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求贤若渴（一）

　　星期一上午，所长办公例会。
　　中景：第一会议室。
　　与会者除钟祺、黄汉麟、高远三人外，还特地邀请科技处处长程谧列席。着重讨论黄汉麟提出来的议题，如何发展二室，即斯特林制冷机研究室，把微型斯特林制冷机的MTTF做到上武器装备所需的4000小时。
　　
　　黄汉麟：微型斯特林制冷机在军事上的用途越来越重要，作为红外探测器的优选冷源，光电武器，包括红外遥感预警和红外夜视侦察都离不开它。可反观我们80所，斯特林的研发能力和生产能力都很弱，MTTF一直在2000小时左右徘徊，根本不能满足军方的要求！为了适应形势的需要，我们应该重点发展二室，尽快把斯特林搞上去！
　　高远：（紧跟着发言）我完全赞成汉麟的观点。在西方，红外探测雷达和红外夜视侦察早已应用于实战，可我们的红外探测器还停留在实验室里！差距实在太大了，再不迎头赶上，就要被人家远远地甩在后面了。
　　钟祺：（点点头，心同此理地）国家已经意识到了这点，这几年对光电武器研制的投入正不断加大；贵州的231所，也是搞斯特林的，前不久就从国外引进了一条斯特林生产线。汉麟的这个建议很好，我这个所长兼书记坚决支持。汉麟，如何发展二室，想必你已经考虑过了，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黄汉麟：（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问题我的确考虑过了。我觉得应该从两方面着手，第一，大胆引进人才，最好是进一两个搞斯特林的博士；第二，就是所长常讲的，争取国家输血。中国这么大，一条斯特林生产线显然是不够的，咱们也要像231所一样，向集团公司申请引进一条斯特林生产线。
　　高远：（眼睛一亮，兴奋地）汉麟的这个提议太好了！我们的确应该引进一条生产线，尽快提高斯特林的研制及生产水平，使国产斯特林制冷机早日上装备。汉麟的意见，我举双手赞成！
　　钟祺：（呵呵笑道）真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咱们三个可以说是不谋而合！一得知231所引进斯特林生产线的消息，我就萌生了引进斯特林制冷机关键技术的想法，这也是我把科技处程谧处长请来开会的原因。
　　近景：程谧望着三位所领导，恭谨而谦虚地笑了笑。
　　
　　程谧和舒慧一样，是所里少数几个女性中层干部之一；三十五、六岁，高高的个子，身材丰满，品貌端庄。程谧是学电的，大学一毕业就在所里搞技术；她勤奋好学，上进心非常强，工作期间，不仅入了党，还考上了工大的在职研究生，取得了企业管理硕士学位。钟祺上任后，见她是颗好苗子，就把她提为科技处副处长，当作80所的女性后备干部培养。
　　
　　黄汉麟：（笑着说）原来所长早已成竹在胸！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所长早已意识到了斯特林的重要性，准备发展壮大二室了！
　　钟祺：（看着大家，表情严肃地）汉麟说得对，发展二室，提高斯特林制冷机的研发和生产能力，就好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决心我早就下了，具体思路正是汉麟说的那两条，引进人才，引进技术。第一条，我将落实给人教处，让他们抓紧和省内外的高校联系，一定要招一到两个学斯特林的博士进所；这第二条嘛，我就交给黄副所长和程谧处长了，你们俩赶紧商量着起草一份斯特林制冷机关键技术的引进报告，这份报告经讨论修改后上报集团公司。
　　黄汉麟：（双眉一扬，精神振奋地）好啊！我负责列题纲写要点，程处长比较擅长写报告，这份报告就由她来执笔吧。
　　程谧：（温和地一笑）行，我保证完成任务。
　　
　　镜头切换：中近景：人教处办公室。人教处工作人员发信函。
　　特写：XX大学收。
　　中近景：人教处办公室。处长在讲电话。
　　中远景。一列风驰电掣的火车。
　　中近景：人教处处长坐在卧铺车厢的窗边沉思。
　　
　　中景：所长办公室。人教处处长在向钟祺汇报工作。
　　人教处处长：所长，我们与好几所有斯特林博士的高校联系过了，诚招低温贤才。可我们所名气不大，所处城市既非京津沪，又非东南沿海，博士们反应都很冷淡。联系了十几人，有就职意向的只有三、四个，提的条件都很吓人，年薪十到二十万不等，还要解决住房及老婆的工作等等。所长你想我们所平均工资一千出头，所长您每月也才一千八百元；这些博士狮子大张口，竟要月薪上万！我作不了主，请所长定夺。
　　钟祺：（沉思良久）哪位博士提的条件最低？
　　人教处处长：华中理工大学的一个博士，姓文名珪，湖北人。
　　钟祺：通知文珪博士来面试吧。
　　
　　数日后。
　　中景：第一会议室。钟祺、黄汉麟和人教教处长面试文珪博士。
　　
　　文珪，三十一、二岁；中等身材，瘦长脸，双眼略陷，鼻梁较高，嘴唇较厚，性格内向，不大爱说话，但一开口，说的都是重点。
　　
　　人教处处长：（向文珪介绍）博士，这是钟祺所长和黄汉麟副所长。
　　文珪：钟所长好，黄副所长好。
　　钟祺：小文，你是学斯特林的，我们80所呢，是搞斯特林的；专业对口啊，欢迎你来80所工作。
　　文珪：我寒窗苦读二十年，为的就是找一个好工作，进入高收入阶层，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我是从农村出来的，从小吃过很多苦，深知钱的重要性。所以工资太低是不行的，年薪不能少于十万！另外我老婆的工作和我们的住房也得一并解决。
　　钟祺：你老婆是学什么的？在哪儿工作？
　　文珪：学财会的，在武汉一家企业当会计。
　　钟祺：（想了想）小文，你老婆的工作不成问题，我们可以把她调到所里财务处当会计，你们的住房当然也由所里提供；就是年薪，我们再商量商量。你看，我这个所长月工资才一千八，我们黄副所长是研究员级高工，一个月也才一千六、七！你要求的十万年薪80所有可能开不出来。
　　近景：博士沉默不语。
　　
　　黄汉麟：（忍不住劝道）小文，我也是搞技术出身的，我觉得我们技术人员应该以专业前途为重，别太计较薪酬！你是学斯特林的，而斯特林正是80所优先发展的专业，你来80所工作，刚好学以致用啊！我们将为你搭建一个宽阔的平台，你可以充分发挥你的才能，展现你的才华。总之，80所将为你提供足够的发展空间，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中近景：博士还是不作声。
　　
　　钟祺：（着急地）小文，为了你个人的专业前途，为了国家的低温事业，你就作出一点牺牲吧！我保证你每月工资不低于两千元，年底还有奖金。你看怎么样？
　　文珪：（眼睛一亮）年底奖金能有多少？
　　钟祺：（嘿然道）这个不好说。年终奖是根据当年的效益来定的，多则上万，少则几百。
　　文珪：（眼内的亮光顿时暗淡下来，不太自然地）二位领导使我想起了曹操，望梅止渴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黄汉麟：（失望地）你一定要坚持年薪十万吗？
　　文珪：可以少一点，但不能少得太多，月薪不能低于八千！
　　钟祺：（为难地）这么高的工资，80所实在开不出来啊！
　　黄汉麟：小文，你再考虑考虑吧？目前的工资是低了点，但随着80所的发展，你的收入会高起来的。
　　文珪：（毅然决然地）远水不解近渴。月薪少于八千就不用谈了！找我的也不止你们一家，我还有选择的余地。
　　钟祺：等等，等等。小文，我们再商量商量。还有一种方式，我们不能在货币上满足你的要求，但可以用实物进行补偿。
　　文珪：什么实物？
　　钟祺：（身子前倾，靠近博士）房子。一套价值四十万的房子。只要你在80所工作满五年，这套房子就归你所有。
　　
　　“所长楼”六楼还有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空房子，是留待安置军转干部的机动房；钟祺故如是说。
　　
　　博士：（动心了，思忖了片刻）好吧，我考虑考虑。
　　钟祺：（松了一口气，坐直身子）送房子是一件大事，我还要提交党委会讨论。希望我们都能给对方一个满意的答复。
　　
　　次日上午。
　　中远景：第一会议室。80所党委会。
　　
　　80所党委委员共有十名。除钟、黄、高、康四位所领导外，还有一室主任林子健、五室主任马保毅、科技处处长程谧、三室主任师谨等六名中层正职。
　　钟祺：（开门见山地）所里要进一名学斯特林的博士，我给的待遇是月薪两千元。博士嫌低了，不干。我又提出，把“所长楼”六楼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送给他。博士答应考虑。用房子换博士，大家有没有意见？
　　黄汉麟：我同意。所长的这个办法有新意，切实可行。80所不缺这一套房子，却实实在在地缺一个斯特林博士。
　　高远：我也同意。所长利用所里闲置的资源招揽人才，不失为高明之举。
　　四室主任：我反对。
　　六室主任：我也不同意。
　　康茂廷：老子们参加革命工作几十年，还掏了几万块钱，才搞了这么一套房；他仅凭一个“博士”头衔，一分钱不花，就住这么大的房子，享受厅局级住房待遇，太让人想不通了！
　　
　　在第一轮的房改过程中，80所的房子都以福利房的形式卖给了职工。住“所长楼”的钟祺、康茂廷、黄汉麟、高远等人根据工龄、职务和职称的不同，都出了两万到五万不等的购房款。现在文博士一分钱都不用掏，即可拥有这么大一套房子，康茂廷等人想不通也在情理之中。
　　
　　黄汉麟：吸引人才，就是要不惜重金！“一汽”都给技术骨干配专车了，区区一套房又算得了什么！
　　康茂廷：“一汽”是造汽车的，配小车并不稀奇；可80所不是房地产公司！多少小青年结婚后还住在单身楼！”
　　高远：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现在能用它来换一个博士，产生巨大的效益，岂不更好！
　　康茂廷：不是空不空的问题，而是该不该的问题。这个博士凭什么就该得这套房，他可是什么也没做啊！
　　林子健：（给恩师帮腔）是啊，博士的确不该得这套房子！博士是不是有真才实学，需要时间来证明，现在就送他房子为时过早！
　　四室主任：就是。
　　六室主任：对啊！
　　钟祺：（一拍桌子，打断众人）好了，好了，你们都别说了！我心疼房子，但我更心疼人才。舍不得房子，套不住博士！这个方案是我提出来的，但我也不想一个人说了算，所以才提交党委会讨论，实行党内民主。十名党委委员也都齐了，现在举手表决。
　　中景：钟祺、黄汉麟、高远、马保毅、程谧、师谨举手赞成。康茂廷、林子健、四室主任、六室主任没举手。
　　钟祺：六票赞成，四票反对，方案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