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抗辽联金（第一部分）

　　能否收复燕云十六州？
　　表面结盟，各有打算。
　　燕云十六州，即今北京、天津北部(海河以北)，以及河北北部地区、山西北部地区。失岭北(王维诗中都护在燕然的燕然都护府)则必祸燕云，丢燕云则必祸中原。燕云十六州又称"幽蓟十六州"，"燕云"一名最早见于《宋史•地理志》包括燕(幽)、蓟、瀛、莫、涿、檀、顺、云、儒、妫、武、新、蔚、应、寰、朔，共十六州。幽、蓟、瀛、莫、涿、檀、顺七州位于太行山北支的东南方，其余的云、儒、妫、武、新、蔚、应、寰、朔九州在太行山的西北，燕云十六州的重要性之于南方犹如岭北行省之于北方，所处的地势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地缘战略价值巨大，元朝称之为腹里。
　　公元936年，中国后晋的开国皇帝石敬瑭(后唐河东节度使)反唐自立，向契丹求援。契丹出兵扶植其建立后晋，辽太宗与石敬瑭约为父子。
　　天福三年(938年)，石敬瑭按照契丹的要求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使得辽国的疆域扩展到长城沿线，往后中原数个朝代都没有能够完全收复。
　　燕云十六州的战略意义使得中原的北宋政权感受威胁持续长达二百年。
　　燕云十六州为险要之地，易守难攻。
　　失去燕云十六州这个北部屏障，直接导致中原赤裸裸地暴露在北方少数民族的铁蹄下，对宋朝的衰变乃至灭亡有着重大影响。并入辽朝的燕云十六州，不只是辽朝的经济最发达地区，而且也是辽朝"汉人"问题最为突出的地方。
　　燕云汉人在辽、金王朝统治中国北方的历史上，都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然而在对待他们的态度上，辽、燕云十六州宋、金三个王朝却都采取了既拉拢又排斥的作法。辽朝用科举、任官和婚姻来使汉人忠于自己，但是又不信任大多数"非我族类"的燕云汉人，而将其置于社会的底层;宋朝出于对"胡化"汉人的歧视，指其为"番"、"虏";金朝则在重用部分辽朝汉臣的同时，在政治上将幽云汉人列于女真人、渤海人和契丹人等民族之后，排斥于统治阶层之外。
　　另一方面，辽朝中后期的燕云汉人不仅在民族认同上日显孤立，且在政治态度上也没有固定的倾向，并非传统中认为的那样"心向中原"，而是以利益为中心，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在辽、宋、金之间往来叛附，政治态度非常灵活。
　　先协助辽朝抵抗北宋，眼见辽朝大厦将倾就意图附宋自保，继而又出于对北宋政权的失望，投奔金朝，并由此导致了金宋间的战争。燕云汉人对三个王朝各自的发展进程、力量的消长、以及中国北方政治格局的形成，都起到了极其重要的推动作用。
　　高梁河之战，宋军虽然是以疲敝之师连续作战，但在战争之初确实是势如破竹。
　　而反观契丹，在宋军进军之时，军民望风而降，幽州百姓甚至"以牛酒迎犒王师"，说明在辽国在燕云一带的统治已经基本瓦解。
　　如果说宋朝曾经有一次最接近收复燕云十六州，那肯定就是高梁河。
　　可惜，高梁河战争最终还是惨败。
　　高梁河一战，对宋辽双方的影响都是极其深刻的。
　　从宋朝一方来说，从此再也不敢进行这种大沟纵深的军事突破，换言之，宋太宗的胆子被吓破了。
　　而对辽方来说，完全建立了对宋军的心理优势，而燕云一带的军民也再不敢对宋军寄以期望。
　　这种影响在雍熙北伐时的体现，对宋朝来说，在战略上只敢采用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方式，同时还寄希望于燕云人民的响应。
　　但他们没有想到，经过高梁河的惨败后，燕云人民已经不可能象当初那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因此我们看到在雍熙北伐的过程中，再也没有了辽国官军闻风而降的景象，相反，每下一城都必须经过血战。即使有投降的，也是在经过恶战后的被迫行为。
　　再说到国防资源问题，这也是宋代一个最大的缺憾。
　　中国的地理形势，到了黄河流域，就是大平原。一出长城，更是大平原。
　　所以在北方作战，一定得要骑兵。而中国之对付北方塞外敌人，更非骑兵不可。而骑兵所需的马匹，在中国只有两个地方出产。一在东北，一在西北。一是所谓蓟北之野，即今热察一带。一是甘凉河套一带。一定要高寒之地，才能养好马。养马又不能一匹一匹分散养，要在长山大谷，有美草，有甘泉，有旷地，才能成群养，才能为骑兵出寨长途追击之用。
　　而这两个出马地方，在宋初开国时，正好一个被辽拿去，一个被西夏拿去，都不在中国手里。
　　与马相关联的尚有铁，精良的铁矿，亦都在东北寨外，这也是宋代弱征之一。
　　王荆公行新法，一面想训练保甲，一面又注意到养马。
　　但在中国内地养马不方便，据当时人估计，养一匹马所需的土地，拿来种田，可以养活二十五个人，这是在农业社会里要准备战争一大缺点。
　　王荆公不得已，定出保马政策，让民间到政府领马养。
　　把马寄养在私家，一匹一匹分散养，平时民间可以利用领养之马，遇到战争需要，再临时集合。
　　这种事，民间当然情愿做，领一匹马来，平时作牲口用，却不晓得马在温湿地带饲养不易，很容易生病死亡。但马死了要赔钱，于是农民把养马看作苦事。政府却要挨派，于是保马变成一秕政。其实这一方法，纵使推行有效，遇到战事，一群羸弱之马，也未必真有用。
　　在这一制度上，也可告诉我们宋代国防上所遭遇的大难题。所以漠南天然牧场一旦失去，中原地区想养马，就要从人的嘴里夺粮食去给马匹，代价太大，农耕民族只能用丝绸去游牧民族那里换马匹，战力掌握在游牧民族手里。
　　历代古代中原地区因为缺乏大量优秀的战马而无法消灭周围众多的威胁力量。所以历史上，一旦农耕或游牧政权建立起农耕加游牧，等于复合型帝国就碾压对方。
　　宋朝开国之后，面对辽朝(契丹)铁骑由燕云十六州疾驰而至的威胁，不得不在汴京附近广植树木。
　　宋太祖赵匡胤不忘收复燕云，曾在内府库专置"封桩库"，打算用金钱赎回失地。
　　宋朝还在河北南部兴建"北京"大名府和辽国对峙。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宋太宗赵光义移师幽州，试图一举收复燕云地区，在高梁河(今北京西直门外)展开激战，宋军大败，宋太宗中箭，乘驴车逃走。
　　之后北宋与辽进行了长期的战争，一直未能占领此地。
　　景德元年(1004年)北宋真宗抵澶州北城，后与辽国在澶州定下了停战和议，史称“澶渊之盟”，之后宋辽边境长期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
　　女真族，别称女贞与女直，源自3000多年前的肃慎，汉至晋时期称挹娄，南北朝时期称勿吉，隋至唐时期称黑水靺鞨，辽朝时期称“女真”、“女直”(避辽兴宗耶律宗真讳)。
　　基本形成民族形态的时期大约是在唐朝时。"女真"一名最早见于唐初。
　　11世纪向契丹称臣。辽朝女真有生女真、熟女真之分。完颜绥可定居在按出虎水(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东南阿什河)其子完颜石鲁作酋长后征服了附近部落，成立了部落联盟。石鲁之子完颜乌古乃又合并了许多部落。
　　1115年，完颜阿骨打统一女真各部，并驱逐契丹的统治，建立金朝。
　　1234年，蒙古人摧毁了金朝。元朝政府在松花江下游和黑龙江设斡朵里、胡里改、桃温、脱斡怜、孛苦江五万户府，管辖当地女真人和水达达。
　　女真在明朝初期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东海女真三大部。
　　后又按地域分为建州、长白、东海、扈伦四大部分。
　　1615年，建州女真首领努尔哈赤在新宾县二道河子畔的赫图阿拉城称汗建国，国号称为“大金”，史称后金。
　　1635年皇太极改为满州族。
　　1644年，满族建立的清朝入主中原，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二个少数民族统一的王朝。
　　也是事有凑巧，公元1111年（政和元年）童贯出使辽国，当时，女真族虽然没有崛起，辽国大臣马植于此时结识了童贯。
　　公元1115年（政和五年）三月，马植投书北宋知雄州（河北雄县）和诜（shen），说自己是汉人，现在辽朝政局不安定，愿意南归“圣域”，恢复汉家风俗。穿汉家服装。
　　宋徽宗立即与蔡京和童贯商议这一件大事，蔡京和童贯一直认为可以接纳，于是令马植四月入境，可是马植早已经匿藏到了童贯家中。
　　宋徽宗笑着说：“辽国大臣马植和我们的大臣童贯结识，是一种吉祥之照，说明我们大宋在朝野和邻国的影响和位置，说明凡是汉人无不向往汉朝的帝国我们大宋。”
　　蔡京随和道：“陛下说的极是，正是如此。”
　　童贯特别在心地说：“之所以臣有意和他们结识。”
　　宋徽宗说：“这样的好汉人不了说马植，就是来一万个布衣，我们大宋也接纳。”
　　接着蔡京和童贯说的每一句话都进入了宋徽宗的心间，宋徽宗很高兴地说：“朕要立刻接见辽国大臣马植。”
　　蔡京说：“是的，陛下！”
　　童贯说：“下臣这就去见马植，与他一同来见陛下。”
　　于是，宋徽宗立刻接见马植于延庆殿，宋徽宗看到的马植身穿辽朝臣民的服装，感到扎眼，心中想，你马植如果换上汉族臣民的服装，一定显得美观而落落大方，就像一位人的样子了。由马植的装束，看得出生活的辽朝的汉人，是多么的不自由，多么的有苦难言!
　　马植的身边虽然有大宋的著名大将童贯为他仗胆撑腰，宋徽宗看得出来马植心中还是琢磨不定：大宋朝廷到底会怎么样对待自己，堂堂大宋皇帝宋徽宗能不能接纳自己？他颤悠悠的，一双虽然真诚的眼神，却显出猜疑和惧怕。能尽人意的宋徽宗先请他平身，让他坐在自己的对面，用特别热情的态度问他为什么下决心投靠大宋。
　　马植张开干裂的口唇对宋徽宗说：“在辽国，下臣一天都不想生活下去了，没有底线的辽朝政府无度的欺压所在的广大汉族人民，汉族人生活在无边的水深火热之中，耳不可闻，目不可睹，广大的汉族兄弟那一天不向往回归到我们大宋的怀抱之中啊！”
　　宋徽宗用同情的目光定定看着马植，正要和他说话，旁边的童贯对宋徽宗说，马植说的都是真心话，下臣和他的交往虽然时间不是太长，但是下臣心底里确认到他的诚心诚意。
　　宋徽宗点点头看着马植说：“朕看得出来，请一心归汉的马植臣民放心，大宋会接纳你归汉，一定把你这一块好钢用在刀刃上。”
　　马植扑通一声跪在宋徽宗的脚下，连连磕头不断。宋徽宗立刻站起来伏下身子，拉马植起来，童贯连忙又把马植扶在宋徽宗的龙座对面，重新坐下来，宋徽宗也坐下来，问他：“臣和我们大宋的大臣已经来往交情算是可以了，朕一定相信卿，就凭卿对大宋的衷心厚待卿。”
　　马植又立起来要跪下去，被童贯一把按住，他口中连连地说：“感恩戴德，皇恩浩荡！”
　　那一天，宋徽宗宴请马植在他的宫廷里用餐，童贯一边作陪。
　　在交谈中，马植对宋徽宗说了许多辽朝的情况。他真心地说“辽国一定灭亡，陛下念旧民涂炭之苦，复中国往昔之疆，代天谴责，以治伐乱，王师一出，必然取胜。万一女真达到目的，先发制人，后发治于人，事情就不好对付了。”
　　宋徽宗很喜欢，对他十分优待，先赐以“李”姓，更其名“良嗣”，感到不是太美，又赐其“赵”姓，封官为秘书丞，于是燕人马植变成了赵良嗣。
　　宋徽宗在心中已经肯定，马植是一位有能力有思想的汉子，打算以后付托给他朝廷的大事。
　　于是公元1118年（重合元年）四月，宋徽宗召见马植，对他下命令：“臣下，朕要派卿飘洋过海，出使金朝。”
　　马植喜出望外地跪地拜叩宋徽宗，宋徽宗立即让他平身说：“任务很重要。希望卿勇于受命于大宋急切的时候。”
　　马植说：“下臣感受皇恩，不禁涕零！请陛下分配任务给下臣，下臣不辞劳苦出使金国，下臣接旨！”
　　宋徽宗说朕要卿出使金国的任务，是对金国表示大宋愿意与金国联手攻打辽国。
　　马植一千个感恩殿下对他的信任，信心百倍地出使金国不在话下。
　　早在建隆年间，女真人常自苏州（辽宁金县）泛舟来登州（山东蓬莱）卖马，后来虽然不再来，但是这一条古道依然存在。当时辽金打仗，有汉人高药师、曹孝才、僧郎荣等帅亲属200余人，乘船过海到高丽（朝鲜）避难，因为遇到大风。船只漂到宋境。他们提供信息说，女真族建国以后，常常打败辽国军队，如今他们的势力已经扩大到了辽西，知道后，登州王师中马上把这种情况上奏朝廷。宋徽宗听了以后，很在意，下诏和蔡京、童贯商量此事。
　　宋徽宗说，朕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宋徽宗喜笑颜开，信心百倍。
　　蔡京说：“陛下说的极是……”
　　童贯跟着说：“刚建立国家，女真人曾经向我们大宋修贡，太祖皇帝时期多次下诏向他们买马。”
　　蔡京说：“有了，请陛下让大臣们以买马的借口，到实地打听女真的虚实。”
　　宋徽宗说：“卿们说得极是，朕正想结交女真族，争取辽河。”
　　宋徽宗即命令王师中差将校7人，高药师借着买马去其市场，这些人很快坐船前往。
　　但是，这一行人一登岸，看到女真侍卫林立岸上，不敢前往，便打道回青州（今属山东）了。
　　他们骗皇上说已经进入女真地界，女真人不接纳，没有办法，只好回府。
　　宋徽宗断不了虚实，招来青州安抚使崔直躬调查，查明真相以后，特别生气，将这一行人发配远方。
　　紧接着又派王师中遴选智勇能吏，再次与高药师使金，对他们有意回忆当年买马的温馨之事，争取重交旧好。这一次还带去士兵80多人。
　　宋徽宗接联金人，图谋攻打辽国的事情，传出去以后，朝廷里大部分的大臣都有不同意见，并且谴责蔡京作为国家元首，不按原则办事，不遵守宋、辽盟条约，制造事端，后果不会很好。
　　有的大臣说宋朝与辽自从建立友好关系已经百年之好，边境安然无事，不动刀枪，民不愁吃，就是庆历年间契丹聚于境上以求关南之地，仁宗也没有毁约。今天如果毁约背盟，应当慎重考虑，如果打仗胜否难定，即是取胜，要金钱开路，士卒抛头，国民因之动荡不安，不可聊生。
　　宋徽宗本来是一没有主义的傀儡皇帝，听了以上意见，闭口不言，心中动摇。
　　蔡京无奈，只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