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小人物（5）

　　奔驰商务车穿过公司大门，径直开到车间里，两个保安冲出来，看清后没敢阻拦，因为车上坐着的，是广昌集团的董事长章总、财务副总英总、生产副总宁总，以及工程副总郑总。章总未等车停稳，打开车门，轻盈地跳了下来。
　　几个工人正在用力砸着砣，猛然看见一些人走了进来，为首是个年轻人，短头发，笔挺的西装，在这个满是灰尘的车间里，显得格格不入。工人当中有认识章总的，低声说是大老板来了！大家目光里顿时多了许多敬畏，章总习以为常地冲大家笑一笑，随即转动眼睛，目光犀利，扫视一周后，对郑总说：“这个车间有年头没修理了吧！看看那些炉台，都倾斜多少度了！”不等郑总回话，章总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宁总，你负责生产，没事也该到汇丰看看，瞧这些成品堆的，乱糟糟的，赶紧找车拉回总部！”宁总点头笑道：“最近路政大干，拉货的车不敢超载，拉少了还不值得，就都停了！过些日子吧，我来安排车辆拉回去。”
　　章总转了一圈，看看工人，笑着说：“工人情绪都挺好的，呵呵，看来郑总工作做得不错啊！”郑总笑道：“这应该是汇丰公司的功劳，晏子初他们很用心的！”章总点点头，看见急匆匆赶来的杨时政等人，问道：“晏子初呢？”杨时政说：“他出去办事了，刚才我给他打电话了，他说马上就回来！”章总“嗯”了一声，瞧着自己的妻侄儿，说：“你在这生活习惯吗？”杨时政说：“挺好的！一天闲不着，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章总赞许地看看他，又问：“王斌呢？”
　　杨时政挠挠头说：“这个不知道，好几天没看见他了！”章总鼻子“哼”了一声，说：“他负责生产管理，怎么不在工厂？打电话，让他回来！”宁总看看他，说：“王斌没去齐心家么？打电话问问，别给人家搅局了！”他的意思是，王斌也许在帮齐心出车办事。
　　一行人来到办公楼，章总见收拾得干干净净，很是满意，用手在楼梯栏杆摸了摸，笑着说：“晏子初管得还是不错的！”这时，林枫迎了过来，笑着说：“章总，您好，我是汇丰公司办公室主任林枫，欢迎您及各位领导的到来！”章总上下打量她几眼，笑着点点头，说：“你好！在这上班还可以吧！”林枫说：“非常愿意在这里上班！”
　　众人到会议室坐下，林枫忙着沏茶水。章总说：“齐心的婚礼，都通知到了吧？”英总笑道：“都通知了，而且明确讲，是我们汇丰公司的大事，大家都要认真对待！”郑总一旁笑道：“不少部门的丫头小伙都很激动，说在这个企业不白干，领导重视！”章总微微一笑，点燃一支烟，又扔到桌子上，示意会抽烟的都点上，继而道：“企业发展需要后备人才啊！”
　　这时，晏子初从外面急匆匆进来，说：“章总，你们来了！”章总看着他，笑着说：“大周六的，你忙啥呢？”晏子初说：“我和张伟跑了一圈备件市场，询问一下价格！”宁总诧异地看他一眼，心里打了一个大问号。郑总则意味深长地冲晏子初说：“章总过来了，今晚有什么安排？”章总打断他的话，说：“不是有姜波采购吗？怎么回事？”晏子初明白郑总的意思，平静地说道：“最近备件价格有些高，我和张伟觉得目前经济形势不是太好，价格不应该高，就考察了一下，结果发现，确实对方价格给我们高了！”章总盯着他，半天没有说话，会议室一时安静下来。
　　林枫感觉到很紧张，同样，晏子初也很紧张，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了姜波的事情，无疑是王斌对着干，但王斌毕竟是杨芸的舅舅，章总会处理吗？晏子初又说道：“我不是怀疑姜波中间做了什么手脚，就是担心那些卖货的欺负他年轻，刚才我和张伟也是费了半天劲，才把价格套出来！”章总转头，对宁总说：“我们是一个集团，机器型号都一样，以后集团购买备件，汇丰公司的也一起购买，批量采购，价格便宜，而且质量好！”宁总点点头，说：“这样最好！对公司而言，可以节省一批采购费用。姜波还是年轻，而顺宁这边做备件买卖的，都是江浙地区的，精明的狠！郑总应该很清楚吧！”郑总笑笑，说：“确实啊，南方人本身很精明，在当地久了，知道谁是本地人，谁是外地人，还学会欺负外地人，你说怪不怪？”晏子初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心里也是很高兴，说：“章总的集团采购方式对于汇丰公司来讲，既节省时间，也节省人力！”
　　章总点点头，笑着说：“刚才郑总说了，晚上怎么安排的？”晏子初笑道：“饭店定好了，晚上我们都去，齐心和她老公也会来的！”英总摆呵呵一笑，说：“她对象是做什么的？”晏子初说：“是一个企业的会计！”章总笑着喝了口茶水，说：“你对象也是会计吧！看来，财务都找同行啊！一会李总和各个部长会来，晚上你安排他们住宾馆，我回济宁住，对了，来多少人统计没有？宾馆定好了吗？”晏子初暗想糟糕，林枫一旁说：“已经联系好宾馆了，一会统计下人数，就可以入住。”晏子初感激地看一眼林枫，林枫得意的一笑，就出去安排了。
　　章总随意地说笑着，大家变得轻松起来，在会议室里随便走动起来，章总将腿放在会议桌上，问：“最近佟书记没找你吧？”
　　“没有！“
　　“这老哥前几天跑到东营去了，让李总接待，李总去了，领着的人真不少，都是他七大姑八大姨的！”
　　郑总咪咪笑道：“这家伙今后估计不会少麻烦我们！”章总说：“一会李总来，你和他去看看佟书记，车里有茶叶，送给他吧！”继而又说，“一个公司在异地，没有点根底想要发展太难！我不在乎花多少钱，在乎的是得到这个钱的人，能给我办多大的事！”
　　晚宴浓重而热烈，各部门负责人以及邱萍萍都来参加。章总很高兴地喝点酒，勉励晏子初好好干，说春节后会涨工资，平时做事低调些。晏子初非常高兴，说了许多感谢的话。章总对王斌说了很多批评的话，弄得王斌饭都没吃好，早早就走了。吃完饭，大家又到歌厅唱歌。晏子初才发现，林枫歌唱得非常好，和大家喝酒也非常爽快，章总十分赞赏，晏子初心想：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而邱萍萍则把他拉到一边，说自己快要回来了，请多关照。晏子初表面上非常热情，心里却有些忐忑，毕竟邱萍萍做过汇丰公司经理，转念一想，自己应该大度一些，所以，很热情地和邱萍萍喝酒。郑总没有喝多少，而是默默看着大家闹。
　　夜深了，章总回了济宁。林枫利用同学关系，给大家都找到了宾馆住，各个副总回到了宾馆休息，晏子初和郑总告别时，郑总让他进来，说：“你今天很冒险！”晏子初知道他所说的是指采购价格一事，解释道：“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既然负责汇丰工作，就得负责方方面面。我感觉公司管理，最大的障碍就是那些亲戚朋友。所以我才这么做，我相信章总能明白我的用意！”郑总说：“章总当然很清楚，谁是这个公司发展的障碍，但你得想到，这个公司依靠的就是以章总为首的亲戚朋友关系，断了骨头连着筋，貌似很简单的问题，背后都是很复杂，你没发现宁总一直护着王斌马？以后，一定要注意，说话要有分寸！否则得罪谁我们都不知道啊！”晏子初叹了口气，说：“原来我只干会计，每天办公室一坐，研究数字，其实很清闲；如今管理这个摊子，才发现真是累心！有时挨累不讨好！”
　　郑总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也是一种锻炼！谁能一辈子打工！晏子初头一次听郑总这么说，记得以前自己因为给别的小企业代帐，郑总和他谈了许多对于企业忠诚的话，让他放弃那个公司的业务，如今听了，晏子初确实感到诧异，郑总笑着说：“回去休息吧，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晏子初告辞出来，林枫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他。单位的车都走了，晏子初坐下来，笑着说：“今天真得谢谢你，我都忘了定房间的事！”林枫说：“这事本来就是我该负责的，你太客气了！”晏子初说：“走吧！今天得自己找车了！”
　　二人出来，夜风徐徐，晏子初闻到林枫身上的香味，不觉笑道：“你唱歌挺好听！看来，我得全面了解你了！”林枫温婉道：“胡乱唱吧，看你好像不喜欢去歌厅！”晏子初点点头，说：“最不喜欢了，嫌闹！”林枫呵呵一乐，说：“你怕嫂子说你吧！”
　　晏子初摇摇头，说：“不瞒你说，我从小就不会唱歌，因为一直当班干部，文艺汇演需要上台演出，所以我就准备相声和小品；参加工作以后，特别是02年世界杯那年，总去歌厅，也就是喝酒，真不像别人，就是想找小姐。”林枫看看他，说：“男人哪有不喜欢找小姐的！”晏子初无奈地摊摊手，说：“不找小姐的，不是男人吗？”
　　林枫“咯咯”大笑，说：“我们还是坐车回家吧！”晏子初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很有礼貌地打开后车门，说：“请吧！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