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渊源流长

　　伴随动车在星火闪动的夜色中一路上狂奔，江粤汉的思绪也早已飞出了窗外。从这些天的广播电视新闻媒体上了解到，“封城”之前，党中央提前作出了英明决策和部署，国家卫健委紧急修订印发病例诊疗、防控方案，完善“日报告、零报告”制度，织密织牢新冠肺炎监测、发热门诊预检分诊“两张网”。
　　国家开发银行向楚天市发放应急贷款20亿元，用于支持该市做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的防控工作。财政部、国家卫健委联合也发布通知要求，积极落实疫情防控经费保障渠道，颁布医护人员和患者救治费用的补助政策。
　　对于确诊患者发生的医疗费用，在基本医保、大病保险、医疗救助等按规定支付后，个人负担的部分，全额由中央和地方财政给予补助。对参加防治工作的医务人员和防疫工作者，发放临时性工作津贴，中央财政按照规定的标准安排经费。通知要求各级财政部门，会同卫生健康部门按照统一行动，尽快落实上述补助政策。
　　国家卫健委还及时派出重症医学专家加强对患者救治的临床指导，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先期组建华夏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西苑医院的中医专家与上海、广东、军队等方面的医疗队，率先到达楚天市投入工作。同时还组建六支后备梯队随时待命出征，这些医护精英们各自携带N95口罩、手术衣等物资前往楚天市提供医疗援助，参与疫病防治工作。
　　火车上，全无睡意的援鄂医疗小组专家江粤汉，骨干医生赵英秀、楚穗巨、李光洲、梁大年等人正在热烈地展开医学讨论。梁大年医生对身边的同事们说道：“这次感染我们人类的病毒，科研人员经过长时间的追踪研究，终于解析了它的结构，并且根据当年‘非典’研究资料，很快找到了它的宿主是蝙蝠。通过蝙蝠或者中间的其他的一些宿主比如穿山甲之类，最终感染到人类。”
　　赵英秀瞪大眼睛，忿忿地说道：“有些人是记打不记吃，明明知道当年的‘非典’就是吃野生动物果子狸感染病毒所致，为什么还是有人好了伤疤忘了痛？唉，又是一次为嘴伤身的祸事，得不偿失啊！”
　　粱大年回应道：“嘿嘿，现在的人们都有猎奇心里，你越说那东西有毒不能吃，偏偏就有人敢冒生死危险试之。河豚肉有毒吧，有人偏要吃，海洛因有毒吧，有人就要吸，这些人多少有点变态心理，纯属活得不耐烦找死的节奏！”
　　江粤汉见大伙儿兴趣颇高，也参与进来讨论：“我记得《黄帝阴符经》里面的一句话：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意思是说天地就像一所大房子，为我们万物提供了生存的空间，生化万物，长养万物，所以天地为万物所盗。”
　　江粤汉身边的年轻医生楚穗巨立刻来了兴趣：“呵呵，什么时候江队长变成了哲学家了？你的意思是说万物是在天地为我们提供的大空间里边，它给予所有生物的生存空间和养分，所以，人类和万物都是在天地之间共生共存的。住在同一屋檐下，万物为人提供了生存的条件，我们吃的喝的都是万物提供的，即，万物养育了人类，造化了人类，人是通过万物来把自己长养起来的。”
　　“完全正确！不过，人类在摄取万物满足自身的同时，万物也在利用人来生存和繁衍。人的身体是一个共生体，体内大量的各种细菌和病毒因子组成一个共生状态，它们都是靠人体来生存繁衍的。这就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天下万物互为依存，和谐发展才能生机勃发。诸位还记得否，我们伟大领袖所说的‘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因此，我们人类和万物要和谐相处，才能正常生活。”
　　同行的李光洲接过江粤汉的话说道：“江老说的这个有道理。当人类作为一种强势物种，把地球上的野生动物都挤压到隐藏在深山里边还面临生存危机的时候，也就是人类把包括蝙蝠在内的只能昼伏夜出的这种动物当食物链时，它们体内本身能够和它共存的各种微生物，就会感染到我们人类，那就变成了一种灭绝性的灾难。因为蝙蝠的体内携带的百多种病毒，本身和它成为共生状态，一旦它的病毒感染到人类时，就会出现一个新的感染源，而有些就是我们人类从未接触也无从认识的东西，比如这次的新冠病毒。人类史上有很多烈性病毒包括埃博拉、艾滋病毒等等，到现在为止，人类都没有办法来彻底解决它。”
　　江粤汉就着李光洲的话说下去：“如今的新冠肺炎病人，初起症状并不严重，但后期却突然出现了严重的多器官衰竭综合反应症，‘大白肺’、呼衰、心衰、肾衰，病人很快出现死亡。也有的病人很奇怪，初期没有症状，但病毒确实感染他了，此人便成了无症状感染者。有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任何的症状，顶多就觉得稍微有点乏力，甚至连核酸检测都呈阴性，但再检查时却呈阳性了。往往给医生折磨得五迷三道，这让很多医生摸不着头脑。可是，没过几天这个病人却自然好了！”
　　楚穗巨附和着说：“这也是无症状发病者，我们大多数人对病毒基本上都会出现正常免疫反应，只有一部分人对病毒侵犯表现不一致，这就让我们必须要搞清它的人体内微观的生理和病理的机制机理。如果机理不明白，治疗就无从谈起。只有从宏观和微观找到最有效的治疗方法，才能针对这次疾病对症下药，正所谓不打无把握之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我们首先要知道病毒的性质和它在人体内怎样起害，即发病的机制、病理。”
　　“嗯，楚大夫已经认识到问题的实质了。这就要谈到人体免疫系统了。众所周知，病毒侵犯人体以后，直接和我们的免疫系统开战。打个形象的比喻，好比一场战争，病毒是一个外来的入侵者，我们人体的免疫系统是抵抗军。这场战争的胜负取决于双方实力的对比，以及时机的掌握和治疗的介入。
　　“我们人体自有免疫系统，一旦外界的细菌病毒进入，它就针对性地进行剿灭。免疫细胞不断识别外来病毒的同时，源源不断地把信息告诉我们体内的骨髓系统，骨髓系统便开始战争升级，也把我们的抵抗武器升级，B淋巴细胞的激活，分泌出特异性抗体去准确识别和精准打击。只要病毒进入人体内的血液系统，免疫系统直接源源不断出兵力与病毒斗争，通过精准识别，病毒被人体内的T细胞、树突细胞、巨噬细胞所吞噬而代谢出体外。”
　　沉默听着的粱大年被江粤汉逗乐了，高兴地煽情道：“哈哈，江老讲的好生动，就像咱们在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对待侵略军一样，扑上去就是肉搏、手撕，把对方干掉、吞噬……可是，比如是小米加步枪，没有飞机大炮和导弹作掩护的话，剿灭敌人的能力就非常有限，体内的免疫系统不强的话，就不足以摧毁整个病毒集群，只能就象打游击战的民兵武装了。那么，病毒就越来越壮大，最后反过来摧毁咱们的免疫系统，于是，这个人就病倒了。”
　　“对、对，就是那个意思。所以说，要打败病毒，最要紧的是有一副自带免疫力的好身板！”江粤汉微笑着应道，“比我们人类低等的一些动物，如无脊椎动物动物在体内是没有进化出后天免疫的，它们只有先天免疫，对抗病毒的能力，有些却要比我们人类要高很多。人类进化到现在，是一个更高等级的生命体，针对一般性的细菌病毒或者少量的细菌病毒侵害，有先天免疫这些民兵组织就够了，可要针对杀伤率比较大的病毒或者从来没识别过的新病毒来说，我们的民兵组织就远远不够了，就得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上场应战了。”
　　赵英秀高兴地说道：“呵呵，有点意思。你们的讨论让我长了好多见识，什么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江粤汉解释道：“人体内的正规军在西医来说叫人体免疫系统，在我们中医所说的正气与邪气的斗争。人体的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也就好比细胞这些民兵组织训练有素之后，变成了非常强大的正规军，能把病毒一一灭掉。就拿这个新冠病毒来说，它是通过呼吸道进入我们的粘膜系统，再进入血液，如果我们人的免疫系统足够强大，病毒刚刚入侵就直接被正规军干掉了，消灭在萌芽之中，这就是无症状或者微微有点伤风感冒发热的人没有强烈反应的原因。
　　“反之，如果人体先天免疫不够强大，遇到攻势凶猛的病毒就会失去抵抗力。那么免疫系统遭到破坏之后，成了散兵游勇那样的民兵组织，如果不及时快速启动医疗体系增强该人体的免疫力，那他就会被病毒侵害而突发重病。所以，我们将来在患者治疗新冠肺炎时，首先就要恢复他免疫系统和加强其免疫力，以便快速组织强力反击，迅速解决战斗。”
　　这时，粱大夫猛然醒悟地接道：“这么说来，我们华夏国传延数千年的中医药不啻为一个范例：从传说中神农氏遍尝百草到上世纪初，五千年华夏，除病济世的重任始终由中医担当。从《华夏国疫病史鉴》中看出，公元前206年的西汉时期到公元1840年鸦片战争，我们华夏至少发生过321次疫病，中医药与各种瘟疫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对决。恐怕这回的楚天疫情，又一次将我们‘逼上梁山’，从而进行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江粤汉一听，也从旁附和着说：“粱医生说的没错，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我们找到解决问题战胜困难的第一步。咱们古人非常重视传染病的预防与研究，‘新冠肺炎’属于中医疫病范畴，病人因为感受疫戾之气，导致身体免疫机能受损。自古以来的中医大夫们就根据各地病情、气候特点以及不同体质等情况，对轻症患者进行中医辨证施治，中药汤剂或中成药治疗，对重症患者给予中药剂注射液，如痰热清、喜炎平等治疗肺炎的药物，就在当年抗击非典疫情中发挥重要作用。
　　“两千多年前的医疗著作《黄帝内经》就有预防传染病的记载，并且告诉我们从汉代起，中医大夫就把传染病作为重点项目加以关注。晋朝葛洪的《肘后方》记载了‘虏疮’(天花)、‘狂犬咬’(狂犬病)等病情防治，后世的医书对疟疾、麻疹、白喉、水痘、霍乱、痢疾、肺结核等急性传染病及其辨证治疗办法，又进行了与时俱进的修订与补充，让我们的中医医术日臻完善。”
　　一旁的楚穗巨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华夏传统医学对传染病病因的认识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最初，古人把烈性传染病的传播误认为是自然载体‘风’所造成，称之为‘山岚瘴气’。直到东汉末期，张仲景提出了《伤寒论》，对外感热性病的发生、症候群、疾病演变过程总结了若干规律，这才确立了中药辨证论治的原则，使《伤寒论》成为华夏国首部治疗传染病的专著。如今这个奇怪的‘新冠疫情’，恐怕早已超出了我们的认知，对传统医药学也是一大挑战！”
　　听到楚穗巨对么一说，江粤汉激动地补充道：“楚大夫，没什么可害怕的，万变不离其宗。也许目前看起毫无办法对付的这个病毒，没准儿就在我们浩瀚的医药典籍中找到突破性的妙方，将其一举击破呢。你们可能有所不知，我国古代医学那么不发达，还能凭历代医者的不懈努力，一次次对全人类的健康做出贡献呢。
　　“在与传染病的角力中，我国医学界以对天花的率先防治而造福人类。天花这种病毒于公元1世纪传入华夏，由于古人很早就认识到‘以毒攻毒’的免疫学思想，因此在宋代就有了人痘接种法预防天花的医学技术，医者将患过天花病人的疱浆挑取出来，阴干后吹到健康人鼻孔中，接种上天花后，人们就不会再受感染。”
　　李光洲听到这里，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对江粤汉反问道：“什么？人痘接种法预防天花是我国最早发明的？国际上不是通行地认为是英国人琴纳发明的吗？”
　　“嘿嘿，李医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除了在宋代开始痘苗接种预防天花，明清时代，我国就已经有以种痘为业的专职痘医和几十种痘科专著。清朝政府甚至还设立种痘局，这个可是世界上最早的政府医疗管理机构啊。人痘术在元代经来我国的欧洲人士流传到俄罗斯、朝鲜、扶桑等国，再经俄罗斯传到土耳其及欧洲、非洲国家。
　　“当华夏的种痘术在英国流传时，琴纳从中受到启发，于1796年（相当于我国大清朝康熙时代）发明牛痘接种术，然后，这种牛痘接种术又传回华夏及世界各地。所以，天花在华夏境内于1960年被彻底战胜而停止了传播，但世界各地直至1980年世界卫生组织才宣布彻底消灭了这个最令人恐怖的传染病。”
　　“呵呵，江老，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您这么一介绍，还真让我们长见识了。人类免疫史上的这一成功，包含了华夏国人所贡献的智慧啊。”
　　江粤汉自信满满地答道：“那是当然！所以，我们对战胜新冠病毒充满信心。因为病毒不属于生命体，它只是一个RNA和蛋白质外壳的结构，它不能够自我复制，只能寄宿在细胞内进行复制和繁衍，所以它是一个寄宿的生物。我们人类作为一个高等级的动物，其实和微生物包括细菌和病毒已经达成了一个共生的状态，也就是我们人体内已经存在了大量的病原微生物，它们的数量已经超过我们细胞的数量。平常，我们遭受到外来微生物侵害时，体内自带的免疫机制就帮我们处理了，这就是中医讲的阳气或者正气，它能够对这种外来的细菌或者病毒绝大部分地进行一种无差别地消灭，这叫正气战胜邪气。”
　　年青女生医赵天秀默默地听着同事们的发言。当她听到江粤汉的那一番解释时，心中顿时涌起一份自豪，原来，咱们古代医者对传染病的防治技术不但世界领先，而且贡献不浅啦，让她颇为心服口服。
　　江粤汉继续乐呵呵地说道：“除了以药物治疗，古人还总结出隔离检疫、消毒、保持良好的环境和个人卫生、未病先防等经验应对疫病侵袭。西汉就有史料记载，‘民疾疫者，空舍邸第，为置医药’。这意味着政-府为控制流行病而建立了公立的临时医院，说明华夏国早在公元纪年前后就对流行的病毒采取了隔离措施，历史不可谓不悠久啊。所以，这次全民自我隔离的行动是有根有据的，同事们，我对此次战胜疫情充满信心!”
　　“这一点上，我们大伙儿倒是信心十足。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是华夏建国以来发生的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一次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在党的总书记亲自指挥、亲自部署下，全党同心，凝成全国上下一盘棋，各行业各领域的党员率先垂范、奋勇向前，带领广大群众一起筑就一道道疫情防控的坚固防线，守护着人民的生命安全、身体健康和生活秩序。”
　　听到粱大年那一番煽情的演说，赵天秀也兴奋不己：“对！粱大夫说的好！人生百味，悲欢离合。这个春节注定将是楚天人永远的记忆，他们和全国各地赶来驰援的医护人员，一直在为抗击疫情昼夜奋战。前有第一时间奔赴楚天市的‘逆行者’前辈马识途、祝希娟院士等专家，后有无数按下红手印写下请战书的医护人员奔赴一线；再有全国四面八方千方百计筹集捐赠物资的志愿者，和献出微薄之力为祖国抗击疫情做贡献的普通人们，我坚信楚天必胜，华夏必胜！”
　　当晚夜里二十四点，江粤汉所带领的援助医疗队就准时到达楚天市。外形如同欧式城堡的火车站新站房华灯齐放，流光溢彩，在夜幕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在雨后的广场上形成美丽倒影，成为楚天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众人提着大包小包出得站来，纷纷在广场上回头一望，车站正立面是一个水平方向三段式建筑构造，两座对称的站房钟塔和弧形拱顶的中央广厅，两侧的配楼向外突出，建筑轮廓与节奏感对称，中间突出主入口，下设高高的架空柱廊。整个建筑体型错落有致，端庄典雅，气势恢宏。
　　江粤汉与同事们纷纷驻足，拍了一张张车站夜景，传回家里给亲人报平安，也好让家人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