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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真不知他是个什么人

作品名称:大地回音(第二部)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0-10-15 08:41:26      字数:3356

  一
  尘世上诸多大小事,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葛优德的专利证书皆因钱,死僵僵躺在抽屉里一动不动。为钱的事两口子仍是一筹莫展。
  今天葛优德又一次出门准备要钱,郭冬宝上门来借钱,第二次出门走到半道便有了左右为难不适之感,咬咬牙又返了回来。
  这下儿姜红梅不客气了,她认定了唯一的做法:“优德,钱的事咱们再不用往别的地方想了,这是自己遭害自己。你还是去找二强好好说,让他去问别人借,我怎么都不相信他借不来。钱到了手咱要投产呀,懂不懂?你气死我了!”
  葛优德快崩溃了,他咬着牙吭哧吭哧地发誓说:“嗯——好吧。二强呀二强,你难死我了,我这是最后一次再去找你要钱,绝不再找!”
  姜红梅总是对他提醒说:“会说点儿话,不要让他有退路。免得一趟趟白跑腿。”
  葛优德侧歪着脑袋皱眉头,抽抽鼻子吸入一口气,抬手大摆了两下说:“我比你清楚。哼,郭冬宝还跑来借钱,妈呀,出门不看日子,真不知他脑子里在想啥。”说罢,他起身走到衣架前拿下上衣懒散随意得地套上,说,“你做饭吧,我走了,等我的好消息。”
  姜红梅看着葛优德出了门,她也为丈夫的困惑而困惑,为丈夫的为难而为难。
  
  二
  郭冬宝为了确保向大姐夫如愿借钱成功,想以葛优德的话题再铺垫一下,产生些“将他一军”的效果,说:“今天来你家,我先给你说个事吧。”
  姚文国点着头稳稳地说:“嗯,说吧。”
  “你说我二姐夫那人怎么样?”
  姚文国听后稍稍一愣,随之就说:“葛优德——咋好好的想起问他?”
  “我今天就是想问你,你说实话,他这个人究竟怎么样?”
  一个大问号画在姚文国脑子里,他意识到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索奇解疑的兴趣使他立刻发问:“怎么,你俩之间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郭冬宝黯然伤神皱着眉头说:“其他的事咱不说,这多年了,凭你的观察,你单说他这个人如何?”
  “人?”姚文国和葛优德是多年的要好连襟,基本上可以说相处融洽,多少有过那么丁点儿不舒服的地方谁也没挂在心上。今天郭冬宝让他公开评价,而且不知其用意,万万不可说他的缺点,别给装在什么套子里变成朽茄子。他略一思考,微微地笑了:“要我说的话,葛优德这个人个儿高高的,五官端正说话和气,这么多年来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没啥可说的,是个好人。”
  姚文国虽然下了简单的结论,郭冬宝却翘嘴瞪眼抽鼻子,从鼻窟窿眼儿用足底气哼出一个字:“哼!”他含而不露平静地说,“好人……我今天才知道,他得了‘神经病’了。”
  “啥?”姚文国被惊愣了。他是搞医的,首先向生病方面去想,“他那么精明的人能得了神经病?不可能吧?”
  郭冬宝依然是“伤感”地说:“没错,病得还不轻呢。”
  姚文国一看郭冬宝的伤情劲儿还怪真的,但他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只是急切地问:“冬宝,这是真的?”
  郭冬宝仍是保持着“伤痛感”说:“是的。他原来就有神经病,只是一直没犯,现在才犯了。”
  这下姚文国当真了。肚子里凉森森的悲从中来:“不应该呀,得这种病应该有一定的先兆……啊呀,可能是遗传。这可咋办呀?这人活得还有啥意思!”他坐在炕边两腿一摆动差点滑落跌地。
  郭冬宝赶紧伸手扶住,脱口说:“哎哟哟,真是个好大姐夫呀。别当真,我在说气话呢。”
  姚文国一听,“唰”地阴沉下脸来,既生气又高兴。高兴的是葛优德根本没病,是郭冬宝满嘴胡吣;不高兴的是光天化日之下为啥要胡说。他大口虚喘着责怪地说:“郭冬宝呀郭冬宝,全世界就你一个郭冬宝,你太不像话了。刚才还表扬了你一下,年龄不小了,吃得胖乎乎肉墩墩的,这种玩笑开不得呀,你把大姐夫都快吓傻了。”
  姚文国这几句责怪和现出的惊讶失态,郭冬宝对他伸出了大拇指咂咂称赞:“看出来了,你是个真正的好人!好连襟就应该这样。”
  姚文国接受赞美的速度非常快,虽然心里的不满情绪还未散尽就撇开嘴笑了:“是嘛,这也让你看出来了,呵呵……”
  郭冬宝逗着给姚文国轻轻捶背,拿出了全套看家本领,只为讨好,说:“你是好人,给好人捶捶背,顺顺气儿。”
  本来郭冬宝给他捶背只是个肢体玩笑,没想到姚文国右肩胛处还真疼。他眯着眼指点说:“这面这面,这两天这个地方还真疼。”恍惚间便赶上了。
  郭冬宝边捶背边说:“不好意思啊,我说话过头了。全世界的人都得了神经病,我二姐夫那么精明的人也不会得的。”
  姚文国满意地说:“嗯,好好好,那是个好人。好了,别捣了,坐吧。”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出乎姚文国的想象。他仍是索奇地问:“我真想痛骂你两句,多会儿也没个大人样儿,啥玩笑在你嘴里也敢开。怎么了,葛优德啥地方惹你不高兴了?”
  郭冬宝这才伤感、伤情地叹叹气实话实说:“你听我说啊,我和二姐夫的关系你知道,我俩平时很不错……”
  “是是是,咱们的关系都不错。毫不夸张地说,就像十指连心哪。”姚文国及时插话加以肯定。
  “对。我也知道二姐夫那点毛病,就爱搬着屁股上楼——自己抬自己。”
  “他是有点老认为自己了不得,不过是个好人。”
  “这都无所谓,不算毛病,爱怎么吹就怎么吹呗,哈哈一笑没事了,你说是不是?”
  “对。爱吹牛的人多了,那也不犯法。就像你那摩托车,一脚踩下去还往外噗噗地吹气;人咋能不吹牛呢?”
  “对呀,有时候瞎吹也是乐趣。”
  “对——这确实不算个毛病。村里人都说我这个人热心,爱帮助人,心地善良,其实我也爱吹牛爱开玩笑。哈……”
  “是啊,人要老呆头呆脑说实话,哪有那么多正经话。”
  “不过人家葛优德吹牛归吹牛,那个人对人还是真热心,先天的心地善良。五官长相就在那儿摆着,这可是真的。”
  两人说话说到这儿,郭冬宝认真地问了一句:“大姐夫,你真觉得二姐夫热心?”
  “啊。”
  “善良?”
  “啊,像他那样的人少。我敢说,是个真正的好人。”
  郭冬宝仰脖哈哈一声长笑,笑够了脸色就变了,说:“大姐夫呀,你白练了五十多年眼力,看错了。”
  “嗯?”经郭冬宝这么一说,姚文国惊愣了一下,心说这里面有问题了。
  只听郭冬宝十分伤感地说:“我告你说,现在我才看透,葛优德他是心好面善屁股凉,他拿凉屁股坐人。”
  “这话怎么说,难道我真的看错人了?你说,他怎么拿凉屁股坐你了?”
  “大姐夫呀,这二年,驴脸不变人脸变。我合合适适让他耍笑了一回,我这热脸贴在凉屁股上了呀!”
  “噢——是葛优德拿凉屁股坐了你?你才这么伤心?”
  “是呀。”
  姚文国紧追一句:“你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郭冬宝唉声叹气,郁闷在胸,不说不罢,欲说不能:“算了,不提他了。”
  姚文国既是规劝又想探问:“大姐夫忍不住说你两句,连襟们之间,必须要相互尊重,相互帮助。彼此犯了错误发生了误解,要懂得相忍才能相安,这才能和睦相处。”
  郭冬宝委屈地分辨说:“这些我都做到了呀,是他净办那些人不做的事。”
  “有问题可以直截了当说出来,背后不能骂人,这不好。”
  郭冬宝肚里满是要发泄的情绪:“对他来说这不叫骂。”
  “这还不叫骂呀?怎么了,你说说么,葛优德啥事情伤着你了?”
  郭冬宝学着拿出君子风范,克制情绪盘腿坐好,对姚文国开始细说根由:“是这样,最近一段日子好多人都知道我们养狗了,销路越来越看好……”
  “对呀,看你们买卖红红火火的,我们都为你高兴。”
  “高兴是高兴,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想多凑点钱,多贩几条狗,这样成本低利润大,这才是算得过账的买卖。”
  “对对对,像个生意人。精打细算这想法没错。”
  “嗨呀,光有想法不行呀,多贩狗我们手头钱不够,我琢磨向二姐夫借点儿……”
  “对。有需要,找他帮忙是应该的。亲亲热热一家人,遇到困难了,亲戚们之间不帮忙,谁帮忙?”说这话姚文国没把自己考虑在内。
  这话说得郭冬宝很高兴,心里热乎乎得舒坦:“对呀。你说他这个人,我问他借钱,你借就借不借也算,那是你的本分嘛;我也没举着棒子非逼他借不可。你猜他怎么了?”
  “你说。”
  郭冬宝说到这儿,脸上现出了万般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是无声地摇头,说:“他满脸一本正经,神经兮兮莫名其妙绕着弯儿说怪话;什么借钱难呀,登月亮难呀,借钱比上天难呀……哎呀呀,奇离古怪说了一大堆废话。”
  姚文国听着听着,幻化出葛优德说“怪话”的神情,脸上的微笑扩开了,一直扩着,说:“啊——他那个人说话就那样,云里雾里地晃悠,好像自己水平高,其实他尽瞎说。”
  郭冬宝哭笑不得地说:“说瞎话倒是所谓了,我以为他说了那么多让我难堪的话是要借给我钱了;借钱嘛,唉,低人三分也算。咳咳,搞了半天他是在耍笑人,一分钱没借!你说他不是神经病是啥,我说错他了?”
  郭冬宝一口气叮哩咣当道出了胸中的怨气,麻利拔出一支烟,“啪”的打火点燃猛吸了一口,“噗——”的一声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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