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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今天我就憋上这个劲儿

作品名称:大地回音(第二部)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0-10-14 07:58:23      字数:3829

  一
  姚文国近来的日子实在顺心,仿佛架起了顺风船,各方面的情况都进展不错,村里找他看病的人这几天也比较多。这会儿他正给一位老年患者用针灸、熏艾条治疗老寒腿。
  这位老者的腿总是不时地抽动一下。
  姚文国嗔怪说:“别动别动,您千万不敢动,这不是动的时候。”
  老者歉意地笑笑说:“嗨嗨,刚才是腿肚子下面痒痒。好了,这就不动了。”
  姚文国一手捏着艾条边熏边说:“老叔,自古常言说得好,老年得了腰腿病,一根银针赛拐棍。咱们中国的这根小小银针神了,您可别小瞧它,它可是国家医学界的镇国之宝。”
  老者点点头说:“咱中国人就认这东西,花不了啥钱还能治病。”
  姚文国得意有感于职业高尚,以极为自满的口吻说:“虽然是根小小的银针,可它比东海龙王的‘定海神针’都厉害,作用大。”
  没想到这位老者也明白“定海神针”四个字:“姚医生,你说的那‘定海神针’我知道,我看过小人书西游记,那是孙悟空的金箍棒,是吧?”
  姚文国心里小小地高看了一下老者,点头称是:“嗯,不简单。我的这根针比那要厉害得多。”
  老者不解地自言自语:“奇怪了,小针一根,还真管用。”
  姚文国说话有他的技巧,甭管什么样的话题,说着说着总能拐到炫耀自己的方面来。老者说小针一根,还真管用,他接过话根儿就连到自己身上,说:“这根针厉害是厉害,那也得看这小东西捏在谁的手里,我要拿上它,它就能产生魔力,就有了灵性;要是普通人拿上,那还不如铁丝烂草棍儿有用。”
  “对对对,你们医生知道它的用处。”
  姚文国微笑中带有嘲弄他人的意味分辩说:“那也不是所有的医生都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庸医,这您知道,都是拿上针胡扎乱扎不稀罕,不小心能把人扎瘫了。”
  听这话,老者产生了幸遇姚医生的欣慰,喜眉笑眼地说:“一个村能出个好医生不容易,还是咱中国人厉害,你厉害。”
  说半天这话才说到姚文国的心坎里:“哈……老叔您真会说话。我比起人家古代那些老名医还差点儿,还得研究他们的医术。”
  老者忽然问姚文国:“姚医生,外国人不会针灸吧?”
  话音刚落,老者被姚文国一个迅速变化的表情惊愣得眼睛睒眨一下。只见姚文国双眼瞪圆,下嘴唇顶着上嘴唇上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怪怪的音:“嗯——外国人,别看他鼻子高头发黄,蓝眼珠哗啦哗啦来回转,他们就是怪声怪气想不通,‘一根针,为什么能治病’,哈……”
  老者被姚文国逗乐了:“哈……姚医生,你要是拿针给我把腿病彻底治好了,让我走起路来跟年轻的时候一样,噔噔噔的,那就好了,我多给你钱。”
  姚文国噗嗤笑了,笑出了无奈、笑出了老者无知,说:“您老厉害,还噔噔噔的,还多给我钱,哼。”
  “嗨嗨,我只是说说。”
  “看来我还得好好学,在这根针上用出神功来,将来专给坐轮椅十年以上的人治腿,让他们都站起来又跑又跳,都是噔噔噔的,好人都撵不上。”
  两人都乐在逗趣里了。姚文国大喘了一口气说:“针灸治疗只能控制、缓减,免得您躺在炕上走不了。当然有些人是绝对能治好的。”
  “是是是,我也是瞎说。”
  姚文国说话有点像会做饭的人一样,他把平平常常的菜也能炒得有滋有味。
  
  二
  郭冬宝从葛优德家里出来,肚子里的怒气跟摩托车喷出来的烟差不多。他赌着一口气憋着一口气,继续找大姐夫去,我看这钱能不能借出来!
  一路上伴着摩托车的吼声向圪遛村驶去,迎面吹来的风刺得他眯起了眼,脑子里在盘算,“一会儿去了大姐夫家,一定要动点脑子会说话,多说奉承话,先让他高兴起来,在最合适的情况下再提出借钱。唉,难哪,妈的,再难也得办”。
  一溜风顺着郭冬宝驶出城区过了郊区,截短路进入“红沙窝”(地名)向圪遛村飞速而去。
  
  三
  姚文国把手上的一根针又扎进老者的腿里。就在这时,忽听得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姚文国定神细听,声音传到院门外停缓下来,又听到了拍门的声音,同时听到狗的汪汪叫声。
  姚文国对老者说:“我连襟来了。您就这里躺着吧,时间到了我给您拔针。”
  姚文国开了街门,郭冬宝进门停下车就问:“大姐夫,今儿喂狗了吗?”
  姚文国现出一副似是问得多余的表情,撇撇嘴说:“喂了。你的宝贝我哪敢慢待,我不吃也得给它吃。”
  郭冬宝微笑着走到狗圈旁蹲下,他眼看着狗,嘴里夸奖着姚文国:“大姐夫你这人真好。”
  “都是一家人,帮个忙算啥,都是应该的。”
  两人说着话走进东屋坐下。
  郭冬宝完全收起了葛优德给他带来的灰败心情,他脱鞋盘坐在炕上喜眉笑眼地看着姚文国。
  今天郭冬宝在二姐夫那里借钱憋了一肚子气未果,这会儿把全盘的希望又寄托到大姐夫身上。来时一路上骑着摩托车在想:二毛和虫虫是没钱了,再要问大姐夫借不出钱来这可麻烦了,刚起步的买卖不能就这样撂着;大姐夫有钱是真的,别的什么话在他跟前都好说,但唯有借钱的话难说。该怎么让他高兴起来呢,今天说话可得注意,不能随便跟他开玩笑,得多奉承他。让他一时高兴,顺顺当当把钱借到手我就活出来了。’
  他坐在姚文国家那彩绘的光亮亮的、绿底红花漆布炕上,一门心思考虑怎么能让大姐夫高兴这个焦点上。他以柔和的目光看着姚文国的脸膛,忽然想到个可说的话题:“哎呀,大姐夫,我突然发现你今天的气色不错啊。”
  “啊,哈……”这话姚文国听了感到很突然,若是从某位慈祥老年人嘴里说出来很正常,但郭冬宝说出这样让人爱听的话,心里有种乐滋滋怪怪的美:“呀——冬宝你真有两下子,好眼神,会看气色。几天不见,你受了谁的真传?”
  郭冬宝为自己能说这样的假话心里本来就想笑,这下他真笑了;他笑自己为了一己所需也会讨好说假话,明明一点没看出气色的意思,嘴里竟能跑出这样的不实之词。看来我郭冬宝变坏了,变滑了,那就滑下去:“嗯——我是看你脸色不错,润润的,随便说说,没受什么真传。”
  郭冬宝的礼貌性见面语令姚文国意外得深感暖暖的。因郭冬宝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说词儿,向来都是以粗犷的看似讽刺或讥诮的亲近方式问候或交流,今天说出文雅人士的客套用词,真是不得了。一句“气色好”说得姚文国心里轻飘飘晃悠悠,总想表扬他两句:“不简单呐,能随便这样说更了不得。好!”
  郭冬宝一看挠到痒处了,继续挠。就一句气色好的奉承话就能让他眉开眼笑,看来我必须得再说两句把他高兴“醉了”再说借钱的事,准成。他装作顾盼屋内四壁,好像由衷地赞佩地说:“大姐夫你这人真能干,日子过得好,手头病人多,兜里有钱花;大姐又贤惠,你心情舒畅,气色好是正常的。”
  这一排令人暖心暖肺的顺溜词儿像一粒粒糖豆儿,一颗接一颗放进姚文国嘴里,当下把姚文国说得还真有点甜蜜的醉。心想,“呀——眼前这个郭冬宝还是他自己吗?真不敢想象。狗买卖做得不错,日子过得顺当了人也跟着变了”。他以夸赞的惊讶口吻说:“今儿冬宝真了不得,这么会说话,说起来还是一串一串的,变了,真大变了!大姐夫为你高兴。”
  郭冬宝接话茬儿继续找好听的说:“当然得变,跟你在一起就得学好。”
  姚文国的嘴紧紧地抿着,这会儿突然张开:“行!”之后又继续抿上立刻张开,“人就怕进步,只要一学好,谁都喜欢。”
  这时候郭冬宝不由得又想和大姐夫分辩两句:“大姐夫,你说话老是话里有话,什么‘只要一学好谁都喜欢’,好像我原来不学好似的?”
  姚文国自觉被人挑了字眼儿,他满面绽开尴尬的笑容:“不不不,原来就好,是今天更好。”
  “嗳——我再好也比不上你。这世上的人想活到你这个程度,难哪。”
  姚文国夸张性地扭曲了脸,说:“嗯——我怎么能比上你呢,你把那么多的狗卖得就剩两条要生崽儿的赚钱狗了,母狗生小狗、小狗再生小狗,哗哗哗全要变成金圪蛋蛋。”
  姚文国一直喜眉笑眼盯看着郭冬宝的脸。看着看着,郭冬宝的脸变了,只见他无奈地哀叹了一声,说:“唉——难哪,别看狗就在你家,你天天和狗在一起……”
  姚文国轻松地打断了郭冬宝的话:“什么话,狗在院里,我在家里,不在一起。应该是你和狗在一起,你发的是狗财。”
  郭冬宝不回避这个实情,只是困惑地点着头,道出了他的无奈:“其实你不了解我养狗的具体情况。我刚开始干这行,没经验,成本太高了,仔细算下来几乎不挣钱,白干了。”
  刚听郭冬宝这么一说,姚文国便扭出一副洞穿一切内情的嬉笑样,说:“话说到哪儿去了,你跟别人这样说还行,他们不清楚内幕,跟我这样说没啥意思。”
  “大姐夫,我这说的是实话嘛。”
  “开玩笑开玩笑,不说这个了。喝水。”
  郭冬宝端起杯子喝水,心里对自己说,“该是张口说钱的事了”。
  郭冬宝今天是为借钱而来,所有的讨好铺垫性说词儿都亮出来了。姚文国连一句下一次贩狗怎么贩、经营方式改变不改变、狗的品种换不换等等什么都没说没问,引不出郭冬宝要说借钱的话茬儿,他总感觉现在开口说借钱还不是火候,一时空空然没了言语。他无聊地拿起炕上扔着的衣打子(拍打衣物上尘土的用具)晃来晃去,一副失神的眼色。
  姚文国看出郭冬宝今天的异常了,他试探着问:“冬宝,你今天好像是有啥心事,和平常不一样。”
  郭冬宝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支应着没话找话:“也没啥事。过来看看你不行吗?”
  “新鲜。嗳,我啥地方吸引人了,是不是我这个长相发生了变化?没事专门来看我这是头一回啊。”
  郭冬宝憨憨地笑了,心说“谁没事专门看你呀,今天找你有大事,有难事,要不然我怎么能吃多撑得瞎兜风”。他脑子里想着这些,脸上憨笑着的表情就有些僵硬了。
  姚文国看着郭冬宝憨笑着发僵的表情,心里越发生疑,想了好多这是为什么还是不清楚。他慢慢地摆动着脑袋思索判断着问:“不对,你今天来肯定有事。”
  郭冬宝为借钱的事心里没底,但此时已到了开口说话的边缘,心里产生了压力,表面上努力装出轻松的笑声使自己放松:“哼……大姐夫,你的眼力真厉害呀。”
  姚文国平时就自诩自己的观察力是超人一等的,眉宇间展开豁然了然的轻松,说:“看——说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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