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宠妻狂魔

　　巨大的箱子、巨大的背包，被塞得满满的。赵英秀想取一些东西出来，可里面塞得满满的无法取出。同事们一见，都调侃蒋大夫为老婆准备的物资比臭美的女护士们还多。
　　蒋浩天红着脸争辩道：“南瓜青菜，各有所爱，我之所以为英秀准备这么多东西，肯定是有用的，这好比上战场，兵精粮足才能打胜仗。孩子他妈，你就放心地与姐妹在那边工作吧，等到咱们孩子长大的那一天，我要自豪地告诉他，在2020年那个令人难忘的春天，无数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工作者，奋斗在抗疫一线，为大家筑起一道道防病毒的‘隔离墙’；而他的妈妈正是这道墙上的一块墙砖，一名勇敢的‘逆行者’!
　　“我还要让孩子知道，人世间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是岁月静好，也会天有不测风云，也会有旦夕祸福，困难中的白衣天使，就是一群为大家生命安全负重前行的人。让他学会以感恩之心对待身边的亲人，以热情之心拥抱生活的每一天，以敬畏之心与一切生命和谐共生……”
　　赵英秀一听感动得热泪盈眶：“孩子他爸，谢谢你啦！你的安慰时刻在我心上，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但我们的心却紧紧绑在一起。我在前线救治病人，你负责坚守后方，照顾好家人。我们都在努力前行，没有越不过去的高山，没有战胜不了的‘疫情’，你尽管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待到家乡的桐子花开时，我们定然凯旋而归，全家喜相聚……”
　　接着，赵英秀又微笑着对丈夫安慰道：“我知你也想与我一同去楚天帮忙，也都同时报了名，但我们都是党员，又是搞呼吸的，冲到前线是理所应当的事，医务人员应该大义凛然，不忘医者初心，治病救人，义不容辞。但后方也同样重要，没有后方人员的支持，我们前线打仗难以取胜！”
　　“呵呵，还没怎么着呢？尾巴就翘上天了，大道理谁都会说，要不咱俩换个个儿，你留家里我去前线，如何？”
　　“你别忘了，可能院里有他的安排，一是医院的工作业务不能因为所有业务骨抽走而瘫痪，必须有人支应着；二是考虑到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把你留下来照顾他们也是理所应当。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家庭和谐才是国家安定团结的基石。再说了，我一个人去病毒前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还可以照顾我们双边的四位老人跟咱们的宝贝儿子呀！”
　　“呸、呸！乌鸦嘴，还没出征，就给我说起断头话，不吉利！”
　　“说破不灵，我不会死的，我命硬，到哪儿我都是女汉子。老公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赵英秀微笑地说道。
　　“我也只好自己理解吧，这次未能成行，也许真的是院里的安排，毕竟医院里也需要骨干医生作支撑，后方医院也有可能收治‘新冠病毒’感染患者，对于广大患者来说，我是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对于我们那小家来说，我的身份是双方爸妈的儿子、孩子的父亲，是这个家的整个世界，所以，医院作出如此安排也算体贴周到！”
　　“嗯，理解就好！把一切平凡的事做好，就不平凡，把一切简单的事做对，就不简单。老公，家中就辛苦你了！未来的日子里我们互相鼓励吧，坚决跟着国家站在一起，赶走这个新冠病魔，打赢这场抗疫战争！”赵英秀鼓动道。
　　“对！战胜疫情，早日归来！老婆，没病也要经常体检，不渴也要多喝开水，再烦也要思想开通，有理也要礼让三分，有权也要低调谦逊，不疲劳也要注急休息，不富裕也要知足常乐，再忙也要坚持锻炼。”
　　“老公，你怎么像个事儿妈似的，唠唠叨叨？放心吧，我对前尘充满希望与信心，不畏艰险，不惧生死，誓与病毒抗争！虽然我的个人是如此渺小，但团队的力量却是那样崇高伟大。我已向着雄鹰许愿，带我去浩渺的荆楚大地，让我面对淫雨霏霏、新冠劲疾、樱花凄美、冬雪飞舞，江天昏暗……让我看到疫情结束过后的龟山蛇山再次绵延，黄鹤远去白云千载，浩瀚长江激荡东流，荷花映日汉水潋滟……”
　　下午，随着广州市第二批派往楚天市的医疗援助车徐徐开动，在送别现场，很多医生的亲属和医院全体员工到现场送行，哭声、悲戚声、呼喊声响成一片。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蒋皓天还是带着哭腔冲着车内大喊：“赵英秀，听到没有？你要平安回来，三年的家务我做了，以后的剩饭剩菜我全包……”
　　正在悲戚送别的人群，猛然被这个七尺男儿的大喊声惊住了，大家抬起头来把目光纷纷聚向蒋皓天那儿，然后发出哈哈大笑。人群中有人开始嘲笑他，喊道：“切！蒋大夫，你真的是个‘妻管严’、‘耙耳朵’喃？硬是把我们男人的面子都丢尽了！全国人民你最牛，骑着板凳上月球，天下属你最能吹，喝酒用缸不用杯!……”
　　“不是我吹牛，我的耳朵也不耙，我也想上抗疫前线，可是院领导不给我这个机会。儿时，我有一个梦想，走遍世界四处流浪，不为别的，只因远方有太多未知秘境，待我一一摸索，太多美丽景色，待我细细观赏。儿时，我还有一个梦想，驾一艘孤帆乘风破浪，矗立船首踏服汪洋，不管多大的狂风骇浪，我都一一平抚，不管有多少海底密藏，我都要细细探索！
　　“这梦想那梦想的，你现在不是已经实现一个梦想了么？一身白衣，救死扶伤，妙手回春敢犯阎王，太多苦难人儿，等待你一一拯救，太多疑难杂症，等你去细细祛除。”
　　蒋皓天不予理踩，继续抒发他的豪情：“儿时，我还有一个梦想，参军报国牧守边疆，高举钢枪做人民的儿郎，将太多的魑魅魍魉，一一战胜征服，将太多豺狼虎豹，细细杀绝灭亡，这是我的终极梦想，一生为之奋斗的方向！”
　　“可惜啊，时过境迁，你参军的梦想实现不了啦！可是，你什么都是儿时的梦想，你到底长没长大哟？从小怕娘，长大怕妻，你娃子什么时候怕到头啊？”有人在调侃蒋皓天。
　　“蒋医生简直把我们男同胞的脸都丢尽了！瞧你娃那点出息，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当真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嗦？老婆前脚还没走，后头就说耙话了，龟儿子连三年家务劳动都承包了？唉，不怕虎一样的疫情，就怕狗熊一样的老公，你把我们男子汉的尊严放哪儿去？！”
　　“嘿嘿，咱一没有钱，二没有权，有什么尊严不尊严？再不对老婆好一点，她以后能跟我吗？虽然我长的不是很帅，但小时候也有人夸我左边鼻孔很偶像派。所以，老婆需要什么，我就变成什么，这有毛病么?家里需要什么，我就成为什么，这是我的职责。我可以抗拒领导，但我拒绝不了对老婆的好!”
　　“真的是吹牛不上税，都快把自己夸的没边了！呵呵，学问之美，在于使人一头雾水；诗歌之美，在于煽动男女出轨；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男人之美，在于说谎说得白日见鬼，哈哈哈……”
　　赵英秀一听，马上就把头伸出车窗，向丈夫及众人招手，然后把两手掌合成外八字状，冲人们吼道：“老公，有心能知，有情能爱，有缘能聚，有梦能圆，我爱你！别听他们的一派胡言，在老婆面前服软不是熊包蛋，而是真正的男子汉！你刚才说包三年家务，让我好感动，简直比当年你向我求婚的那句话要好一万倍……”
　　然后，赵英秀转过头对人群中那些讥讽的男人讽刺道：“你们也别在一旁说风凉话，你们谁在家不是‘气管炎’？当我不知道么？大哥莫说二哥，脸上麻子一样多，一个个在家里的地位都差不多，别在这儿‘五十步笑百步’！”
　　“呵呵，果然是夫唱妇随举案齐眉，胳膞子不往外拐的主啊！”旁边的男人们一个劲儿地挑逗。而有人却即兴地唱了起来：“世上只有老公好，有老公的日子像块宝，投进老公的怀抱，其他事儿就不想了。没有老公最苦恼，心里寂寞苦难熬，离开老公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呃，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嘿嘿，不好意思，我家皓天就是在我的精心培育下，才变得这么优秀的，即使有一千个人从我身边经过，我依然能够轻松地认出他来。因为其他的人踏着的是地，而他却踏着我的心，你们就不用嫉妒我们两口子了！”
　　车窗里的女孩子们一听赵英秀的话，纷纷把头伸出车窗表示支持，冲男同胞人群喊道：“对，我们也支持蒋医生的行动。什么是爱人？房屋顷刻倒塌，他把她搂入怀，女友毫发无损，这就是爱；昨天他还在准备婚礼，今天就必须赶赴前线抗疫，家中只剩爱人一人完成婚礼，这就是爱；姑娘回来寻亲，男友亲自陪同，路遇塌方，男人抱起女人就跑，这就是爱情，经得起磨难，忍得住失恋不一定是坏事，可能是下一个幸福的开始……哈哈、哈哈！”
　　而旁边的一位男家属酸溜溜地调侃道：“呵呵，谁家的醋罈子碎了，怎么这么酸呀？唉，秋日游，落英缤纷花满头。儿郎情深，依依双泪流，恨离愁。不忍别，待到山崩水断流！蒋皓天，别光顾着与赵英秀情意绵绵地磨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回家悄悄哭去吧！”
　　没想到话音刚落，就遭到车上护士们的反击：“蒋姐夫做的没错！如果你们非要把坦白爱意说成是丢脸的事情，那我们也这样告诉你，勇气和坦诚永远是最了不起的事情。蒋姐夫，我们也爱你，你的那句承包三年家务的话，是我们有史以后听到的最美情话，你是我们医院最诚实的好男人！”
　　队长江粤汉也在一旁鼓励道：“我认为赵英秀两口子做的对，我本人也是其中一位怕老婆的践行者！其实，老婆不可怕，怕的是你在外昂手挺胸走天下！自古女主内，男主外，男人是通过征服天下而俘获女人心的，而女人是通过驾驭男人而拥有天下的。所以，我们都愿做女强人手下的喽啰，毕竟强将手下无弱兵嘛！哈哈……”
　　众人一听，马上将矛头对准江粤汉的夫人：“江阿姨在哪？有没有听到江老的爱情表白？原来我们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队长，心中居然还隐藏如此似水柔情？简直甜到暖心，甜到酸牙了！”
　　“你们也别在那儿羡慕到死，听着，我都舍不得欺负的人，哪能让别人欺负？我几十年前就允许他只喜欢我，除了白头偕老，他几乎没别的路可选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应该归我所有，包括你们的江老！！因为在这世界上，除了我，谁都没资格陪在他的身边，我这辈子是一定要给他满满的幸福，谁也别想拦着。到了楚天那边，有本事你们就照顾好自己，不然就老老实实地让老江来照顾你们的人身安全！不过，不许你们欺负我家老江哈，因为全世界只有我才可以！哈哈……”
　　“哎呀，江阿姨，你太了不起了，通过几十年的调教，果然把我们江队训练得服服贴贴！让我等在老婆面前都跟着抬不起头啊!”
　　“抬不起头就对了，证明你真把老婆放在心里，开始处处牵就她了！你们也仔细想一想，老婆都那么贤慧持家了，你们还外边转什么阿？老实在她们身边待着就行了。你们就听我一句劝行不行?从楚天回来以后，老老实实待在老婆身边比什么都强，保证你不会走错路!”
　　抵达楚天后，赵英秀和队友们经过紧张的培训，在正月初一当晚便投入到了战“疫”一线。神农区人民医院共分四个独立封闭的病区，每个病区摆满了床，甚至连过道都临时加了病床，赵英秀触目所及都是人，一阵阵寒意不免涌上心头。天啦，只知才刚刚开始爆发疫情，没想到这里如此严重，医院里铺天盖地都是患者，尽管已经提前获知了院内的情况，但眼前的情景还是令赵英秀深感震撼。
　　来不及多想，队友们迅速按之前的分组顺序进入工作岗位。八九个人为一组，负责护理照顾区域内121张床位上的病患。抽血、取咽拭子、测体温……自打进入医院后，赵英秀和她的队友们没有停歇过。
　　护理站设在靠墙的一侧，就是一张桌子，上头摆放着体温计、胶带等物品，紧挨着护理站堆放着药品和供患者使用的一次性生活用品和食物，没有给护士们安排座位。当然，即使留有给大夫们的座位，他们也没有时间坐，来去都是匆匆的，甚至还有点手忙脚乱，人人脸上都显出疲惫不堪的表情。
　　每当下班回来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赵英秀不免想念家人，尤其是那个两岁的宝贝儿子。在视频聊天当中，赵英秀忍不住潸然落泪，来了这边都没敢跟他们视频过，实在忍不住了就看看他们的照片：“爸妈、老公，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乖儿子，听爸爸和爷爷奶奶的话，等着妈妈回去！”
　　疫情爆发以来，楚天市神农区人民医院感染科发热门诊就一直处于非常繁忙紧张的工作状态，直到凌晨3:00，发热门诊室外面依然排着长龙似的队伍。赵英秀身着密不透气的防护服，透过弥漫着雾气的防护眼镜，正和同事们正在专注地研究CT片子。
　　为了不漏诊任何一个疑似新冠肺炎的病人，一张张CT片子要结合不同的拍照体位反复研读；更是一遍遍地详细询问患者的流行病学史等相关情况，争取做到个个病史心中有数，例例诊治精准无误。
　　除了基本的会诊，赵英秀还要多次取咽试子做这种近距离、高密度接触病毒的高风险工作。个别患者比较焦虑，还要耐心去安抚疏导病人的焦躁情绪。上一个患者的看诊工作刚刚结束，下一个病人接踵而至……发热门诊的夜班、白班，繁忙而紧张。
　　除去工作方面的压力，让她感到不适的是那一层层的防护装备。为了增加密闭性，沿鼻梁两侧展开的口罩边缘必须深深压入角质层很薄的面部皮肤，6、7个小时下来，面部就会出现深深的勒痕。
　　就连护士长袁珊珊都长期患过敏性皮炎，除了勒痕之外，面部多的是一片片的红斑，甚至一簇簇因过敏而引起的水泡。但她们毫无怨言，依然坚持战斗在抗疫一线。
　　虽然防护物资紧缺，是所有医院面临的问题，但大家都格外珍惜自己身着的防护服，为了让一套防护服发挥最大的作用，每个人都尽可能地少喝水，经常连续工作六七个小时而不上厕所，有的还在身上装上只有儿童和老人才用的纸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