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华骏是一名良医圣手，他可以帮助阎素素解除身体上的病痛，却无法帮她解开心结。在苏彦的竭力安抚下，阎素素终于同意让司马浩云留在她的卧房之中。
　　每日晨起，阎素素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总是司马浩云。而每晚合眼之前，她最后看到的那个人也是司马浩云。
　　司马浩云的百般温柔与细心呵护都无法让阎素素从极度不安之中缓解。只有当苏彦在身边的时候，素素才能安心。苏彦认为，可能是如今在身边侍候的人都是陌生人，让素素有强烈的不安感，而素素喜欢和他在一起，是因为素素的记忆中是记得他的。但是，为什么最应该记得的司马浩云，她却偏偏记不起来呢？这让司马浩云极度痛苦。苏彦心中明白，那是因为司马浩云伤了她的心，她心里有着一个难解的结，让她不想记起他，或者，她选择忘记他，这样，她就可以忘记他曾经让她多么难过了。但是，苏彦不能明说，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司马浩云这些年来过得多么痛苦！
　　“主君，不如，把元公公调来侍候娘娘吧？这样，有以前认识的人在跟前侍候，娘娘可能会恢复得好一些。”苏彦提议道。
　　“小元子？不，不行。小元子需要照顾珑儿。孤王不能让珑儿一个人留在梧州。就算有凤大人和凤夫人在，孤王也不能放心。”
　　“那么，主君，要不，让元公公和小殿下一起过来？看到小殿下，也许能让娘娘记起所有事情呢？”
　　“但是，万一，万一素儿连珑儿也不认得呢？珑儿该有多么伤心！那会把珑儿吓坏的！孤王不能冒这个险。”
　　苏彦沉默了。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如果亲爱的娘亲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可怜的父亲绝不能让心爱的儿子承受这样的伤痛和记忆！
　　“主君，臣以为，不如请主上陪娘娘做一些以前俩人一起做过的事情吧？也许这样能唤起娘娘的记忆呢？”苏彦慢慢地说道。
　　“以前一起做过的事情？”司马浩云陷入了沉思之中。以前所有的点点滴滴，他都早已烂熟于胸了！因为，这些年以来，他就是依靠一遍又一遍地复习那些珍贵的记忆而熬过来的！他想起他们第一次相见，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骑着一匹花马，缓缓地从暮色之中向他走来；他想起她微笑着递给他一只茶叶蛋，请他品尝；他想起他们第一次微服出巡，两人在那间路边茶寮中歇脚，她与他发小脾气；他想起他们在汉阳镇歇宿，住在同一间客房之中，他取出心爱的玉箫为她吹奏了一首曲子，那是他第一次主动为别人吹奏曲子，因为他希望她会高兴起来；他想起他在房中沐浴之时，当听到她在外面的一声惊呼，他就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保护她，虽然他当时身无寸缕；他想起在那岩石之下她与那条大蛇对恃，他是如此紧张与害怕；他想起她在他的怀里哭泣，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胸口又闷又痛的滋味……是的，以前的点点滴滴，他都愿意重新与她再经历一次，除了那些她遇险的片段。他愿意和她再回到以前的每一个地方，再来一遍！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了！绝不！
　　次日晨起，司马浩云轻轻走到床前，低声呼唤道：“素儿，素儿，醒来了么？”
　　阎素素勉强睁开双眼，眼前仍是这些天以来天天都会看到的那张温柔英俊的脸，他的眼神是那么爱怜那么忧伤。每次，她都会疑惑地想：“他为什么那么难过？他为什么天天都在这里？他到底是谁？”但一想到这个问题，她的心就会隐隐作痛，然后，她就会下意识地禁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素儿，宝贝！起来吧，好不好？”他温柔地说，努力克制着想亲吻她的冲动。他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年了！真的太痛苦了！
　　“哥哥呢？哥哥起来了么？”素素轻轻地说道，不抱希望地。她知道，哥哥总是不在眼前，总是要她多次恳求才会出现。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不能留在房里陪她，虽然哥哥一再地向她保证：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但是，哥哥为什么不能象小时候那样每天都来唤她起来呢？难道她真的已经成亲了？
　　“素儿，哥哥出去了，他有事要办，要晚一点才能回来。”司马浩云耐心地说。每次，当素素问起哥哥，他总是这样回答。有时，到晚膳的时候，苏彦就会出现；有时候，苏彦要到次日午膳的时候才会出现。素素也慢慢地接受了这样的解释。至少，哥哥还是会来看她的，只要哥哥在，她就放心了。
　　“素儿，起来吧，好不好？大哥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司马浩云又柔声说道。
　　“嗯。”素素不喜欢整天呆在房间里。
　　侍女侍候着阎素素梳洗更衣，按照司马浩云的吩咐，素素换上了短衣猎装。
　　阎素素疑惑地跟着司马浩云来到后花园的空地上。
　　司马浩云递给她一把玉剑：“素儿，很久没有练剑了，今天练习一下吧，好不好？”
　　素素眼前一亮，接过玉剑，轻声说：“对呀，我有好久没有练剑了，都生疏了。”
　　司马浩云微笑道：“素儿，大哥也有好久没有练习了。今日，请素儿陪大哥练一会儿吧，好不好？”
　　素素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司马浩云却走开几步，笑道：“素儿，大哥先开始，你帮大哥看看，指点一二。”说完，他便手执玉扇挽了一个剑诀，慢慢地把当年的素云剑一招一式地使了出来。
　　素素默默地看着他，他的剑法很熟悉。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也会这套剑法。她模糊地记得，以前仿佛也有过类似的情景，她和谁一起舞剑，那人是谁呢？当司马浩云舞第二遍的时候，素素不由自主地挺剑上前，和他一起对练起来。司马浩云惊喜地发现，她仍然记得当年的素云剑，丝毫不差！
　　当他们双双舞完第二遍的时候，素素已累得直喘气了。她太久没有锻炼了，而且还大病初愈。
　　司马浩云扶着她，柔声说道：“素儿，今日就到这里吧，咱们明日再练吧，好不好？”他心情大好，原来的抑郁心情消减了许多。只要这样每天记起一点点，他相信素儿一定能把他想起来的。
　　素素喘息着点点头，她确实是累了，但是，她发现自己喜欢这种流汗的累，整个人都很舒服，仿佛之前的担心与害怕也随着汗水流走了。她看着眼前正热烈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脱口说道：“怎么练了两遍了？不是说好只练一遍的么？”
　　司马浩云怔怔地看着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吃惊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抬手给他拭泪，轻声道：“怎么啦？是不是太累了？”
　　司马浩云抓着她的小手，放到唇边，哽咽着说道：“素儿，哥哥是太高兴了！”他的眼泪却是止不住地直往下掉，滴在她的手背上。
　　素素略为惊奇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吗？
　　此后，每日晨起，司马浩云都要阎素素陪他练一次素云剑。渐渐地，他们配合得越来越好了，而司马浩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他欣慰地想，其实素素一直都记着以前的事的，但是，她为什么却仍是记不起他呢？
　　忽一日，司马浩云说：“素儿，我们今日换一种练习吧，好不好？”
　　“换什么？”阎素素无可无不可地问。
　　“素儿，你还记得以前学的拳法么？”
　　素素有点茫然地看着他。
　　“素儿，来，大哥先打一趟拳给你看看，好不好？”一面说着，司马浩云一面把以前手把手教她的那套伏虎拳慢慢地一招一式地使了出来。
　　阎素素默默地看着他，当他把全套拳都打完，她仍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素儿，要不要来试一试？”司马浩云把她拉到场心，“素儿，我们一起练一遍，好不好？”
　　素素默然不语。
　　司马浩云小心地把手掌放到她的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低声说道：“素儿，你可还记得，这手臂要如何用力么？”看她并没有反感的意思，他便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上，柔声说道，“素儿，你用力捏一下大哥的手臂，好好感受一下用力的方式，好不好？”
　　素素轻轻地抓了一下，她那柔软的手指在他的臂上感觉软软的，他的心却颤了一下。
　　“素儿，用力一点，尽量用力，不用担心大哥。”
　　素素便尽力去抓他的手臂，他的手臂很硬，虽然她已经很用力了，但是怎么也不能在他的手臂上捏得稍为陷下去一点点。她经历了那一场风波，虽然在悉心的照顾之下，稍稍恢复了一些，但离原来的身体还差很远，她如今只是一个娇弱的姑娘，双手软弱无力。而她那柔软的小手却让他的心急速跳动着，他情不自禁地抓着她的小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他喘息着，靠近她，低声唤道：“素儿，素儿！”炽热的双目定定地看着她。
　　素素吓了一跳，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手，口中说道：“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快放手！”
　　“素儿！”他渴求地看着她，“素儿，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想你！”他控制不住地靠近她，紧紧抱她。
　　“我不知道！我不要知道！”她用力地打在他的胸膛上，“放开我。”她软软的拳头打在他的胸上，让他的心跳得越发激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