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村民风波

　　接到程晓莲的电话，张大康领着村委会一干人火速出动。来到村口，见人们三三两两围在那儿指指点点，很多人一脸愠怒的神情地着着张大康等人的到来。张大康问明了情况，又听了听在场村民的意见。大多数村民主张程晓莲和张瑶瑶可以回家，却拒绝其他人入村。
　　张大康毕竟是区里委派到村里挂职的“下沉干部”，也不好对村民的意见予以直接反驳；更不敢直接以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方式强令村民同意这批人进驻程家，这样做容易引起不明真相的村民群体公愤。但是，大灾大难面前，同胞之情，患难之情，民族大义这些东西是不能丢的。现在全国人民都在帮助楚天人克服困难，共度时艰，黄鹤塆村有什么理由将楚天同胞拒之村外呢？于理于情，都应该帮助他们在此地暂时安生落脚。
　　于是，张大康便责成村主任李建设和妇女主任孙玉香出面与村民周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以出了事情村委会全权担保负责为承诺，终于说服村民们同意这几十个人暂住程家。但村民们对此约法三章：第一，这批人只能在程家院子大门以里活动，不准出大门外溜跶，也不许去村里串门，更不能上街购物闲逛。第二，家中所需生活物资一律由村委会代购，并负责送货上门，放在大门外，等送货人离开之后，再由程家人开门自取。第三，村委会派人二十四小时在程家大门口站岗，监督他们不许外出，一旦生病感冒发烧，以便及时掌握信息，马上送医。
　　这是什么条款？跟个监狱典章制度差不多了，但为了保护其他几十号人，程晓莲与张瑶瑶也只得忍痛答应了。既来之，则安之，先安顿下来再说，以后日子一长，村民们的抵触情绪降低了，自然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谁还有那个耐性死盯住她程家不放呢。
　　为了防止意外事件发生，程晓莲每日都按规定对屋前屋后、几角旮旯，进行全面细致的清扫与消毒，并随时嘱咐客人们戴好口罩。开始的那两天，一切还都风平浪静，日子一天天很顺利地捱过去了。
　　可就在第四天的时候，程家院子里突然传出有人咳嗽声，门口村里派来守护的人如临大敌，急忙问程晓莲这人到底怎样？刚刚替那人测温后，李颜秋告诉值班人员说是感冒发烧，这可把大伙儿给吓坏了。
　　程晚玉对那位感冒发烧的同路人埋怨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幺蛾子呀？本来村民就害怕我们带来病毒，这回倒好，黄泥巴滚裤裆，不是屎也是屎。感冒、发烧、咳嗽、流鼻涕、流眼泪，整得跟‘新冠病毒’患者症状相仿，万一，万一真的感染新冠病毒咋办？你说，大伙儿能不着急心焦么？”
　　“那还能怎么办？瑶瑶，你赶快去村里医疗点拿点感冒胶囊过来对付对付吧，千万别让村民晓得了，不然者，又得上门来‘大闹天宫’，我可是怕了他们了，没事儿还闹三分呢。更何况真有人感冒发烧了！”程晓莲也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恐怕也出不去呀，村里人在门口堵着，我咋去？如果不征得他们同意，恐怕出去之后，会被村民们撵着跑！”张瑶瑶心有余悸地说。
　　不料，李颜秋却说：“温度都已烧到39.5度了，恐怕一般的感冒药解决不了问题，得紧急送医院治疗，打针、吃药、输液三管齐下才有效，否则，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李颜秋和张瑶摇不敢大意，立刻将情况打电话汇报给村委会，详细介绍了此人目前的状况，特意提醒此正发高烧，希望马上引起重点关注。张大康也拿不定主意，他马上又报告木兰镇疫情防控办公室。
　　没过多久，一辆120救护车呼啸而来。事先得到消息的村民，集体涌到村委会要说法，并再次提出将程晓莲一干人转移到别处隔离，免得将整个村子感染了。张大康虽有些火冒三丈，但还是强忍着怒火，平心静气地给村民解释道：“人吃五谷生百病，谁家没有个伤风感冒的？这要在以前，根本没人注意，有的人不吃药，不打针，拖它几天，轻微感冒自然就好了。现在疫情期间，大家有点神经过度紧张，一有风吹草动，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事实上，当年的‘非典’我们也经历过，但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况且，这事儿还没怎么的呢？不是还要等医院确诊么？！等到了那时，我再作决定不迟！”
　　“张书记，你就一贯迁就程晓莲一家嘛，到时候真出了问题，我看你如何向全村老百姓交待？真要确诊个‘新冠病毒’患者来，这全村人是不是都得跟着遭殃？”
　　“哈哈，张三娃，瞧你这话说的耸人听闻，恐怕这你就有点多虑了吧？真要查出个‘新冠病毒’感染者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全国几万医护人员都来咱们楚天支持，就咱村全感染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全村人加起来没有全楚天市的感染人数多呀，所以不必过分担忧，也许压根儿就没你想象的可怕事情发生。
　　“因为这些人一路流浪，经过了无数医院检查，临回来之前又在C市检查无误才予以放行的；加之回到楚天后，汉南区人民医院又对他们通通检查了一遍，均没发现任何状况，我敢打包票，这人就是一路受了点风寒，正常的感冒发烧而已，大家千万不要往‘新冠病毒’上想。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见村委会没把程家那个感冒发烧的人当回事儿，也没法说服村委会出面赶走程家那些外乡人。张三娃与一些村民就开始使用前所未有的网络暴力，来对付程晓莲和张瑶瑶一家人。各种难听的辱骂，怎么刺耳怎么来，一天到晚不停地在微信上发来，有时深更半夜却不停歇，程晓莲简直不堪其扰。
　　有些人骂程晓莲的扫把星，克夫克子克村里人，这都是什么牵强附会的封建迷信思想？甚至有人还骂程晓莲娘家的父母亲没把她教育好，又骂张瑶瑶有娘生，无娘养，跟着寡妇沾了侮气。更为可恶的是，有人大骂张瑶瑶的父亲好色贪财，致使报应落在前妻身上，感染“非典病毒”而亡，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简直把张瑶瑶和程晓莲气坏了，她们都觉得村里的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明明张瑶瑶的母亲为救死扶伤的医疗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差点儿就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现在倒好，人们反过来嫌弃英雄的后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来侮辱父辈先人？
　　看到微信上连篇累牍的恶语相向，程晓莲恨不得要冲出去与那些人拼命。妈的，老娘自问嫁到黄鹤塆村来，邻里关系一直处理得相当好，可谁也没想到疫情一来，将村里人对她的真实看法暴露无遗。
　　对程晓莲进行网络暴力同时，村里有名懒虫二流子张三娃，甚至还带领一帮不明真相的村民，直接闯进程晓莲的家，当着众人的面，对她进行警告和辱骂：“程寡妇，你听好了，赶快把这拨人打发走，如果你家要是再容留外来客人，信不信我们把你家给砸了？惹毛了，老子一把火把你家房子给点了，让你一家人没地儿待去，把你们全家赶出黄鹤塆村！”
　　客人们一见此情此景，个个义愤填膺，但见主人家程晓莲没有发话，大家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有人甚至想提着行李马上就想离开此地，但李颜秋和张瑶瑶还是和颜悦色地进行挽留，并替村民们开脱解释，说村民们每天被日日增多的确诊患者数量吓糊涂了，做出一些过分的举动可以谅解。疫情期间人们在家憋疯了，想找地方出出气发泄发泄而已，咱们可以不理会他。现在是法治社会，纵然是疫情期间，谁也不敢越过法律的“雷池”犯上作乱，料想他张三娃也没那么大胆子敢上门讨打，更不敢上房揭瓦？所以也就没拿他当回事儿。
　　从那以后，张三娃等人似乎沉寂了两天，可程晓莲的手机里却不断有陌生人的辱骂短信。这些发来微信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而且有时被骂得有些失控的时候，她便开始一条一条地狠那删除那些辱骂和评论，足足删了20多分钟才将这些垃圾信息删完。实在憋不住的时候，程晓莲就把以前在田间地头劳作的时候，唱的那些山歌搬出来发泄心中愤懑的情绪。
　　剪下哟，巫山哟……一段云哎，送给小妹做头巾，做头巾
　　顶着哎太阳哎迎着雨哟，哎……哦……了我一片心哎，了我一片心哎
　　采来哟巫山哟一支花，送给小妹头上插，头上插
　　一朵哎友谊哎，就收下哟哦，哎……哟……
　　早早到我家哟，早早到我家哎……
　　早早到我家哟……早早……到我家哟……
　　见程晓莲久不接招，每天还心情舒畅地唱起山歌来发泄心中的郁闷，打发时间，让村里有些人相当不乐意了，他们本来就看不惯程晓莲一家。于是，就在遭遇网络暴力不断升级的时候，躺在暗处骚骚她家的那些人，见程晓莲忍气吞声，觉得软弱可欺，便愈加放肆起来。
　　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张三娃梭使木兰镇上的几个村痞混混儿偷偷潜入程家大院，砸坏了院中的农具和堂屋里的那些桌张凳子、沙发家具、电视音响，只差点火烧她家房子了，吓得程晓莲躲在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出。
　　客人当中有位中年大汉李云龙听到了动静，马上轻脚轻手起来察看。一看不打紧，看后气得直跺双脚，当着那伙人就破口大骂：“真是无法无天啦？深更半夜私闯民宅，砸家具毁电器，你们真是狗胆包天，这儿还有没有王法？！欺负程家孤儿寡妇算什么本事？有种的，直接冲我们来撒气！
　　“X你个大爷的，骑到人头上拉屎，还嫌人家脑壳不平，我今天不X你妈，你还真不知道谁是你爸。来呀，王八蛋，干一场如何？今天不死你死，就是我活，大不了就算得‘新冠病毒’死了而已，老子也不受这个窝囊气！你妈的，这是在逼我动手了！屋里的兄弟姐妹们，统统都起来，操家伙，保卫程家，保卫咱们的家园！”
　　张三娃一见那个阵势，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连后退几步；然后硬撑着颇有点心虚的胆子，故作镇静地绷着个脸应承道：“打就打，谁怕谁呀？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我不相信你吃屎的还把屙屎的人鼓捣了！黄鹤塆村的老百姓，有血性的，都给我上!”
　　上就上，双方人马拉开架势，还真在院子里打起来了。程家的客人占尽天时地利人多，把院子里的锄头、扁担、棍子、甚至扫帚一一抓在手；有人情急之下还抓到了阶沿上一根凉衣杆，长长地打过去。
　　张三娃一伙人见状，一个个短胳膊短腿儿的，哪里干得过长竹竿，好汉不吃眼前亏，全都向后撒腿便跑。边跑边叫嚣：“你们等着，回头我把全村人给你叫来，看你们还能猖狂到几时？不把你们赶出黄鹤塆村，老子不姓张！”
　　李颜秋顿感势态严重起来，急忙叫张瑶瑶打电话给村委会，请他们出面做村民们调解工作。
　　张大康及村委会一干人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来，在问明了情况之后，当着村民的面联系了木兰山旅游度假村管委会，在那里包下一个单独的院落，供张瑶瑶一家及其他人在此隔离、生活，共同度过观察期间的艰难时光。
　　然后，张大康单独把张三娃喊到一边严肃地说道：“你知道你娃犯法了么？这种行为叫寻衅滋事，打砸破坏人家私有财产，趁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去报警，赶快过去赔礼道歉并答应包赔损失，求得程晓莲一家的原谅，否则，你就等着坐‘混世班房’吧！”
　　“没那么严重吧？我代表的是整个村民的意愿，大家同意我这做的，否则，我哪儿敢带人去闹呀，即使到了警察那儿，这也叫‘法不责众’！”
　　“你娃真是死了的鸭子还他妈嘴硬，试问你能代表哪个村民？警察来了，所有村民都会忙着自保而跟你撇清关系，请问，谁敢出来为你作证而自投罗网？老子是村支书，都不敢说代表整个村民，何况你一个名声本就不好的无赖，有什么资格说你代表整个村民？简直是在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