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游仙府虚幻成真

　　一
　　姚文国在梦中驾着白云去仙府，转眼间，又梦见自己驾着仙鹤浮上了五色云朵，漂移到一处瑞气祥云笼罩的一座富丽堂皇的仙府门前。
　　他“醉了”，小心翼翼昂首向大门上方的匾额一看，黑色衬底的匾额上赫然贵气的浮雕着三个流金溢彩贵气、端庄、凝重的繁体大字——劉仙府。他瞬间觉着浑身的血液沸腾了，涨溢了。我的妈呀，这就是刘仙府呀！他急忙滚落仙鹤，脚步还没站稳便一头拜倒在仙府门前，极力排除一切私心杂念，静候刘仙召唤。
　　忽然间，府门四周霞光四射瑞气袅娜升腾。
　　姚文国趴在地上都有霞光闪入贴着地皮的眼睑。他微微抬头一看，只见两扇紫色包金的大门排开霞光徐徐开启，青蓝色的融融仙气蠕蠕浮动着从大门开启处缓涌漫散，又见一位面色红润白眉长髯的道人模样的刘大仙，领着两位仙童缓步来到门前静立。
　　姚文国不敢直视刘仙，只敢窥视刘仙足蹬的一双毛毡厚底云头香色，紫气微现的陕鞋。他慢慢抬起头来，脖颈后抬九十度，崇敬地对刘仙仰视，只觉得刘仙像是一座高耸入云之“塔”屹立在眼前。
　　姚文国跪爬后退半步，又一次倒头下拜，这次且五体投地。
　　刘仙目视远方抬手示意俩仙童把姚文国扶起。
　　激动得姚文国哆哆嗦嗦站在刘仙面前，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正视。
　　刘仙看着姚文国摇摇头，说：“吾乃凌霄殿御医刘仙是也。今在八层天，专司管束凡间医官。”
　　姚文国又一次向刘仙躬身行礼，言道：“刘大天医，圪遛村医生姚文国这厢有礼了。小人今日有幸一睹仙医尊威，实乃三生有幸。万望刘仙开恩，愿将凡医收为徒子徒孙，日日传授仙家医道，拯救世所凡人。此凡间医生姚文国之所盼也。”
　　只见刘仙缓搭拂尘于左臂，眯缝着眼幽幽地说：“姚凡医。”
　　“啊，在。小人叫姚文国。”
　　“本大仙要面见之人非汝也。”
　　“哦，小人有罪，不该误闯仙门。可……可……可是，刘大仙，我是坐着仙鹤一路向西而来的呀。”
　　“那是天庭至凡间改道，乃仙鹤误飞仙道矣。汝本人无过无罪。”
　　“谢刘仙！”
　　“也罢，如此看来此乃天凡之缘。来来来，随本大仙到药堂一观。”
　　姚文国立刻深躬长揖，万分感谢：“谢谢谢谢！大仙，您老人家前面请，我在后面跟着。”
　　姚文国随着刘仙跨入府门，眼目瞬间扩开。那高深广大的府院触目所及皆是雕梁画栋古树参天，亭台游廊环落其间，假山荷塘天公削成，赤鲤红鳗缓游其间，四处飘溢着淡淡的紫色仙气。
　　这神秘夺目而震慑人心的府院令姚文国感到自己十分渺小十分卑怯。他迈着小碎步跟在刘仙身后，只感到自己就剩下了一双眼睛，没有躯体存在的意识。
　　走过一处又一处精雕美图的抄手游廊来到药堂门前，那种奇异香的草药味令姚文国感觉眼睛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了鼻子；他一口接一口贪婪地深吸药香于腹中。
　　紧随着刘仙又进入穹顶高隆彩画麻密慑人心魄的药堂，那一排排五光十色整齐排列的檀木药柜，在光线幽暗的环境中现出灵性的橙色光晕。这时候姚文国又感觉眼睛不够用了，看不过千般享不过万种，周身酥溶着那种丝丝缕缕像水波纹涌动的轻柔和舒缓。姚文国俯身深嗅着，瞪大眼睛凝神收看着，他被神迷了陶醉了。
　　刘仙坐在张太师椅上，看着二仙童领着姚文国从一排排药柜前走过，并指点着什么……
　　如醉如痴的姚文国只感到浑身的毛孔在收受滋养，酥酥得涟漪般颤动，那种幸福的抖动感诚可谓飘飘欲仙。
　　二仙童拉着姚文国的手走出药堂，来到一处花园似的开阔地，对姚文国吩咐着什么……此间天籁般的箫鼓叮咚乐声融融入耳缓流心间。
　　就在这时，那只白色仙鹤翩然而至。一位仙童指着仙鹤让姚文国就驾，但眼前的景致却令姚文国失去了正常意识，他神情呆滞愣怔了，空洞的双眼四顾茫然。
　　只见那仙童微推单掌发出仙气，轻轻地将姚文国飘驾到仙鹤背上。但见那仙鹤双翅伸展缓弹起层层仙气便开始翩翩舞飞。
　　驾鹤凌空中的姚文国渐渐隐入白云深处。
　　
　　二
　　郭冬宝和姜红菊从医院出来，二人急匆匆向银行走去。郭冬宝对姜红菊说：“卖狗的事先停一停吧，大姐夫看病要紧。你今晚上到妈家，大姐的孩子在那儿，帮着照看好。”
　　关键时刻，他们做到了心力所尽。
　　
　　三
　　昏昏然沉睡在病床上的姚文国，忽然全身抽搐了一下，那是梦中送他回来的仙鹤落地，差点把他栽下去。他似是醒过来了，眼睛还没睁开就感到周身疼痛，都不知道哪儿疼，但直疼得他龇牙咧嘴，看上去脖子疼得十分厉害。他慢慢地睁开双眼，发出干涩粘滞的喉音，说：“哎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落地一点儿也不稳。”
　　梦中的姚文国又回到了现实。姜红莲扶着他的右手坐在床前，听到他说落地一点也不稳，心说“这是做梦了。谁从那么高的秸秆上摔下去能稳稳落地，他还处在出事的惊恐中呀”。于是轻轻地问：“文国你做梦了？怎么样，疼得厉害是吧？”
　　“疼。”他微弱地喷开嘴皮弹出一个疼字。
　　姜红莲看他一直歪着脖子睡，担心他落枕，用手慢慢地托了一下他的脑袋，忽听到姚文国极力控制着的怒吼：“别动！”
　　此时的姚文国虽觉疼痛难忍，但他的整个儿意识完全在睡梦中的仙境里，口中言语似是梦呓：“再见，再见。大鹤，咱这儿风大，你慢点飞呀。”
　　姜红莲被这怪怪的话语搞懵了：“文国，你在说啥？”
　　听到问话，姚文国的意识属于半清醒状态，既在简单回答别人的话，又在说着自己的话：“胸憋，心脏。”
　　姜红莲认真地问：“是不是难受得厉害？”
　　姚文国喘着气说：“哦，又好点了。我脖子一点儿也不能动，千万别动。”迷蒙中的姚文国又回到了梦里仙鹤送他回来落地后的一刻，又回到朦胧梦境，疲惫地说，“再见，大鹤，大鹤。”
　　病房里现在就姜红莲一个人，姚文国说再见，她心说，“呀，他是跟谁再见呢？大鹤，大鹤是谁呀”？她浑身冷飕飕地抖动了一下怯怯地问：“怎么了，文国，你说的是什么呀，你跟谁说再见？别吓我，谁是大鹤？”
　　姚文国又被伤痛疼得嗷嗷直叫，他忍着疼痛又说了一声再见。
　　姜红莲怀疑他被吓糊涂了，可是他说的话里老是有个不存在的人，这令她悬恐不安：“忍着点啊，有我在。你的左胳膊断了还没接呢，千万别乱动。”
　　这一阵姚文国基本清醒了，虚弱地叹气断续地说：“胳膊断了，是肯定的。疼啊，特别厉害。”
　　姜红莲竭尽地安慰他说：“真是神仙保佑，太万幸了；要是把你摔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可没法儿活了呀。”
　　姚文国那痛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丝笑容，说：“唉——你说的是天大的笑话，谁死了我也死不了。啊呀，对了，快看看我的脚肿不肿。”
　　“看脚干吗？”
　　“你快看看肿不肿。”
　　姜红莲转身用手捏着仔细观察：“不肿。怎么了，什么意思？”
　　“好，这就好。我最怕脚肿了。”
　　“脚肿就怎么了？”
　　“脚肿我就完了。男怕穿鞋女怕戴帽，三肿三消准备铁锹。”
　　“噢，还有这一说呀。”
　　“是的。脚没肿说明我没做坏事。”
　　“是是是，我知道，你是好人嘛。”
　　姜红莲看着姚文国基本能正常说话了，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里的埋怨也就道出一些：“你看你都多大岁数了，干啥也不稳重，坐那么高也不懂得抓好绳子。记得你是怎么从车上摔下去的？”
　　此时的姚文国显然已完全清醒了，刚才睡着那会儿也没闲着，做梦去了，醒来后把梦里浮现的事也当真了，而且他认为真不真必须要当真。他觉着这次车祸是上天的有意安排，这是请神敬神，神对他的恩赐，做梦是人神感应的一种现象，不然哪能做那么真切那么摄魂的梦呢？
　　姜红莲问他是怎么从车上摔下去的，就这句话他立刻纠正说：“千万不要胡说。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听我说，我算弄清楚了，我不是摔下去的。”
　　姜红莲顿时惊讶迷蒙了：“呀，你咋成这样了！脑袋、胸脯难受不难受？”
　　姚文国忍着疼在说：“难受，哪儿都疼。”
　　“从那么高摔下来没丢了命就算万幸，疼是正常的。”
　　“主要是咱这儿风太大，仙鹤落地不稳，我是风扇下去的。”
　　“你别胡说呀文国。我去叫医生吧？”
　　姚文国憋了半口气噗嗤泄出，说：“哦，又好点了。一阵一阵的，肚子里跟烂风箱一样，呼嗒呼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