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自己干

　　“自己干！”
　　“自己干？”
　　“对啊，你莲蓉饼做得那么好，你可以做莲蓉饼自己卖。”
　　“做莲蓉饼自己卖？”梅素若有所思，她想了想说，“我从小在糕房里转，知道好多种糕点的制作方法。可开店，雇人，需要很多费用和精力，要是做砸了怎么办？”
　　“你可以先不开店，也不雇人。”白璐往前凑凑说，“先少做一些，试着卖。”
　　“不开店。”梅素纳闷。
　　白璐看梅素不解的样子说：“我刚才想到，你家附近有一个饽饽铺，就在离胡同口不远的街上，我上次从你家出来还在那里买了两块槽子糕。你可以少做一些让他们帮你代卖。我看那里冷冷清清，他们的生意不会很好，你让他们代卖，然后给他们分成，我想他们会同意的。”
　　“哦，这倒是个办法。”梅素恍然大悟，笑道，“白璐，谢谢你！”
　　“别客气，我是看到你想起了自己。”白璐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看向窗外，幽幽地说，“我那时候比你难。这世上，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白璐！”梅素的眼睛湿了，轻唤一声，握住白璐的手。
　　白璐说的那家饽饽铺就是品味斋旁边的聚缘兴。店主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男人姓马，人们称他马掌柜。
　　马掌柜夫妇无儿无女，守着一套临街的院落。聚缘兴饽饽铺是他们年轻时开的，经营了近三十年，以前心气高，生意也红火，现在上了年纪，平日只是卖些糖火烧、槽子糕、麻花、排叉之类的消磨时间，不指望挣什么钱。
　　梅素和白璐分手后，就去了聚缘兴饽饽铺。
　　时近中午，马掌柜正忙。梅素便在旁边等候。待买饽饽的人走净，梅素才微笑着走上前去喊了一声：“马掌柜好！”
　　“你有事？”马掌柜问。其实他在招呼那些顾客时就发现了梅素，见她一直站在那儿不买饽饽，已经猜到了她可能有别的事。
　　“嗯，”梅素迟疑了一下说，“我会做莲蓉饼，豆沙酥，绿豆糕什么的，我想做些让你代卖，卖得利率和您分成，您拿大头，我拿小头。”梅素一口气把想好的话说完，说完看着马掌柜。
　　“哦，”马掌柜见梅素温和文静，是个本分女人。想想帮她代卖也没什么亏吃，便决定帮她，于是实话实说：“我这里生意清淡，顾客都是附近的熟人，你做的东西是否好卖，可说不定。如果你想试试，就拿来吧！”
　　“好，谢谢您！”梅素听罢，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她给马老板鞠了一个躬说，“那，我明天就送些过来。”
　　“行！”马老板笑道。
　　梅素回到家，从周嫂手里接过球球亲个没完。亲罢哼着歌给球球喂奶。梅素的异样让周嫂狐疑，她探着头盯住梅素问：“梅素，你没事吧？”
　　“没事。”梅素抬起头冲周嫂笑笑，说，“没事，我就是高兴。”
　　“高兴，”周嫂嘟囔着往外走，“有什么高兴事？我还没见你这么高兴过呢。高兴，再高兴也得吃饭！”周嫂走到屋外冲正在院子里玩的两个儿子喊，“大锁！二锁！赶紧回屋吃饭。”
　　今天球球特别乖，吃着奶就睡着了。梅素见球球睡了，把他轻轻地放到床上，又亲了一下才去吃饭。吃完饭她和周嫂打过招呼便出了门。
　　“怪了，”周嫂站起身往窗外望着说，“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妈，你说的是梅素阿姨？”大锁问道。
　　“不是你梅素阿姨，是鬼？”周嫂回过身瞪了儿子一眼，“小孩子别问大人事。吃饭！”
　　
　　梅素出了小院先去了附近的鸿顺永木匠铺。
　　鸿顺永木匠铺挺大，沿街一间门脸，后面的院子是厂房。他们除了做箱柜，门窗等大的木匠活，也做一些板凳，木盆，模具等小些的物件。
　　鸿顺永木匠铺掌柜姓谭，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见梅素走了进来客气地问道：“小姐，你要做什么？”
　　“我想做几个模子，做糕点用，就是，”梅素用手比划着说，“就是在这么大的一块木板上掏这么大的几个洞，洞底上刻图案，图案除了花纹还有字。如，绿豆糕，莲蓉饼，豆沙酥字样。绿豆糕的模子掏成方的，其余两种掏圆的。
　　谭掌柜听完梅素的话，笑道：“您说的是模具，我们常给人做。这样吧，我把伙计叫来，你把样式、大小，和他说。”谭掌柜说着喊来一个叫贵生的男人，让梅素和贵生细说。
　　贵生不一会儿就按梅素的要求画好了图，梅素看后说：“就是这样，您再给我做两个刮刀，我想今天就要，可以吗？”
　　贵生看看谭掌柜。谭掌柜点点头说：“可以，你叫后面抓点紧。”贵生转过头对梅素说：“那好，你两个时辰后来取。”
　　“谢谢您！”梅素谢过贵生后又转向谭掌柜，“谢谢掌柜的！”
　　梅素出了鸿顺永木匠铺，沿着街溜达了一会儿走进裕兴元杂货店。梅素在裕兴元选了两只带提手的藤编篮筐、捣臼、木勺后，又去了三家粮油店，经过反复对比，最后在兴盛和买了3斤莲子仁、3斤绿豆、3斤红小豆、10斤面粉及花生油、芝麻、白糖等。
　　梅素提着买的东西站到周嫂面前时，周嫂下了一跳。“哎呀妈，你这是搬家啊？”周嫂瞪大了眼睛看着梅素手里的东西叫道。
　　“看您惊的，”梅素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抱过周嫂怀里的球球说，“您看看，我都买了什么。”
　　“俺看看，”周嫂站到桌子旁，扒拉着梅素买的那堆东西数着，“面，油，糖，绿豆，还有……哎，这是什么？”周嫂举着一个模具问梅素。
　　“那是做绿豆糕的模具。”梅素笑道。
　　“做绿豆糕？”周嫂又拿起另两个模具看了看，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问道，“梅素，你不是只做绿豆糕，你还要做莲蓉饼和别的？”
　　“对。”梅素点头。
　　“你做这么多干嘛？莫不成是卖。”
　　“对。”
　　“你，那你不上班了？”
　　“不上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自己做糕点卖。”
　　“诶呀妈！”周嫂走到梅素身边，盯着她问，“你是怎么想的？放着那么好的工作不干，自己做这些东西卖。”周嫂指指桌上的两个篮子说，“你就提着那两个篮子卖？”
　　“不是，”梅素笑道，“我和聚缘兴饽饽铺的马掌柜说好了，请他们代卖，然后利率分成。这样我就只管做，做完送到那儿就成。电话公司的工作是好，可我做着不顺心。”
　　“哦，原来是这样。”周嫂恍然大悟，反过来劝梅素，“不顺心就不做，人活着不就是图个顺心吗？自己做挺好，不用每天急着上班，还可以照顾球球。”
　　“周嫂，球球你还得帮我带。”梅素怕周嫂误会赶紧说，“我恐怕比以前还忙，没时间看球球。钱还和当初说好的一样。”
　　“嗨，你提钱干嘛？”周嫂的脸挂不住了，“我是为你着想。好了，不说了，我做饭去。”
　　吃过晚饭，梅素把球球哄着，便开始洗刷藤编篮子、模具、刮刀、木勺，洗刷完又分别抓出莲子、绿豆、红豆挑拣，挑拣完洗净，分别放到三个小瓷盆里泡上。然后把厨房、屋子收拾了一遍才上炕睡觉。
　　
　　周嫂早晨起来做好饭，伺候周哥吃完，看着周哥拉着车走出小院，回身看看两个躺在炕上呼呼大睡的儿子笑了笑，随手带上门去了梅素家。
　　梅素正在厨房里忙活，见周嫂过来，拿起一块做好的绿豆糕递给她说：“你尝尝，好吃吗？”
　　“哎呀妈！”周嫂边接绿豆糕边叫道，“你这是几点起来的，做了这么多绿豆糕？”
　　“几点我没看。”梅素笑道，“我昨晚睡得早，睡醒一觉就起来了。”
　　“好吃！”周嫂似乎忘了刚才的问话，嚼着绿豆糕夸赞到，“哎，梅素，你这绿豆糕是蒸的？”
　　“不光是蒸。”
　　“那是怎么做的？”
　　“这绿豆糕里掺的面粉是蒸的，”梅素见周嫂好奇，便向她仔细的讲解道，“绿豆是昨晚泡好，今早放锅里煮烂后，碾碎，捣成豆沙。然后把两者放到一起，再放点白糖、素油、白芝麻搓和匀。然后就，”梅素随手拿起面前的模具比划着说，然后把这个模具在淀粉里裹一下，再把这些料放进模具里压实，用刮刀这么一抹，最后再用这个敲槌敲几下。”梅素说着，一手拿模具，一手拿敲槌在模具后面敲，模具里的绿豆糕就磕出来了。
　　“哎呀妈！这么麻烦，俺可做不来。”周嫂摇着头说。
　　“这比做莲蓉饼省事多了。”梅素说，“一会儿你看我做莲蓉饼和豆沙酥，那才叫麻烦，就说那烤，稍不注意就烤坏了。”梅素说完笑了，她感觉自己今天成了话痨。
　　“是吗？俺可……”周嫂话说一半，屋里传来球球的哭声，周嫂转身往屋里走，“得，我去看球球，还是看球球省事。”
　　梅素见周嫂去看球球，便继续做她的莲蓉饼。做莲蓉饼和豆沙酥的料都擦搓好了，就剩包和烘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