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小人物（6）

　　经济危机的脚步还是比预想来的要早，广昌集团堆积如山的成品，使得这个初冬显得格外的沉重。汇丰公司也不例外，已经关了五个车间，仅仅留着一个电熔车间还在生产。原本章总也不想留这个车间，但因为中国银行把汇丰公司贷款给停了，为了资金的链接，章总向顺宁地方性银行顺宁银行提出了贷款500万元的申请，这在以前，章总是不会考虑的。也许是人大代表的身份，和对方行长在开人大会期间熟悉起来，继而谈些业务，对方同意贷款意向，但要到汇丰公司来看看。
　　晏子初知道这件事，但哪天来，还是不清楚。晏子初依旧很忙碌，整理票据，检查往来账，毕竟财务是他的主业。只有一个车间生产，使得公司业务锐减，而邱萍萍果然调回汇丰公司，晏子初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以至于和木子提及这件事，木子都有些瞠目结舌，固然调换工作无可厚非，但这样的人不好管理却是不争的现实。也许如郑总的话，姑且如此吧。邱萍萍代替姜波负责采购，姜波调到济宁给他姐姐杨芸开车，走时还欠单位五千元采购款，据说是王斌拿的钱把帐抹平。后来张伟说，晏子初把王斌得罪了，王斌在姐姐家，说了晏子初种种不是，当时杨芸没有表态，她妈妈（大姨）则很生气地说：“不行，就换人管理！真当自己是领导呀！”晏子初知道这些后，无奈地笑笑，说：“往日可以称兄道弟，对事不对人，如今换了位置，我倒没觉得怎么样，想推心置腹谈些工作，结果拒之门外，落得个大误解，这个经理做得太难！”
　　林枫明显感觉到小童对她充满了敌意，原因就在于晏子初对自己的青睐。小童和晏子初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差了八届。晏子初在给一家企业代帐时，陪那家老板去人才市场招聘出纳，认识了小童，出于校友情结，提议聘用了她。那家企业业务时断时续，小童的工作也是断断续续，情况和晏子初当初那个单位情况差不多，恰逢汇丰公司招募新人，晏子初便介绍小童到汇丰公司来。小童对晏子初充满信任，任何一个刚踏入职场的年轻人，能找到有靠山的企业确实不容易，加上汇丰待遇确实高，便来到汇丰公司，为此晏子初还和那家公司的老板道个歉，自嘲挖墙脚啦。晏子初从不隐瞒自己的财会知识，谁想学都会去教，齐心一点耐心都没有，根本学不进去，每天都是算计自己的小便宜。小童倒是很用心，天天围着晏子初转，逢年过节，总是问候晏子初，甚至木子母女都和她熟悉了，木子总让晏子初教小童很多财会实践知识。
　　晏子初当上了汇丰公司经理，小童便被安排做了总账会计，帮助晏子初日常账务处理。一时位置很重要，小童一直希望做下去，希望晏子初一如既往支持自己，但林枫的到来，改变了许多。
　　小童承认，林枫长得漂亮，脾气好，很多人慢慢喜欢上了她。而晏子初坐上经理位置，对待同事一贯谦和，很多时候，比如谁晚来早走，都很宽容，特别是林枫，更是照顾有加。这样小童感觉很不舒服。虽然晏子初对自己依旧如兄长般呵护，但自己还是有些生林枫的气。
　　齐心婚后上班，还如以前那样喋喋不休，不止一次和小童说晏子初偏心，原来是偏袒小童，如今偏袒林枫。小童开始还说齐心不求上进，晏子初机会给她很多，后来，对林枫也有了很大意见，以至于林枫主动和她打招呼，也是非常冷漠。
　　林枫很想找机会和小童聊聊，但公司的状况，使得她也无心解释什么了。她不想等企业倒闭了再走，便把自己的信息挂到网上，点鼠标的刹那，自己心里忽然变得很难受，仅仅两个月,情况就发生大幅度变化，自己的事情也显得复杂了，命运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呢？
　　晏子初每天中午经常上人才网，习惯使得他看看招聘信息，无意中看见新上线的应聘信息，点开一看，竟然是林枫，多少让他有些吃惊。晏子初对于汇丰公司前景，有自己的判断，公司投入这么大，不可能倒闭，放假也需要留下很多人，林枫留下的可能性很大。两个月来，晏子初已经习惯林枫的存在，对于工作的帮助还是很大的。如果她要走，晏子初感觉会很失落。
　　正在思考时，杨时政匆匆进来，说：“晏哥，车间出事了，一个砸砣工人受伤了，把左手手腕刮开了！”晏子初急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赶紧送医院，让林枫报险！”
　　楼下已经聚集很多工人，受伤的工人托着左手，痛苦的表情让人很是同情。孙主任过来说：“这名工人砸砣时，用力过猛，刮伤左手。”晏子初说：“你赶紧回车间去，让大家注意；晚些时候，给我写份事故报告。”王斌得知消息过来，骂骂咧咧道：“干多少年了，干活还能把手碰了，都用的啥人！”孙主任脸一红，说：“也是，都是老工人了，咋么搞成这个样子？我回去一定加强安全教育。”林枫很快报了团体意外险，杨时政则开着车，拉着那个工人出去了。
　　晏子初想去车间看看，英总打来电话，说后天顺宁银行的人要到公司来实地考察，章总和李总及她后天也一起过来，谈汇丰公司贷款500万的事，让晏子初准备材料，包括去工商局查档。晏子初听了，说：“公司就剩下一个车间生产，这让银行的人看了，不好呀！”英总沉思片刻，道：“那有什么办法，顺其自然吧！你把公司的卫生弄一弄，别让人觉得没有活力！”
　　晏子初找来王斌和张伟，说：“后天银行的业务经理和章总他们来，明天你们组织工人把车间卫生收拾收拾；今晚我不在公司住，明天一早去工商局提档，你们就多费心，把这些工作做好。”王斌嘻嘻一笑，说：“车间就这么多人，让孙主任来安排吧！”晏子初心生不悦，略皱皱眉，张伟插话说：“老板他们来，需要多准备些菜吗？”晏子初说：“估计后天中午到，还是准备些菜吧！王哥，你还得辛苦一下，多去车间看看。刚才那个事故，你们也知道，没有遵守操作规程，太不应该发生！”王斌说：“去也没有用，工人都知道要放假了，心思也不放在工作上。我去说啥呀！说啥工人也不信呀！”晏子初有些生气，还是缓口气道：“工人干活，我们给他开支，他就有义务干好活，车间管理就应该跟上，横不能大家都一天混日子吧！”王斌看他一眼，冷笑一声，说：“我管不了，谁能管谁去！对了，让杨时政去管呗，省的天天晚上出去泡妞！”
　　“王哥，你是什么态度？老板点名让你负责车间管理，你怎么不管？”晏子初有些发怒，王斌说：“不是有人说，亲戚把这个企业管理弄烂的吗？我们管啥？谁爱管就管！”说完，转身就走了。
　　晏子初气得浑身发抖，张伟看着他，说：“生气也没有用，这样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干啥？”晏子初说：“说白了，这个企业还不是你们家的，我一个外人安心赚工资就完了，何苦费这么多心思来管？等章总来了，我也不干这个经理了！”张伟嘻嘻一笑，说：“犯不上和那样人计较，不值得！”
　　快下班时，杨时政从医院回来，说工人住院了，需要动手术。晏子初看着孙主任的事故报告，无奈地笑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小杨，晚上你多费心，到车间盯着点，别再出事了！”杨时政说：“那是没说的，我一定去！”晏子初说：“今晚我回家，明天上午我去工商局提档，你督促一下工人，把车间卫生收拾收拾，后天老板和银行的人来！”
　　杨时政出来后，电话响了，却是杨芸打来的，让他在金家庄买点笨鸡蛋送到济宁来，杨时政没法拒绝，悄悄告诉孙主任注意生产，就去买鸡蛋了。
　　下班后，晏子初早早回了家，格格听见门锁响，见爸爸从外面进来，扑了过来，让爸爸抱。木子正在做饭，看他回来很是差异，晏子初说：“后天老板来，明晚我不回来了，今天回来看看你们！”抱着格格在屋里走了一圈，问，“吃的够吧！”木子笑道：“你安心上你的班，不行我和她回妈妈家！”晏子初抱歉地一笑，说：“我也好久没去你妈妈家了，让老人别挑理！”木子想到父亲的身体，说：“我爸身体不舒服，我想带他去医院看看！你单位车能用么？”晏子初想想，说：“明天我去工商局，上午可以带你们去医院！”木子高兴地看他一眼，依旧忙着做饭。
　　吃完饭后，一家人看电视，晏子初抱着格格，闹个没够。八点多钟，电话响了，竟然是张伟，张伟很小心地说：“老板来了，又走了！”晏子初吃了一惊，问：“没说来干什么吗？”张伟迟疑一下，说：“老板很不高兴走了！来时，大门敞开着，门卫都在玩手机，车间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到了办公楼值班室，还是一个人没有，电视机却开着。老板打电话给我，我正在食堂准备明天早餐，才跑出来。我看老板脸色铁青，他问我你和王斌去哪了？我说你明天有事，今晚没在，王斌不知道去哪了？老板没说啥，待不到五分钟，就走了！”晏子初觉得额头冒汗，放下电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木子旁边见了，说：“你给老板打电话，就说你有事没上班！”
　　晏子初摇摇头，说：“算了吧，我现在打电话，还不是自找苦吃，得了吧，我还是回单位吧！”
　　木子叹了口气，说：“你们老板都走了，你还去干什么？别着急，找个机会解释一下吧！”
　　夜深了，林枫没有睡，在卫生间里忙着洗衣服。外面不知何时飘起雪花来，林枫想起汇丰公司，不由得叹了口气，吴大庆走过来，抱住她，林枫说：“你干嘛？没看见我忙吗？”吴大庆嘻嘻一笑，说：“知道，知道，抱抱你不行吗？你不是我老婆吗？”林枫心情本来就不好，说：“我忙着呢，你先去吧！”吴大庆松开手，说：“后天我爸爸过生日，让我们去吃饭！”林枫说：“去就去呗！”
　　吴大庆说：“你父亲身体怎么样？我也好久没去了！”林枫不由得冷笑，说：“你也知道啊！你爸爸身体棒棒的，还给你找个后妈！我爸爸身体都那样了，你当女婿的，也不去看看！”吴大庆一脸尴尬，见林枫正在洗手，却猛然上前，将她抱住，说：“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别折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