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姐妹的夜话

　　撘完磨子，已经暮色苍茫，云鹏驾辕，拉起装着200多斤面粉的架子车，众人推着车子回到江家。经过这几天的劳动，兰馨深有感触：农村孩子到县城上学，真不容易。像云鹏、朵朵、俊杰这样刻苦学习，奋力向上，更是令人感动，令人敬佩。父亲请云鹏给自己当辅导老师，算是请对了人，他不仅在学业上给人以切实的帮助，也在人品上做出了榜样。
　　晚上，和朵朵睡在炕上，回想起一个多月的学习和生活，兰馨不免激动难眠。她对朵朵亲切地说：谢谢你们热情的款待，这一个多月的生活，成为我人生经历中一笔宝贵的财富，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朵朵说：兰馨姐，住的老房，睡的土炕，吃的粗米淡饭，把你这县城来的大小姐都委屈了，还有感谢的啥？
　　兰馨说：不然，老房住着凉快，土炕睡着舒坦，天天吃的改样饭，你把我当贵客看待呢。
　　俩人就这么亲亲热热地闲聊着，话题渐渐地转移到云鹏，兰馨说：朵朵，你真的好眼光。
　　朵朵心儿嘣嘣跳着，却明知故问：兰馨姐，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兰馨说：我是说云鹏，勤快朴实，学习优异，热情似火，乐于助人。给我当辅导老师，认真耐心，一丝不苟，你拿这样的人做朋友，真是你的福气。
　　朵朵说：兰馨姐，你别说得这么神秘，云鹏不过是我的好同学罢了。
　　兰馨呵呵地笑着：看，你承认了吧。好同学，是非常要好的同学，我看也不像一般的同学。
　　朵朵真诚的：兰馨姐，我给你说实话吧。我和云鹏已经约法三章，我俩只能保持一般的同学关系，考上大学才是我们唯一的奋斗目标。
　　兰馨赞扬的：好样的，有志气，你们一定能够考上大学，可别忘了，一定要带携上我呀。......当然，有了云鹏的辅导，我自己更要加倍努力，不能有一点依赖思想。
　　朵朵真心实意的：兰馨姐，你一定能够考上大学的，你的努力已经见到效果，你的成绩进入了班上考取大学名额的范围，当然名次再往前赶一些更保险。
　　兰馨激动地搂住朵朵：咱们共同努力，你也要帮助我。
　　朵朵也很冲动：一定，一定，咱们是好姐妹嘛。
　　第二天，他们忙忙碌碌，做着第三件事情：云鹏、俊杰给两家的水缸挑满水，朵朵、兰馨洗涤两家的被单、衣服。云鹏挑着水桶，俊杰抱着衣服，朵朵拿着大塑料盆，兰馨拿着脸盆、搓板，来到水井旁。这是一个用石条砌成的方井，储存山上流下的泉水。为了安全起见，井口逐渐缩小，上边压一块石板。井里的水是满的，泉水就流进井旁长长的宽大的石槽里，石槽满了溢出来的水，顺着石条修筑的水渠，流进河滩。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很细，但是长流不断，积少成多，足够村民应用。井旁木杆上挂着一个公用马勺，担水的人，用马勺在石槽里舀水，而石槽里的水经常是满满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云鹏担着两桶水杭育杭育地走了，俊杰紧紧地跟着，遇到云鹏中途休息的时候，俊杰便挑起水桶走一程......
　　朵朵把大盆放在水渠边，从石槽里舀水倒进脸盆，再倒进大盆，当兰馨想用脸盆直接在石槽里舀水时，朵朵急忙阻挡了：这可不行，石槽的水，只能用马勺去舀。保持泉水清洁，人人有责。
　　兰馨红着脸吐吐舌头，幸亏水井旁边也没有别人。大盆里只放一个被单，其余的衣物放在脸盆里。朵朵坐在水渠边的石头上，往被单上抹好肥皂，放在搓板上熟练地揉搓起来，搓了这头，再搓那头，直到把一个被单搓洗干净。兰馨看得心热，她可没有这样的技巧，她家里洗衣服有洗衣机呢。
　　太阳升高了，洗衣服的妇女多了起来，三个女人一台戏，叽叽嘎嘎嬉笑之声便连成一片。女人说笑，口无遮拦，一个说你今天这么高兴，原来你男人昨天回来了。一个说，你眼红吗？把他借给你一晚上。一个说别说酸话，旁边有女娃呢。一个说女娃听见怕啥，女娃长大变婆娘哩，嘻嘻......
　　女人的声音尖尖的，旁边的朵朵、兰馨听得清清楚楚，兰馨红着脸说：这些人说话真低级，别理她。
　　朵朵的眼里却容不得沙子，朝着说脏话的女人，故意抬高了声音说：我今天和客人一块来洗衣服，你们却故意冲着我们说脏话。你就没想一想，你家里也有女娃，别人要是对你家女娃说脏话，你会怎样想呢？
　　旁边其他妇女，也批评说脏话的女人，说脏话的女人涨红着脸，却又没有勇气承认错误，她俩端起脸盆一溜烟逃走了，哈哈哈哈，一阵笑声立即追了上去......
　　朵朵、兰馨洗完衣服，放了满满一脸盆，俊杰跑来端起脸盆就走，朵朵、兰馨拿着大盆、搓板跟在后边。兰馨不由得用京剧《沙家浜》里刁德一的唱腔赞扬起朵朵：
　　朵朵，我佩服你既有口才又有胆量，
　　竟然把这两个妇女批评得无法开腔，
　　从今后我要跟你好好学习有胆有识，
　　做一个女中豪杰绝不输给他男人帮。
　　朵朵格格地笑着：兰馨姐，我发现你比在学校活泼可爱得多了，才艺也见长。
　　兰新高兴的：你要知道，我是班上的文艺委员。
　　她们说说笑笑，到了江家，把被单、衣服搭在门前的铁丝上，还细心地把被单、衣服拽拽平整。朵朵一脚踏进门里，便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她高兴地喊道：妈，吃臊子面哪。
　　母亲说：你们明天就要去县城报到，兰馨也要离开咱家，吃一顿臊子面给你们送行。
　　臊子瓷罐就放在案上，朵朵对兰馨说：这是我妈春节时炒的臊子，因为炒干了水分，上面蒙着厚厚一层炼过了的猪油，使底下的臊子和空气隔绝，加上老房里气候凉爽，所以放上多半年也不变质。
　　兰馨看看放在案上的一碗臊子，果然是亮光光、红润润，新鲜如初。一会儿臊子面做好了，摆上桌子，一人一碗，江伯却端到一边去吃。兰馨挑起一根面条吃了，喝了一口汤，对朵朵说：我到叔叔的餐馆吃过臊子面，没有王婶做的臊子面香。
　　朵朵在兰馨叔父的餐馆吃过饭，哪能说人家做的臊子面不香，笑了笑：哪会呢？
　　俊杰毕竟年轻，不会讲客气，说出了老实话：饭馆要赚钱，做臊子面哪能像王婶这样实打实地下料。你看臊子放的多，还有油炸豆腐，摊的鸡蛋切成菱形和葱花做漂汤，炒的红萝卜、黄花、木耳做底汤。特别是这农家醋闻一闻就醉人，喝一口能把人香死。我们这儿臊子面，又叫酸汤面。外地人在我们这儿吃一回臊子酸汤面，一辈子也忘不掉。正所谓，不吃不知道，一吃忘不掉。
　　兰馨说：俊杰说得好，实事求是嘛。要不的话，人们常说，农村人老实，讲究实在。不像县城的人，虚情假意，来了客人，嘴上说做饭呀，做饭呀，等到客人饿着肚子走的时候，还没有做饭。哈哈，我这不是讽刺自己吗？不过我要声明一下，我说的这县城的人，不包括我家。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云鹏，哪一天给我辅导，不是吃饱了肚子的。
　　云鹏立即表态：我证明，每次辅导完毕，总有丰盛的午餐招待我，谁说县城的人啬皮呢？
　　大家都乐了。吃了饭，云鹏、俊杰到大门外边翻腾了一下暴晒在太阳地里的荆条，已经干朗朗的。院子空房里堆满了荆条，得找个地方把这些荆条存放起来，怎么办？云鹏正在发愁，王婶说话了：我们那边的柴房空着，把这些荆条拉过去。
　　云鹏说：这怎么好意思？
　　王婶说：这孩子，还和我讲客气。放在我那边也有好处，我和你爸编筐的时候，我就不用跑来跑去的了。
　　朵朵笑眯眯的：妈，原来你怕跑路哇，呵呵......
　　于是，大家一起动手，架子车里装满荆条，拉到王家，存放起来。他们一连拉了几车，总算把门前的荆条清理干净。王婶蒸了一锅花卷，让四个学生每人带几个，以备急需。兰馨摆摆手：我不要，我不能吃了湿的，再拿干的。
　　朵朵说：兰馨姐学习群众语言够快的了。这花卷带回去让老师、师母尝一尝。
　　兰馨这才收下花卷。中午吃的臊子面，晚上不太饿，大家只是喝了点稀饭，几个人掰一个花卷，尝了尝。兰馨说：王婶蒸的花卷特别好吃。面发得很旺，耐嚼，没有一点酸味。
　　朵朵说：我们这儿的泉水水质好，发面时不用放碱，面团也不发酸。关键是我妈做的酵子是新鲜的，用这酵子发面蒸的馒头吃着甜丝丝的。
　　云鹏说：你说得再好，兰馨未必相信，你给兰馨包一些酵子带回去，试验一下便知道优点了。
　　王婶听见，早就端出酵子罐罐，兰馨看时原来是一些黄色的小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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