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时代勇者

　　“郑师付别打岔，让小柳把她的一路经历讲完，听听她是如何经历千辛万苦到达楚天市的？然后，咱们再发感慨好不好？”吕文丽幽默地提示道。
　　“出发那天，趁着早上的黎明前，父母将我送到镇外的高速路口。我在马路上见人就招手，希望有去往江北省的过路车能捎我一程。还好，真有一位热心的陕西安康的轿车司机让我搭上了方便车。由于楚天为了防止新冠肺炎疫情扩散而封城，所有进出楚天的通道全部关闭，陕西司机无法送我进城，这是我始料未及的，那人只好将我放在奔往楚天市的高速路口附近，便匆匆离去。
　　“无耐之下，我索性便出了高速公路收费，徒步奔向楚天市方向。经过三个小时15公里的人困马乏精疲力竭的行走之后，终于到达一个楚天疫区最边缘的一个志愿服务点，彻彻底底地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在志愿点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我匆匆采购了一些生活物资，然后骑上那里的共享自行车向几十公里外的楚天市神农区人民医院赶去。
　　“然而，才骑出几公里，共享单车就爆胎了。这一刻要返回早上那个志愿点又非常不情愿，返回去只能让人笑掉大牙。于是，我忍不住坐在地上等待路人经过。我真的憋得太久了，本来想回家好好过个年，待在父母身边，好好陪父母聊聊天。没想疫情一来，一切都改变了。每天听着新闻中关于疫情感染人数逐节攀升的播报，都不敢相信这些灾难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眼前，再看到来自全国各的医生护士都在拼命往楚天赶去救援，她自己实在是控制不住了情绪。”
　　“船到江心补漏迟！半途上车坏了，那可是急死人的事；尤其是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的确够凄惨的！想想以往交通发达，一日千里，从未感觉到出行难的问题，甚至有人还去太空旅行，体验‘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的感受。不曾想这个小小的疫情竟然让我们举步维艰，寸步难行？悲哀啊，悲哀！”郑凯有些悲哀地说道。
　　“是啊！古有愚公移山，今有责任重如泰山。只要我们面对困难一笑而过，就会诞生出一种无穷无尽的奋发力量，就会将灰暗的天撑起来，然后就可以勇往直前。只要我们全力以赴，同心协力，就一定能打赢这场战役，还人民平安康泰，还祖国大好山河！”吕文丽感慨道。
　　柳絮飞继续述说道：“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之后，我顿觉如释负重，便决定走路也要走到目的地。从那儿到神农区人民医院隔离点，我要经过了无数关卡，每次都要出示证明，接受防疫工作人员的询问、体温检测。一路上没有车也看不到人，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行走，感觉世界已经停止，有些害怕，也有些悲壮。顺着G316国道，我独自行走了30多公里，花去了十多个小时的时间，就连脚趾头都走得淤青，起了很多血泡。终于到达了神农区志愿者协会接待处，工作人员将我安排到了集合点休息。
　　“当得知我是从江南省过来的志愿者后，大伙儿在为我放行的同时，也会都翘起大拇指赞我，他们也感谢江南人民对楚天市、对江北省的大力援助。我听到这些，心里有了更多的勇气和动力。
　　“我被安排在神农区人民医院旁边的一个隔隔离点做志愿者，这儿共有13名工作人员，包括医生、志愿者和管理者。实际上，我的工作既像病房保洁员，又像医院的护士，负责47名隔离人员的后勤服务兼安保工作。
　　“过了两天，我又向当地志愿者协会申请时写道：‘我是一名医科大学在校医护专业学生，曾经在神农区人民医院进行过实习，对那儿比较熟悉了解，希望调剂到最危险的那儿去做护士志愿者，期间如果有什么不测事态发生，一切的安全和后果由我自己负责，万一我不幸被感染或不治死亡，请将我的遗体捐献给医学（院）做科研尽最后的力量。国有难，召必去。’”
　　“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你真是一个坚守信念的姑娘，做事认真，坚持一条道走到底，我喜欢你的性格！”吕文丽忍不住夸赞柳絮飞。
　　柳絮飞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人们常说好事多磨，因为我是楚天市之外的外省人，申请志愿者需要办齐各种手续，小区需要调查核实，我也需要去当地医院开健康证明等，来来回回折腾了几天之后，在神农区人民医院当志愿者的手续才终于办妥。
　　“进入医院隔离病区之后，我被眼前触目惊心的场面惊呆了，病房里挤满了人，甚至连走廊过道都占满了临时加床；更有甚者，病房里卫生间的卫生洁具也被挡上塑料垫子，摆上了病床住人，人们要上厕所，就只有在病区楼层尽头的公共卫间解决。收治的隔离病人太多了，一切都捅挤不堪。虽然隔离人员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但被隔离的人不能离开房门半步。”
　　“啊呀！柳护士，原来你回楚天市还遭遇到这么多困难啊？可惜咱俩相见恨晚，如果早一点认识，我开车过去接你一趟呀！不过，你的吃苦精神和拼命勇气，真令我们这些楚天人无比敬佩！”郑凯无意识地挑逗道。
　　吕文丽马上讥讽道：“呵呵，郑师傅，你这是有点马后炮哟！不过，柳小妹，你在楚天孤身一人，以后工作当中有什么事儿，就来找你吕大姐吧，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随时对你敞开欢迎的大门！”
　　“哪敢情好！今天认识了一位知心大姐，以后我在楚天又多了一亲戚！”然后，柳护士话锋一转，好像对现在的情况有点担忧，“谢谢吕医生，哦，不，谢谢吕大姐的深情厚意，等将来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不过，吕姐，我听说咱们医院里昨天有三个人被感染了，一个医生，两个护士，我们都要注意点啊！”
　　柳絮飞说的医生，可能就是神农区人民医院呼吸科大夫。吕医生有点无可奈何：“怎么注意？现在防护用品严重短缺，我现在的防护服就是反复穿的。我们是做医生的，明知道这样做根本不符合要求，可是没法儿更换呀，医院仓库里没有，找上面医疗卫生协会也要不到啊，只能自己消消毒，接着将就穿呗，也就是自求心里安慰罢了。不过，我要提醒你啊，你们护士接触的病人比我们更多，一定要当心，尤其口罩要勤戴勤换啊！”
　　郑凯听了感动至极，但心里不舒服。他绝然没想到全区最牛的神农区人民医院，怎么会医生护士连个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啊？这可是楚天市最强的三甲医院啊。难怪昨天神农区人民医院通过各种媒介向社会求助，求捐各种防护用品。新闻里头老说什么三级防护，现在医院里医护用品这么紧缺，哪里来的三级防护？现在很多医生护士和党员干部都发出倡议准备牺牲了，说明医院工作人员的个人防护已经过度到崩溃的边缘了，感染只是今天或是明天的事。
　　不仅如此，柳絮飞还给吕文丽和郑凯读了一个95后的护士给医院医护部的微信内容：“我是第一批调去呼吸科的，一直在二楼病区。现在真是太忙了，只知道上班，很难讲什么时候下班。家里人说接我回家吃顿年夜饭，我说没有空，哪儿也不去，就在医院，医院里三级防护，我很好。可到现在，家里人还不知道我在干啥？医院里缺少足够的防护装备。如有不幸，我要捐献我的遗体供研究，用来攻克病毒。请大家不要告诉我的父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妥善安置我的家人……”
　　这就让三人特别感动了！面对汹汹疫情，一群群医疗战士不畏风险，逆向而行，意志坚定却又心怀温情，而且还都勇敢地前赴后继。他们牵挂着市民的安康，而他们自己也让无数人挂肚牵肠。看来，市里甚至省里这次对疫情的严重性估计不足，前期有关专家也没有个准信；更可怕的是，有专家早先排除了这个肺炎人传人的可能，导致楚天市民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细思极恐。
　　柳絮飞翻看着手机，突然惊呼道：“哎，吕姐、小郑师傅，你们快看，手机上出了一个搞笑的段子：以前的战争靠大炮，战火纷飞，枪林弹雨，烟雾弥漫；而今年的战争却靠口罩，既无战火也无硝烟，只有血光之灾。以前战争靠攻城，今日的战争靠封城。以前敌人来了，我们看得见摸得着，如今的敌人来了，我们看不见也摸不着。以前敌人来了，我们钻进地道，现在敌人来了，我们上床睡觉。同志们，为了打赢这场无硝烟的战争，我们的口号是：我睡觉，我光荣！你乱跑，是害虫！看了让我捧腹大笑，编这个段子的人确实有趣，在这个寂静的春节，还给无数人带来苦中作乐强颜欢笑！”
　　“是啊！2020年这个春节，对于楚天来说，注定是个极不平凡的记忆。今天是大年初二，天气依旧阴冷，不时飘着细雨。往年的话，大街上热闹非凡，到处是手提礼品拜年的人群。可是今天的大街小巷鲜有人迹。偶有行人，也是戴着口罩脚步匆匆。暮冬时节寒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您到哪里去，不知能否归家门。”郑凯接过柳絮飞的话也调侃道。
　　吕文丽笑呵呵地附和着说：“我一大早出来，现在站在孤单寂寞的大街上，仿佛周围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呼吸了。楚天春节的第二天，给人们的感觉就像穿越似的。二十天前，我市的防疫专家还拿我们报告的疫情不当回事呢，现在人们一个个基本都老老实实在呆在家中了。没有了当面拜年，都是手机、电话遥祝各自安好，很多人收到的新年祝福语竟然是：好好呆在家中，祝你好运！”
　　郑凯一听，知道吕大夫话里有话，似有牢骚满腹的意味，就安慰道：“一切的荣与辱，所有的得与失，在危及生命的时候，都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很多人都会像乌龟与蜗牛一样，遇到危险，马上就把头缩进了自认为坚硬无比的壳里去了。”
　　柳絮飞不明究理，开玩笑地接道：“不管咋样，现在把头缩进去，既是自保，也是保护他人，没有什么不对的。现在居家睡觉，是在配合国家防疫措施，在为大家做贡献呢。可那些受到感染的医护人员，大多家中是冷锅冷灶，愁眉苦脸。对于他们，真的是在过年关，如何过得了年，又怎么过这一关。”
　　吕文丽却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朝，疫情来了，医护人员就是与病毒斗争的白衣战士，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就该咱们上去冲锋陷阵，这个时候怎么能跟普通老百姓比呢。我们纵然家中冷锅冷灶，愁眉苦脸，也要舍小家为大家，微笑着前行！”
　　柳絮飞这些志愿者每天的工作，就是为隔离患者完成一切服务：当传话筒，做心理安抚，向医生和护士长汇报，配送一日三餐，定时收拾饭盒和生活垃圾，协助主任医师做采样检查、登记。
　　每天早上六点之前，柳絮飞这些护士志愿者就得赶到医院，迅速穿戴好防护装备。6点30分，开始打扫公共区域卫生。7点40分，当工作人员把餐食送到隔离区外接待大厅后，她们开始为隔离人员送餐。待他们吃完后再收拾垃圾，并打扫卫生、换床单，差不多忙到十二点时，再为他们送餐，收拾垃圾。
　　下午的时候，柳絮飞她们一般是配合医生、护士为隔离人员抽血采样。每天的工作，差不就像宾馆保洁员加简单版的护士，反反复复，有时要忙到深夜。因为一天二十四小时内，病区都要有人值守，她便与其它三名志愿者轮班，每两天要值一天的通宵班，特别辛苦。她们每天除了洗澡睡觉，都要穿着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口罩、手套、鞋套，一天下来至少都是15小时，因为人手就那么多，每天身体都像散架一样。
　　医院的隔离区天天都有完成隔离由街道接回家的人员，但送走这一批，又送来下一批。日复一日，循环往复，仿佛无穷无尽似的。一天下来，柳絮飞最难受的是嘴巴的皮肤会干裂。因为防护服紧缺，一上厕所，一整套防护服就要报废。即使志愿者和医生的防护服有区别，但最便宜的也要100元左右，本来按规定应该一天换一套，可现在物资缺少，达不到那个要求，只能靠节约物质来维持，对旧防护服进行酒精消毒后重新穿上。一整天闷在密不透风的防护服里面，连呼吸都困难。所以，她不敢多喝水，尽量减少上厕所。
　　郑凯满腔热忱地说道：“嘿嘿!新的一年才刚开始，虽然疫情封闭在家，还是要用欣赏的心态去看待生活，要感谢这疫情特殊时期的这段经历，多经历一次困难，就会成长更快一些，真正经历过困难的磨练，才会有真正的改变，也许这是一次改变自我的机会。楚天暂时按下停止键，但阴霾很快便会过去，时光马上就会重启！”
　　“嗯，还是小郑乐观向上，我们都要丢掉郁闷的包袱，以饱满的战斗热情去面对疫情！”吕文丽说道。
　　郑凯把吕文丽和柳絮飞送到神农区人民医院之后，郑凯就在医院旁边的停车场待命。看到手机里有大量的信息出现，什么消息都有，可以说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了。偶尔也会翻到求助信息，大部分求助求救内容都指向医院床位。偌大的楚天，一床难求！
　　柳絮飞作护士志愿者们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多领一包方便面和饮料，因为各项物资暂时都太缺了。下班的时候，吕文丽大姐给了柳絮飞两个苹果，让她心里特别地感动，还在微信朋友圈发图留念。原来，吕文丽上班时看到她嘴皮干裂后，就把自己的苹果给了她。
　　像柳絮飞她们这“90后”、“00后”投身战“疫”一线，已经展现出一往无前的青春力量，得到了社会上广泛赞誉。特别神农医院隔离病房区那个来自广州援鄂医疗队的二十七、八岁年轻医生赵天秀，简直就让医护人员爱不释手。
　　由于赵天秀个子不高，每次巡查病房时，她总是先在门口踮起脚看房间里面的情况，以期提前了解病人的情绪状态。而且，小赵医生对工作的认真负责的态度，感染了像柳絮飞这样的小护士。他们年龄相仿，情如姐妹，工作之余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给凄凄惨惨的医院病房带来丝丝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