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情系江天 3

　　金阁和姓孙的上车坐了，金阁从腰里掏出钥匙，插进方向盘下的锁孔里轻轻一扭，这车就呼隆隆地发动起来。老孙仔细看金阁那脚慢慢地松了离合和油门，轿车就启动了。想到上次打出租肇事的车祸，心里“踢嗒踢嗒”不稳定了。金阁想到上次狼狈劲儿，转脸看看姓孙的面色紧绷绷的没喜相。孙说：“你还敢不专心的？看我怎的，我也不是车！”金阁赶紧注视前方道：“看你害怕不。”孙说：“咋不怕？胆儿心口里悬着的，想想上次的事来，现在头又晕了，你得格外谨慎着，慢点儿开吧。”
　　恰值逢集，街人磨踵接肩，拐拐抹抹，好像心事很重的车子缓缓而行。大约两个小时，到了百货门市，老任停着了，下车买包烟。姓孙故意说学学开，老任今个说他作死的！孙便哈哈大笑道：“玩笑儿。你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开，就不会的！”老任掏出烟卷叫老孙吸。孙摇着手道：“不会，不会，没学过。”老任笑道：“啥不会？学学就会了。”姓孙的想着也是的，接过烟抽了起来。老任见他抽的不地道，教着左手二拇指和中指夹着烟卷，右手以优雅的动作捏着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着烟卷，吸着烟雾从鼻孔里飘出，这就是抽烟的高贵风度。老孙认真学了一会，咳嗽得没治，说：“学不会，快走吧！”
　　忽见有人喊：“金阁兄弟！”
　　扭头瞧是古永的旭日剿丝厂的黄老板。他来腾冲做什么营事呢？金阁便给对方掏支烟，点上说：“黄老板，来此定有贵事的了？”黄老板叼着烟卷，脸仰到天上，烟卷像高射炮，飘着烟雾，样子别开生面。老孙说：“足色！”
　　“给腾冲丝绸进出口公司洽谈业务的。”黄老板口里鼻子射着两根烟柱，咳嗽一声，说，“公司设宴招待与我，在腾越大酒店，您也去捧捧场如何？”老任笑道：“黄老板的场不用捧，肯定热闹非常！”老黄真诚地说：“跟我去吧，机会难得！”
　　金阁说：“多谢多谢，我还有事呢，再见！”便上车走了。喇叭不停，一个多小时，总算离开了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了腾越大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加速，慢工出细活，安全。过了两个红绿灯，往南一转弯，能有一里多，到了目标地。
　　这个地方不是闹市，公路左边是开阔之处，二人下车，往饭店走去。
　　饭店给以前变化好大，原来的两间小窝窝把邻居的店面也吞掉了，变成了高大的两层仿古歇山顶式筒子瓦楼房，高翘的房檐，彩漆画就，图案精美，都是古人二十四孝的典故，颇吸人目。可见得老姚饭店的盈利相当肥厚，不然此举是难以达到的。只闻得食客们的呼呵与“呯呯呯”的剁刀声，生意火得了不得。
　　姓孙的大喊：“老姚！”
　　“呯呯呯”的声音一个劲地响。老姚专注自己的活儿了而没听到有人喊。
　　孙提高嗓门：“姚大哥，剁XX啥哩！”金阁反感道：“孙，你文明点能亏死你吗？”孙说：“哥哥你有所不晓，不这样喊，到屋里也不一定答理咱们的。”话刚落音，剁刀的没了，姚掌柜出来了。
　　姚掌柜，大耳肥头，戴着白帽，身穿白衣，腰粗如桶，勒着红围裙；左右两手各掂一把菜刀，刀上粘满肉馅子。他在拾掇饺子馅的。见是小孙，笑说：“听着像你个鳖仔，就是你个鳖仔，你那儿混鬼的，忘了幸福了？”孙哈哈大笑：“我不骂骂你，你还不打点我们呢。我给你请来一位贵客！”
　　“是吗？上屋上屋，贵客稀罕，慢待了，慢待了！”老姚打着手势，进了一楼。
　　一楼的墙皮都是壁画，竹兰松梅，山河大地，花草树木，四季如春。二三十个转盘桌，七八个椅子，座无虚席，服务员笑盈满面，忙上忙下。红火的生意皆因美味所感召。
　　门外左边有个牌子赞美词，是中央旅游开发部的部长来腾冲视察在此饭店用餐之后，对其美味大加赞赏，故奖以笔文以励永久。因此火之更火了。
　　老姚这人也是大方好客，将二人请到二楼之中，寒暄几句，便叫了七八个菜，荤素搭配，一壶陈年佳酿，边吃喝着边聊。姚斟满三个酒杯，端起敬客，大家起身下了，又满了杯，下了一阵菜。姚满面笑容地道：“今日贵客光临寒舍……”言犹未了，姓孙的打着道：“你这舍还寒？再说寒舍就到天宫了！”老任不悦道：“孙猴子的后代这厮不懂礼数，如何主人说个话儿咋能半路里插一杠子呢？要论江湖规矩，该打！”
　　老姚笑道：“不妨不妨，我们熟得不是一般地熟，熟不拘礼了。敢问高姓大名？贵客有何高论，不吝赐教！”说时，忖度客人外貌，见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梁丰满，端的一副贵人相来。姓孙的不敢再多嘴了，默而识之。
　　老任起身作揖道：“贱姓任，名曰金阁，任金阁是也。尝闻孙弟道您本乃石头里手，精达碔玉。雨前之时，于一水库得绿石一块，一二百斤重，莫知为何，故特来相请劳驾尊师，能否于百忙里垂慈鉴别是何等物事？不胜感谢！辛苦资费，一并付清如何？”
　　老姚一听哈哈大笑道：“此言差矣！区区小事，何言资费？言说石头，历时已久，弱冠跟父去缅甸敢帕，那里石头堆天拉地的都是。石头外表精润软滑富有生气，为它地所不具，闻名世界。我父子来了力气，黑天白日搬集，如金字塔一样。该时采石者众，黑人，白人，黄人，红人，还有棕种人，纷纷攘攘，争抢无有休歇。家父更是好胜，烈日炎炎，风雨潇潇，从无间断。置得金刚石锯，破石研究，得其精髓矣。后父因劳至极，病患袭身，亡于异邦。现在思来，愧恧于心，往事不堪回首了的。今汝既然远来相求，加之和孙皆乃好友，义不容辞。”言罢下楼到外边，瞻于日光尚早，复至楼上道：“此酒下毕，一饭便走，越快越好。”
　　饭讫，老姚给副手交代一罢，匆匆上路，一同到古永去了。
　　行至和顺地界，正遇死人做法事的。公路上沿有座古刹，住着僧侣，这僧侣要说是清净修真养性的一族，如今却不了了，专门干那叮叮当当热闹之事，有悖如来大法原始的佛教。时正值超度普佛法事。此事乃经光头送经讽咒一番，惊天动地的法器敲个没治，死人的亡灵可以此热热闹闹超脱六道轮回，往生好地方，享福的物我双忘，乐之极也。
　　公路已经被人涛汹涌，大车小车皆不能通，绕道又无路可走，无奈住下看那悲腔哀调的热闹。老姚叹道：“如何是好？真是晦气！”孙说：“不妨，那上还有棺椁的，好兆头儿！”
　　金阁斜了孙一眼，道：“姚兄长，咱们真想不到和尚多事，堵塞着交通不知有罪过，更不晓得咱们有急事更罪过！”
　　孙笑道：“任老板，真能整事儿，他们闹腾无非为个钱，咱们忙岂不为钱？老姚哥的饭店又是为何？有道：天下攘攘无非为利！快了快了，披袈裟的老僧跪着念疏文的哩。”看时，疏文念过，火盆里烧了，人们跪着海片似的叩头，毕了，缓缓散去。
　　公路通了。过了一层山峦，片片大桑林展现眼前，古永快要到了。
　　路过一个大村，老任忽然停了车，孙说：“这又怎的？”
　　“你看怎的！”金阁指着路边一个抱着小孩哭的妇女说，“小孩可能有病没钱治疗吧。”说着下车了，来到母子面前，问，“大姐，如何的了！”妇女泪眼迷蒙，抽抽搭搭说：“孩儿得了肺炎高烧咳嗽几日了。我那丈夫后找的，没钱给孩子治病，就跑个没信，老天爷咋办呀？哭哭死了算了！”说着还哭，怀里的小孩不停抽搐，叫人心痛。金阁掏出三百元给了那个妇女。妇女方止了哭，说：“好兄弟，谢谢您！您救人救到底吧，这里离医院远着呢，把我母子送到医院去吧，求求您了！”
　　原来，这妇女许有四十多岁，眉眼容儿不错，傣族，祁阳村人；丈夫早走，后嫁一男，小她八岁；貌相端的不错，挺耐眼的，不知世务，一身轻浮气儿，没曾过着家家，莫知内容，小孩一有病，他就不知所措，风个没影儿。这妇女哭天抹泪无一展可施，嚎路认命了。幸遇贵人金阁乐以慈爱相救免除大难了的。
　　金阁啥也不说，扶起母子上了车。车速飞快，到了古永医院，给院长交待一回。院长得知事由，钦敬着老任真乃“仁义君子，大爱使者”就安置母子住院治疗。一切好后，大家心里轻松愉快，上车，一阵风似的往店铺去了。欲知老姚能不能检出宝来，且往下编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