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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风吻青山>第五章 绿杨烟外晓

第五章 绿杨烟外晓

作品名称:风吻青山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0-10-31 11:42:51      字数:7568

  休息日时,思源背着画夹走出村子,向村后走去,村后她没走过,想去看一看。在村后开山挖掘采石的村民看到思源独自进山的身影,全都露出震惊无比的表情。
  思源向森林方向走着,远远听到身后有人在大声叫唤她。
  “尹老师,尹老师!”
  思源回头,村长向她跑来,冲着她直叫:“别进山里!”
  “为什么?”思源看着村长,“我去写生。”
  村长跑到她面前,劝阻道:“后山的森林很多野兽,非常危险。你不能进山!”
  “山里有野兽?”思源有点不相信。
  村长说:“黑熊、野狼、毒蛇,还有豹子,可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不能进山。快回去!”
  思源无奈地转身朝村里走去,她没有回村子,而是往村前方向走去,爬到一处山坡,望着层层翻滚着稻浪的梯田坐着写生。
  下午,睡过午觉,思源发觉院子静悄悄的,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百无聊赖,背着画夹向村外走去。她爬上一座山坡,山脚下还有一些尚未采收的橙黄的玉米地和金黄的稻田,田里有劳作的农民。思源放下画架,在画纸上描绘明艳的色彩。
  不知什么时候,她感觉身边有低低说话的声音,一回头,是她教的几个男孩子。孩子们背着泥箕在地里收花生。思源让他们坐好,她拿起炭笔给他们画素描。孩子们很配合她,摆定姿势让思源画。
  太阳快下山时,思源画好了几幅画,送给孩子们。孩子们拿到画像,兴奋地像小鸟似的,拿着画像跑下山。
  思源走下山,在村口遇到一大婶,大婶的巴笼里是刚采下的蕨菜嫩芽和鱼腥草。思源和大婶打着招呼。
  “大婶,你摘的这些草是人吃的吗?”
  大婶抬头看着思源,笑说:“当然是人吃的啦,晒干后做凉菜最好吃了。”
  思源思量再三,轻声对大婶说:“大婶,这些草不能多吃,这蕨菜含有能让人体致癌的因子;鱼腥草含有马兜铃成份,吃多了会造成人体肾功能衰弱,久了会得肾衰竭,吃多少药都治不好的。这两种草加在一起比砒霜还毒,年轻人吃多了想生育都难。”
  大婶吃惊地张大嘴巴,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
  思源到村民家的菜园子里转了一圈,那园子里成片的向日葵长得茁壮葱郁,葵花子颗颗饱满,思源放下画架,画了起来。
  夜幕低垂,思源画好了画,背上画架,往回走。二叔家的人都在等她,思源放好画架,洗了手,宁以静以这才端菜上桌。
  二婶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思源碗里,堆出了碗面老高老高,弄得思源不知所措。宁以两姐妹吃吃地笑着。二婶脸上带着一种极亲切的笑容,王致远眼里也浮着暖暖的浅笑。
  思源捧着堆得满满蔬菜的碗很是左右为难,她真吃不了这么多。她趁宁以不注意,把蔬菜全拨到她碗里,歉意地说:“我真得吃不了这么多。”
  宁以说:“你吃得太少了。”
  “习惯了,吃多了胃不舒服。”思源说。
  静以问:“是不是不合你胃口?听说在大城市吃得可好了,特别是大学生,吃得更好。”
  思源微笑说:“大学里有好几个饭堂,伙食很丰盛,几十个菜式,但我也只是吃七分饱,饭前喝一碗汤。”
  餐桌上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闷,王家的餐桌上是很少见汤的。
  宁以轻声问思源:“你在大学读什么专业?”
  “英语。”
  “可是你怎么也了解草药?”
  思源一愣,想到在村口遇到一个大婶的事,难不成那件事传到了二叔家人的耳朵里?她不好意思地说:“我的宿舍隔壁是读医学的硕士生,我们经常聊天。是不是那个大婶嫌我嘴多,来告状了?”
  宁以说:“怎么会?刚才十二叔来找你,你还没回来。他是村里的赤脚郎中,祖辈都是郎中,他一直给咱六叔治病。六叔没结婚时身体是最棒的,在村里干的是屠夫的职业,可是结婚后,身体越来越差,结婚二十多年没有子嗣。十二叔在给六叔治病的同时也一直在找原因,可就是找不到,六叔的病时好时坏,严重时都下了床。六婶四十不到就老得像六十岁的人,十二叔叫他们到城里医院抽血看病,医生说是肾炎,挺严重的肾炎。十二叔对他们的病症用了药,还是不见好。他们的病还是时好时坏,真让十二叔头疼。听了你在村口这么一说,十二叔知道了症结,就是六婶常年吃那些蕨菜和鱼腥草的缘故,一年四季不断,她说这些菜无论是做凉菜还是酱菜都好吃,没想到害惨了六叔。”
  二叔这时问思源:“六叔的病还能治吗?”
  思源说:“六叔的病得上大医院进一步确诊,如果到了肾坏死就没希望了,到了尿毒症晚期得做透析维持生命。如果还是尿毒症的早期或是肾结石,十二叔妙手回春,还是有希望治愈的。”
  二叔放下碗筷,恨恨地拍着餐桌,低声骂道:“这该死的崖爱贞,把我六弟给害死了。”
  晚上,十二叔再次来找思源,向她请教还有哪些表面可以当菜吃却含有致病因子的野菜,农村人不懂这些,而《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千金要方》里也没有那么明确的记载。思源说,十二叔提出的问题她一时不能给予明确的答复,她得写信问一问她在医学系的朋友,待有了答复,她第一时间告诉十二叔。
  山里的夜静谧深沉,没有娱乐,山里人早早就睡了。思源不习惯早睡,吹了一个小时竹笛,然后回屋在油灯下专心画她的画。吹笛和画画是她打发幽静漫长黑夜的最好方式。
  她展开画纸,眼前不觉浮现山道上一个扛着一捆青竹的身影。油彩笔蘸着颜料一笔一笔画下去,明亮的色彩驱散了漆黑长夜。
  场院里,致远在用竹篾编簸箕,两眼时不时望着窗里那婀娜多姿的背影。
  又是一个清爽的早晨,思源踩着露水向远处山脚下的学校走去。见到村里的孩子,她牵着他们的手,一路走一路愉快地听孩子们说家里的事。
  宁以拿着湿抹布走进思源的房间擦桌擦床头,家里的卫生清洁都是她负责。一支画架立在窗边,她推开窗,转身不小心碰倒画架,她拿起画架翻了一页画纸,全身不由地定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致远背起工具袋准备出门做工,宁以跑出北屋叫着他。
  “哥,哥!”宁以拉住他急切地向北屋走去。
  致远站在窗前,轻轻翻动画纸。画架上夹着十几张画纸,前面几张是风景画,一看就知道是山村景色,后面几张是人物画,致远看着看着全身禁不住在颤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颗心又剧烈地跳起来。
  人物画画的全是他,有侧面有正面,有素描有油彩有水彩画,还有一张是他扛着青竹的全景画。每张画都画得逼真传神,人物呼之欲出。致远情不自已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纸上的自己,思源的多才已深深烙在他心里。
  宁以赞叹道:“画得跟照相一样,甚至比照相更好看!”
  致远说:“这就是艺术。”
  “教育局的人说这次来支教的硕士生多才多艺,现在亲眼见识,这个思源真是多才多艺,笛子吹得像仙乐似的,连画画也画得跟真的似的,甚至各种各样的草药她都认得,妈可喜欢她了。”
  致远凝视着画像里的自己,心情澎湃不已。
  午后的阳光炎热,树叶在爆晒下卷成条儿。不少人家门前晾晒着药材和农作物。空气里飘散着浓浓的药材味。
  院子里,二婶也在晾晒几个簸箕的草药,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到处窜,静以在屋檐下切猪草,看到思源回来了,脸上带着笑容。
  “你回来了?”她亲切地打着招呼。
  “嗯。”思源应着,回屋喝水。
  屋檐下有吱吱地叫声,思源端着水壶往屋檐望去。她的屋檐下有个鸟巢,一只燕子在哺育巢里几只张着大大嘴巴的小鸟。
  致远父子收工回来,静以端着一脸盆水给父亲大哥洗手。致远边洗手边看站在门边望着燕子的思源。
  门外有一邮递员在大声叫:“尹思源在吗?”
  “在。”思源应着,向大门走去。
  邮递员是送一件大包裹来的,谢过邮递员,思源拆开包装纸,是两本厚厚的《野外中草药图鉴》和一本最新的大学内部发行的《草药成份解析》。思源把一本《野外中草药图鉴》和《草药成份解析》交给王致远,让他转交给十二叔,另一本图鉴送给二叔,他对草药也是很感兴趣,经常摘草药回家晾晒。
  十二叔从致远手中接过思源赠送的两本珍贵书籍,眼里噙着热泪,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双手在微微颤抖着。
  炊烟在半空中袅袅吹拂,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
  “吃饭了。”宁以站在厨房门口叫着。
  午餐是葱油大饼和小米粥,二婶还炒了两个咸菜。致远把葱油大饼卷成条儿递给思源,又剥了一个鸡蛋给她。家里其他人都没有鸡蛋,让很让思源过意不去。
  “你们都没鸡蛋。”她很是不安。
  二婶说:“你吃得少,身体单薄,吃鸡蛋补充营养。”
  全家人就她一个人有蛋吃,在这个家她享受着最好的待遇,这很让她不安和惶恐。
  在山里,时间过得真快,初秋一晃而过。村里仍在大搞建设,村民干劲十足,村长和致远有问题常来找她,听她的分析和意见。她一有空也加入到建设劳动队伍中,挑泥推土,送水送饭。她话不多,但宁以静以很喜欢找她说话。她每当出现在工地上总能感受到有一双火热的眼睛在跟随着她,这很让她心中忐忑惶然。
  村里每家每户轮流做饭送到工地。二婶熬好小米粥,做好一锅葱油饼放在两个箩筐里。思源接过扁担,和送水的宁以一块儿挑到工地上。
  思源没干过挑担的活儿,挑着担子都是摇摇晃晃的,每次都让人为她捏把汗。她挑着沉甸甸的食物走进工地,那双火热的眼睛等她走近,眼睛的主人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跑上前接过她的扁担,思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取勺盛粥。
  有一位叫三叔的跟思源聊天,问她是哪里人。
  思源微笑地说:“我是珠海人。”
  “哦,你是海边人。你读外语将来是要跟外国人打交道的。”
  “也不一定。可以进外企单位做翻译,也可以到中学教外语。”
  “怎么想到来山里?”
  思源脸上浮着柔和的笑容:“我的一位好朋友她想体验山区的生活,于是她拉着我报名参加团委号召的边远山区支教活动。”
  村长说:“你那位好朋友现在在哪里?”
  “她去了任家坳。”
  “现在在山里还过得习惯吧?”三叔又问。
  思源一抬头,又接触到那双乌黑发亮的闪着灼灼光芒的眼睛,她内心慌乱地跳了一下,自从认识了致远,思源能感觉到对方脉脉含情的眼神,她刻意避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还行。”她淡淡地说。
  村民吃饱了继续干活,思源挑着空担子在致远紧迫的目光中逃也似的走开。
  傍晚,十二叔来找思源,递给她几份六叔到县城医院做的化验报告单,让思源看一看,有些医学术语他看不懂。思源看了化验单,告诉十二叔,六叔不仅患有尿毒症,还有很严重的肾结石,甚至还有胆结石,轻微的糖尿病。
  二叔紧张地问思源:“得了尿毒症还有救吗?”
  思源指着化验单上面的指标说:“这些数字说明,尿毒症还不是很严重的那种,只有一个+号,还不用做透析。当务之及是先排掉肾结石和胆结石,这两个病治好了,尿毒症也相对缓解了。糖尿病是慢性病,慢慢治疗会好转的。饮食上一定要以清淡为主,以豆类为主食。”
  十二叔佩服地说:“思源真是了不起,大学生就是比我这赤脚郎中还厉害。”
  思源不好意思地笑说:“我是触类旁通,跟同学聊这方面的话题多了,自然而然懂一些。”
  晚上的餐桌上有三个菜,一个炒嫩笋,一个炒豌豆尖,一个蒜苗炒烟熏肉。致远坐在思源身边,他拿起筷子第一件事就是给思源夹菜,弄得思源心慌不已,不知是致远的好客还是习惯使然,爱夹菜给思源,她吃的每一口菜都是致远夹的,自己都不用夹菜了,她也不好当面驳他,他夹什么她吃什么。
  她爱吃豌豆尖,致远似乎也看出她爱吃这个菜,夹了两筷子豌豆尖给她,让她吃惊不已。
  思源转头对静以说:“明天我想到镇上买些东西,你可以陪我去吗?”
  静以眨了下眼睛说:“我明天得去割猪草,让哥陪你去吧。”
  思源说:“他没空,他得修水库水窖。”
  王家人这时目光都齐刷刷地看着致远,似乎在期待着什么。致远抬头对思源说:“明天我跟大伯说一声,陪你到镇上去。”
  勘探队和电力水利工作队还在村里作业,村里人都在忙。致远向村长借来一辆老旧的二十八寸自行车,搭着思源去镇上。
  宁以静以站在家门口目送着他们俩的背影,不约而同地笑开了,二婶拍了姐妹俩肩头:“别看了,快去做工。”
  静以笑着对母亲说:“他们很般配!”
  母亲却嗔怪道:“别傻,思源是北京来的硕士生,还是海边人。听说海边人很有钱。”
  “那又怎样?”宁以说,“就是读到博士,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生子的。”
  母亲说:“城里人不会嫁给山里人,山里还没出过这种事。”说完回到场院编筲箕巴笼。
  思源坐在自行车后架上,山路陡峭,她不得不紧抓着车鞍下的那管弹簧。
  “致远,”她望着四周的景色。
  “嗯。”致远应着她。
  “你在县城里做什么工?”她抬头看着身穿已洗得发白的复员军服的致远。
  “水泥工木工水管安装工。”他说,“有什么活儿就做什么,没工做时就回来打猎采草药。”
  “工钱能按时领到吗?”
  致远犹豫了一下迟缓地说:“很难按时领到。”
  “这样不是个办法。”思源接着问,“这山里好像很多草药,草药好卖吗?”
  “还行。”他说。
  “卖得好价钱吗?”
  “能卖出去就不错了。”
  她想了一想,问:“你在镇上有熟人吗?”
  “有啊,有好几个高中同学和两个战友。”他说。
  “让他们帮找一间大一点的店面,我们在镇上和村里分别设草药代销点,我上网联系商家,你负责收购药材,经营药材销售,这比在外面打零工稳定。”她说。
  他踩车的速度放慢下来,停下了车,转身面对着她目光紧迫地盯着她。她被看得不知所措,问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他的目光火辣辣地盯着她,眼中燃烧着熠熠的火苗:“思源,思源......”他紧张地喃喃地叫着。
  思源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低头不敢正视他灼热的目光:“我们还得赶时间。”她低声说。
  他收回不舍的目光,重新上了自行车,行驶到一段下坡路,思源坐不稳,心一慌,轻轻抓着致远的衣衫,下了山,致远放开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思源顿时感到紧张,欲挣脱手却被他更紧地握着,她的心突突地砰跳着,脸孔像烧着般又热又辣。
  到了镇上,致远和她分开,去找同学,而她则逛街买些日用品和一些零食。思源身上的T恤牛仔装高档球鞋走在人群中显得不是很扎眼却也吸引人的眼球。
  她东看看西瞅瞅,走进文具店买颜料画纸,还走进百货商店看小商品电器。她看中一款电饭锅和一台品牌电视,取出钱包点了点里面的钱。她这次支教不敢带多现金,而偏远的山区也还没用到自动取款机,只带了一仟元的现金和一本存折出来。钱不够,她转而去附近的信用社取钱。
  她取了三仟元,走出信用社不远,突然一个矮个男子冲上前,一把抢过她的钱袋,她大惊扯着男子,男子把她拖到角落里去。她恐惧万分下意识地护紧钱包失声尖叫着。
  “救命!救命啊!”她惊恐地尖叫着。
  抢劫男子挥拳打了她一拳,她大痛,手仍紧紧地护住钱包,不住地高声喊叫。这时几个男子闻声赶到,抓住抢劫男子一顿大揍,思源被人扶起。
  “思源,思源。”是致远。
  思源见到致远,不知是欣喜还是激动,张嘴大哭起来。致远把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不停地安慰。
  致远抹去她嘴角的血迹,抢劫男子已被制服,跪趴在地上。
  “致远,怎么处理?”致远的同学问。
  “送到派出所。”致远说,他搂着思源向一家小饭店走去。店主向致远打着招呼,他们是认识的。
  “致远,她是谁呀?”店主问。
  “来支教的老师。”致远说。
  店主和一些食客这时全围上来,思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们的表情是震惊和羡慕,致远脸上带着笑意。
  “还痛吗?”致远问她。
  她点了点头。致远说:“回去涂些药酒就好了。”
  说着话时,一名警察和致远的同学赶来,听到思源的名字,警察不禁肃然起敬,说道:“你就是尹思源,哎呀!真是有愧呀!快看看,丢了什么财物没有?”
  思源摇头说:“没丢失,好在致远及时赶到。”
  警察看着思源被打肿的脸颊,说:“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外地女子不要在大街上独自行走,这里不太安全。”
  思源抚着被弄脏的画纸和散乱的颜料,低垂着头应一声。警察询问了一些情况,临走之前又说:“有什么问题来派出所找我,我叫傅浩林。”
  思源谢过傅浩林,致远递给思源一瓶水,她喝了两口,被打肿的脸此时又痛又辣。
  致远点了几个小菜,向同学致谢。席间,致远打听临街铺面出租的事,同学表示会留意,他们不知又说了什么,哄然大笑着,致远的脸孔顿时一片通红,很是难为情。他看了看思源,脸色更红了。
  思源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但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在说自己,她知趣地走开,到柜台先结帐。
  吃过饭,致远从裤袋里摸出几张迭得齐整整的十元结帐,店主连忙制止,并朝思源呶呶嘴,哄笑更大声了。
  出了小饭店,和同学分开走,思源执意拉着致远去看家用电器。她掏出钱包买了一个电饭锅和32寸液晶电视以及一个锅盖似的无线接收器。
  “通电就能用上了。”她笑说,“很方便的。”
  致远目光忧虑地看着她:“你要搬出去住吗?”
  思源想逗逗他:“搬出去方便呀,学校有教师住的房间,我不想麻烦你们。”
  致远果然焦急了,握住她双肩说:“不要,思源,留下来,留下来,好吗?”
  思源说:“我不能老占用你的房间,让你睡柴房。”他一回来,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致远急得不行,说:“柴房挺好的冬暖夏凉,你别走,别走,好吗?”
  看到他急得语无伦次,她面带笑意地说:“好吧,看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不走了。”
  致远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她,她脑子轰然一响,全身燥热,她紧张地推开他,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我还得备课呢。”
  电视和电饭锅绑在自行车后架上,这么一来思源没地方坐了,致远让她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思源又惊又怕,语无伦次地说:“你的车技行不行啊?我们走的可是山路。”
  “你放心地坐,摔不了你。”致远说。
  思源胆战心惊地坐在自行车的横杠上,致远有着两条大长腿,根本不用跨,脚一踮,自行车便稳稳地行驶,行到陡峭的山坡,他不让思源下车,他下车推着她一路往上走。
  思源头一次坐自行车前面,还是被人推着,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她开心地转过身,仰着的脸孔与近在咫尺的致远的脸孔撞到一起,鼻尖碰在一起还不算,双方的嘴唇也碰在一起,思源脸孔一阵发烧,慌得她把脸转到前面,而身边的致远猝不及防碰到思源软软的嘴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一路上,两人忽然不再说话。下坡的路很长,山风吹动着思源额前的刘海拂到致远脸上,有一种痒痒的感觉。致远顺势把下巴紧贴着思源的耳鬓,她的头发有一缕缕清淡的幽香,让他一阵陶醉。回到家,看到思源买回电器,全家人都以为她要搬出去,也都傻了,忽而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晚饭才端上桌,村长来找思源,力劝她别搬到学校去住。思源怔住了,消息传得太快了吧,像长了翅膀似的。
  村长说:“你一回村,全村的人都看到你买的东西,不用猜都知道你想离开。”末了,又说:“这大山里有熊有狼,你一个女孩子不能一个人住在学校,这是教育局特别交代的,万一出事我们不好交差。”
  思源心里暗暗在笑,村里人真的好淳朴。她答应村长不搬到学校去住,村长才离开。
  晚上,致远拿着一瓶药酒走进思源的房间,思源推托,说自己有云南白药,致远不肯,执意用药酒涂在她脸上,思源拗不过他,让他把药酒涂抹在自己肿胀的脸蛋上。他的动作很轻,可思源觉得他每涂一下她的心尖就跟着跳一跳,仿佛他的手指抹在她心上。
  半个月后,村里通上了电,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光,结束了煤油灯时代,村民兴奋极了,尤其是孩子们,串东家走西家,每家都去串一串,热闹热闹一番。
  思源把电视搬到堂厅,通电打开开关,接收器可以收到中央及地方的将近十个台,看到荧屏里彩色会动的小动物,孩子们更是兴奋激动,这个夜晚真是教人难忘。
  村里通了电,掘井工程加快了进度,两天后,村中第一口井掘出了甘甜的井水,第二口也相继挖掘成功。村外那口山泉被拦截成功,一条管道从深山里连通到村里,村里每家每户通上了自来水,水窖也陆续做好,通水的举措也结束了挑水的历史。前后不到三个月,思源实现了心中的承诺,全村果然在年底前家家通电通水,农村建设有了基础保障,接下来实现脱贫是工作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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