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结拜 第六章:姨妈的爱情 第七章:独闯江
作品名称:多面人生•路 作者:李卢芹 发布时间:2020-11-14 09:48:20 字数:5667
第五章:结拜
辛宽平觉得触及到小雨隐私,很是不安,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人生多变,谁也不知谁什么时候会遭到什么变故。我当兵就是被开除回来的。”
小雨惊诧地瞪大眼睛,没敢贸然问话。
辛宽平说:“你两个一定觉得惊疑吧?因为多生一个儿子。我和我弟弟都是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成为老娘的一块心病。后来我老婆避孕失败,怀孕了,老中医号脉说是男孩,老婆说什么都要生下来,我也想生。就躲出去生了个儿子,通报到部队,我就被开除了。”
小雨和呼延萍一时不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有点尴尬。
辛宽平抽出一支烟点上说:“退伍后没工作,先做推销员,脾气坏,光与客户吵架。一个战友开塑制厂,让我入股,我没钱,他就让我入干股。一个月还给我发一千五百元生活费,年底竟还分红两万。我这朋友义气得很,是我的大恩人哪!几年后我存款已达十多万。后来,他出车祸了,几个股东逼他给退股,狗娘养的,趁危落井下石。我战友做手术花一百多万,哪有钱退股?我四处借贷,加上我的十多万,把鬼孙们的股退了。”
他抽了几口烟,静了一会儿又说:“我战友出院后,坐在轮椅上不能走路,就把股份都给我了。当时逼债的人很多,我硬着头皮扛着。一方面寻找合作伙伴,提高产品质量,还要价格比别人更低,硬是扛下来了。后来又上了新设备,没几年,变亏为赢,我把战友的股份重新划归给他,年底给他送去红利,他坚决不要。行吗?当初他是咋帮我的?从他身上,我懂得了啥叫情啥叫义,悟出了很多人生哲理。人活着,要有恩必报,不能忘恩负义。没能力不说,有能力时,能帮人就帮人,心里才充实。”
小雨说:“你这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善人才能善己呀!”
小雨被深深打动。他在受人帮助中悟出得恩必报的道理,又在帮助别人中得到人格的升华。
会军说:“我干爸还是全国十大模范标兵呢,年年在他家房顶上升国旗。”
呼延萍和小雨同声说:“升国旗?这是咋回事?”
辛宽平亲昵地瞪一眼会军:“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会军伸一下舌头,不敢再说。
呼延萍说:“辛大哥,我们今天相识是缘分,我们结拜为干兄妹吧。”
辛宽平忙说:“好呀好呀,今天是机缘巧合,来,我们歃血为盟,举行个简单仪式。”
小雨说:“没有酒呀。”
辛宽平说:“以茶代酒,我明天开车不能喝酒。”
会军兴奋地说:“是的是的,用茶代酒。”
说着找来四只茶杯倒满开水,端起茶杯就要与大家碰杯。
辛宽平说:“你瞎兴奋什么,没你的事,看我们三个结拜。”
会军悻悻地坐到床边上去了。
辛宽平打开钥匙链上的一把小水果刀,在手指肚上猛力一划,血立马淌下来,往各个茶杯里滴上两滴。
小雨见状,也要割手指,被辛宽平挡住,说:“我是男人,你二位就不必了。
三人互报生辰八字,辛宽平56岁,为大哥;呼延萍48岁,为二姐;小雨32岁,为三妹。
辛宽平说:“今后我就是你们大哥,有事我为你们担当。现在我们共同起誓,你俩跟着我说。”
三人举起茶杯,辛宽平清了清嗓子,庄严说道:“以后无论到了哪里,都要互通音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说一句,小雨和呼延萍跟着说一句,小雨激动地声音微微打颤,有泪花在眼里闪动。
三个人把茶杯相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第六章:姨妈的爱情
有了这几次的下乡体验,小雨心里有了数,打算选个乡镇先练练。妈妈很支持她,接连几天教她熬制膏药。
膏药熬制好了,给婆婆试贴了两张,很有效果。
她立即给武国栋打电话:“武师傅,你在旅馆没有?我要去见你。我会熬膏药了,我也想下乡治病赚钱。”
武国栋说:“你会熬膏药了?哦,我知道了,是阿姨教你的,拿来我看看,我在东巷子18号。”
小雨找到东巷子18号,原来这是姨妈租住的地方,三间老土房,姨妈租住了一个梢间。靠门口窗子下边支着案板、小方桌、煤火炉等炊具,占去一小半空间。
后墙跟支着一张大床,床前一张旧式桌子,上边放着一个17英寸电视机。床头一个旧式大立柜,挨大立柜一个旧沙发,把屋子占得满满的,武国栋斜躺在床上看电视。
在阳店小雨已经听呼延萍说了武国栋与姨妈的故事。
姨妈是武国栋的一个病人,患风湿性膝关节炎,被武国栋治好后,给他拉去好多病号。
一次,武国栋感冒发烧得厉害,一个人躺在旅馆里昏昏迷迷,嘴唇上烧起许多燎泡。正好姨妈去看腿病,见他这样,回家给他烧一碗鸡蛋面汤拿来,喂他喝了,又买来药喂他喝,稍有好转。
姨妈毕竟年纪大了,跑来跑去很不方便,干脆把他接回家,请来大夫为他输液,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照料。
姨妈就这一间屋子,一张床,晚上在床里边伸上一个被筒,就让武国栋睡在里边,他病好后就认姨妈为干妈。
姨妈无儿无女,早年曾有一子,夭折了,丈夫二十年前已去世,她靠给人当保姆过活。如今年纪大了,靠以前积攒的一点钱维持生活。
这次救了武国栋,武国栋像亲生儿子一样孝敬她,每天除了去旅馆或下乡给人治病,都来给她做饭,又是鱼又是肉,有时就住在这里。日子久了,难免有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正好武国栋也离婚了,干脆两个人以夫妻名誉生活在一起了。
小雨终于明白,武国栋以前为什么对她总是遮遮掩掩的,今天也终于肯让她到家里来了。
姨妈早就消除了对小雨的敌视,让她坐到沙发上,拿来花生让她吃。武国栋从床上下来,说:“小雨,让我看看你熬的膏药。”
小雨拿出膏药让武国栋看。
武国栋拿着膏药看看成色、软硬度说:“很好呀,你可以自己开张了。可是……”
小雨说:“怎么?”
武国栋吞吞吐吐地说:“你以后多和你延萍姐亲近亲近吧,你要是单独干,恐怕她有想法。”
小雨不明白:“难道她不让我干?她管得了?”
武国栋说:“她也管不了,我只是希望你们两个能搞好团结。明天我去阳店赶集,你和姨妈去帮我发名片。你想开张,需要选择地方,印制名片,从阳店回来我帮你筹划。”
小雨和姨妈、武国栋三人又来到阳店,武国栋到上次来的那家旅馆里去了。小雨和姨妈每人拿了一沓名片到街上去发,人不太多,二人慢慢走着,一边闲聊。
小雨问:“姨妈,看武师傅的意思,呼延萍不想让我单独干?”
姨妈说:“我看你是个实在人,告诉你底细话。呼延萍一直阻挡不让国栋教你。国栋是个好人,他给我说了,他崇拜你文章写得好。唉!说起来话长,我是个苦命人,打小失去父母,跟着叔叔婶子长大,嫁个丈夫二十年前死了……现在无儿无女,遇到国栋后,他要良心,待我比亲儿子还亲,有多少人说闲话,我都不放在心上。我今年七十九岁,国栋才四十八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他有生理需求,我没有办法满足他。
“呼延萍早先和我一个院子里住过,来求我让国栋教她熬膏药,我让她帮我守住国栋,她答应了。
“你也许觉得我不要脸,老不正经。人,谁不知道要面子?可是你连生存的希望都没有,有根稻草都要抓住,何况遇到的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她二人好上以后,国栋对我渐渐凉了,我曾经寻过死。
“那次见到你,我觉得我的天又要塌了,一个呼延萍已经把他的心收去一半,再加上你,还不把他整个人都收走了。
“后来,我看你是个正道人,从不单独与国栋在一起,去哪里总要把我攀扯上,不给他一丝机会,我放心了。国栋说你想干这一行,呼延萍一百个不愿意。国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敢不听她话,你不要怪他。”
小雨点点头:“明白,我早就感到她排斥我。姨妈,你得到这份感情多不容易,你放心,我决不会与你争的。我要想嫁人比你机会多得是,我真心祝愿你们百年好合。”
把她的手紧紧握了一握。
姨妈说:“我放心,最不放心的是呼延萍,她最近对她男人很不好,不吵就骂,我还真担心她会离婚。”
小雨说:“啊,那咋办?”
姨妈说:“我劝国栋到别处去,他正在犹豫。”
“哦?”小雨感到意外。
这时,一个老头站到她两个身边问:“今天大夫来没来?上集他给我治疗效果不错,今天还来找他。”
小雨说:“好啊好啊,大夫还在上次那个旅馆,你能找到吧?”
那人说声能,往旅馆里去了。
小雨和姨妈分头发名片去了,小雨心里想着,姨妈真是个可怜人,她能冲破世俗的束缚,顶住社会上种种流言蜚语,与武国栋生活在一起,需要多大的勇气呀。有机会劝劝武国栋,一定要善待姨妈,决不能见异思迁,丢下姨妈。
第七章:独闯江湖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划,小雨开始单独下乡治病了,尽管呼延萍再三阻拦。
之前妈妈请来早先在乡下工作时的老邻居茹光叔,他卖了一辈子膏药,积累了许多验方,没人继承他的手艺,他就把所有经验和验方都传授给小雨。
她的第一站是兰坡乡,这里离县城远,气温低,得风湿骨痛的人多。
乡下旅馆大多数不挂招牌,十里二十里的人相互认识,说声谁谁谁旅馆人人皆知。小雨落脚的旅馆女主人叫丽丽,因此,名片上落名为“丽丽旅馆”。
第一次出诊,心情比较激动,头天下午就坐班车来到这里。
这是一个新旧结合的四合院,前边是一排两层小楼,后边是一座老瓦房,一边是厢房,一边是邻家的院墙,给人一种古老、祥和、宁静的感觉。
丽丽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细高身材,椭圆形的脸蛋白里透红,一笑一边一个喝酒窝;再配上一身时装,蕙质兰心,难怪人说深山出俊鸟。
丽丽把小雨带到一个清洁雅致的小房间,又拿来一只暖壶,一个一次性水杯放在桌子上,笑嘻嘻地说:“这床单、枕巾、被褥刚刚拆洗过,我就在前边小卖部,需要什么找我,不要外气,你休息吧。”
说完轻脚轻手地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小雨躺在还带着太阳温热的小床上,闻着枕巾上还散发着的肥皂香气,感到从没有过的温馨与安逸,还有一种初次出征的新鲜与喜悦。刚打开电视,从街上传来欢快的音乐声,她跳下床,到旅社门口一看,台阶上两只大音响正播放着欢快的《火苗》舞曲,台阶下二三十个妇女在跳广场舞。前三排都是年轻女子,上穿大红披肩,下穿黑色紧身裤,配着一个短褶裙,脚穿黑皮鞋,队列整齐,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脚点都是那么整齐、到位;丽丽站在正中间,如鹤立鸡群,更加靓丽。
后边的几排,有老有少,好像是刚跟上学习的,动作不那么协调。有几个男子在一边观看,有小孩在街边上玩耍。一曲跳完,又一曲《十送红军》响起,大家神情凝重地跳着,动作与城里跳的完全不一样,相比较更优美、深情、潇洒些。
小雨想不到深山区的女人们,广场舞跳得这么好。
这一晚,小雨躺在温暖的小床上,兴奋的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八点,刚睁开眼睛,丽丽在门外轻柔地喊醒了没有?开开门。她刚起身把门打开,丽丽一步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放到桌子上说:“你把这四个鸡蛋吃了,保你四季平安、四季发财。一定要吃的哦?我去地了,回来给你做红豆糁子饭吃。豆已煮到锅里了,你一会儿帮我添添火,吃过饭我还得摆摊赶集呢。”
顿时,小雨觉得,有一股暖流流遍她全身。
丽丽像一家人一样对她,感动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兰坡乡是离县城最远最偏僻的一个小乡,气温寒凉,得风湿骨病的人特别多;加上这几年山里人都种香菇代料,活计苦累,大多数人都得了颈椎、腰肌劳损症,离县城远,看病十分不便。小雨的到来,给他们带来很大方便,名片发出去不久,刚回到旅馆,就有几个病人来找她治病。
她先把病人让座到沙发上,对其中一个中年人说:“大哥,你哪里疼?”
中年男子说:“我腰疼,上个月在县医院拍片是腰椎间盘突出,治疗了一星期,稍好些,家里种代料,忙,只好回来了。这几天又疼了,腰都弯不下。”
小雨是第一次出诊,心里有点紧张,想想妈妈和武国栋对她的叮嘱:遇事要冷静,不要慌张,分析准病情,针灸穴位要准确,禁忌穴位不要用。
想到这里,当下心平气静,让病人俯卧在床上,对他五个腰椎逐个按压,最后确定是第四和第五椎间盘突出。
她在他肾俞、环跳、阿是、委中等几个穴位上严格消毒后,扎上银针。
其他几位病人有的是先来看看,不打算治疗,看这个人治了,也纷纷让她治疗。
有了第一次的尝试,心里镇定多了,她详细问清每个病人的症状,把得准的病加上针灸,再贴膏药;把不准的贴上相应的膏药,吩咐所要注意的事项,让下个集日还到这里来换药。
这几个人走后,算算账卖了三百元钱,十分兴奋。
这时又来了两个病人,问问情况说下次来治疗。
下午三点,估计不会来人了,这才收拾行装,与丽丽告别,坐上回城的班车。
她身边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穿着整洁,退休干部模样,主动与小雨打招呼:“美丽的姑娘,来此地何干?”
小雨说:“赶集。”
老头说:“赶集?就一个小挎包,你来卖啥?哦,知道了,高人!高人哪!”
小雨莫名其妙:“谁是高人?我?”
“嗯,不是你还有谁?”老头一本正经地说。
小雨说:“何以见得?”
老头说:“听我细说端详。一,你漂亮端庄,气质高雅,眉宽神定,定是知书达理之人。二,细皮嫩肉,不是背柴扛锄之人。三,拎个小挎包,说是赶集,定是轻巧又挣大钱身怀绝技之人。让我猜猜,哦,你干的是空手道活计,高!高!高呀嘿!”
说着还伸出大拇指在她脸前直晃荡。
小雨变了脸色说:“你说我是小偷?凭什么信口雌黄诬蔑人?”
老头说:“嗯呀,误会了误会了,”抽抽鼻子说,“我猜想你是搞医药工作的,这是个多么高尚的行当呀!我怎会说你是小偷?”
小雨说:“你怎么知道我是搞医药工作的?”
老头说:“你身上一股高尚的药味。”
小雨说:“哦,你闻到膏药味了,我是治疗风湿骨病的。”
老头说:“对对对,闻到膏药味了。膏药可是祖国医学的宝贵财富,具有几千年的历史。它的治病原理和内治法相同,都是以辩证施治为前提的,只不过用药途径不同而已。膏药用途广泛,不光用于痈疮疔毒,还适合各科疾病,无痛苦毒副作用,安全。”
小雨睁大眼睛,惊喜地说:“你也是卖膏药的?对膏药理解这么透彻。”
老头摇头道:“我不是卖膏药的。”
“那你是干什么的?
老头神秘一笑:“你猜猜?”
小雨歪头想想说:“医生?”
老头哈哈笑了:“有眼光,我是镶牙的,也算是医生吧。”
小雨说:“难怪你如此理解这一行,不像有些人,一听说卖膏药的,就说我们是卖当的,这叫人不亲行亲啊。”
老头说:“那是因为街上摆摊卖假膏药的人太多,人们上当上怕了。配方决定效果,只要配方好,再配上针灸会更好。”
小雨点头说:“对。”
老头问:“姑娘,在哪住?”
小雨说:“你呢?”
老头说:“我在金色花园住,我好开玩笑爱说笑话,别见怪,文革期间因为好说夸气话挨过批斗。”
小雨哦了一声:“讲一下我听听。”
老头手搭在额头上,左右看了一眼,悄声说:“不敢讲,怕人举报再挨批斗。”
小雨说:“什么年代了,没事的,讲吧。”
周围人也说:“讲吧讲吧,没人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