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鲍蚕落马

　　一日，突然梅红平叫鲍奎到公司，在很多工资表和报账单上签名，因他父亲要糟，就说鲍奎是参与管理的，掩盖他占干股的事情。而梅红平在鲍蚕落马后的证词中，则明确说明了与梅春花合股投资煤焦厂等情况。她说，2003年至2005年投资了同舟铅锌公司，分得200万红利，梅春花并未投资，但她还是从中分得了六七十万。
　　鉄山虎赵子长派来的警官在门外就向梅春花母子表明了身份。他们等了40多分钟，门终于开了。
　　这40多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梅春花母子心急火燎地给鲍蚕打电话，没人接；发短信。外边来了好多警察，怎么办？当然也没有回音。
　　梅春花赶紧给自己的弟弟打电话。他的弟弟驱车赶来，看到楼下好多警车，掉头就跑，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去把鲍蚕夫妇600多万元的赃款赃物沉到水池里。
　　储藏室有七八平方米，三壁都是柜子，柜子里，没有打开包装的名烟名酒成堆，把这些东西搬到客厅固定取证，三个人搬了两个小时。
　　主卧室里的衣帽间，满满当当都是名牌衣物，简直像个商场。虽然并不好看，但的确都是名牌。床头柜里，内衣内裤都是名牌。
　　在两个书房里，同样找到不少红包和名表。很有可能，鲍蚕随手一放，自己也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专案组的民警做梦也没想到，这位过去的领导，竟是这样的穷奢极欲，花了很多钱装修，但品位不高，像一个暴发户的家，给人的感觉是：没有文化、没有思想、没有人格力量。
　　后来，专案组又3次搜查鲍蚕的家。到第三次，还搜出了不少奢侈品，8个警察花了8天时间，才将鲍家的财物分门别类登记造册，写满了20多页的清单，财物拉了三大车。
　　在搜查过程中，梅春花甚至问都不问鲍蚕的情况，只是搂着自家的小狗直喊“幺儿”。在后来的审讯中，梅春花也几乎不过问鲍蚕的情况。
　　“很多年了，我几乎是守活寡。”梅春花告诉警官，从2009年1月到8月案发，鲍蚕最多回了10次家。回来的时候也多半烂醉如泥，梅春花从他的包里翻出避孕套和伟哥，还不时接到女人的骚扰电话，鲍蚕手机里也经常有女人发来的肉麻短信。
　　“我只和这只狗好。”梅春花对警察说。儿子甚至告诉她：“妈妈，我们就当爸爸死了。”
　　8月8日，梅春花开始接受审讯。当问到赃物的去向时，梅春花双手一拍大腿：“唉，我弟弟也被我们害了。”她交待了转移资产到梅必成处的重大线索。事不宜迟，马上行动，抓获、审讯梅必成。梅必成交待：财物被转移到江北区茨竹乡下。
　　这就是那个“挖鱼塘藏巨款”的传说。8月11日，3辆警车、10余位民警赶到江北茨竹，在梅必成远房亲戚农家院的水池里，起获两个旅行袋和一个梅春花记录收钱、放水账目的账本。这个账本，对鲍蚕案的突破起了关键作用。
　　恩施自治州公安局副局长鲍蚕强迫全省知名歌星，被慕容梅掌握确凿的证据。在慕容梅向上级汇报这事件时，恩施市打黑行动已处在前奏酝酿阶段。正在此时，慕容梅升为宣恩县代理县长，上任前多人多个方面挽留，但市委书记不答应。在一片挽留声中，慕容梅服从党的命令，奔赴了新的工作岗位。
　　鲍蚕为了在二审能免于死刑判罚，终于交代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其中就有网上流传的与多名女星有染的事实！
　　恩施市公安局原副局长鲍蚕被双规，一些鲜为人知的事件便浮出了水面，尤其是鲍蚕与女明星的关系，倍受世人的关注与猜测。专政过别人的鲍蚕，正在经受着人民民主的专政。
　　鲍蚕说但凡有女明星、女歌星到恩施走穴演出，只要能想到办法搞定她们，包括用钱买、利用女星的隐私恐吓她们等，他都要和这些明星睡一觉。
　　“但凡”说明了鲍蚕采花的普遍性。女明星、女歌星到恩施走穴，粉墨登场前第一关首先要过的是鲍蚕的床，先让鲍蚕领略一下明星歌星的床上风光。
　　其实对于明星们背地里的那些事，人们心里最清楚不过。从人性的角度分析，在金钱面前，没有几个凡人能经得起考验的。有那么一句话说得好：不是不背叛，是因为背叛的砝码不够。换句话说，不是不跟你上床，是因为你的钱不够。明星是人，是更大的俗人。我们没必要把罪过都推到鲍蚕身上。说句实在话：鲍蚕睡的是明星，明星睡的是金钱。他们各得其所。问题是贪官所贪的钱，都是人民的血汗。
　　鲍蚕亲口说出曾经睡过的多位明星。
　　办案人员忙得不亦乐乎。
　　打开旅行袋，里面是用塑料袋、封口胶严密包裹的财物，包括港币、欧元、美元等5种外币，总计价值人民币600多万元。还有一些金银首饰、手表等贵重物品。
　　办案人员眼里的鲍蚕——“我感到他的身上有三种气很重：酒气，淫气，霸气。”“他除了上班，就是喝酒、进夜总会、嫖妓三部曲。”“他太贪，连他自己都说，送钱的太多了，确实记不住了。”
　　鲍蚕在大山顶那两幢别墅已被梅红平认领。梅红平被指控伪造国家机关印章以通过公司年审，另外还为鲍蚕藏匿罪证，2010年被拘，也未得善终。
　　法庭上，检方指控，2009年7月份，听说鲍蚕可能会出事，梅红平便在鲍蚕儿子在场的情况下，指使姐姐梅红英和侄女梅雪红，把跟鲍蚕有关的资料票据藏匿好。被梅红英等人藏匿的票据中，包括鲍蚕在大山顶别墅的装修账目以及在老家建房的施工图纸和相关账目等。
　　对于藏匿罪证的指控，梅红平予以否认。梅红平还坚持称，这两幢别墅是她修建的，只是之后鲍蚕和他老婆梅春花要住，她就拿给他们装修了。
　　鲍蚕从1997年左右就开始往家里拿钱。这些钱主要是他在外面收的感谢费，连同他自己接受的好处费，都放在家中的保险柜中。截至案发前，保险柜中有700多万元人民币，还有美元、港币等。
　　鲍蚕的妻子梅春花原来一直为丈夫掩盖罪恶，但得知丈夫在外嫖宿幼女后，大怒不止，便将办案人员带回自己在宣恩县小泉别墅的楼顶，放干楼顶鱼池内的水，挖出了2000万元赃款。2010年2月2日鲍蚕、梅春花夫妻同堂受审，梅春花被控与鲍蚕共同受贿，梅春花还涉嫌参股鲍蚕弟媳平才希的赌场，并获得不菲分红。她还涉嫌帮鲍蚕隐瞒、掩饰犯罪非法所得，以及帮助洗钱等。
　　梅春花是个精明又小心的女人，早在鲍蚕东窗事发前就为自己铺好退路，从2004年开始，她背着鲍蚕分多次将百万巨款交给自己亲弟弟梅泽新拿去放高利贷、投资等，高达百万的现金和大量外币要藏得天衣无缝谈何容易，梅泽新父子联手将巨额财产藏到楼顶蓄水池底。
　　梅泽新、梅黎飞这对和鲍蚕有亲缘关系的父子亦在法院受审。2010年4月14日，恩施州第五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梅春花因犯受贿罪，具有自首情节，被减轻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50万元。
　　网上曾长时间盛传鲍蚕的儿子鲍奎“失踪”、“下落不明”的消息，事实上，鲍奎拥有完全的自由。这天8时，鲍蚕得知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核准了自己的死刑判决并将立即执行后，在法院见了他的儿子和大姐两人。这天下午，湖北日报记者在恩施某茶楼的麻将桌旁独家采访了28岁的鲍奎。一头短发的鲍奎戴着黑边框眼镜，没有任何想象中的官家子弟的纨绔习气。因为鲍奎需要前往法院领取鲍蚕的骨灰，采访被迫压缩到半小时。
　　湖北日报：你今天和你父亲会面，聊了多长时间？
　　鲍奎：大约10分钟。
　　湖北日报：你爸爸今天对你说了些什么呢？
　　鲍奎：他主要说，让我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等妈妈去监狱后，要去看她。他还说，不要仇恨社会，不要受他的事情的影响，不要去恨别人。
　　湖北日报：他让你不要仇视社会？
　　鲍奎：他说，这是他自己做了错事，不要去恨别人，要怪就怪他鲍蚕自己。他说，他原来曾经立过功，辉煌过，现在犯了错，同样也应该受到处罚。
　　湖北日报：他当时的情绪状态如何？
　　鲍奎：刚见面时，我和爸爸、大姑都很激动，间隔了两三分钟，才开口说话。当时，突然相见，怎么说呢？很多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湖北日报：他对你以后怎么生活说什么了吗？
　　鲍奎：他让我以后自己去找个工作，自己做点事情，早点结婚生子，把妈妈照顾好。
　　湖北日报：他让你不要仇视社会，因为你爸爸的事情，你觉得你仇视这个社会吗？
　　鲍奎：也谈不上仇视，我对我爸爸也不是很了解，怎么说呢？还是有点感触。
　　湖北日报：你怎么看待你爸爸案子最终的这个结果？
　　鲍奎：我还是希望党和政府给他一次生的机会。虽然，中国有句话：功过不相抵，但我想，我爸爸干了这么多年的副局长，对恩施市的刑侦工作还是有很多贡献的，我心里还是希望他能被改判。
　　湖北日报：作为干部子弟，你有过优越感吗？
　　鲍奎：从小到大，很少与爸爸干其他的事情。我很本分，在外人眼里，我爸爸曾经是地州级干部，我肯定有些优越感，但我真的从来不这么觉得。
　　湖北日报：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鲍奎：未来的打算？先休息几个月再看。毕竟，心态还没有恢复，等心态平复了，就像爸爸给我讲的那样，自己找份工作，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子。
　　湖北日报：你怎么评价你的父亲？
　　鲍奎：说实话，我还是很崇拜我的父亲。他从农民开始，能走到以前那一步，包括最辉煌时，抓获张毛皮、破获抢劫运钞车案等。现在，虽然他犯了事，犯了错，我还是佩服他好的一面。
　　湖北日报：你母亲呢？
　　鲍奎：她只是一个家庭主妇。我认为对她判罚过重，而且我母亲一直有病，这次也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我很害怕母亲出现意外，我已经失去父亲了，母亲被判8年，我认为过重。我个人认为，我母亲只是个很本分的家庭主妇，她没有索贿、收钱不办事这类行为，我觉得受贿应该是我父亲的事情。
　　湖北日报：你刚才说到找工作，如果有机会，你愿意当警察吗？
　　鲍奎：我原来比较想做一名警察，但因为好高骛远，没能当成警察。
　　湖北日报：在你眼中，你父亲是个好警察吗？
　　鲍奎：这么说太片面，他有功有过，每个人都有正面和反面，在这些方面，应分开来说。
　　湖北日报：如果一个人的“功”最高分是100分，最低分是0分，你会为你父亲打多少分？
　　鲍奎：我会给他打90分左右。
　　湖北日报：如果一个人的“过”的最低分是负100分，最高分是0分，你给他打多少分？
　　鲍奎：我给他打负80分。看过这么多的报道，应该说，他的过错还是相当大的。
　　湖北日报：你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你父亲犯的罪的？
　　鲍奎：通过报纸、电视、网络的报道。
　　湖北日报：你觉得以你父母正常的收入，能维持你们家这么优越的生活吗？
　　鲍奎：这个怎么说呢？我觉得过年过节时，别人完全没给我父亲请托事项，相当于朋友之间给个红包，其中相当一部分没请他办事，不存在权钱交易。比我们家过得好的家庭很多，我们家没有车。
　　湖北日报：你会不会觉得，有些“红包”太厚了呢？你担忧过吗？
　　鲍奎：我想过的。我担心过。
　　湖北日报：你劝过你父亲吗？
　　鲍奎：我劝过他。
　　湖北日报：他怎么答复你呢？
　　鲍奎：他也没怎么答复我。他就对我说，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他的这些事情，我基本都不知道，也没想到父亲的问题会这么严重。
　　湖北日报：对于你父亲的这个结果，你觉得是他个人的原因还是制度的原因？
　　鲍奎：大部分是我父亲个人不对，但也有制度的漏洞。
　　湖北日报：你认为制度有什么漏洞？
　　鲍奎：有多大的权力才犯多大的过错，他犯这么大的过错，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纠正，如果早点纠正，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
　　湖北日报：你觉得为什么没有纠正过来？
　　鲍奎：第一，可能是我父亲工作成绩很好，掩饰了他的问题。第二，监督的力量也少了，否则我父亲也不会这样。如果明知做错事会被发现，制度足够严密，想犯错误的人都不敢了。
　　湖北日报：你怎么看待腐败问题？
　　鲍奎：我想，这个问题任何国家都存在。
　　湖北日报：你觉得，像你父亲这样的人多吗？
　　鲍奎：我认为，像他这样犯这么大错的少，犯小错的多。
　　湖北日报：你怎么看待金钱？
　　鲍奎：我的生活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我穿的衣服都是我父亲的，我出门最多是打的，并不像外边说的那样“开跑车”。父亲案发前，我每月的开销在两三千元左右，我能养活自己，能自食其力。
　　湖北日报：你怎么评价你父亲的性格？
　　鲍奎：他很刚烈，说一不二。做事很果断，这种性格对破案有用，但这种性格也可能导致犯错。
　　湖北日报：你父亲给你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是什么？
　　鲍奎：我十七八岁时，父亲等人破了张毛皮案，他拿奖金举办庆功宴，喝酒以后，绘声绘色地对我讲这个案子。
　　湖北日报：你听说过张毛皮对你父亲说“十年后你会变成我”这句话吗？
　　鲍奎：我真没有听说过。
　　湖北日报：随着你父亲的官职提升，他的变化大吗？
　　鲍奎：我看不出太大变化。平时我和他的交流也比较少。
　　湖北日报：你父亲今天对谁说过道歉之类的话吗？
　　鲍奎：他说，他很对不起我和我妈妈，对不起很多人，我感觉到了他强烈的后悔。他还对我大姑说，自己很想念各位姐妹，希望大姑能向其他人带问一声好。他说，“我很想念他们”。
　　湖北日报：你父亲拥抱你了吗？
　　鲍奎：最后，我向在场的领导申请，能不能和父亲拥抱一下，得到同意了。我和父亲紧紧地拥抱了。
　　湖北日报：“紧紧”是怎么个“紧”法？
　　鲍奎：我长这么大，这是我记得的爸爸抱我最用力的一次。我们拥抱了10多秒钟。最后，我又给他磕了个头。
　　湖北日报：你注意到你爸爸当时的表情了吗？
　　鲍奎(眼泪盈眶)：他……落泪了。
　　湖北日报：你觉得你能实现你父亲对你说的那些话吗？
　　鲍奎：我肯定要做到他要求我做到的。
　　湖北日报：最后一个问题，传说你“失踪”了，请问你自由吗？
　　鲍奎：我曾经因为涉嫌毁灭证据罪进了看守所。后来，检察院决定不予起诉，从今年6月2日以来，我是完全自由的，我的自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对鲍蚕已于2010年7月7日上午执行注射死刑。
　　树倒猢狲散。保护伞鲍蚕一倒，他的黑恶系统立即冰消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