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未雨绸缪

　　崔绍仁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陈医生，咱们搞医学研究的都知道，有些病毒本身就长期存在于体内，只不过是人类某个时候侵扰它领地的话，就会出现更加剧烈的反应。你提出这个病毒有点像当年‘非典’的某些特征，从而怀疑有可能是‘非典’病毒，我在想，是不是当年那个‘非典’产生变异了，如今又重出江湖祸害人间？”
　　“这种说法也不是没道理，只不过我法儿肯定。如果这个病毒真的变异了，能够藏在体内十六、七年隐忍未发，足以说明它变得比当年那个SARS更聪明更隐蔽，侵犯人体以后相对引起的毒性反应要小，人体的免疫机制对他的反应相对的不是那么剧烈，让人们很不容易觉察。”陈克功解释道。
　　鄂新盛大夫说道：“当年的‘非典’潜伏期二到三天，现在我们医院收治的三个神秘肺炎病人，经过我们的了解，发现它的潜伏期却是七到九天，所以，这个狡猾的病毒一时半会儿可能麻痹很多人，危害严重啊！”
　　崔绍仁则不屑地说道：“其实，这次的神秘病毒的对人体的侵犯，在我们医生眼里，只要人们有一个正常免疫反应，病毒对他伤害不到。既然这个病毒毒力没有那么大，我们现在没有必要恐慌！”
　　“哎呀，崔医生，千万别轻视它。你刚才说到人体有正常免疫机能就可以逢凶化吉，百毒不侵，可是，如果老弱病少的人群免疫机能较差，就会导致病毒趁虚而入。所以，我怀疑这个病毒目前正处于隐匿期，正在积蓄力量准备进行大规模攻击。而且这种隐匿性极有可能导致今后某个时期大规模爆发，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及早准备防控为妙，早一点防范，早一天安全！”鄂新盛告诫众人道。
　　副院长李福来说道：“鄂医生提醒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万不可粗心大意。根据这些年病毒流行趋势来看，常规的一些治疗西药主要有干扰素，有抗病毒药物，还有现在新研发的一些药物。解放军研究所的陈薇院士在上次非典后期研究总结的干扰素就比较有效。能够干扰的，一个是肌注，一个是口腔和鼻腔的这种喷雾，它能够有效的干扰病毒的复制，这是一个有效的治疗的方法。”
　　陈克功则撇了撇嘴，说道：“抗病毒药物其实就是一个核苷酸，从机理上来解释病毒就是一个RNA，它会形成一些不可预知的损伤，它的副作用比较大，我们的抗病毒药物进入人体内，阻断或者干扰病毒的复制；形象的比喻，就像我们衣服的拉锁一样，它在复制过程就是这种咬合链，‘咔’一拉整个一条链拉上去了，就复制出一条了。那么它对抗病毒的过程就是阻断病毒复制的在中间过程，拉索有几个齿断了，他不能完整地复制，这就是它的作用机制。”
　　李福来争辩道：“即使如此，我们自从‘非典’以后也没有研制出抗击冠状病毒的特异性药物，因为每种病毒不一样，所以对症下药的药物一定要有特异性。如果没有特异性的作用，它到人体内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治标不能治本。至于新药的研发，现在谁也不好说，因为研发周期比较长，而且还不见得是特异性的针对性药物，所以现在还是持保守态度为佳。目前常规的治疗西药主要有干扰素、抗病毒药物以及新研发的一些药物。”
　　鄂新盛插话道：“我提个建议，我们不要拘泥于西药这一条出路，可以广开言路。比如，咱们的中医药是不是可以大显身手？我在有关文献上看到过，从当年‘非典’中的临床来看，中医治疗也非常有效，我们是不是可以从中借鉴或选择一个最佳优化治疗方案，只要我们找到最佳治疗途径，就能打一场胜仗。用最少的代价换取最高的疗效，并且预防阻断它的这种不可逆的肺纤维化。这是我们的目的，也是我们想要达到和追求的最高境界。”
　　梅超风赞同鄂新盛的话，回应道：“我赞同鄂大夫的意见，华夏中医有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有叶天士、吴鞠通的‘温病学派’，以及吴又可的《瘟疫论》，人类的历史其实就是一个和疾病和传染病的斗争史，在这几千年的文明史中，医学上积累了丰富的和外感传染病斗争的经验。
　　“病菌对人体的伤害无非就那么几类，一种是物理性伤害，包括应力性的损伤，即扭伤、挫伤，以及我们长期的静坐位的的内外应力损伤，我们中医所说的风、寒、暑、湿、燥、火，你受凉了，受热了，环境的这种物理性的改变，而导致人体的这种运行的机制紊乱，而出现的这种疾病，就需要我们按这种邪气性质不同来进行有针对性的治疗。寒者热之，热者寒之。
　　“那么，另一种叫而那种微生物的损伤，它非风、寒、暑、湿、燥、火，乃是天地之间别有一种疠气，一旦微生物直接进入呼吸道黏膜，就会突破粘膜屏障，进入血液循环后便实施侵袭，对身体免疫机能造成破坏。”
　　听梅院长那么一点醒，崔绍仁也饶有兴趣地接过他的话，说道：“对、对，明朝末年的医家吴又可，突破性地提出了‘戾气’之说。认为戾气是人的肉眼看不见但存在于自然界的物质，而且有多种类型，从口鼻侵入人体，引起不同的瘟疫。在那个古代由于细菌学、病毒学没有诞生，‘戾气’之说无疑对指导和治疗热性传染病的临床实践，具有了里程碑似的重大意义。”
　　一直未发言的内科室主任医师党国英也参与讨论：“的确，后人不但对吴又可的瘟疫学说予以继承，还对它进行不断完善与创新，最终形成了瘟病学体系，为中医治疗传染性疾病开辟了新的道路。以至于到了近现代，传统中医学充分发挥优势，预防瘟疫的处方与药物纷至沓来，用苍术、雄黄等烟熏室内以消毒防病，用贯众、板蓝根或大青叶预防流感等。”
　　梅院长又跟着进行了补充：“古代验方还记载了马齿苋治疗肠道传染病，板蓝根防治暑湿夹毒(乙脑病)，现代研究表明二者对病毒确有良好的防治作用。此外，古人用青蒿、常山治疟，而现代研究表明常山碱及青蒿素都是低毒高效的抗疟剂。”
　　末了，鄂新盛终于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既然大家都对中医治疗持支持意见，我不妨说说心中的一个中医治疗方案，权当抛传引玉，望大伙儿提出宝贵建议。我的组方是以黄芪、人参为君药，扶正无外乎黄芪和人参，这两味药自古以来包括现在的药理学研究，它都是最有效的，能够提高人体的免疫系功能。黄芪能够固表，从微观的药理学研究来说，黄芪能够直接提升人体的免疫细胞免疫系统。”
　　李福来率先站出来支持：“嗯，以黄芪和人参组药，可以袪邪扶正。就好比我们打仗需要粮食，战争肯定会有折损，那么我们怎样有效的补充粮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些粮食行从哪来？是从我们的脾胃而来。黄芪和人参这种药物进入人体之内，可以直接把你所摄入的这些营养物质能够转化成为免疫系统的细胞，也就是负责免疫抵抗的细胞。
　　“当然，人体不同的体质，就会有不同表现，有人初期看血象上白细胞降低、淋巴细胞降低，其实这就是外周的固有免疫细胞开始在和病毒斗争，直接导致固有免疫细胞的缺乏和损伤。但患者不必过紧张，只要好好休息，好好的喝水、吃饭、少输液、多喝温水，要保持自己的营养充盛，就会扭转乾坤，增强体质和人体免疫力。”
　　梅超风一听，喜出望外：“李院长言之凿凿，是这么个理。鄂医生，你心中是不是已有了治病处方了？说来听听！”
　　“这是吴又可的一个治传染病的药方，我们现在可以根据这剂药方来试着应对这个不知名的肺炎或者叫神秘病毒。当初吴又可就是在瘟疫初起、病因不明的情况下，用药清热利湿，调节人体功能平衡以防病治病，这与我们抗击神秘肺炎的情形类似，大伙儿不妨一试。初步有了处方，会后咱们下去试一试，有了好的效果，咱们就推广。”
　　众人一听，齐声欢呼：“那好呀，关键时刻你献了头名状，不愧是我们医院的先锋官！”
　　“别那么说，我不过是继承前人的成果进行了创新而已。国人体质分几种类型，一种是阴盛阳虚的人，就是我们看到的体型偏胖的那一类，现在比较多，因为消耗我们人体的阳气比较多，熬夜、嗜食、生冷、欲望过多等等。对于这些免疫力低下者，我们可以这样处方：附子3克，生姜、炙甘草、柴胡、桂枝、陈皮、苏叶各6克，淫羊藿、当归各12克，苍术、生黄芪各15克。早期补气的力量不能太大，宜‘少火生气，壮火司气’。
　　“如果补的力量太大，有可能直接过度激活患者的免疫细胞，让他体内提前进入白热化的战争阶段，这些免疫细胞我们把它比喻成民兵，由于它不是特种兵，无法单独针对突入其来新型病毒，有可能导致人体在与病毒斗争的战场上受到剧烈损伤，从而不能有效的杀灭敌人。所以，早期补气增加免疫系统，就要格外小心，只能少火微微提升、逐步增加生气，就像小火慢炖一样，把人体的免疫机制给它激活。”
　　“哈哈，鄂医生讲话越来越生动了，连战场和士兵都带进来了！”
　　“打这个比喻大家容易接收呗，到了发病中期，症状呈现明显的免疫机能下降时，就需要将扶正药物剂量加大一些。除早期配方中的柴胡、沙参、郁金、生黄芪、炙甘草、苏叶、陈皮之外，还要增加3克霍香，6克薤白，白豆蒄、法半夏各9克，兔丝子12克以及人参20克。尤其到重度症状期的时候，更是要扶助正气，清除邪气。处方就只留下四味药剂，人参、附子各30克，生姜、炙甘草各15克。
　　“至于阴盛阳虚的方剂，早期配方为生黄芪、沙参、人参各15克，麦冬、五味子、生姜、苏叶、佩兰各6克，郁金、金银花、柴胡各9克。到了中期改为羌活3克，黄芩、柴胡、苏叶、陈皮各6克，金银花、山萸肉各9克，郁金、生白术各12克，人参、生地各15克，生黄芪、沙参各20克。到了病重期，改为山药15克、知母20克，生石膏、人参、附子、山萸肉各30克，生黄芪60克。”
　　梅超风听完后总结道：“这个药方大家可以大胆地去试，有什么责任我给担着！不过，你们最好默默地不要张扬，等成功了，我为你们请功。中医药大有可为，我们都希望它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主动担当发挥作用，为老百姓生命健康护航。我想信，这个神秘的冠状肺炎之战，将成为中医药谋求创新发展的一个里程碑！”
　　会后，梅超风还向市疾控中心做了汇报。很快，市疾控中心又分别收到了楚天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楚天市金银谭中医院、楚天市妇幼保健院的几例神秘肺炎的报告。这让疾控中心的领导有些坐不住了，觉得可能是个严重的问题。
　　于是，市疾控中心在2019年的12月25日上午九点钟时召开了各部门主管的碰头会，并在会上做出了决议：一、立即向省卫健委和国家卫健委疾控中心逐级汇报；二、组织市疾控中心专家组奔赴神农区人民医院、楚天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楚天市金银潭医院和妇幼保健院，进一步实地调查相关情况。
　　可是，过了几天各界都还都没有什么反应，递到江北省疾控中心的报告和病毒检测样本，仿佛也石沉大海了。鄂新盛、崔绍仁都有些等不及了，老是催促梅超风找市里要回复。楚天市疾控中心也有它的难处，省疾控中心又没表态，想采取应对措施么，那就是师出无名。因为鄂新盛他们送检省里的材料未获得通过，市里就不好擅自作主，生怕闹一个乌龙事件影响社会安定团结。
　　会后，鄂新盛治疗团队克服医院中药缺乏、没有中药处方信息系统等困难，在中西医并重、中西药并用的思想指导下，迅速补充新增中药处方信息系统，加大药品保障，迅速投入战斗。
　　其他大夫们回到医院宿舍之后，抢救病人过程的一幕幕还在他们的脑海中回放，一个个始终难以入睡，纷纷握笔总结经验和教训，思索着如何改进下一步的救治工作；对于现阶段只能采取中西医药物结合试治，一步一步摸着石头过河，等有了好的结果了，才决定推广最佳治疗方案。
　　接下来的后半夜里，又有几位重症病人相继被送到神农区人民医院。如此一来，崔绍仁、鄂新盛以及同事们已经连续工作二十小时以上了，高度紧张的工作及大量的体力消耗，即使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难以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