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好聚好散（二）

　　第二天上午。第一会议室。
　　中景：钟祺召开党政联席会议，商讨与金仕达公司终止合作一事。参加会议的仍是当初讨论决定与金仕达联合的那几个人：钟祺、康茂廷、黄汉麟、高远和林子健。
　　近景：钟祺的脸色很不好看，也不致开场白，只是冲高远点点头，便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高远：（只得代钟祺主持会议）：我们开始吧。子健，你先把金仕达低温公司的情况以及你的想法跟大家说说。
　　林子健：（心中有愧，不敢朝各位领导看，只是眼睛相着鼻子道）：金仕达低温公司现在已经停产了。为什么停产呢？因为80所的员工罢工了，不干活了。为啥不干活呢？因为公司已经没钱发工资了！
　　公司成立五个月来，低温泵签了六台，维修任务多一些，共有十几起。六台低温泵我们交了两台，回收的货款发工资吃掉了；由于金仕达方没能兑现他们许诺的工资待遇，咱们的员工干活就有些懈怠，剩下的四台低温泵也就交不出去。公司后来的收入便以维修款为主。我看金仕达的人光拿钱不干活，纯粹是我们养着他们，就偷梁换柱，把维修款截留了，公司立刻陷入了财务危机。
　　康茂廷：你是怎么截留维修款的？
　　林子健：很简单。我另外开了一个帐户，让维修客户把钱打到这个帐户上，不往公司帐上打。（他说起来还有几分得意）
　　康茂廷：（表示质疑）那些客户就都听你的？
　　林子健：那当然，那些客户和我们打了十几年交道了，他们只认我林子健这块招牌。
　　高远：（催促道）子健，你接着说。
　　林子健：（语气沉痛地）时至今日，我才彻底看清金仕达公司的骗子嘴脸。他们投资低温泵是假，来揩我们的油是真！他们说公司一成立就投一百万，其实是他们哄我们上当而抛的一个诱饵，他们永远也不会投这一百万！所以，我建议立刻终止与金仕达的合作，把一室撤回来！
　　近景：钟祺只顾埋头记录，一声不吭。黄汉麟也是一言不发。
　　康茂廷：你私自截留了维修款，金仕达的人能依吗？
　　林子健：（笑着说）：他们当然不依啦，周副总已经和我吵翻了，他们还扬言要告我呢！
　　康茂廷：既然两家都已经翻脸了，那还犹豫什么，赶紧散伙吧！
　　高远：（叹息地）这真是事与愿违，当初我们决定与金仕达联合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钟祺：（突然开口道）谁说没人想到？黄副所长就预料到了！汉麟，这是党政联席会，你也表个态吧。
　　近景：在获悉今天会议的议题后，黄汉麟就觉得自己在会上不宜多讲话，尤其不能夸耀他的那点先见之明。他本不想现在就讲话的，但既然所长点名了，他也只好表态。
　　黄汉麟：现在终止与金仕达合作，把一室撤回来还不算晚！毕竟这个公司才成立五个月，造成的损失也不大。我同意两家散伙！
　　近景：尽管黄汉麟说者无意，高远还是想起自己曾说过“与金仕达联合失败而造成的损失，80所完全可以承受”这句话，他不觉有些脸红。
　　高远：（抬眼看看大家，态度诚恳地）我也觉得一室与金仕达的合作已经走到了尽头，现在该散伙了！另外，作为主管民品的副所长，这次一室联合金仕达失败，我应该负主要责任，请所党委处分我！
　　钟祺：（感动地）行了，高远，你别替我背黑锅了。这件事是我拍板的，责任得由我来负！（接着把脸转向黄汉麟）汉麟，一室联合金仕达这件事，现在看来，你是对的，我们都错了！我向你检讨，都怪我，我太急于求成了！
　　钟祺：（最后把眼光投向林子健，怒其不争地）林子健啊，林子健，你使我想起了一句古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初，你极力主张成立这么一个公司，我听了你的；如今，你又提出解散这个公司，我还是得听你的。我倒成了你的保姆，一天到晚给你擦屁股！但是，你也不要太舒服了，你先把截留的维修款全部上交所财务，然后接受我给你的处分！
　　钟祺：（收回眼光，缓缓地看了大家一眼，接着说）一室联合金仕达投资有限公司失败这件事，我钟祺负主要责任。下面我宣布处分决定，给予钟祺行政记大过处分，扣发全年奖金；给予高远、林子健行政记过处分，扣发半年奖金。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散会！
　　
　　一个星期后。80所科研行政大楼三楼的会议室。
　　中景：80所与金仕达投资有限公司终止合作的谈判在此举行。80所到场的是钟祺、高远和林子健三人，金仕达方自然是金总和大周；他俩是应钟祺和高远之约，驱车前来的。
　　大周：（首先向高远发难，责怪地）：高副所长，你说要好好调查一下林子健侵吞公款的事情，然后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没想到你的答案竟是两家终止合作。说实话，这个答案我很不满意！
　　高远：我记得周副总也说过，我若偏袒回护林子健的话，我们两家的合作也就到头了！很抱歉，我不得不偏袒林子健，因为他私收的维修款已经上交我们所财务了，我没法再处分他。
　　大周：（着急地）那是金仕达低温公司的钱，你们80所没权收缴！
　　高远：（笑笑）据我所知，金仕达低温公司还欠员工两个月工资，林子健上交的这笔钱给我们80所的员工发这两个月的工资还不够呢！这样，金仕达低温公司这个月就解散，80所员工的欠薪我们自己解决，金仕达员工的欠薪也由你们自己解决。
　　金总：（突然不紧不慢地）我不同意解散金仕达低温公司！咱们签的协议可是三年，如果你们80所执意要解散的话，我就告你们违约。
　　钟祺：（清清嗓子，冷然地）金总，我提醒你，你许诺的一百万资金，我们可是一分钱也没见着！要说违约，也是你们金仕达违约在先，你要打官司，我们80所奉陪！
　　金总：我没说不投这一百万，只是在时间上所有推迟而已，也许明年投，也许后年投！
　　钟祺：（哈哈一笑）那好说。金总，你啥时候投这一百万，咱们啥时候再把这个公司成立起来。
　　近景：金总一时语塞，白净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林子健：金总、周副总，公司已经没有办法再维持了！就算我不截留维修款，公司也是亏损无疑；咱们的订货少，回款又慢，现在公司不仅欠着员工工资，还欠着十几万采购款，帐面上早已经是负数了！
　　高远：除非金总现在投下那一百万，这样公司就能度过这场危机，咱们也不用散伙了。
　　金总：（扶扶眼镜道）散伙也不是不行，但你们要适当赔偿一下我们的损失。
　　钟祺：（一听就火了，断然地）：不可能！你们找我们赔偿损失，我们的损失还不知道找谁赔呢！
　　大周：（绵里藏针地）大家合作一场，你总不能让我们金仕达亏本吧？你们不肯赔偿，那我们只好法庭上见了！
　　钟祺：当初我们两家合作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我们错了，你们也错了。犯了错误，就得付出代价，你们还想在这个错误上赚钱，未免太天真了！
　　近景：金总的内心活动。在得知大周向孙志强索要低温泵图纸未果与林子健私收维修款的事后，金总就预感到两家的关系快要结束了，之前他过于乐观地估计了低温泵的销量以及80所工人的生产能力，现在看来，非但低温泵没有预期的订货，即使有了，以80所工人这种懒散的作风，也未必做得出来！罢了、罢了，林子健的一室也榨不出什么油来了，散伙就散伙吧，好在他也没赔几个钱！
　　金总：（下定决心地）好吧，我同意解散公司。但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这个低温公司所有的债务，采购款什么的，金仕达概不承担。
　　近景：钟祺暗暗松了一口气，和这帮私企老板起了纠纷，他不向你伸手要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你指望他往外拿钱等于是与虎谋皮，想都别想。
　　钟祺：（一锤定音）这个没问题，低温公司的债务，全部由80所承担！
　　高远：（最后说）金总、周副总，今晚我们钟所长设下薄宴，想和二位老总告个别，敬请赏光！
　　金总：（笑呵呵地）好、好、好。咱们合作一场，虽无建树，也有些不愉快，但也别伤了和气！在酒桌上告个别，好聚好散，再见不难！我们一定到，一定到。
　　
　　三天后，上午。80所物业楼十楼原“金仕达低温实业公司”装配间。
　　全景：原公司所有80所员工聚在一起开会。林子健在给他们讲话。
　　林子健：（喜眉笑眼地）我们已经成功地将“金仕达”这条大灰狼赶跑了！我们又回到了里，还叫一室。暂时还在这儿上班。毕竟这里离市中心很近，交通方便，便于吸引客户，扩大影响；再者刚从所里搬出来没几个月，现在又搬回去，颠来倒去的，吃人笑话。不如先就在这物业楼上待着，等时间一长，大家都不怎么议论了，再相机而动。
　　我们不再自负盈亏、独立核算了。工资仍由所财务发放，上个月欠的工资所里已经给补上了，而且以后无论亏损与否，我们一室都能按时足额地领到工资。有了钱大伙动起来吧，开始干活！（全体员工鼓掌欢呼）
　　
　　中远景：林子健、孙志强等管理人员、技术人员走出了装配间。
　　中景：工人们干劲十足地开始做装配、调试以及维修工作等工作。
　　中近景：何培和师父一块焊活。
　　师父：（把焊枪递给何培）何培，你来焊！
　　何培：（老大不情愿地接过焊枪）什么破活，真他妈烦人。（踢了工件一脚，开始焊，把工件焊得七歪八扭，难看得要命）
　　师父：（一把夺过焊枪）去去去，还是我来吧。学了这么久，这么简单个活都焊不好，真是个饭桶！
　　近景：何培乐得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中午休息时。林子健办公室。
　　中景：师父向林子健汇报何培的情况。
　　师父：林主任，何培我不想带了！他太懒了，又不肯学。跟我几个月了，还是什么都干不了！
　　林子健：（怕挨打，不敢管）何培不想干活，又不能干活，你就让他歇着吧！那是位爷，管不得！谁管他他就要打谁！反正室里多他一个也不多，养着吧！
　　近景：师父嘿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