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童年遇知己

　　思怀：
　　常思故园旧事，想起庭前屋后，爷爷栽的老树；
　　六颗银杏又逢春，香漫枝头，叶繁花茂如故。
　　逢此季，蜂绕蝶戏，姹紫嫣红围庭户；
　　踏晓风朗月，常邀好友光顾。
　　看不够紫燕归时，小景独奇，飘飘细雨，碧草凝馨露；
　　喜门前两边垂柳，绿影婆娑，垂丝烟笼纱渡。
　　天空中燕雀鸟啾啾，遮阴避日，赏美尽欢叙；
　　眸视朝霞，弘文已退顽皮，稚心添忧虑。
　　素雅清净的秉性，是人间另一种的美，虽然纤弱的她算不上美的极致，但是她的不张扬、不扎眼，不娇柔做作，会让多数朋友更好接受她。
　　弘文入学两个年头里，今天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校外陌生异性小朋友，她给他留下极好印象，甚至影响他一生。
　　——题记
　　弘文的三年级班，和二年级同在一个教室，两个班由薛占州老师一个人讲课。听课班认真听课，另一班就要默写生字，或者布置一些算术练习题。这就是新中国穷乡僻壤山村第一座小学校的真实写照。
　　薛老师正在给二年级讲算术时，弘文突然走到他身边，先给老师深鞠一躬，然后声音弱弱地说：“老师，我的作业本两面都写满了，今天的作业，我没有作业本，所以无处可写。老师，我可不可以去外面树下沙滩写呀？”
　　薛老师一笑说：“李弘文，知道作业本用完了，为什么不提前准备新的呢？以后一定注意把作业本准备在先，到用作业本时没有再说出来，还有用吗？”
　　弘文仍然声音低低地说：“老师，我家实在是沒钱买纸钉本。爸爸治病抓药的钱都是借的，我不能在这时候向家里要钱买纸钉本。从现在起，我还要向以前爷爷教我写字时那样，沙滩做本，树棍做笔。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
　　薛老师摸了一下弘文的头，弯下腰对他说：“噢！原来是这样啊？老师不知道内情。去吧李弘文，写完别擦，我去检查一下，我放学以后去你家看看你爸爸。”
　　薛老师眼含泪花没有落下来，做个向外赶的手势。弘文走出了教室，跑去榆树下一片沙滩处，找一小段木棍，将要写时他想了想，写在沙滩上一阵风会吹沒的，那就写到沙子下面湿土上吧，一旦老师真来检查作业，也好有个交待。
　　于是，他用双手推开一片干沙，露出湿露露地面，把手拍了拍土，划出一块方型。看到亲手弄出一片地面作业本，这些日子里今天是他露出少许笑容。
　　弘文就这样被老师特许不在教室做作业，而且还是不在作业本上是在沙滩下面的湿地上。他又开始他几年前就习惯的在地上写作业，一晃过了五天。
　　那天上午，天气非常好，蓝蓝的天幕下边，偶尔飘来片片如棉絮般洁净白云。弘文向天空瞟了一眼，赞美地自言自语说：“这些云朵太美了！是不是看天还不蓝？是不是还要再擦一遍？白云，让天空更清洁，让天幕再蓝一些吧！”
　　他是一个人在空旷大地上写作业，他觉得他的教室是世界最大的、最美的，空气是最新鲜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感到家境贫寒而自卑，反而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学生；不光是教室大，作业本、写字的笔都是天然的，又觉得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也比不上他最富有。
　　弘文正在聚精会神的写地面作业时，从西面的第二个院里走过来一名小女孩。
　　他只是在上一行字写到头时候，在另起一行换行时向四周随意看一看，也许这是动物自我防护的本能，在孤立时刻，要时常自觉监视周围是否安全。从动物对安全的本能上来看，人类在少年时代，和动物也没什么两样。
　　那个陌生的小女孩向弘文这边继续走着，越来越近。她蹦蹦跳跳地向弘文身边走来，又好奇地蹲在弘文身旁，笑吟吟的小脸，一眼望去像一朵素雅的小花，又好像淡淡地散发着沁人肺腑的清香。初次映入弘文眼帘，那种好感印象极深，有刻骨铭心般的感觉。
　　苍翠小学三年级班里也有十一二名女生，岁数最小的两位刘志英和高云霞，两人都十岁，其它八九位都是十三四至二十上下岁的女生。弘文和她们说话时候，都要扬起头向上看，个头在她们胸口窝上下，平时没有人搭理他。今天这位陌生女孩，从个头上看年鈴，都在一个频段上。弘文仔细端详着她好一会儿，点点头，觉得有点像他给爷爷念过一部散文里写到的那段比喻：“陌生女孩散发的沁人清香，香而无味，媚而不艳，有入心而醉人那种感觉。”
　　其实弘文时刻都不忘爷爷的教诲，他无论在做什么事，都会想到爷爷说过的话。就是今天也一样，在对陌生人，他不敢随便多想或者多联系。他再仔细去看陌生女孩才，发现她也正在看着眼前这位认真写字的陌生小男孩。
　　两个同龄异性小孩就这样对看着，弘文手里还拿着木棍笔，又低头看一遍他在地上写的作业。完成作业，他又检查一遍，后然把用来写字的树棍插在末句后面，拍拍手上的土坐了下来，把目光落在从来没见过的纤弱小女孩身上。
　　他虽然只有八岁，年龄很小，但是弘文在五六岁时候，爷爷就耐心的告诉过他好多礼仪。比如，在和陌生人交谈时，首先要知道自己想要知道什么，然后要用谦虚而略带微笑的面容向对方行个注目礼，那时可以再开口问话。
　　弘文微笑而又向对方点点头，看着陌生小朋友问道：“啊，你好，我光注意写作业了，沒看到你是从哪来的。啊，对了，我怎么从来沒看见过你呢？”
　　小女孩有点羞答答表情，扬起粉红小脸用手一指说：“我家就住在那五间房的西头三间里。你是哪屯的？是西南边黑山屯的吧？我咋也从来没见过你呢？”
　　弘文站起来，往东一指说：“我家在那边，大东头后街第二家，离这里有一里地远呢。”
　　陌生小女孩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弘文问道：“你怎么不在家跟前儿玩呢？跑到西头来玩，家里大人知道吗？早点回家吧，晚了大人多惦记呀？”
　　在苍翠小学念了两个年头的书，班里同学沒人和他李弘文说话。也可能嫌他太小，也可能是他们不在一个年龄段上，说不到一块去，也就是沒有共同语言。
　　在他三年级里同学里，大多数是十五岁至二十上下男女生。七八岁的只他一位，沒有同样的年龄，也就没有相同的语言。弘文在三年级班里，属于局外人。
　　有两位二十来岁的女生，有时拿弘文当小孩子逗着玩，完全是为了取笑或心头一悦。所以，弘文总觉得孤单单地，也可以说没一位朋友。原来的玩伴晨路和闻成，他两在二年级，每天只有放学和上学时方得一见，在一起时间只是五百米路程。
　　今天他的偶遇是那么陌生，但又觉得有种老相识的感觉。可能是这位女孩见到弘文，一直笑容满面；另一方面就是她对他几句简单劝说，让他觉得心里像有一团火一样温暖。
　　那种像个小大姐似的关怀，确实感动了弘文，也是他今天得到的关怀，除家里人以外，今天是第一次。所以，李弘文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怎么称呼她。
　　弘文给陌生女孩一个微笑，向房里指一下，又看着小女孩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是屋里三年级学生。沒放学呢，我不能回家。哎，你叫啥名？今年几岁了？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也不知道叫你姐姐还是叫你妹妹？”
　　原来陌生女孩生来就是笑面，家里经济条件好，她又是第一个孩子，爷爷奶奶的掌上明珠，虽然平时娇生惯养的，但她并没有一点大小姐脾气。爷爷和爹爹都是小知识分子，爷爷家里藏书有三千余册，有文化的父子才懂得素质修养。
　　小女孩听到弘文问话时，于是一笑说：“我姓周，名字叫桂金，今年八岁，是冬月二十九的生日。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是哥哥还是弟弟？”
　　弘文有一点难为情的表情说：“我姓冯，随妈妈姓，叫李弘文，今年也八岁，是八月节那天生日。以后就叫我弘文好吗？”
　　“好的，那以后就叫你弘文哥吧。弘文哥，你上学太早了，八岁念三年级，上学时候还沒有学校呢对吗？这个学校才建两年啊，那你的一年级在哪念的呢？”
　　“我沒念一年级，去年建学校时，我直接念二年级。”
　　“弘文哥，那一年级的字你认识吗？”
　　“认识，是我爷教的我。就三年级这些字我都会写，也知道当什么讲。可是，咱这里三年级到顶了。我和我爸说，我在家学，我爸还不同意，所以吗，就在学校念吧。”
　　“你怎么不在屋里写呢？在外面写字老师能让吗？”
　　“让，是老师批准的。我在这里写完，老师要来检查的，不是随便怎的都行。”
　　“老师对你真好。弘文哥，老师和你是亲戚吧？可能别人不行的，是吗？”
　　弘文低下头，有一种羞愧的感觉，声音弱弱地说：“桂金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沒钱买纸钉作业本，所以老师批准我在地上练习。”
　　“弘文哥，买纸能用多少钱？卖两个鸡蛋也能换两张纸啊！弘文哥，家里有啥事吗？”
　　弘文仍然是低下头，有一种难以说出口的表情。声音弱弱地说：“我、我们家这两年是被爷爷和爸爸的病，把家里拖垮了。去年我爷病了半年，每天寻医吃药把积蓄花光了，也没治好爷爷的病。把爷爷埋葬以后，爸爸就病倒了。我妈又开始求医问诊的，都是借的钱给我爸买药。所以，我不能在二老面前提沒有作业本和买纸买笔的事。”
　　“弘文哥，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回家和我爷爷要五千元（那时是第一代面值万、千、百、十币种，像现在的元、角、分。）够买十张纸了，然后我和你一块去买纸行吗？”
　　弘文急忙挥手说：“不行、不行，桂金妹妹，你这样做我爸我妈会生气的。二老脾气有点倔，她们从来都不接受不明不白的施舍。”
　　“弘文哥，啥叫施舍呀？我听不懂，我就是想帮你买本吗？不是你说的那样。”
　　“听话，桂金，千万使不得。我妈能挣一些钱呢，一切会好的。”
　　“弘文哥，你妈是干啥的？能挣钱还用借钱买药呢？”
　　“我妈，我妈是接生员，接个小孩有三万至五万元（相当现在三块至五块钱）呢。”
　　“弘文哥，等着我，到家就回来。”
　　弘文制止沒有效果，又不能拉拉扯扯地往回拽，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桂金远去的背影；又想起他在爷爷面前念过一篇散文中几句美文：“她觉得这位小妹妹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她穿一身素雅的衣裙，更显得是那样飘然，像一只花丛中绕飞的蝴蝶，又像燕子在雨中穿行……”
　　
　　故事写到这里，觉得此刻心里，像似品一杯淡淡的香茶；又如在月下抚一曲《高山流水》，书几行柔软韶华诗篇，觉得像似在静静的优雅中，正在品味生活的恬淡和丰盈。
　　又想到曾经的友人说过：素淡而纯净的人生，是一种纯粹而淡雅的香茗，晶莹剔透的灵魂，在山川岁月中散发着淳朴的气息。
　　笔下所描写的她，在初见时觉得她是淡淡无味中的觉香，正在至纯至真中弥漫着恒久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