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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身入虎穴(第一部分)

作品名称:抢来的皇位      作者:柴瑞林      发布时间:2020-11-11 13:10:07      字数:4745

  有去无回。
  公元1126年(清康元年)润十一月二十五日,大雪纷飞,中午时分,京城陷落在金人手里。
  金人自十一月二十三日抵达开封城下,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占领宋朝惨淡经营了一个半世纪多的京城。从此开封成了金国的领土。
  二十六日早晨,宋徽宗在龙德宫知道了这一噩耗,不尽魂胆具丧。
  刚起床,便被卫兵拥入禁城,宋徽宗身置飞雪之中,茫然不知所向。钦宗派带御器械王球领殿内带甲亲从官200人进去,将他迎接到延福宫,太后已经等待在那里了。夫妇相见,涕零相看泪眼,肠断延福宫。
  十一月二十七日,宗翰、宗望派人邀宋朝商议事情。
  钦宗命何栗等前往请和,走时,对他们说,态度温和一些,但是遇事要主持原则,不要听忍金人信口雌黄!
  宗翰、宗望态度生硬,高傲地表示:“自古有南即有北,不可相无也,金人所期在于割地而已。大宋派你们不掌事的小人物来我金国有什么作用?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们要见的是当事人宋徽宗,我们要他赶紧前来报告谈事。”
  金人一直坚持要与徽宗见面,秃子头上的虱子是明摆着的事情,钦宗也知道金人在弄人质,钦宗也同意已经退位的父亲去当人质。
  宋徽宗自找苦吃,落得如此下场,好戏还在后边。
  宋徽宗在惶恐中颤兢兢下令,可怜巴巴让下臣们想办法。
  下臣也没有谁能担当,有人说太上皇不敢前往,最后派遣几位皇叔前去。宋徽宗无奈地说这个试试,估计金人不会甘情善罢。
  宋徽宗马上传来皇叔燕王吾、越王偲交代说:“请你们二位皇叔出使金国,你们说话行动一定小心翼翼,不敢出差错,希望你们能完成这一关乎我们大宋存亡的任务。”宋徽宗是流着眼泪说完这几句话的。
  皇叔燕王吾已经昏头转向,不知说什么了,只是泪眼望着哭成泪人的宋徽宗;越王偲硬着头皮说:“我们二人太单,是不是……”他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就噎在嗓子眼里,出不来了,颤抖不已。
  宋徽宗看着二位皇叔,强忍住悲哀说:“一定还有下臣陪着你们,不用担心就是了。已经商量好了,你们一行于二十九日动身。”
  于是二十九日,派遣皇叔燕王吾、越王偲等11人前往,宗翰拒绝不见。这一行人只好返回,赵佶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这几位皇叔一辈子生活在朝廷,只知道吃饭享受,哪里知道,大宋王朝还有派他们“出使”的机会,于是如乡下娘们出门去看外面世界那样穿戴齐整,心中颤悠悠地到金人门下去了。他们当然不知道一个个皇叔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被人家金人像看见奴仆一样,毫不礼貌地赶走。
  十一月三十日,钦宗率宰相何栗、中书侍郎陈过庭、知枢密事孙傅等至青城。宗翰推诿说宗望在刘家寺,天气不早了,明日再见。钦宗一行没有办法就地下榻不在话下。看来金人要的就是宋徽宗。
  一位无用的大宋皇帝宋徽宗生下了一位大宋的钦宗皇帝,也不会有什么能耐,他是宋徽宗赵佶的复制,是赵佶的翻版,他在当王子的时候衣食丰厚,声色犬马,挥霍奢侈,碌碌无为,只眼盯着鱼缸中悠闲自得的金鱼来回游动。他的心就像小小鱼缸里的小小金鱼一样就那么大的一点环境,那么大的一点微光,那么大的一点作为,他会有什么出息。宋徽宗在位无能治国,但是,他毕竟是一位书法、绘画、诗词、音乐的艺术家,既就是在他当朝的时代里亡国了,艺术家这一长处,可以使他如半个月亮一样的影响留存在世人的心中,而宋钦宗什么都不是,他当皇帝,是在金人的围攻下,大宋王朝摇摇欲坠的时候的走卒,他是一位无知无用的傀儡,我们看看这一傀儡怎么对待眼下的不寻常大事。
  十二月初一日,金人被迫钦宗呈上投降的表章,钦宗还有什么余地,钦宗自然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只好依着办了,他们一行第二日才返阙。
  宋徽宗看到儿子几位回来了,心中稍稍安定一些,但是知道儿子钦宗已经向金人呈上了投降的表章,不由愁从心来,不吃不喝,等待天黑,天黑了有盼望天明,灵魂早已出了窍,全身瘫痪,说话语无伦次。
  公元1127年(靖康二年)正月十九日,宗望以面议金银及为金主加徽号为由,再次要求钦宗至金营。钦宗朝见徽宗于延福殿,“置酒良欢,然不及次日出郊之意。”钦宗知道这一次出去凶过吉少,为了不让父亲伤心,所以没有告诉父亲。
  钦宗不告诉父亲是不对的,如果告诉了,父子可以互相探讨良策,互担打击。
  十日,钦宗第二次到青城,这一次就被金人控制,陷入牢笼,失去了人身自由。无论钦宗怎么对金人讨好,答复所有条件,金人还是废除钦宗。钦宗一看完了,当时怎么就不告诉父亲,如果他当时替我钦宗见金人,大不了把父亲扣留住,而我钦宗还可以再想办法啊!
  宋徽宗还不知道情况,眼望穿着宫门,等待钦宗回来。
  二月初六,金人将钦宗押于青城寨中,让他跪下去听金朝的诏书“入城,废帝为庶人,别立异性,并请太上、后妃、诸王、王妃、帝姬、驸马等出城。”
  当天夜里三更,同知枢密院事孙傅,派皇城司官员王汝弼入延福宫,奏请徽宗次日出城。
  徽宗不知道详情,只觉得事情很严重,一夜没有合眼。
  二十七日天快亮的时候,大臣李石、周训等人又扣延福宫门求见,李石奏道:“皇帝令问候上皇,只因金人坚持要上皇出郊,前次虽已推辞,今又请上皇到南薰门厂舍拜表,若表到寨中,皇帝便可归内,金人欲成就我朝一段好事,其中并无其他恶意。”又转述钦宗密奏说:“得旨,爹爹娘娘请便来,不可缓,恐失事机。”
  徽宗感到脊背发凉,全身战栗,口齿不清地说:“金人军中是否有很大变化,卿可照着实际情况告诉上皇。上皇对卿们的爵禄已经不薄,不要因为小的利益耽误大事。如有紧急事情,上皇可以从容计议,否则白白地死在金人手里。对国家不利。”
  李石指着天说:“如果臣的上奏不符合实际,当即死在上皇的脚下!”
  这李石大不是个东西,在这个紧要关头,竟然如此撒谎,如果不是他撒谎,宋徽宗可能还有机会逃过金人的“逮捕”,这一下,天要塌下来了,女娲在什么地方?
  徽宗激动地说:“当今朝廷不让上皇南下,金人围攻城下,又不让上皇知道,以致酿成今天的大祸,所以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要慎重可虑,卿等一切不敢隐瞒。”
  宋徽宗毕竟比宋钦宗聪明一些,知道国际情况严重,如磐石压顶,想求下臣一句实话,可是哪里可以求得?他几十年都生活在奸佞当道,谎言弥漫的朝廷里,之所以有了今日的山高水低,在他的身边忠臣有几人?谁可以真心对待他,在国破人亡的时候,那些下臣一个个想着自己的安危和出路。
  李石答应说:“下臣发誓不敢乱奏!”李石贼嘴硬似铁,下决心让宋徽宗相信,把几十年丰厚圈养过他们的这一位没有政治头脑的赵佶、送到金人的宰人砧板之下。
  徽宗救子心切,而且王时雍、徐秉哲等害怕金人发怒,不敢延误时间,都好言规劝上皇速快出城。
  徽宗御驾欲出,大臣姜尧臣谏阻说,上皇最好不要出郊,下臣怕金人有欺诈。大臣姜尧臣说得对,钦宗已经被金人免去皇帝位子,被牢牢地控制起来,徽宗如果再受骗上当,父子一双都成了金人财狼口中的肉馅!
  可是徽宗说,最好还是去,不去怎么救皇帝?这时候,周围的大臣、侍从都痛哭流涕,他们知道今天皇帝如果出了朝廷,被金人拘禁,从此大宋的天下就有可能坍塌,他们的身何安,衣食何来,地位一落千丈!
  徽宗也忍不住涕泪滂沱,全身打战。
  看来这一名叫姜尧臣的大臣心术还算可以,为宋徽宗的安危着想,可是宋徽宗毕竟身为人父,为了儿子要铤而走险了。
  宋徽宗不去还有逃遁的机会,可是虎毒不食子,宋徽宗平时虽然下令杀了不少人,但是他也知道儿子是父母的心头肉,不顾一切前往,想凭自己的威望救出儿子钦宗。他应该意识到,金人既然张开血口,来几个吃几个,他们的目的就是吃掉宋徽宗和他的儿子,主要的胃口在宋徽宗身上。
  徽宗身着道服,带上佩刀,回顾左右说:“愿随我者听,不愿亦不相强。”左右皆愿意相随。徽宗与皇后、王子赵楷共30余人以及几位王妃、公主、都尉等,乘犊车出了延福宫,由晨辉门而出。
  宋徽宗没有了往日的风流潇洒,灰溜溜如失去双亲的孤儿。
  大臣张叔夜认为是金人欺骗,上皇一去难归,他本人愿意率精兵护驾突围。
  徽宗魂胆炸裂,万箭穿心。想服药一死了之,大臣范琼眼疾手快,从徽宗手中夺出来毒药,立刻催促上皇出宫。宋徽宗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能扛过眼前的危机?一时感到生不如死,可是怎么可以一死了之啊!
  快到南薰门的时候,御车双扉被打开,徽宗以为是金人前来迎接,正打算出去到西厂舍,向导突然变了方向,徽宗在里面万分火急地、重重地跺脚喊道:“事情果然有变!”大呼家兵丁赶紧取出佩刀,而佩刀已经被金人搜去。
  徽宗霎时如面条一样直不起身子了。
  徽宗一行人被带到东御园门,那里已经是金人所管辖的地方了。到了中午燕王、越王(都是徽宗的弟弟)等也相继出门。
  当地百姓已经知道这一件可怕的事情,沿路哭诉着大宋的恩典,很多百姓要求与徽宗他们一起生死与共。当夜民情悠悠,东京百姓很多人手持军器,以防不测。由此可见大宋朝野的老百姓都是忠于朝廷的良民,他们不愿意国家群龙无首,天塌地裂。他们反对金人的无礼与残暴,想与金人决一死战。
  二月初八早晨,京城留守司恐怕百姓生事,对大家解释说,上皇出郊,正为求驾回,可以安民乐业,不得乱说胡猜,魅惑群众。快到天黑的时候,又出帖说:“上皇出郊,不得拿着兵器闹事,使百姓安定。”
  京城留守司不接受老百姓对宋徽宗的保护,是原则错误,乱怕什么?也许趁乱,宋徽宗一行可以逃离金人的牵制。
  徽宗一行于下午3点左右,到达汴京的青城斋宫金兵的大营,一行人已经疲惫不堪,金人却传令在端城殿相见。
  有什么办法?前景未卜。
  进了金人殿内,徽宗坐在东向客座,宗翰南向坐于主位,宗望坐于西向作陪。
  此时,心潮澎湃的宋徽宗慷慨激昂指责宗翰、宗望说,贵国在废我朝天子时说,贵国先皇帝对宋有恩,其实是我有恩于贵国。若是辽国攻伐,即是亡国,我也心甘。尔等去岁兴师,吾传位于嗣子,遂割城犒军,今兴兵说嗣君失信,汝等曾记誓书否。
  宗翰、宗望高傲地看着窗外,一句不回答,徽宗看到二人不说,就开始哀求说:“某愿以身代嗣子,远朝阙庭,却令某男等乞一广南”烟瘴小郡,以承祖宗遗视,终其天年,某即甘斧钺,一听大国之命。”
  宗翰等对宋徽宗毫无礼貌,斜眼看着宋徽宗生硬地训斥说,当初尔国不许和亲,如今全为俘囚,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徽宗立起来,伏下身子哀求说:“我于你叔伯各主一国,国家各有兴亡,人人都有妻子儿女,请二帅熟思。”
  宗翰不耐烦地说:“自来浮囚皆为仆妾,因先皇帝与汝有恩,妻子仍然可以团聚,余非汝有。”说着如轰苍蝇一样把宋徽宗轰出了门庭。
  可是他们对宋徽宗监视一点没有放松警惕,徽宗愁肠百结,在过道里来回走动,忽然看见了被关押了20多天的钦宗。钦宗满脸憔悴,衣服不整,昔日的天子风采荡然无存。父子相见,抱头痛哭。
  徽宗对钦宗说:“当初你若听老夫之言,一同出幸,不致有今日之祸,如今已悔之晚矣。钦宗唏嘘无言,只是哭泣而已。
  这一天金人又押解到北宋后妃5人、诸王28人、皇孙16人、驸马7人,全部关押在斋宫,接着又有宫眷700余人,分别被关至青城、刘家寺。”
  宋徽宗说出幸实际是一种逃遁的方式,失之交臂,现在说这话已经没有意义。
  当天晚上,宗翰举行宴会,为金将庆功,命令宋朝宫嫔换上歌舞装束敬酒。其中郑、吕、徐夫人反抗不服从,当即被杀死,流血帐前。
  宋徽宗、宋钦宗听到这种惨无人道的作法,真想起身冲进金人宫门,将金人首领的首级宁下来,踩上一只脚。无奈,身陷囹圄,只有热泪洗面,嘘唏有声!其他王妃特别害怕,人人喊救命,宗翰又虚情假意说劝,命令她们重新换上歌舞服装,入宫侍宴。
  二月二十一日,王时雍、徐秉哲等推举张邦昌为帝,这一天,钦宗皇后、太子等也被赶往金营。十五日,王时雍召集百官拥戴张彦昌。一些不三不是的人乘机混进宫中,盗窃财物,徽宗居住过的龙德宫首当其冲,他的衣物被劫掠一空,街上到处扔的都是御衣。
  悲哀中宋徽宗思想上不由流淌出一首感天动地诗语。诗云:
  国破山河在,宫廷荆棘春。
  衣冠今何在,羞作掳朝臣。
  这一首诗写国家虽然残破,山河依旧,只是那些御袍不知去向,现在穿着贫民的破旧衣服。宫廷一定残破荒凉,自己和家人下臣无“家”可归,这怎么可以想出来一个妥善的处理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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