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彩虹腾飞 3

　　柴局长是这家大酒店的常客。老板对乡委领导的大驾光临恭敬得无以复加，请到二楼的包间里，好茶好烟地招待着。柴局看了一阵子菜谱，交给老板如法烹饪。乡长敬老丑一支烟说：“茅台、法国葡萄酒，您看哪个好？”老丑笑道：“都好都好。”不多时酒菜摆了一桌。侯书记、何乡长、杨秘书、朱副乡长、柴局，一起举杯，众星捧月般地对老丑频频敬酒。老丑心里骂：都是你娘的老百姓的吸血虫！狼心狗肺的东西，无利不会早起！今个儿你等算盘打错了。我老丑干啥的？打猎的！再狡猾的狐狸逃不出猎人的眼睛！说：“各位领导，承蒙抬举，关于地皮，顺横不足千亩，你们咋说我咋从！”何乡长心想，这小子挺识趣儿，不错！说：“这是小事一桩，吃饱喝足，到乡委再说不迟。”
　　黑山村今非昔比。改革开放之后，此地发生巨大变化，曾经风雨飘摇的茅棚土房，以及豪华的阿英毒枭“俱乐部”和那毒贩子醉生梦死的“醉仙国”荡然无存，代之而起的是现代化洋楼，耸立于井字交叉的街道两旁，水杉成荫，茶花飘香。“快乐俱乐部”被民族公园所代替，那青石假山中央的喷泉喷射数丈高的簇簇水柱，阳光的照耀里泛着七彩光环，美不胜观。公园入口处是高大的火焰图腾，象征着各族人民热情、快乐、友好的情感。宽广的舞墀，伴奏着妙曼的舞曲，有黄种人、黑种人、白种人、红种人衣着长袍短褂，鲜艳夺目，互相牵手，跳出各国不同的舞姿，飞放着各异的欢声笑语。
　　往南不远是多巴河畔，有个村寨叫旮旯子村，坐落在河畔上。此河乃湄公河的支流，汹涌澎湃的浪涛到这里变得无比沉静，稳稳当当，一刬东北注入澜沧江流奔大海。因为渔产丰富，如今成了外国人投资修建的繁华码头。
　　这些外商和黑山镇基层领导都有密切的关系，因其行贿受赂，别看地方小官，个个肥得流油。说起来黑山镇不次于腾冲的繁华。西北角的醉仙园，比较幽静，楼房建设得更为壮观，乃乡委领导所在地。高大的石头围墙将洋楼围个严实，电动大门的左边挂着三个白底黑字的长方形牌子，分别是“黑山镇乡委”“黑山镇土地管理局”“黑山镇公安派出所”闪闪放光。
　　轿车在镇里穿过繁华的街道，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乡委大院。几位领导的想法不约而同，必须好好施展攻心战术，对这个“海外大亨”晓之以理、动之以心，蒙腾蒙腾好再慷慨解囊，上个“大炮”，有利可图的。
　　迎宾厅在一层大楼中间显得更为精致。按着门楼，琉璃黄瓦，横额草书，龙飞凤舞，朱红大字“迎宾厅”气势宏伟，吸睛拽目。来到门前，书记打躬摆手频频有礼道：“丑老板，请，请！”副乡长和杨秘书也连连“请，请”着来到屋里，恭维得无以复加。
　　屋里十分宽绰，前墙摆一溜高级沙发，红绒铺就，高贵典雅。雪白的墙壁，东壁上彩瓷贴成的高大“迎宾松”，逼真至极，好似活的一般。树下是座山巅，上立一对仙鹤，一只展翅欲飞，一只引颈观望，仿佛听见了鹤鸣。西壁上瓷片贴个“财神爷”，财神爷穿着蟒袍玉带，头戴冠冕，手捧硕大的烨烨放光的金元宝，高叫着“恭喜发财”。客厅水磨大理石铺就，铮亮无比。中间大玻璃圆桌方圆六尺有余，手轻轻一动，就在音乐声里转动不已。几把红油油高脚椅子后靠装着洁白如雪的圆月般的玉石，显得古朴华贵。朱副乡长请老丑在中间位置落座。老丑暗忖：这几个鳖孙都是贪得无厌的蛀虫，看老子如何日捣尔等！也不客气，坐下高跷二郎腿，显得不屑一顾的样子。官官一见如此，反而更加恭敬有余了。朱副乡长同了杨秘书开车上镇里去了。
　　老侯满面笑容，掏出老朱故意放在桌上的雪茄，双手敬上。老丑本不吸烟，此时不得不装。只听侯书记道：“咱们黑山村，以前是最贫穷的山沟子，自从党的改革开放以来，外国有钱的看上了多巴河天然资源，就来此投资建设，才有了如此变化。但是老百姓的生活还不富裕，山村人们住房用电方面十分困难，希望丑老板再施慈悲，资助一回是盼！”老丑默谋一回，想：肥鳖上钩了！哈哈大笑道：“小事儿，小事儿！”扭头对坐在沙发里的江峰轱辘着眼睛说，“江弟，我给你的还有一张固定存款折子，上面几多数目？”江峰暗笑老丑真会捣，绷着脸说：“不多不少，九千万元，你忘了？”老丑挠挠头说：“盖了几栋大楼，累得我掉了许多头发，健忘得不行。存期有多少时？”江峰顺水推舟道：“三年！你说文峰山有金矿，越南穷，花不多钱就能买过来，好叫咱们山里贫穷哥儿们开金矿发财的！”老丑头一仰说：“对了对了，有这计划。”
　　老侯闻此，眼睛绿了。柴局长更甚，嘴里流着哈达子，来了计谋，说：“丑老板，我不是打您败兴的，越南山里人穷疯了，见了有钱的中国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都能干出来。您是拿生命开玩笑的。听我一言，肥水不流外人田，两全其美的事儿就在眼前。”
　　老丑笑道：“愿听高教！”
　　何乡长兴致勃勃地说：“依我之见，首先在多巴河岸建设小型发电厂，解决山里百姓住房用电问题是为慈善之举。不过就不是一千万的事了。”
　　老丑握着拳头，掷地有声：“没事儿，我全包了。不过三年之后才能启动。你算算九千万到时候利息顶多少？”江峰说：“了不得，到时能修建许多座大洋楼！”老丑见侯书记急不可待的样子说：“假若急于启动工程，你们乡委干部须先慷慨解囊，垫付资金，到时我一分不少全部归还！至于利息……”侯书记吸溜着嘴巴微笑道：“利息，利息利息吧！”老丑心里转个弯子给老侯欣喜的答复：“利息全部归你如何？”老侯得意忘形合掌鞠躬道：“一言为定！”言刚落音，轿车呜呜一阵，停在门口的右边。老朱和杨秘书，各提一包高级物品来到屋。老朱客气道：“丑老板初次光临，也没啥好的招待。”说着，沏上好茶。老杨打开包，取出卤“鸡”和烤“鹅”，放到盘子里。老丑说：“这物没少吃！”老杨道：“这是雉鸡、大雁，特级加工烹制，您吃过？”
　　“没没没，只是听说，不曾见过，别说吃了。”老丑惊奇道。
　　老朱取出美国干红，斟了一杯酒敬老丑。老丑笑道：“刚在酒店迷糊了，还迷糊呀？”秘书说：“酒店是是酒店。乡委迎宾厅您是‘大闺女上轿头一遭’！大家理应表示表示敬意么。”老丑笑笑道：“客气！”见江峰站在窗处看外面的茶花，说道，“过来呀随大家乐一乐。”江峰入座。无不举杯，连敬老丑。喝到二八板处老何反复考虑几回，亮出自己的观点。老朱想到小电厂并不需要多少款。两千万，这块肉好肥！就合掌道：“我双手赞成！”吆吆呼呼，大吃大喝，热闹快乐到日夕才罢。
　　两天过后，黑山镇召开乡委领导会议，朱副乡长把事情说个大概，得到了不少人们的支持，有的也要事先投资，但被何乡长拒绝了，道：“中国人去外国干企业，脑子也学滑了，到时若不兑现承诺，我们就血本无归了。你等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侯书记是个急性子，说干就干，雷厉风行，同了老何、杨秘书开车到腾冲电业局说明了自己的打算。领导却说：“你这是何必呢？云南省电业局在怒江下游建设大型发电站，供应三个省的电力照明，绰绰有余。你等何必花费巨资去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呢？把你等的巨资若投入山区住房和电力照明改造上，不就功德无量了！”
　　老侯道：“腾冲山区甚广，千余里，电力照明资费不可穷计。”
　　领导说：“功德之事，人人皆当支持随喜。可以向省电业局申请给予优惠。应当提前实施为好！”
　　他们怀着美好的梦想展开了对山村改造的计划。开山炸石，修桥铺路，深山老林见到曙光，精致的楼房在那山顶、山腰、山坳到处耸立着，闪闪的电灯在山里夜空灿若繁星。电视机播放着世界风云，托开了广阔视野。贫穷的山区百姓过上了富裕生活。
　　侯书记、何乡长、朱副乡长、杨秘书、柴局长将各自的不义之财耗费一空，彻底完成了山村改造计划，就望眼欲穿丑老板兑现承许的肥诺。一年、两年过去了，不见丑老板的踪影。三年到期了，仍然没有丑老板的回音。等来的万万料想不到的是他们贪污犯罪的事实。
　　原来丑老板和江峰回到赌马停了一天，就合计着如何惩处黑山镇书记、乡长、副乡长和秘书、局长这几个大贪，绞尽脑汁，寻出一道法术。各自捯饬得郎貌金圈，阔绰无比。先以黑山码头作为切入点。经过多时的努力终于与码头管事的搭上了关系。经过多次交往，才知道管事的叫康龙溪，老挝人，会华语，谈起码头的经过，不无感叹地说出自己的艰辛，光给黑山镇乡委领导送礼三次，每次五千多万。然后拿出行贿日期的条子。老丑有心计，拿出手机照了相，说：“这条子可要保存好，到时候有不可穷尽的好处。”接着到了黑山镇打探消息去了。
　　经过半年的光景，千方百计摸清了实际情况，复杂之难不必细述。总之有一点儿良心的人对贪污腐败恨之入骨的。老丑、江峰二人带着实际证据，来到了县委纪检局，反映了案情并揭露他们改造山区住宅以及用电的阴谋。此案进一步得到了核实，证据确凿。真乃“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结果适得其反，聪明反被聪明误，耗尽了不义之财。丧心病狂的贪污犯虽然狡猾多端，利令头昏坠入法网，终于被绳之以法，锒铛入狱，漫漫无期的铁窗煎熬着罪恶的灵魂。
　　老丑告别赌马乡亲，回到了古永，几个弟兄相见了，无不称赞“丑兄弟足智多谋，能使‘豺狼虎豹’当回‘善人’，不可思议”。大家欣喜万分之时，一声喇叭，轿车停在了门前，任老板慌忙迎了出去。欲知何事？下节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