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闲谈的都是开心话

　　对姚盼盼这个名字人们笑得越发不能克制了。丁山花摆出一脸无辜状，说：“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熊猫叫盼盼。”
　　姜山故作“生气”状说：“这就是你平常不看电视、不听广播的结果。这辈子，从今天起，取消你给任何人起名字的资格。”
　　姜红莲端上最后一道菜，总是忍不住想笑，说：“吃饭吧，吃饭的时候再想。看来想起个如意的名字还真难。”
　　姚文国拿起酒瓶晃了一下，轻松地说：“我宣布，今天不起名字了。可能是日子不对，走路就崴脚。改天再说。吃饭吃饭。”
　　人们虽然都拿起了筷子准备吃饭，但一个个都忍不住这异样的起名现象而蓄憋着的趣味心情又笑了起来。
　　姜红莲突然间想到一件事不禁感慨起来：“优德呀，你这次把钱借给郭冬宝，可让他高兴了。这件事很感动人。”
　　姜山停下吃饭而颇显得意地说：“郭冬宝他能不高兴么，栽了那么大的跟头有人救他，这叫关键时刻见真情。”
　　丁山花看着葛优德大加赞赏：“这才叫一家人！家里人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姜山又帮着老伴儿近补说：“只有一家人才能做到这步。好样的。”
　　葛优德尽情享受着施比受有福带给他的精神感受而陶醉其中：“您二老不能表扬我，这样我就不好意思了。本来就是一家人嘛，应该。”
　　姜山点点头仍是说：“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彼此帮助，尤其是在特殊困难的时候，团结起来就是力量！”
　　姚文国对这件事也受到了感动，他郑重地撇着嘴说：“您这话说得非常好。这是咱们的家风带来的好人，好事。我是听红菊打电话说的，说那天感动得郭冬宝整晚上长吁短叹的，在地上走来走去，还手攥成拳头，说了好些豪言壮语，什么要为这个争光呀，要为那个争气呀，整个儿人都变了样。”
　　葛优德拍了拍姚文国的肩膀，插断了他的话：“小事一桩，不值得大家当面表扬。只是我最近让身周围发生的事触动得感慨万千哪！”说罢，他抿起嘴看着姚文国，自我动情地连连点动着脑袋。
　　姚文国看着葛优德冲自己这样，心说，‘冲我点头啥意思？’“嗯——什么事把你感动成这样？”
　　葛优德这才挺直腰板儿严肃地说：“你们都知道了，二强和他的狱友太让我感动了。”
　　姜红莲加垫一句：“别说你感动，我听了都好半天感动不止。”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琢磨这个现象：是社会的整体进步推动了人类文明，还是人类发展中的文明推动了这个社会前进？”
　　这个哲理性很强的推测令姜山凝然沉思。
　　如今一提到借钱的事，葛优德总是显得那么肃然正色，他显着沉重地说：“像二强、胡健未这样的年轻人，虽然他们都犯了罪，当然犯罪是要服法的，但他们身上另有一种让人起敬的刚直、义气，有种实实在在做人的善良，他们的这些品质比金子都贵重呀！”
　　姜山感悟人生，概叹频频：“是啊，是啊，除了圣人，凡人都是要犯错误的，不过是大小而罢了。这世上的事，嘴上遛功夫怎么都好办，能在钱上把好方向的人是非常不容易的。”
　　姜红梅以手礼示父亲说：“您的思想贯穿在我们身上了。我觉着追求金钱，满足于金钱，那只是动物求生的本能；而一个有真善美灵魂的人，最为看重的不是钱，而是感情。”
　　葛优德接着姜红梅的话说：“是啊，虽然我们的碗暂时不能投产，这等于是让白花花的银子像水一样从眼前流过，但是，银子流去了，我和郭冬宝之间的感情留下来了；沙子流走了，金子澄下了。”
　　葛优德的真情流露令全家人打心里佩服。姚文国也觉着葛优德确实高人一等，自愧地夸赞说：“优德真是念过大书的人，刚才的话说得非常好。不过你的那个碗不能投产确实挺可惜的。”
　　葛优德朗然表现出那种舍爱取义的不同：“是啊，那银子从哪儿流出去的，说实话，从我心里流出去的，但反过来说，钱流走了，我并没有觉着心里空虚，和冬宝的感情留在我肚里了。这份情比钱重哪。”
　　丁山花插话说：“我早看出来了，我这三个女婿都是最好的人……”
　　大家都静静地听着丁山花欣慰而得意的感言，冷不丁姚文国说话了：“妈，您对这三个女婿满意，这一点我们自身也都感觉到了。”
　　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被姚文国的话逗乐了。
　　姜山放下筷子说：“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着。我到那屋里躺一会儿去。困了。”
　　丁山花随之也放下筷子说：“走走走，我也吃饱了。”
　　葛优德边喝酒边想着专利赚钱的事，总是按捺不住这件有价值的事，说：“这个专利赚钱太厉害了。稍等等吧，等冬宝拿回钱来立刻出手。”
　　以前葛优德无数次说过专利赚钱不得了，但这次这样一说，人们似乎看到了加速起来的车轮。姚文国不由得感到有股冲动的力量，又似旋风形成之前一样在内心鼓荡，他认真地思考着说：“优德，你们知识分子说出的话都分量重。啊，我是在想，你的那个双耳卫生碗，真的能赚了大钱？”
　　葛优德仰脖哈哈一笑，只是简单地把嘴边儿上的话溜达出去：“哈……这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我都懒得说了。”
　　姜红梅也补了一句：“优德对这些事是有清醒的认识。”
　　姚文国举着酒杯别有心计地说：“优德你说说，今儿说得细点儿，就像说一个小孩子一岁一岁是怎么长大的，几个月会干啥有啥变化，就这样说，把你那个碗和赚钱究竟是怎么个关系，彻底说明白。”
　　虽然姚文国说得非常认真，但葛优德却不大在意地说：“行行行，满足你这个要求。大姐夫，首先，我的这个碗，它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专利产品，等于是国家给了这个碗一张特别身份证的产品……”
　　姚文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进行比喻性的解说，只是词不达意，随便插了一句：“是个光明正大的产品。”
　　“不太准确。”葛优德严肃地说，“这个碗是受到法律保护的产品。”
　　“它属于国家的，也属于个人的。”
　　“前半句错了。完全是属于我个人的。”
　　“那说明国家也认为它是个宝贝？”
　　“那当然。现在就不是说我说它好不好了，是国家……”
　　“这我清楚。国家已经认可了，硬皮本儿已经拿到手了，我也见了。”
　　“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姜红莲看着他们光说不吃，她提醒说：“边吃边说。两人一说话饭都不吃了。”
　　姚文国对姜红莲皱着眉头怪怨：“你别管我们吃不吃，刚说到关键地方你就插嘴，最容易把说的话忘了。优德，我是想问你的这个碗它具体是怎么个赚钱法。”
　　葛优德停下吃饭，他在努力想着用什么做比喻才能一下子说明白呢，脑子里挤上劲儿一时也挤不出说词，忽然低头看到眼前的一大盘饺子，他有话了：“你比方说，今天咱们做了这么一盘饺子，这饺子是大姐做的，经过你的批准，只许咱们家人吃，其他地方都没这种饺子，谁想吃咱的饺子的话，只能到咱家来买。咱已经申报了专利，他想模仿做都不让他做，他想卖都不能卖。明白了吧？”
　　姚文国还是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让人一听就明白，刚才拿饺子做比方，我还是不太明白。”
　　突然间葛优德放下筷子双手一拍，说：“好，有了。你比方说，在咱们这条街上，有户挺聪明的人家开了个小卖部……”
　　姚文国点头插进来说：“这例子好，一听就明白，小窗口买的日杂货。”
　　“这个小卖部一开始就相当火热，独家买卖，一条街上就一家，‘哗哗’得赚钱哪。过了那么几天，另有户姓张的人家看见了，他在墙上也通个窟窿，想开也能开，李家的人看见了也能开，很快遍地开得都是小卖部……”
　　“那就完了，众人抢吃一碗饭，谁也不挣钱。”
　　“对呀。而我这个专利产品，我要卖的时候，可以这样说，在全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葛优德的大手从左向右挥动到最大幅度，激情洋溢地将手掌向前劈砍出去，说，“在全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就此一家，独一家，除了我能卖，别人谁都不能卖。这还不赚钱吗？啊？”
　　姚文国彻底明了似的发出气流磨擦喉咙的悟叹：“噢——别人不能动，他们只能买，只有你能卖！”
　　“那当然。猛一下听起来好像挺霸道，但它受法律保护嘛，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专利法在保护我的知识产权。就是要让我一个人去赚所有人兜里的钱嘛！”
　　姚文国先是嫉妒羡慕地眨么眨么眼，瞬间又返回来想：“那如果别人悄悄地躲在其他地方卖，这怎么办？”
　　“这好办，法律会找任何一个商家说话，罚款的钱也是我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