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将心比心 5
作品名称:风雨人生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20-10-13 23:24:00 字数:3370
因乔天舒的嘴巴松泄露了机密,想不到这次自己的表叔真的下狠手,吃辣葱了。受这等作践真的不是个味儿,脑子里便浮现以往的事儿来了。
父母出国之后里,自己还小,全靠姑姑、姑父关照自己。姑姑、姑父因病离世后,事情就落到大伯伯的头上。上了学,学习成绩不好,就出溜了,不学正经狼一群狗一伙地闹腾着,云天雾地不着调子。
自己十三岁那年,有一回独个子踅摸到黄大秋他家的缫丝厂偷蚕丝,得逞了,连续偷了几次,卖了好多钱;吃喝玩耍挥霍一空,又去偷盗,结果,人家提防了,逮个正着。也是被捆成了这样子,吊在树上,好一顿暴打,皮开肉绽。
伯伯听说了,给人家作了赔偿,把自己赎了回来,到医院治疗好几天才好了。叔叔说表侄子命苦,没舍得摸一指头,只说学好,别再学坏了。自己嘴里答应着,就是背地里当耳旁风了。没有听话,又跑到山里偷牛,一头牛卖了好几千。自己那年才十五岁,由此明白当个人学好不如学坏,学坏了能做坏事儿的利益自己,有钱了可以装大爷,为所欲为。
从那次起,就变本加厉继续往远处滑去,要偷摩托、偷汽车。就拿钱到驾校学开车,也是自己聪明,不长时间就考取了驾驶证,开始实施偷摩托、偷汽车的计划。头几次可顺手了,黑市里交易,卖了好几万。
十八岁那年染指了嫖娼吸毒的恶习,弄多少钱也不够乱花的。形势一紧就害怕了,后来给金阁表叔看店偷了高仿文物卖得高价,弄了一套房子,余下的,上下舒服完了。表叔后来知道了也没打自己,连句难听话也没说。这次见表叔不知咋弄的绿乎乎的大翡翠,想他能给分一杯羹的,可是没希望的,只好给黑道有力的人透露了,乘机会给他偷跑,卖了能获得利益的,还没达到目,就被表叔发觉了。表叔这回不念亲情了,愤怒至极,死死地吊在这树上,活受罪死人了。
老任举着棒子,愤怒地说:“今天我替你父母好好教训你,第一棍替你父亲料理你!”“扑嗵”一棍照表侄腿上打去,随之一声惨叫。又是一棍,惨叫更烈了。老任说:“这一棍是替你母亲打你的!”两棍之后,换成了皮鞭,没头没脑地抽了起来,任凭他鬼哭狼嚎,任金阁今个儿真的铁了心,似乎不把表侄鳖犊子打死绝不甘休似的。身上被打成青包还是不停地打,直打得表侄遍体鳞伤,鲜血淋淋,惨不忍睹。可这个表侄就是不求饶,也没有认错的话儿,只有嚎。老任说:“我问你会改不会改?老子娘在国外为你的恶劣行为伤心痛哭的,不孝顺的业障!”一边说一边还不停手。
本相一边看不下去了,想这个老大平时善得感人,发起狠来挺吓人的。说道:“老大停了吧,山水好改,秉性难移!打个不出气,还是那个味道!”老孙一边说:“好不容易捆着打一回,不打死白不打死,干脆一鼓作气,把他魂也打死算了,扔水库里喂鱼不是一件好事儿?”
天舒哭着骂:“河北的天杀货子!我给你何愁何怨?这般火上浇油地恶着助暴,我不死了一定找你算账!瞧我怎么整你!”小孙说:“乔天舒,天生的贱渣,你表叔对你那么儿的好,却不知好歹阴谋计算,死有余辜的!”
老任这才住了手,坐到石头上,双手捧头,摇山振岳地哭起来,啥话也不说,哭得没治。这是怎么了,从不会掉泪的英雄,今个儿咋能天河决堤了呢?其实,他多么不愿用这种方法教育自己的表侄,但不如此,再也没有多好的法子。从小缺乏父母之爱的孤儿,先天灵魂里没有一点儿规整的人生观念,自卑自恨的性质导致刚性顽劣。想着给个下马威会有效的,结果不行!把他打死了,岂能对得起他远隔千山万水父母?能恨死自己的,这可咋办啊?老任越哭越伤心,就把表侄从树上解了下来。天舒一下子瘫到地上,牙齿咬着自己乌紫的嘴唇,怒目而视。老任的心就如同棍打鞭抽一样阵阵发痛,好像在流血。哭完了眼泪,把表侄子扶起,叫老孙烧了一大盆艾叶盐水,给天舒洗洗消毒。
天舒不洗,一瘸一瘸地往外走,心里给表叔记下一笔仇恨,再也没有了你。以前你对我的好,是有阴谋的,想到老时叫养护你的。“做梦娶媳妇,净好事儿!”你打我一棍,有朝一日,计谋算计着你了,还你十棍!打我一鞭,还你一百鞭,看谁划得来!他咬牙切齿地恨着。
老任却不恨侄子,反而更可怜他。把侄子拽了回来,好劝歹劝,总算装着就范了,龇牙咧嘴洗了一遍。任老板给他换了一套新衣服,拿出一万元给了表侄说:“我没法再管教你了,秉性比铁还硬,你走吧,今后你我不再是亲属了,想干啥干啥,死活与我毫不相关了!再来我这里,就不是打你了,弄死你!”
本相说:“乔天舒,你有人性不?表叔不气得没法儿绝不说这话的!走出这个门,我们也不认你了,背后若是垢谇谣诼,仔细你的脑袋!”
然而,天舒没走,不知怎的,灵魂急剧转个弯儿。他忽然清楚表叔是方圆无人不晓的侠士,今天痛哭流涕意味着什么?其中的意义最明白不过了。仿佛看到了仁爱的召唤,良心的呼声。自己有生至今,每一节每一步都叫姑父姑母操碎了心,后来两位老人相继去世之后,肩头那份沉重的负担就是父母的希望,希望自己长大成才。自己终于成了大人,成了损人害己的祸害,成了表叔心里的恼火!想到这里,乔天舒突然到表叔的面前,不说一句话,抡开耳巴子对着自己的脸“啪啪啪”地扇了起来,好像扇出“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决心。
老任不说话,知道侄子是个绞机鬼子,一举一动,不可信以为真。但愿此次他表里如一,不再欺骗自己的良心,也许是吧?老任笑了,笑得非常开心,觉得棍鞭没有白白费力,泪水没有白白流,能使表侄转变自己丑恶的人生观真是不容易。姑姑姑父如若得知一定感到欣慰。
夕阳西垂,充满了痛苦与快乐的一天将要结束了。
天舒不顾身上的伤痛,一句话不说,提个铁桶,往外走去。谁也不便发问,老孙觉奇,跟到屁股后一并去了。来到一口大水塘边,听见“咕咕咕”的叫声,水塘左边有个小石头圈的小池子,池子里绿乎乎的,天舒蹲下身子从里面捉出硕大的青蛙。姓孙的喊道:“青蛙!”天舒说:“什么青蛙,牛蛙!”
“捉着干啥?”
“吃!”
“咋吃?”
“我会做,可好吃了,味道鲜美!你吃过吗?”
“没吃过。小时候吃过火烧的青蛙!”
牛蛙,比青蛙大许多倍,土黄色肥胖肥胖的,四肢发达,宽大的嘴巴,一对眼睛在脑袋上嵌着像玛瑙珠子一样乱眨动。见到人来,惊慌失措,乱跳乱窜,有的发出牛一般的叫声,挺吓人的。老孙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青蛙,惊道:“乖乖,咬人不!”天舒说:“吓人不咬人!是道不错的美味。”就捉了一只又一只,逮了多半桶。他拿出一柄尖刀,死死地捉着牛蛙,任它四肢弹蹬,拼命挣扎,咕咕求饶不停。利刃直插牛蛙的心脏,从肚腹豁开一条口子,牛蛙眼珠子掉了出来,叫得好惨。天舒杀牛蛙手法熟练,一挂内脏麻利扒了出来,扔到坑里给鱼吃。接着把那蛙身子的皮从头到四肢完整地削下来,血淋淋好不残忍!在水里洗了好几遍,牛蛙的肉变得洁白如雪。饭店里一盘牛蛙肉大约几十块钱的。
来到店里,天舒大声说:“表叔,我给你们弄好吃的,犒劳犒劳你把我打开悟的功德!”仔细一瞧是牛蛙肉,老任问:“侄子,偷的?逮的?”
“大水塘里有牛蛙,是我特意养的。牛蛙爱吃绿藻。我有了心劲,砌个小池子,养了绿藻,牛蛙因贪吃,堵了门,就逮着了。”天舒说,“叔,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我是这样做人的!”
“啊!能吹!关公的偃月刀砍了你!”
“砍他砍去!今晚我掌厨,做牛蛙大餐!”
天舒做别的饭不咋的,烹饪牛蛙很有一套,一种牛蛙能做出多种佳肴,味道可谓一绝。他是跟他一个朋友学的。老任心情不错,把珍藏的茅台酒拿了出来,好好地庆贺了一番。大家轮番给天舒敬酒,改恶迁善的决心可喜可贺,热闹了整整两个小时,在一片欢娱的气氛里结束了晚餐宴席。
午夜里阴云一疙瘩一疙瘩,堆满天空,人们进到梦乡。有几个蒙面人在夜幕的掩护里手持钉耙越墙,攀到蓉花树上,观察动静,确定人们睡熟了,顺着树身滑到入院里,寻找一回,在山墙一角以为发现了破绽,摩拳擦掌,扑扑腾腾地刨地,挖“宝贝”。天舒尿憋醒了往厕所解手,见状大喊:“有贼了,有贼了!贼们偷土的!抓贼啊……”
老任、本相、姓孙的都窜了出来,拉亮电灯抓贼。
三个贼跑了一个,两个没跑掉。扯掉贼的头套,原来老任都认识。一个姓秦叫秦明,第三缫丝厂的经理;一个姓杨,叫杨鑫德。
老任问:“秦明,你们这是哪一路的勾当!”秦明说,“你问你表侄子天舒啊!说你在院里埋了大翡翠,就来偷的了。”
天舒说:“放你娘出溜子屁,我开个玩笑,就当真了?我说你媳妇肚里有聚宝盆呢,回去剥开看看!”
本相要打贼,老任拦道:“算了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走吧走吧!”便开了门,放贼走了。十天里天黑了就是这样。欲知后来,继续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