交利润！你们要戒骄戒躁，稳打稳扎，争取明年更上一层楼！
　　池恒：我们保证将迎接市场经济的挑战，把“低温测试装置”这一产品做精做好，发扬光大，吸引更多的客户，创造更大的产值。（接着又向韩东敬酒）韩东，这次我们室做民品首战告捷，你是最大的功臣，技术消化得好，出图又快，装配和调试更是费尽了心血，劳苦功高啊，我怎么谢你都不为过！
　　韩东：（谦虚地）哪里，哪里，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还是你池主任领导有方，又不辞辛劳，身先士卒，领导大伙拚命干，这才如期完成了任务，说你功劳最大，一点也不掺假！
　　黄汉麟：（笑呵呵地）你们俩说得都没错，论起功劳来，你们俩当并列第一！而且，我看你们俩在工作上是一对最佳搭档，配合得非常默契！我敢断言，“低温测试装置”只是一个开始，你们这对搭档将来还会出色地完成更多的科研生产任务！
　　池恒：承黄副所长吉言，我们一定会像你所期待的那样，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做一对敢打硬仗，敢啃骨头的好搭档！
　　近景：与工作有关的话提说完了，大家开始打通关。桌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镜头拉成中景并隐去）
　　
　　一天下午。80所物业楼下。天上筛粉似的飘着小雪。
　　仰拍雪景。
　　中景：一辆面包车开到楼下，嘎然停下。
　　楼上林子健办公室。
　　林子健：（接电话）喂，啊，我马上下来。
　　
　　中景：林子健和孙志强从楼里走了出来。
　　中近景：面包车车门从里面拉开了，一个几乎全身赤裸，只穿着一条短裤衩的青年被人推了下来，他俩一看，正是何培。
　　近景：何培双手抱肩，赤脚站在雪地里，冻得浑身直哆嗦，两颊因喝酒而生的酡红鲜艳夺目。
　　中景：面包车上又跳下两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剃平头、穿皮夹克的小伙子。
　　平头小伙：（走来问道）你们谁是80所一室的林主任？
　　林子健：我是。
　　平头小伙：（又指着何培问）这家伙是你室里的人吗？
　　林子健：（点头道）是。
　　平头小伙：这家伙在我们酒店要了间包厢吃霸王餐，一共消费了五百多块钱。临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们只好把他的衣服鞋袜都扒光了，一来给他一个教训，二来多少也能折点钱。
　　林子健：（看见何培在雪中冻得直跺脚，也有点生气，忍不住大声斥责道）他吃霸王餐，你们可以报警嘛，何苦要脱他的衣服！这大雪天的，冻生病了咋办？
　　平头小伙：（面朝何培“呸”了一口）冻生病了活该！要是警察能给他埋单，我们早报警了！与其关他半个月，依然拿不到一分钱，还不如把他扒光！林主任，你若把这五百多块钱付了，我立马把衣服鞋袜还给他！
　　林子健：（心想何培冻了这半天，也该值五百块钱了，就板起脸说）我没钱，他私人欠的帐，跟我单位没关系！
　　平头小伙：（鄙夷地）我就知道没人给他付帐！喏，人交给你了。告辞！
　　中景：平头小伙和同伴钻进面包车，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近景：孙志强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给何培披上。
　　中景：林、孙二人扶他到大楼内的传达室休息。
　　林子健：（打电话）喂，你把室里值夜班用的被子和拖鞋送下来。
　　中景：何培师父抱着被子，拿出拖鞋走进传达室。
　　近景：何培裹着棉被穿着拖鞋在传达室坐定，酒犹未醒透，脸上红扑扑的，整个人醺醺然直想睡觉。
　　孙志强：（给何培父母打电话）喂，你们二老快来接儿子！
　　
　　何培父母在所住宅区内有一套七、八十平米的大房子，何培本人在院子里也有一套五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都是所里分的福利房。何培怕酒店的人上门找他父母要钱，就隐瞒了这一情况，只说单位在这里，他在外面租房子住。
　　何培手紧的时候，多少次想把自己那套小房子卖掉，无奈房产证被父母藏起来了，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只好作罢。
　　何培父母也是用心良苦，如果由着何培的性子把房子卖了，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二老还有女儿，他们百年之后，住的那套房子也不可能全归何培，所以他们就是拚着老命也要把这套小房子留下来，以免何培将来无处栖身，流落街头。
　　十分钟后。传达室。
　　中景：何培的父母抱着一堆衣服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近景：看见儿子这副狼狈模样，老两口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何父：（打了何培两下）你这个不争气的，干出这种事，怎么对得起单位领导啊！
　　何母：（给儿子穿着衣服）儿啊，你怎么这么不学好啊，爸爸妈妈的脸都快给你丢尽了！（穿好衣服，又向林子健、孙志强、师父）谢谢，谢谢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子健：（笑着说）不客气。只要何培人没事就好。
　　中近景：老俩口一左一右搀着何培走了。
　　近景：林子健、孙志强望着他们的背影，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