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四处碰壁

　　刚要转身离开，李颜秋忽然觉得肚子里肌肠咕噜叫唤个不停，便领着程晓莲和张瑶瑶二人准备进大堂餐厅去就餐。谁知三人刚到门口，就被早已候立的保安拦住，他们拿着手机看上面的照片，再对着三人实体样貌仔细辨认，得出结论也是请她们回避：“抱歉，您三位请回吧，餐厅是不会卖饭给你们吃的，还是去超市买点零食充饥吧。”
　　李颜秋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顿时又火冒三丈：“歧视楚天人也就罢了，干吗连我这个广东省人也一块儿遭受牵连，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挨枪子儿的犯人，临刑前还给一顿饱饭吃，更何况我们这些自由人呢？”
　　没想到保安冷冷地回道：“您是广东人不假，但谁让您跟她们楚天人混在一起？谁敢保证你们没有交叉感染病毒？而且，你没看见餐厅大墙上的横幅了么？聚餐就是找死，接触就是害人！”
　　“这不刚刚爆发疫情，楚天市宣布封城才一天么？哪有那么多病毒感染的人？听见风就是雨，不要搞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好不好？”张瑶瑶气不过，站出来说了一句。
　　保安两眼乜斜，撇了撇嘴儿，说道：“怎么才一天？明明一个月前小道消息都传出7人确诊，病情严重，临床表现为发热，少数病人呼吸困难，胸片呈双肺浸润性病灶，而且与神农海鲜城有关联；又在全市医疗卫生机构开展与它相关的病例搜索和回顾性调查，还对那儿进行了流行病学调查和环境卫生处置，可这么长时间了，你们就是捂着盖着，秘而不宣！”
　　张瑶瑶据理力争道：“人类医学上有很多未知的东西，对病兆也有个认识过程。即使是神农氏，他也得尝遍百草才能辩识药物。医学上的病毒性肺炎与现在的冠状病毒早期有其共性，没有一个慢长的辨认和研究过程，很难将两者之间区分开来。”
　　“你们那是找借口，是在狡辩，国家卫健委专家组早就抵达楚天市展开相关检测核实工作，你们市还组织了同济医院、省疾控中心、中科院楚天市病毒所、楚天市传染病医院及楚天市疾控中心等单位专家去进行会诊。从病情、治疗转归、流行病学调查、实验室检测等方面情况分析入手，当时认定为病毒性肺炎，还得出结论说‘调查未发现明显人传人现象，未发现医务人员感染……’。要不是这个不负责任的结论误人子弟，引发人们麻痹大意，耽误疫情控制的最佳时机，何来的今日封城大举措？”
　　呵呵，想不到这个保安也不是善茬，理论还一套一套的，对楚天市封城前的情况，了解得如此清楚、透彻。这人也不是一般角色，可谓高手在民间，处处都藏龙卧虎啊。
　　“我本人是读医学专业的，对这个病毒性肺炎多少也有些了解，此病多见于冬春季散发或暴发流行，临床主要表现为发热、浑身酸痛、少部分人有呼吸困难，肺部浸润阴影。病毒性肺炎与病毒的毒力、感染途径以及宿主的年龄、免疫状态有关，而且病毒常常又以流行性感冒为掩护，针对体质较差和免疫力弱的人群进行侵害。但这种病毒传染绝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仿佛一夜之间整个江北省人或楚天人就传染上了似的。即使在我们楚天市，感染或确诊也只是少数人，甚至是极个别的，没有必要把我们这些无辜的人群，都误认为是病毒传播者吧？”张瑶瑶争辩道。
　　“你骗鬼呀！早在1月1日之前就有人报告说病毒感染，你们省防疫部门也心知肚明，就是隐瞒实情。即使到了疫情最严重的时刻，你们相关部门也还在极力掩盖，幸亏神农区人民医院的崔绍仁、鄂新盛、吕文丽等八名有良心的医生及时披露讯息，才让老百姓知道疫情真相。可你们牛掰的片儿警却在第一时间及时‘处理’了泄密的‘造谣者’，相当于间接保卫了病菌传播……”保安以近似刻薄的语言嘲讽道。
　　“您这话可有点冤枉警方了！话不能这么说，警方也是履行职责，在疫情未经确认之前，不应该传播小道消息；况且，早前那八名医生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所以没有引起相关部门足够重视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现在看来，终是有点后知后觉，显然是重大失误了，可谁又是先知先觉的事前诸葛亮呢？”
　　“哼！你在为你们省市领导失职进行开脱！即使在病毒传染爆发前夜的1月18日，《楚天都市报》还在头条鼓吹四万余家庭共吃团圆饭，却从不播报有关疫情的任何消息。从1月7日到1月20日，你们《长江日报》的头版也没发过一次有关肺炎的消息。直到1月22日确诊人数达到444人了，你们才开始着急了，知道坛子盖盖捂不住了，一下子便走向极端，冷不丁地来一个‘封城’，把人们吓得四处逃窜。请问，你们那些干部职责何在？良心何安？心灵有没有发生了扭曲？”这个保安真的难缠，简直就是个扛精，说的每一件事差不多都让人无言以对。
　　张瑶瑶听过此话，神情上颇有些尴尬。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保安，说话竟然如此犀利，而且还咄咄逼人，便降低了火气回道：“这个……这个信息披露是有一定程序的，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发布消息，那得经相关部门授权。再说了，刚才提到的那些纸媒老百姓也不经常看，也没多少人关心，只有公务员和国企干部才订阅，刊登了也没几个人知道。
　　“不过，你还是有些道听途说，没有彻底了解事实经过，让小女子给你纠正一下：事实上楚天市卫健委在2019年12月31日下午发布消息称，目前已发现27例不明原因肺炎病例，均已隔离治疗，密切接触者的追踪调查和医学观察正在进行中。说明信息早已披露，只是还未给这个病症取名而已，怎么能说秘而不宣呢？”
　　“你这也是在狡辩，纸媒咋没人看？再说，如今电子媒体发达，都进入5G时代了,谁还没有一两部智能手机?完全可以通过互联网络善意提醒人们注意防范。每年秋冬季节不都要发生流感么？可以借此向百姓宣传消毒、洗手、戴口罩。可你们那里什么都没做，唯一做了的就是千方百计掩盖疫情，想以拖带变，用时间换空间，希望病毒自生自灭，不了了之，想自然烟消云散。唉，哪有那么好的事呀！病毒就是个敌人，你退，它就进，你一缩脖子，它就爬你头上拉屎。这不，一针不补，十针难缝的疫情终于爆发了？
　　“我跟你们楚天人说，世界一流城市的魅力，不光有资金的高效周转，还有多元的生活方式和信息、内容的充分流动。捂着盖着非常不好，往往适得其反，欲盖弥彰，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如今的‘封城’不就是拖延产生的严重后果么？害人害已不利人啦！”保安仍然不依不挠地批评道。
　　李颜秋反驳道：“说风凉话谁都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在华夏，纸媒是有行政级别的，不是谁想发布就能发布的。我承认一个城市的信息和内容，基本上处于不对等、不对称状态，我们每天接触的内容，充斥着伪新闻和鸡血文章，还有抖音上那些恶俗的饮食男女。长此以往，人们大脑中将充斥新型信息病毒，被传染和传染别人……
　　“时代中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可能就是一座山，而我们偏偏处在一个尘土飞扬的时代之中。随着通讯方式和交通运输空前的高速发展，今天，一个小小的病毒，也有可能影响千里之外人群的健康，而不仅仅只有我们楚天市才有的病毒现象，也不是只有死者和病人承受了灾难，我们所有普通的楚天人，都在为这场天灾付出惨痛的代价。如果事情发生你们这儿，你们未必就能做得比我们更好，你们也不见到就举世皆然，唯我独醒……”
　　“你这个人说话有点无理狡三分，两年前，你们楚天市不是率先在全国打响了‘抢人大战’第一枪么？推出‘百万大学生留楚创业就业’‘百万校友资智回楚’计划，大幅放低落户标准，给大学毕业生买房八折优惠，以及‘全员落户、全家随迁、全时办理’等优惠政策，引发成都、西安、重庆、深圳等地加入抢人大战。结果，楚天遥遥领先于其他城市，不仅留下了109万大学生，还顺便将房价炒高两三番，这都是你们楚天市的杰作！”
　　张瑶瑶一听，马上批驳道：“从你刚才说的话语中，我就知你是在嫉妒楚天市。一个城市的人才招揽计划、发展规划，跟新冠肺炎何干？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你怎么能把怨气撒我们头上？那是当官儿的事，与我们庶民何干？况且，病毒又不是高校大学生们带来的，你这逻辑不对，有点儿胡搅蛮缠，纯属是‘乱点鸳鸯谱’!”
　　保安毫不示弱，口吐狂言予以针锋相对：“其他大城市没有你们大气，更没有你们那样财大气粗，那样的大手笔。两个月前看了气势恢宏的‘军运会’开幕式画面，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个玩意儿存在。不错啊，你们的确很牛掰，相当霸气！为办这好世界上没几个人知道的‘世界级’运动会，一口气建了几十座比赛场馆和一系列形象工程，为此花了一千多亿的民脂民膏，甚至整个运动会的接待、安保等群众动员工作，一度达到了奥运会举办水平。想没想过？如果这些钱花在国计民生、卫生健康事业上，那得多建多少医院？研制多少药品？拯救多少百姓……”
　　“哼！黑暗有多让人咬牙切齿，光明就会多让人热泪盈眶。你们既然那么了然于心，为何不见你们上书党中央国务院大声疾呼？剔除改革发展中的城市病，现在放什么马后炮？显然说明谁也不是事前诸葛亮！”张瑶瑶针锋相对地说道。
　　“上书？献策？我们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个职责，更没有助人为乐的习惯。我们就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各人打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从未参言的程晓莲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驳斥道：“自私！渺小！大哥，既然你的觉悟都不高，何必要带着酸酸的怨气撒向别人呢？这次出现的失误也只是地方政府个别人的问题，而国家却高度重视，结合我们优越的制度，不是很快就采取补救措施了么？医疗专家来了，解放军医疗队也来了，铁军不畏风雨骤，关键时刻显担当！全国物资开始调配了，我们正在集中力量办大事，14亿华夏国人，一个也不放弃。楚天人民撑得住，我绝对相信党中央，相信我们自己的国家，就是不相信你们这些势利小人！”
　　说上面这些话的时候，程晓莲的情绪颇有些激动，也慷慨激昂。马上就招来了保安的极度反感，他轻蔑地侃侃而谈：“其实，在这次疫情到来之前，你们的城市早已病得很厉害了。而疫情爆发之后却让那些说不出话的‘野生动物’背锅，这难道是你们勇于改错纠错应有的态度？其实，野生动物只是个由头，或者叫背祸侠，而真正的原因在于大城市病使然。你们有没有反思大城市的运营方式？有人把城市管理当公司治理，一唯地追求某些急功近利的GDP，不考虑城市生态整体平衡。
　　“这场疫情的到来虽说是一场天灾，但也是人祸多了凝聚而成，一切都是顾此失彼惹的祸。你们楚天市‘抢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越来越多的人，需要更多更好的城市医疗健康服务？而不仅仅只为GDP服务？”
　　张瑶瑶冷笑一声，说道：“呵呵，大哥如此高瞻远瞩，放在这儿干保安真的是屈才了！你也别在一旁说风凉话，疫情虽然爆发在我地，但它未必就是孤立事件，没有人没有哪个地域，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一味地责怪别人也解决不了问题。谁人一上来就直接给它定准是新冠肺炎?那他岂不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仙了？我看，谁也没有未来先知的本事，有的也是放马后炮！”
　　“狡辩，开脱，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回答出问题的实质！当你们‘满城挖地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过度的投资挤占了科教文卫公共服务的投入？不仅没让这座城市越来越美，反而越来越糟糕和危险，变得危机四伏。轻率地‘处理病毒披露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是在堵塞一个城市信息血液的流动？如此而来，剥夺了全国所有人的知情权，也为今日之祸留下了隐患……”
　　“大哥，你这是在乱扣帽子乱泼脏水！就有点儿胡搅蛮缠不讲理了！一种病症的确诊则有赖于病原学检查，包括病毒分离、血清学检查以及病毒抗原及核酸检测，所以要经过反复试验、测试、核对才能得出科学的结论。况且，这个新型的冠状病毒性肺炎并非不可战胜的瘟病，它是可防可控也可治的，只要措施得当辅以药物治疗，完全可以治癒康复。预防上保持室内空气流通，避免到封闭、空气不流通的公众场合和人多集中地方，外出可佩戴口罩。临床以对症治疗为主，卧床休息为辅，专家不也是提醒持续发热不退的人们，要及时到医疗机构就诊么？”
　　“说来说去还是在为你们防疫部门开脱责任，既然你讲的那么头头是道，楚天市防疫部门咋没把你找去帮忙呢?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要是早一点封城，那五百万人就不会流出楚天，也不至于引发全国各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们为何迟迟那么晚才关门？为何让500万人已经走出楚天了才进行封城？是亡羊补牢，还是病急乱投医？有何道理？是何居心？！”
　　张瑶瑶叹了气颓丧地说道：“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宁跟书生打交道，也别跟无知瞎唠叨。同胞呀，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所站立的地方，正是你的华夏；你怎么样，华夏便怎么样；你是什么，华夏便是什么；你若光明，华夏便不黑暗。幸亏疫情没爆发在你处，你可以看不起我们楚天人，倘若这事件发生在贵地，我们也如此对你，该作何感想？”
　　“呸、呸！你个乌鸦嘴！老天有眼，它不会将灾祸降给我地的，你也别痴心妄想，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张瑶瑶立刻予以反唇相讥：“此话说的甚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勿以善小而不为，集小善成大善。你应该拿出你的同情心，来帮助受灾的人，楚天人已遭大难了，你不应该落井下石，不应见死不救，勿以恶小而为之。
　　“我从小在楚天生活长大，不会炖藕汤，不怎么爱吃红菜苔，也很少吃热干面。吃武昌鱼怕鱼刺卡住，在外不爱说楚天话，怕人笑话咱土气。每年去汉口的次数都是个位数，除了神农区的路熟悉以外，其他路几乎都不认得，但我依然热爱那片土地，因为它养育了我们一千多万英雄儿女。
　　“人生路漫长，指不定谁疯狂，指不定谁辉煌。会犯错的是人，能原谅人的是神。现在全国一盘棋，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楚天市有难，已经得四面八方的支持。我国有几千年传下来的邻里相帮的优秀传统，我想，你们也不会见死不救、见难不帮，是吧？所以，保安大哥，不要再为难我们了，让我们进去吃顿饱饭吧！”
　　保安冷笑道：“该和善的时候一定要和善，该骂人的时候千万别忍让，时时处处的彬彬有礼，那是烂好人。我这人不信命，我只信双手去打拼。跟正常人可以讲讲道理，跟不正常的人就不需要道理！天空凭鸟飞，海阔任鱼游。现在你们楚天人，恐怕走齐天下都不安身，不被理解遭误会，好比破鼓任人捶!”
　　程晓莲没好气地顶撞道：“别人都是开门迎客，你们饭馆将客人拒之门外，这不是倒行逆施是什么？”
　　保安更是冷嘲热讽：“倒行逆施的是你们楚天人，疫情爆发了还外出满世界乱窜，不是放毒，最起码也是扰乱治安，难道你们就没有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见保安说话如此蛮横不讲理，李颜秋再一上前与其理论：“俗话说，和气生财，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贵地，你不欢迎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出言不逊，对我们进行攻击谩侮，是何道理？再说，全国各地都面临病毒流行危机，大家应该携手合作，少一点抱怨，多一点突破，可能疫情过后，你的人生的机遇都在转角处，事业会因此而风声水起，日进斗金！”
　　没想到饭馆大堂经理却冲出来放话：“你们也不用拿好听的话来忽悠我们，本店不会接待你们进入，只因现在来的不是时候。各地都在恐惧你们楚天市人，这儿庙小，搁不起你们这几位大神，况且，我们都是胆小怕事之徒，接待不了你们大城市来的贵客，你们还是请回吧。”
　　李颜秋一听，生气地带着张瑶瑶、程晓莲扭头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