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游山逛水 6

　　话说老孙和明仓按着大爹的旨意（其实他俩听错了），到处寻鸡毛去了。那么多的鸡毛哪里弄得够呢？老孙生出奇方，研制出了麻醉鸡药。二人装作没事，在附近寨子转悠。秋收已罢，劳力们在家织鱼网，打草鞋；女人们玩扑克。老公鸡领一群母鸡在道场啄食。仿佛有许多眼睛盯着他二人的一举一动，下手不得。老孙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看我捉鸡如何？”说着“咕咕咕”地叫着弯着腰蹑手蹑脚撒麻醉药。打渔网的老表（少数民族）眼尖，大声喊叫：“唉！那货子偷鸡的！”几个妇女丢了扑克，撵上来撕抓老孙，骂：“你这个该死的贼！”老孙偷鸡不成反霉气，武武喳喳摆脱纠缠，飞快跑了。明仓紧追，气喘吁吁来到竹林边，指老孙埋怨：“没点炮，就炸着你自己了！你说你是啥人？”老孙捂肚子笑说：“怪不得都说，天下女人是老虎！明仓，今天日子不好，出师不利。鸡毛是没有多大的希望了。咱到别的寨子瞧瞧怎样？”前边不远是提木寨子，明仓说：“我老表就是提木村的。听说是养鹅专业户，到那里瞧瞧，也许能帮助解决问题的。”就一同疾步而去。
　　老表也是少数民族，叫阿强，三十多岁，一身傣族打扮，气质不错，会按摩技术。很早以前，小乌聘请来腾冲花灯团按摩诊所当按摩师（《疯狂的鞋子》里交代过），因得知小乌为人不咋的，就拒辞了。在村寨开了一段按摩，结果行不通，就关门了。后来搞种植三七，不得其要，亏了本钱，就想到了养鹅。买了不少有关饲养家禽的书籍，很是用功钻研一回，掌握技术。进了千把只鹅崽。当时资金不足，问明仓筹借了一些，得以解决燃眉之急。数个月之后，鹅崽个个长得肥嘟嘟的，好不喜人。就干起产品一条龙业务。养鹅，宰鹅，烤鹅，销售，生意红红火火。提木村寨，弥漫着浓浓烤鹅的馋人香味。
　　明仓和老孙来到了提木村，便瞧见村东雪白的鹅群，在网墙里乱叫唤，活跃了村寨的空气，喷香的烤鹅味道馋涎味蕾。明仓本来吃素的，此时也忍不住张开鼻孔，深深呼吸着。二人来到院里，宽大的院落，房舍布局有序，菊花盛开。老表摇着烤箱，专心致志烤鹅。明仓喊一声“老表”，阿强抬起头，见表弟领个生人来了，以为订购烤鹅的，热情迎接。说：“表弟，我成天忙得也顾不上看姑母姑父，老人身体还好吗？”明仓连说：“好好好！”阿强说：“屋里请，屋里请。”老孙插言：“坐外边吧，烤鹅的香味真好闻。”阿强笑笑，搬出桌子，摆了椅子，二人落座。一壶荷花茶，满了两杯，取出一只嫩黄的烤鹅放到青瓷盘里，摆上桌，说：“表弟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话刚落音，来了四五个客人，买烤鹅来了。阿强搬出大瓦坛子，取出烤鹅，用荷叶包裹，然后装到竹篾编制小篓里，客人付款，匆匆离去。明仓开始拿捏着自己戒荤茹素了。老孙不客气扯掉烤鹅的腿，大嚼大咽，连说：“香香，真好吃，营养好，多活几十年。”阿强看着老孙的“实在”吃相，又上了一只。明仓终于忍不住了，也大开“杀戒”。老孙忽然不吃了，说：“明仓咱们来不是吃烤鹅的，是来弄鸡毛的！”明仓也不答话，只顾吃。
　　阿强道：“吃吧吃吧！吃了再说鸡毛。”说着，到屋里取出一坛甜酒。老孙见了甜酒，笑逐颜开，跑上去，双手接过，连说：“谢谢，谢谢，正好这一口！”打开盖，意欲牛饮。阿强夺过，道：“你这人，咋这么没成色？”老孙不好意思，没事邋遢地说：“一见甜酒就忘了自己姓啥名谁了，不知分寸了。”明仓道：“表哥，叫他喝，叫他喝，喝了就有好事儿。”阿强想能有啥好事儿？就把酒坛复予老孙，道：“敞着量喝吧，别醉了就好！”老孙大喜，举起坛子，仰着脖子，像灌下水道似的，咕嘟了好一阵子，喝个净光。老表和明仓连夸老孙：“好酒量！”老孙喝完酒，觉得身心热气沸涌，绕着院子跑圈子，边跑边喊：“鸡毛鸡毛，快弄鸡毛快弄鸡毛……”阿强就问：“表弟，他说鸡毛干啥？”
　　明仓把烤鹅吃个差不多了，看着表哥的神色，笑道：“阿爹造箭，说用鸡毛才能成功，叫我和老孙来寨子踅摸鸡毛来了。村里都是人，孙哥闭着眼睛偷鸡子，结果丢人大家伙！如何弄得鸡毛？”阿强说：“你们听错了，阿爹绝对不会说造箭用鸡毛。他是造箭高手，很早以前大爹来俺家教过我造箭，说花翎箭是用鹅翎制作而成的，鸡毛无用。”问，“欲造几多？”明仓说：“三千支。”阿强问：“阿爹这是为何？”老孙就把非洲之行细说一遍。阿强甚为激动，说：“任老板，好样的，心怀世界。要不是我忙，一定前行。”说着扳指头掐算道，“一只公鹅有六两羽翎，十支六斤，一百只六十斤，足多不少。”就到鹅圈查看一遍，对二人说，“没事，这事我解决。”就开出货运两用车，说，“老表，恁俩跟我上街，买冰柜去。”老孙讶异：“冰柜？这个时候买冰柜？”明仓说：“别问了！叫干啥干啥。”就一起往腾冲去了。还没出门，邻居阿芳来了。
　　阿芳二十多岁，傣族姑娘，貌相端丽，穿着五彩缤纷的筒裙，飘飘然然而来，声若银铃：“强哥，我家亲亲要买您的活鹅，卖不卖？”阿强心想这可就怪了，大多数人都买烤鹅，这却买活鹅，是不是鹅贩子？阿芳是阿强心里的女神，心里爱慕已久，就是没勇气表白，生怕对方冷落。这大鹅是不能出售的，因为还有更重要的用处的。但不好明着拒绝，搪塞道：“妹子，等哥哥腾冲回来给你信。”阿芳说：“一言为定，可不能食言！”二人击了一掌，阿芳嘻嘻笑着走了。三人上车往腾冲了。
　　车速很快，眨眼之间到了腾冲。明仓说：“表哥，我家妹夫给商店老板关系熟识找他搭桥可能优惠的。”老孙说明仓：“不就是上次咱俩给送冰箱的越南妹夫吗？那尖嘴猴腮的模样儿鬼子六的不行，啥事儿能算到骨头缝里，你还好提他？”阿强说道：“这位兄长有所不知，俗话：是亲三分向！走找他去。”就买了礼物，开车去东关，求冰柜便宜去了。
　　老孙没坐驾驶室，站在车厢里，扶着前面的横档，迎风欣赏腾冲市的新貌。腾越路中断路面坑坑洼洼正在补修，只好往南拐去再往东走。恰巧路过姚石头的饭店。姚石头的生意还是那么横火，累得他出了满身大汗，坐树下木墩纳凉，小孙女给他摇扇子。往来的客人熙熙攘攘，车速不由得减慢了。姚石头打眼一望，见车厢站的那人正是多时不见的小孙，站起身拦着车说：“朋友停车停车，上屋稍坐片刻！”明仓也曾在这饭店吃过饭，认识姚师傅，拍拍阿强说：“老表，这人对人可好了，义气厚道，该当熟识熟识，交个朋友，自有便当的。”阿强只好将车靠路边停着，下得车来。
　　明仓说：“姚师傅客气了！”老姚说：“客气啥？都是熟人，更况小孙我们早是朋友了。这位初次见面，未知如何称叫？”阿强有点儿激动，道：“啊啊啊，我是阿强，和明仓是老表。”
　　边说边被姚师傅请到了饭店里，到雅座叙话。姚老板亲自沏了好茶，各满一杯让众人品尝。接着又要上酒席。阿强慌了道：“师傅切勿客气太过，我等还有急事，容改日细聊。”老姚不再勉强，送大家离去。
　　未走前，老姚说：“小孙，你的‘幸福’粉，你也不来幸福了？白叫给你保管着，算咋说咧？”孙看了一圈周围嘿嘿笑道：“现在我够幸福了，留着你幸福吧！”老姚脸色一沉道：“你这货子说话不当话，不够朋友！”孙心想什么幸福粉啊，这么上心？嘴笑道：“够朋友，够朋友，等我出趟远门一定来‘幸福’！”老姚转颜喜眯眯道：“给老弟说着玩的，啥时候来我恭候！”大家又客气一番，轰轰隆隆开车走了。
　　转过北仓民路，拐三个弯儿，往东不远就到了妹夫家。只见一座豪华的别墅庄园，其奢侈庭宅不必细述，越南崽子真有本事，在中国做生意赚得盘满钵满。
　　明仓连喊数声：“妹夫！妹夫！”一个猴子似的人儿，西装革履，扎着红领带，皮鞋铮亮，踩着碎步走出大门，尖声尖嗓：“明仓，你们这……上屋上屋！”仰脸看看太阳说，“做饭吃！”
　　到屋，一个很漂亮的二八佳人忙着备茶。明仓说：“饭店里用过了，不渴。”“猴子”说：“外道，到家来在外面吃饭，算个什么？下不为例，啊！”
　　老孙心想，这个尖礳橛如今变得这么仁义，小娘子没少叫他吃奶！就跑出去把礼物送了过来。阿强说：“妹夫，一点薄礼，不足达心，还望笑纳！”“猴子”说：“这么虚外！有么事尽管说，一定帮忙！”明仓就把买冰柜的事儿述说一遍。“猴子”哈哈大笑道：“小菜一碟！你等容是吃过了，我也不客套，立即就去，有我搭腔，白送不白送也未可知。”阿强说：“白送可不成妹夫，优惠优惠就够意思了。”说着加大马力，很快到了商店。
　　“猴子”左窜右跳，在商店踅摸几个来回，见到店里服务员们，点头哈腰询问：“你们的皇帝元首哪里去了？”服务员闻听大吃一惊，以为他是神经病，一句不答走了。猴子埋怨服务员“没有修养”，腾腾地跑上三楼，高声喊，“唐经理，唐经理！”有个二八女郎，从办公室里伸出头不情绪地说：“经理在一楼，检查员工们点货的，你在这里狼卡脖子似的吼个屁的？烦人不烦人！”
　　他又返回一楼，唐经理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碰着了头。他像孙子见了爷爷，恭维得无以复加。经理盯着瘦猴子惊讶良久，猴子主动上前耳语一阵，经理笑道：“好说好说！”就令服务员抬出三台大容量的冰柜，一算，总共七千五百元。阿强说：“乖乖，这么贵得很呀？”经理说：“进口日货，能不贵吗？”阿强说：“日本鬼子南京大屠杀忘了？我不要日货，要国货！”经理就说：“抬三台‘海尔’！”服务员将海尔装到车上。阿强以为便宜，也没多问。一结账差不多。阿强还要争辩，老孙道：“算了算了，吃亏就这一回！”走的时候，阿强扔下一句话：“他妈的，瘦猴子拐弯抹角地骗人！”
　　到家，匆匆用过饭，阿强催着老孙明仓二人帮忙。老孙脱了布衫，往腰里一绑，嘴向双手吐了几口唾沫，搓一搓道：“干啥活？”阿强说：“摘毛机！”老孙听了哈哈大笑说：“新鲜，摘毛机？头一次听说。进口的？国产的？”阿强说：“自己生产的！”老孙说：“聪明智慧，你咋摸弄出来的？”阿强挤挤眼道：“天机不可泄露！”
　　几个人就到另间房里抬出一个机器，这机器纯不锈钢，八尺长，五尺高，顶盖都是风眼，看着有些科学。电源一插，“哗哗”作响。一边又用筛网圈了个圈，接着机器的出口。一切安妥，阿强、明仓、老孙逮公鹅圈的公鹅，往机器口里扔。机器有节凑地唱歌，鹅毛呼呼飞卷。另一端的出口，退得毫毛不存的光肚鹅“给嘎”乱叫，蹦蹦跳跳在圈里吃惊看着自己的雪白毛衣退个净光。一百只鹅全部退完，六十多斤的鹅翎装了一麻袋。老孙说，“老弟，你这光肚鹅咋弄？”阿强说：“宰了冰柜冻着，慢慢都是烤鹅。对了明仓，给姑父姑母捎回几只尝尝。过些时我去看望二老。”明仓客气一回，同老孙抬着鹅翎回腾冲去了。欲知三千支花翎箭能否做成，且瞧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