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忘糟糠
作品名称:曲江 作者:绿叶草根 发布时间:2020-10-19 14:31:05 字数:4608
白云中正在全神贯注地批改英语作业,批改得非常仔细。
因为患了重感冒,早饭、午饭都没有吃。此时,他才改得几个作业,便可可可地一阵咳喘。
突然,江兰花闯开了他的寝室门。他咳喘停止,见不速之客左手抱一个盒,右手却把寝室门闩上!
白云中骇异已极:她要干啥?他精神高度紧张,但又不敢与来人抢门闩。
为什么?投鼠忌器。
白云中在县城一中代课已经一年多了,也得到该厨师同志一年多的惠顾。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因此,他常对此人绽露感激之笑,对方也心知肚明。只要他向对方展现一个笑容,江兰花就有一点满足。满足积累多了,从量度到质变,她便向白云中频频进攻了。但他看到那个白云中空有一具好皮囊,竟像木头人一个,对她的频频进攻毫不理会。笑容归笑容,却从不与她接近。她几次邀请,白云中一次也不赴约。
江兰花既尊贵,又卑贱。她姐夫是县革委副主任,她沾了姐夫的光,当上了一中工人。因为是“饿不死”的炊事员,浑身堆满了肉,肥得流油。人们当面不敢得罪她,怕她拉起她姐夫的大旗作虎皮,背后却根本没把她当人:一个大姑娘,却赐予一个难听的绰号——篮球!
称她“篮球”,不无道理,因她臀丰头大,胸前藏两个篮球。
江兰花在学校食堂为单身教师和“半边户”教师煮饭,一双肥眯眯的鼓鼓眼,半睁半闭,每一个动作都显出她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谁叫她沾了县革委副主任的边,谁叫她是县革委副主任的小姨子呢?
绝大多数教师对江兰花一包子意见:贪吃食堂的猪肉、猪油,吃得脑满脸肥,肉都没得堆处了,还是海吃不误。
除了几个沾亲带故的教师和白云中外,她克粮扣菜,绝对“公平”。那些沾亲带故的教师对她并不领情,只有代课教师白云中对她有好感,经常以笑脸对她,使她甚觉满足。江兰花看得起英俊的白云中,经常给他饭菜超量打,饭下盖猪肉。
白云中对江兰花的笑脸,使江兰花另生他念;江兰花明知白云中是有妻室儿女的人,但一想到他的笑容,就按捺不住,就一次又一次地向白云中进攻,而对那个敢于追求她的男工人、转业军人王大力则不屑一顾。王大力不嫌江兰花长得肥,长得丑;江兰花反而嫌王大力长得黑,长得瘦,年龄大,脸面显老。江兰花一门心思放在白云中身上。
勇敢的江兰花勇气可嘉,此日听说白云中病了,便带上最好的感冒药和一饭盒好吃的东西来看白云中,借机打白云中的主意来了。
江兰花从衣袋里掏出一盒阿斯匹林和一盒止咳片给了白云中,督着他吃了一次药,又把一饭盒排骨连骨带汤加二两米饭递给白云中,令白云中感激涕零:“江师傅,我怎么报答你呢?”
“要报答,也容易,给我当老公!”
“(惊骇至极)我已有妻室儿女了呀!”
“你没说假话,我打听过,你的妻子叫田自然。那有什么了不起?结婚了可以离婚,你同田自然离婚吧,你只要肯同我结婚,包你转正。你们一双儿女,田自然要,她抚养;她抚养不起,我帮你抚养。”
“你和我结婚有什么搞头?我父亲当过伪乡长。为此,我连考大学的资格都没有。你是根子正的人家,又是县革委副主任的亲戚,一潭清水,何必与我们浑水搅在一起?”
江兰花要白云中与田自然离婚,这话是吃了灯草、说得轻巧,白云中怎么能舍弃他的糟糠之妻呢?
糟糠之妻有着那个时代女性的最大勇气,敢于同伪乡长的儿子白云中结婚。而且,田自然虽非绝色美女,也有八分姿色。那年,白云中23岁,田自然18岁,白云中达到了晚婚年龄,而田自然正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定婚龄标准。喜庆日子在1966年春天举行。那时,文革的风暴还在高层漫卷,尚未卷入广大的基层。婚后,他们相依为命,在文革的暴风骤雨中,生下了同他们一起经历艰难困苦的一儿一女。
想到这里,白云中委婉地说:“江师傅,你待我好,我知道。但是,我还不了你的情,记情!我不值得你爱,我除了有点文化,一点本事也没有。我在家里时,一切都靠田自然料理。”
“(眨巴着鼓鼓眼,不屑地)那算什么?我包你转正、包你家务、包你一切还不行?”
“江师傅,你回去吧,让我考虑考虑!”
“好,白云中,我爱你,我疯狂地爱你,你我一定要成一对美满鸳鸯!你要按时吃药,一天三次,一次三颗。排骨连骨带汤要吃完喝完,才有力气上课。”
白云中听她口气,好像要被他哄走了,心中一喜。哪里知道,江兰花爱白云中,真正爱得疯狂,爱得霸道。她不走,她逼着白云中把排骨汤加二两饭吃完,把一饭盒排骨啃完。白云中又可可可地咳喘起来。江兰花等白云中喘息停当,伸出胖胖的右手把白云中嘴上的痰痕抹掉,随意地在围腰上揩了一下。
江兰花这一轻轻摩娑,使得白云中生理大受刺激,鸟儿勃起。但他控制住心理和生理的失态,还是劝说,专拣好话讲:“江师傅,我今天患重感冒你是晓得的。我还得改完这些作业,不然明天上课,怎么面对学生呢?”
江兰花完全不顾处女身份,出口成脏:“改什么屌作业?我来了,就是找你有事的。我的事没做成,你就莫想改作业,甚至莫想在一中代课了!”
“那我就回我的大元公社,回我的家里去!这个代课是临时性的,我最终还是得回到大元去,那里才是我生活的地方。”
“你就对我这么无情无义,我对你可是有情有义的哟!”
“江师傅的情义我记得住。”
“你记得住,那好,现在你喊我一声兰花。”
“兰花!”
“哎!”
“兰花,你回去,你让我考虑一下,我好改作业,好准备明天要上的课……”
“明天还上什么屌课,身体要紧,我替你……不,你应该请病假!”
“我对不住刘局长呀,如果不是他,我这个伪乡长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到一中来代课?”
“那你也该对得起我,我是从你来一中代课第一天起,就一直关顾你的呐!”
“这是事实。滴水之恩,本当涌泉以报,但我答应了你,对不住我的妻子,对不住我的一双儿女呀!”
“死脑筋!”
江兰花爱白云中爱得霸道,爱得钻心,爱得欲火难耐。她每一次见到白云中的笑容,都要一阵阵发痒,心理痒,生理也痒。
她今天把爱的勇气全拿出来了,贪婪地看着白云中端正的五官、英俊的脸庞、好看的身材。她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饭碗有了,衣食有了,她还要什么呢?就要这个白云中。要白云中的目的,当然是满足自己的肉欲,自己的一堆肉,就是肉的核心之处、敏感之处一定得让白云中涌泉以报。江兰花的躯壳进了现代社会,思想反而退回到了原始洪荒时代。
白云中从江兰花闩门的动作上,已知道了一切,但他毫无办法,惟一的毫无力量、毫无作用的劝说完全不起作用,他已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霸道的女人要怎么样耍弄他这只羔羊,他不知道,他只能万般无奈,一筹莫展,任对方捉弄。乱纷纷的思绪使白云中头脑中闪出另一个爱过他的人。
1963年6月,白云中高中毕业第二年,学校通知他参加高考,谁知道因为母亲没找到烈士家属证,有关部门说他父亲有伪乡长历史,已没有资格考大学。如果他迟生二十几年,也就是他儿子这一代人的出生年月,清华和北大的莘莘学子中他必占一位。但是,他生错了年代,连考大学的资格也被剥夺了。他申请补发烈士家属证,无人理睬。
同班的女同学苏金花,起先最看得起白云中,但白云中看不起她。同学们背后称苏金花为麻姑。麻姑本是王母娘娘手下一个美丽的侍女。<<麻姑献寿>>那幅仕女图相当出名。所以,把苏金花称麻姑,有一半是反语,是讽刺。但是,另一半却是事实,因为苏金花一脸大麻子。她也生错了年代,如果她生在新中国,天花被扑灭之后,哪还会有麻子呢?这是旧社会给她脸上的印记,永恒的印记。班上最拔尖的是白云中,成绩第二的是苏金花。苏金花把白云中选为初恋对象,完全是一个极为错误的选择。她几次约白云中,白云中去了惟一而也是最后的一次。
芙蓉江边,白云中准备回家的头天下午。一张麻脸痴情地仰视了一下白云中那张英俊的脸,又羞答答地低下了头。苏金花向白云中滔滔不绝地倾吐她的爱慕之情,白云中只是规规矩矩当一个木偶似的听众。苏金花又抬起头,要献给白云中一个初吻,白云中拒绝了。白云中虽然看不起麻姑,但也不想过分伤她的心,因为被人爱总是一种幸福。
白云中准备用最简单的办法来结束这次实为苏金花单厢情愿的约会,他决定应付也要得体地应付。他避近绕远:“金花,你对我的这番情意,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但是,我害怕你虚伪,害怕你撒谎。首先我问你,你认为我读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六年中我说过一句谎话没有?”
“没有。”
“但是,我却听到你说了谎话。”
“我这六年中,我也没说一句谎话呀!”
“以前没有说,我承认。不过,你刚才说了。”
“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呀,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侮辱我?”
“金花,请不要激动,更用不着愤慨。既然你相信我不说假话,那么,我现在不得不告诉你,我父亲当过伪乡长,为此,我连考大学的资格也没有!”
苏金花无言,在事实面前,她刚才说的“真心话”被白云中一点破,她就经不起检验,立即变卦了。苏金花跑了,边跑,边哭,她像躲避瘟疫一样,避开了这个家庭有严重历史问题的俊男人。
当年,白云中用“伪乡长的儿子”这个刺耳惊心的短语吓走了苏金花。今天,他用同样的短语,却吓不走江兰花,江兰花的后盾太坚实了,使得她有恃无恐!
既然如此,白云中只好让对方任意宰割了。他无法喊,也无法赶走对方。此时此刻,这女人在这间寝室里是神圣,主动权、刀把子都在她手头。
江兰花很得意,他知道白云中在这里只有臣服于他。他要白云中到床上去,白云中不动,她就用两只胖手,拎小鸡一般把白云中拎到了床上。然后,她胸脯一阵阵起伏,一对篮球在宽大的围腰和红底白花布衫里急剧地跳动。她命令白云中脱下裤子,白云中不干,她就施出两只笨拙的胖手,沉重地压倒白云中,解开皮带扣,将白云中的长裤、短裤全脱光了,然后又解开白云中的衣扣。
不知羞的女人笨手笨脚地除去围腰、衣裤,把两个篮球、一堆肉、深深的乳沟、肥大的核心部位全部展现在白云中面前。白云中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让一个霸道女人恣意凌辱自己,自己却没有一点反抗能力。造化弄人,中国特别注意一个人的家庭的过去,特别是1956年10月以后,直到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一直是这样。省政府定了他这个文科、理科“全挂子”的高材生、千里马,连一百里之外也跑不出去,此时在这寝室内更是寸步难移。他要打开门,跑出去,但对方与他几拖几扯,几拱几拦,他怎么招架得住?弄出了巨大的声响,全校惊动,苦果只能由他白云中吞咽,江兰花半点责任也不会有,因为她的靠山太硬了!搞不好,江兰花喊他一个强奸罪,他跳进芙蓉江也洗不清!
霸道女人像猪八戒拱开西天路上的猪屎堆一样,把一切障碍拱开了,就笨拙地上了床。女性怎么纵欲,她虽从没经历过,但黄片光碟为她作了示范。黄片是她从她姐那里看到的,她姐在县影视局工作。影视局缴获了一批黄片,就成了影视局某些人手上的宝贝。江兰花的姐姐一日晚,趁丈夫开会之机正欣赏此宝贝,被江兰花撞见了,同姐姐一起饱了眼福。
黄片是虚的,眼下是实的。江兰花先把白云中从头到颈到胸啃了个遍,又用一双胖手把白云中的鸟儿弄得肿胀无比。你白云中闭上眼,我江兰花也闭上眼,一年多感情的肉欲的总爆发,在此一举。江兰花自己上下摆动肥臀,不敢叫床,就咬着牙享受全身酥麻、血液奔腾的幸福,自得其乐。直到半个钟头后,江兰花仍锲而不舍,又去啃白云中全身,看看再也不行了,只好自个儿揩了下身,穿上衣服,围上围腰,咬了白云中的耳朵:“明晚我还要来!”随后打开寝室门,径直去了。
白云中关好门,又把作业批改好。但他想: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批改作业了。他必须找一个借口,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课是代不下去了,今晚的事打死也不敢说。
他必须找一个借口,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课是代不下去了,今晚的事又说不出口,以后篮球将无休无止地控制自己,受不完的凌辱怎么忍受得了?
找什么借口呢?
他又陷入了痛苦的思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