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有情人终成眷属

　　回到家里，第二天父母和弟弟们就热热闹闹地忙碌起来了，还叫来了厨师和熟人帮忙煮菜。这租住的房子是大佃农家的两间小屋。（原来住的两间楼屋因太又搬过了）经一番打扫和整理布置，即显出来办喜事人家的样子。大佃农家的寡妇主人，还把她们的一间空屋也让给我们用，这下子场地和摆酒晏的地方就显得宽敞多了。整个墙门里都给我家做喜事用了。
　　屋里我的母亲把自己和小妹住的一间木地板的房间腾出来给家我夫妻做新房，她自己和弟妹暂时都住到前房去。老父亲和弟妹们们暂时都住到邻居家去。这一布置和调排，倒显得清爽落位，房间也显得干净宽敞了。
　　因为正日就是明天，如今家里里里外外都忙碌起来。弟弟和帮忙的伙伴们杀猪宰鹅，母亲和女邻居们以及大妹忙着擦洗打扫房间和拖地板，父亲带着其他社员奔进奔出借桌椅板凳。到头晚主要的吓饭都已经办好了，而且开起了杀猪便饭，亲戚和帮忙的已经吃起了两三桌。
　　第二天一早，大弟家根还到故居新宅村去一户一户的请族里的人来吃我的喜酒，同时还把住在新宅村大姨妈的全家都请了来。
　　这个三十几户人家的原先我家住的祖藉小村，请他们每户至少来一个，连同亲戚就有三十几个人。母亲连把多年没走的续弦的小姨妈都请了来。这一来连同本村的正副生产队长、会计、大队支部书记、大队长，以及房东和帮忙的队里的社员，中午整整办了十桌酒，客人来了八十多位。
　　家里把场面弄得这么大，父母为我结婚，在这最困难的年月，粮食和副食品都十分紧张的情况下，像模像样在家里办喜酒，把婚事办得这么热闹，真使我感到意外。
　　那时猪肉卖到五六元一斤。因为那时候猪肉的白市价只有五六角一斤，这五六元相当于白市价的十倍了，按我的工资，一个月三十几元钱只够买五六斤猪肉。社员每人每天只有一斤多一点点的定量，人人都吃不饱饭，平常闻不到一点鱼肉的味道。我家这回办喜酒，杀了一只自家养的一头一百多斤的大肥猪，五只十多斤重的鹅，外加十多斤青鱼和鸭蛋，都是家根从生产队副业队买来的。又加挑了两担老酒，酒菜是够丰盛的了，每桌都有大碗的猪肉、鹅肉和整条的塘鱼。也许现在的青年们会说，都是鱼肉啊，这算什么好下饭。可是在上世纪的六零年、六一年、六二年，也叫三年困难时期，有那样的下饭就算非常之好了。因为农民们平日是闻不到鱼腥味的，他们平日的饭菜就是稀粥加咸菜，只有过年的时候，每户人家才有二两肉，平常日子想吃大块的肉更是奢望了。因此客人们前来吃酒，看见这么好的下饭，大家都很高兴。那年代，到结婚人家去吃喜酒，看新娘子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吃一顿鱼肉和饱饭。
　　当客人们和老宅族里的叔伯兄弟来吃喜酒时，我奇怪地看到他们每人都带了一包一挈的小包包来，有的是用手帕包来的，有的是用一只竹筒放在衣袋里随身带来的。我好奇地过去看看“包的是什么东西”，当他们来到后把这一小包东西倒到预先放在客堂里的一只箩里后，这才看见他们带的那一小包东西是大米，也就是他们个人的口粮。
　　他们怕主人家粮食吃进去，所以来吃酒时把自己的定量的粮食也带来了。这正是特殊的年月呀，去吃喜酒还有随身带粮食的。当然社队干部来吃就不带了，因为他们公家有粮食给我家了。
　　看家里为我这么隆重的办喜酒，我头天自己还去请了我读小学时的老师，来为我拜堂作司仪。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陆老师就来了。陆老师已经六十多岁，他看见二十多年前他教过的优秀学生，今日完婚，请来吃酒和做司仪感到非常高兴。还用红纸包包了四元礼钱来，事后我把这四元钱还给了他。
　　现在万事齐备，就等摇船去接新娘子了。早上八点钟光景，由我的堂兄弟和表弟摇船和大妹家的一个小姑和才刚结婚的大妹的小弟媳妇作陪娘，摇着洗刷得干干净净的一只队里农船，上了一道白蓬从我家的东周家村出发了。
　　新娘船摇出之后，屋里里里外外的排开了酒席，客人们坐着抽烟喝茶，欢喜地谈天说地，小孩子们奔进跑出地盼望着从东乡来的新娘子。
　　我立在墙门外望着隔着城市东面遥远的东乡，如梦如痴地想，她今天真的会来吗？雪梅真的会来吗？到时候要是她变卦不来了这可就尴尬了。
　　中午十一点钟光景，我正在外间和父母接待老宅来的一位叔伯堂兄，忽听孩子们在河埠头奔进来欢叫：“呵，新娘船来了！新娘船来了！新娘子真的来了！”
　　屋里的人们都兴奋地活跃起来，小伙子们，村里的姑娘媳们都欢喜地奔出去看；几个小青年们——我的堂兄弟们在墙门口砰碰地放起了鞭炮。
　　一会，随着孩子们欢叫，在陪娘和看热闹的姑娘媳妇的簇拥下，雪梅扬着齐耳的短发，戴着一副淡色眼镜，上身穿件短袖花纺绸衫（都是两年前我给她买的）。这套衣裳看来这两年来她根本没有穿过）萧萧洒洒飘飘逸逸地笑迷迷地走进来了。我不由的心花怒放，雪梅真的来和我结婚了！
　　这时主婚人陆老师过来看我只穿着一件平常衬衫，对着我说你去穿衣裳吧，拜堂准备开始了。我面孔一红说，就这样算了，麻麻烦烦的。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带来什么正规的外套来，就是有，在厦门也是一件旧卡其上装，没有像模像样的衣裳，更没有像现在那样的西装。
　　陆老师说：“那好，这就开始啦！”
　　于是鲁老师走到司仪的位置上，高声地喝叫：“结婚典礼开始——新朗新娘就位——”
　　于是新娘由两个年轻的姑娘媳妇陪伴着走到堂屋的正中央，我红着脸自己走上去站在雪梅的旁边。
　　这时陆老师喊：“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一鞠躬——”
　　我和雪梅对着临时贴在上横头的穿中山装的毛主席像恭敬地鞠了一躬。
　　“夫妻对拜”
　　我和雪梅转过身来互相鞠了一躬。
　　“送入洞房——”
　　陪娘和亲戚们就拥着我和新娘子到我们的卧室里去了。其实洞房就在隔壁。
　　这简单的婚礼就算完成了，连向父母跪拜都没有。那时候是十分革命时代，新婚也没有吵新房，也不作兴请阿舅和请女婿。举行这简单的仪式后，客人和乡亲们吃了酒就告别了，屋里只剩下几个近亲了。下午母亲叫我向姨妈行见面礼——其实那姨妈还是继姨妈——我的真正姨妈已经生肺病死了多年了。但这个姨妈也是我母亲的娘家村里的一个邻居很熟悉的姑娘，我妈和她还讲得来，所以我结婚时我妈也把她请得来。但自此以后我再没见过这位姨妈。
　　母亲高兴地告诉他，姨妈准备了一份见面礼。我心里想自己如今已经成为是一名共产党员了，还要向长辈跪下来行大礼，觉得有点封建，兴这一套有点不愿意，也感到不好意思。但想着自己经济拮据，姨妈有几元见面礼给他，我也勉强同意了。于是母亲就带了我和雪梅来到新房里叫姨娘坐在上横头让我们夫妇跪下来给姨妈拜了一拜。姨妈见我和那个漂亮的外甥媳妇，开心地笑了，从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来给了我，我红着脸说声谢谢姨妈，接受了。
　　就这样我和雪梅在家里过起新婚生活来。虽然在临时的新房里没有像模像样的家具和摆设，因为只住几天我们就要走的，但我们两情相悦还是过得十分甜蜜和幸福。
　　第三天，我和雪梅还到我的妹妹家去吃妹妹家太婆的百岁阴寿羹饭。我们又在风光秀丽的姚江边上和梁山伯庙去再玩了一下。
　　三天后岳母来到周家村满月，我的父母和和雪梅热情地接待了她。
　　十天后，我们夫妇高高兴兴地回到岳母家，岳母替雪梅正打点行装，还叫岳父打了小菜刀等厨房用具。正准备叫雪梅跟我到厦门去的时候，邮电这员送来一封信，拆开一看却是一份浙南医学院送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雪梅考上了大学！真是感到意外。尤其是我更是兴高采烈。我心爱的姑娘，不，如今是我的心爱的妻子了，果然考取了大学！证明我当年是有眼力的呀，她果真是个有出息的姑娘！我这些年来的艰苦奋斗总算有了结果。他更感到骄傲和自豪，我一个工厂里的两级工，我的妻子却是一个大学生，一个医学院的学生，一个未来的医生。实现了我帮助雪梅考上大学服务社会的愿望。而我特别敬佩她的聪明才智，据雪梅说，当她接到我要下放的信后，她根本没有好好复习，就随便考考，结果还考上了浙南医学院。他们四十多人的一个班就考取了两名上大学。
　　如果她当初好好复习一下，兴许还能考上浙江医科大学呢。雪梅这个人真不简单呀！他算是看准了这棵苗子，找对了对象呀。
　　而更让人看重和珍贵的是她的朴实纯洁的思想和对我的一往情深。虽然她高中毕业了，如今又成了大学生，但她却没有见异思迁，因身份变化而觉得自负骄傲。
　　此刻使我感到在人生道路上，一会儿又山穷水尽，一会儿又柳暗花明，真是变化多端。但是有句话常讲，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的，这话有道理，如果不是雪梅的努力，哪有今天这样的机会呀？
　　可见人就是碰到困难也不要气馁，只要你不放弃，以后还有机会的。即使一时不顺利，也不要灰心，说不定以后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不要绝望。有时候看眼前是坏事，但说不定以后又会变成好事呢。
　　要想得开，要辩证的看事物。我当年退伍时多么不愿意留在福建，日思夜想想回来，把留下在那时里工作当作苦难，把闽南当作最不愿意待的地狱
　　没有想到，正是我当年不愿意待的地方，给我带来了幸福，给我带来了安定的工作和美好的的婚姻。这是我以前没有想到的。
　　如果当时我不留在厦门回到家乡来，当时回家和亲人团聚是高兴了，可是现在呢？可能眼前连工作都没着落呢，因为浙江城市人口多，三年困难时期下放的人也多。说不定我现在还农村呢。那能这样顺利能和雪梅结婚？如今有这样结果，这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很大的胜利。
　　古人说：人生几多欢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现时人们说人生三大喜事：职业、入党和妻子。这三大件大事我都基本上解决了，存在的问题是距离问题以及和雪梅暂时的分离，这只好待以后慢慢解决了。
　　这时我也深深体会到好事多磨。从来事情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而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里包括物质的、精神的，还有时间，要耐心地等待。你若不努力又缺乏耐心和恒心，不肯付出一定的代价，不愿意等待，那你永远也得不到美好的婚姻，光明的前途和一生的幸福。
　　我今天能得到雪梅成眷属就是他等待了六年的结果。
　　当然，现在我们俩要想获得更大的幸福和光明的前途，还将继续承受分离和思念，辛苦和等待，还将付出很大的代价。甜蜜的桃子只有经过精心浇水施肥除虫除草才能结出来，想不付出劳力在路旁随手摘来吃，那只能是小小的野果或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