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顺路送妻上大学

　　因为在雪梅高考复习时，我正要下放，我当时告诉了雪梅。雪梅觉得考取了也无法上大学，就没有好好复习，对考取大学本不抱多大希望。没有想到她竟被浙南医学院录取了，真感到有点意外。现在她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不置可否地说：“还要去读书啊？想也没有想到。这浙南医学院写的在温州，温州在啥地方呀？我也不晓得。”而我知道雪梅考上了医学院却是欢喜得很。我培养雪梅的愿望实现了，她果真成了一个大学生。
　　我在福建当兵的时候碰到过温州的战友，我知道温州什么地方，于是就高兴地对雪梅说：“温州，温州是在我工作的闽南同一个方向浙江省南边的一个城市。比我所在的厦门近一点，它已经靠近福建了。我在东南的厦门工作，没想到你考大学也会考到那方向去呀，这倒好，说不定你去大学还可以和我同道一段路呢。”
　　“去那里是乘车还是乘船呢？”雪梅问。
　　“这我也不详细了。”两个人立即翻箱倒柜地找雪梅读过的地理书来看看地图。
　　找到浙江省地图，终于弄清了，温州在浙闽交界处，是浙南的一座名城。从宁波出发乘火车到金华转汽车，再乘半天汽车就可以到了。我更高兴了，说再好没有了。和我去厦门是同方向的，我对雪梅说我送你到学校，然后我再从温州到福州再去厦门。雪梅听了她可以和我同道去大学自然很高兴，因为长这么大她一个人还从来还没有出过远门。
　　岳母一听说要去外地，本不想叫她去了，可听说我可以送她去，她也放心了。
　　“可是还要读五年呀，读书都读厌了。”看了地图后雪梅感叹地说。
　　“是啊，我本来叫你们爹打些小菜刀、小镬铲想让雪梅跟家良到厦门去的，这一下子你们又要分开五年呢。”师母感叹地说。
　　我是个有理想和理智的人，我对雪梅果断地说：“要去读！考进了不去读那真是傻瓜了，人家想进还进不了呢。今年大学录取的人很少，你能考上那真是运道好呢，何况又是这么好的专业，将来出来当医生。再说如今不读书也找不到工作，这在下放年头，人家在工厂都要被压缩出来了，不读书去干什么呢？跟我到厂里去只能做个家属，待一个月两个月还可以，时间长了你会苦闷的。再说在厦门又是异乡异地，当地人说的是闽南话，你没事时找个聊天的人都难找。考上了当然是读书好了。”
　　“这去读大学，又要路费又要学费，还要每个月伙食费，两头开支又要加重你的负担。”雪梅担忧地说。
　　原来她是考虑这个。
　　我说：“路费你跟我去厦门不也要嘛？伙食费我三十六元一月工资，给你十五元一月，你刻苦一点也够了吧？”
　　“有十五元一月足够了。”雪梅高兴地说，“我在中学只吃十二元还不到呢。”
　　“那好，你要去读。我的工资以后还会加的。只五年功夫再困难也总能克服过去的。大学毕业出来，再差总也会比当一个工人强。何况眼前连做工的地方都没有呢。”
　　经我这么一讲，大家都高兴了，觉得考进大学实在是一桩喜事呢。吃夜饭时，岳母还去供销社打了一斤金刚美酒来，说是金刚美酒店，实在是一种山里挖来一种植物红楮根做的代用的红色透明液体，加了点酒精加点糖精，当时大家就叫它为金刚美酒。岳母还特地炒了两个菜，让我们小两口先吃。祝雪梅考上大学，我和雪梅还碰了碰杯。
　　吃好夜饭，岳母为我们小夫妻俩在房间里铺了双人床，再不像以前那样叫我一个人睡了。天气凉爽岳母叫我们早点睡。可我们俩那里还睡得着呀，我和雪梅高兴得如醉如痴。
　　但是，只高兴一会，理智是理智，可是感情还是感情。我想到日盼夜盼盼结婚，可结了婚两个人马上又要分开了，心里就难过起来了。我虽然一个劲地叫雪梅去读去读，表面上口气很坚决，而事实上内心却非常留恋雪梅。
　　五年啊，还要分开五年！五年时间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一瞬间，而在人的一生中也就只有十多个五年呀。过去雪梅从初中读到高中不过也只六年，但那时她还很小，我们都还在相爱阶段，头两年连“恋爱”都谈不上。
　　如今我们已经结婚了，特别是自60年分开后的两年，双方都苦苦地等待了两年，今日好不容易得能喜喜欢欢地结婚，甜甜蜜蜜地相处在一起，蜜月还没有度完，马上又要分离，我心里感到无限惆怅。
　　而且我是多么的爱雪梅呀。特别是结婚以后，我更感到她是那么的温柔体贴、情意绵绵，我是多么的想与她长聚在一起呀啊！我知道她也爱我，愿意与我生活在一起。而我更想关怀她、体贴她、爱护她。可如今她要去上大学了，这是无可奈何的，这是雪梅经过六年努力考上的，也是我当年对她寄托的理想和愿望，不得不去。
　　根据岳母和雪梅在没录取大学以前想的，我们结婚以后叫雪梅跟我到厦门去，过我们婚后的小日子，我倒实在也没有想过。那种窝窝囊囊的苟且平庸地生活，倒也不是我所愿意的。
　　我在工厂如今住在新造的集体宿舍的洋房里，感到挺不错的。而如今厂里的家属还住在泥墙草棚里呢，因为厂里还没有造过家属宿舍。而且就靠这三十六元一月，只够两人紧紧巴巴地吃口清菜淡饭，如果一两年后再生个孩子，那狼狈相就一起出来了，到时候即使有工作可做了也难以参加了。
　　这么想想觉得还是让雪梅去读书的好。让雪梅读书是有远见的理智的行动。分离问题，待五年毕业以后再说吧。那时候能够分配到厦门去最好。如果分配不过去，分在浙江，那到时候就要求领导让我调回去，更好，到时候连父母兄弟都可以团聚了。而且这五年里每年还是能相聚一阵之的。学校里一年有两次寒暑假，特别放暑假，有两个月时间呢，我们到寒暑假又可以相聚在一起的。更何况，去雪梅学校和我回厂是同一方向的，还可以同一段路。
　　我把这些想法和得失利害也讲给了雪梅听，雪梅思想也开朗愉快起来。我们相约，今年寒假她回家来，明年暑假她就到我所在地厦门的厂里去。
　　新婚燕儿，已经地过去半个月了，
　　我的假期已到，而雪梅九月一日也要到浙南医学院去报到，所以我们得尽快准备起来了。
　　除了准备行李，还要去办各种手续，要转户粮关系，要到团市委去转组织关系，还要拍照片。学院通知新生报到要带一寸正面脱帽照片六张。
　　在钱湖镇办完了这些手续之后，转团组织关系准备回西乡老家去时路过城里时去转了，因为这些机关都在城里。岳母叫我们再到自己老家去住几天，对我们说，先带点换洗衣服去，临时她会把被子、箱子等雪梅的行李送到西门外大姨妈家里等我们的。
　　于是两人在动身前的第三天又双双回到西乡老家来。
　　我告诉父母雪梅已考取了浙南医学院，她要去上大学了时，父母也感到很高兴，但也为我们感到有点伤感。两年没碰头刚结婚，只待了半个月，两个人又要分离各奔前程了。“唉，你们两个人结婚后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呢？真没想到。”母亲无可奈何地说。
　　现在我考虑我们怎么回去和雪梅上大学的问题了。
　　每次回来，去时候的路费都用光了，这趟更不用说了。结婚时用了父母亲和弟弟好几百元之外，现在还得向父母和弟弟要返程的路费。而且这趟不是一个人了，还要雪梅上大学的学费和头一个月的伙食费。我只得老着面皮又向父母和弟弟又要了七十元，打算三十元给雪梅作学杂费和伙食费，四十元作两个人的路费。
　　出发前的晚上我和雪梅睡在老家的房间里，我睡到半夜里做了个噩梦，我好像在一个地方待着，忽然有一个毛哄哄的妖怪把我拖下去，我吓得大叫一声。雪梅大概睡得熟没有听到，睡在外间的母亲听到了忙问：“家良，你怎么啦？你怎么啦？”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想着刚才的事情，听着母亲的问话，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我感到这梦做得怪怪的，看来明天回厂和陪雪梅去上大学是不是有点什么风险啊？
　　出发点的日子终天来到，我们夫妻俩告别了慈爱的父母，由大弟家根给我们挑着行李到城西。到雪梅姨妈的家时，果见岳母已经送雪梅的箱子和蚊帐来到了，于是一起由家根把雪梅的行李挑送到火车站。大弟挑到回去了，我把行李叫雪梅看着，我去买火车票。打算两人先买火车票到金华，到了金华再转车到温州。
　　谁知当时温州正闹二号病，上车检票时一个女列车员一看我们是到温州去的，就关心地对我俩说：“你们这时候不能到温州去，去了危险的。温州现在正在闹二号病呢。”我这才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梦，还真有点灵验啊，原来问题是出在旅途上，一时去不了温州了。
　　我对列车员说我们是去温州上大学的，不及时去错过了报到时间怎么办呢？那个女列车员也是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姑娘，挺热情和气，见雪梅和我焦急的样子，想了一下说：“那么你们先上车吧，到杭州我再去客运站问一下，可以去就让你们去。如果真不能去，你们就到杭州去等几天了。到了那里我给你们联系一下住宿的地方，想办法让你们到我们杭州铁路招待所去住几天。招待所住宿费比较便宜，等役情过去你们再去温州。”
　　“这再好没有了，真谢谢你了！”我感激地连连向那位热情的姑娘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