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为了狗煞费苦心
作品名称:大地回音(第二部)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0-10-07 08:40:19 字数:3643
一
北方的冬季气候干燥寒冷,强劲而凛冽的不知疲倦的西北风一扫土路上所有的浮尘草屑,乡间弯曲的小土路,圪圪瘩瘩瓷丁丁,灰白灰白的;山涧背阴处仍是冷森森凛凛然,低洼处的雪色白亮鲜明。
郭冬宝和俩朋友二毛、虫虫,每人骑着摩托车带着狗风驰电掣般行驶在弯曲的土丘小路间。
这会儿他们进了城,为了做宣传广告,看到有人的地方就扔出几张宣传页,路人捡起细看:三鑫摩托车养狗队责任有限公司,现有大狗小狗百余条,国外名犬、国内名犬……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某处公园门前停下,把狗从各自车上的铁笼子里放出来拴好,链绳拉在手里。
眨眼间四周围了一圈人,围观者有人相互发问:“呀,这是干什么?”
“卖狗皮膏药耍把戏的。”
“不是,耍把戏应该有猴儿呀,这全是狗。莫非是耍狗把戏?”
“哈……以前从没见过耍狗的呀。”
“哎呀有意思啊,这会儿这社会时兴改革,搞不好狗也会翻跟头打把子钻火圈什么的?”
“不知道。看吧,肯定是拿狗招人,最后卖狗皮膏药。”
郭冬宝他们把狗牵在手里,有几条狗一会儿跳上摩托车一会儿又跳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郭冬宝看看围观的人不少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诸位听我说啊,我们是三鑫摩托车养狗队。大家别误会,刚才我听见有几位朋友说我们是卖狗皮膏药的,错了,我们绝不是卖狗皮膏药的,那种活儿咱真干不了。”
围观者当中有人问:“那你们是干什么的?不是耍猴儿是耍狗呀?”
整个场外的人全都笑开了。
郭冬宝抬手向人们摆了摆,随之高声说:“我们什么都不耍,我们是做宣传,卖狗的。”
啊——这下人们才明白,原来是卖狗的。
郭冬宝说:“今天是向大家宣传一下我们的狗。啊,我们的大型养狗基地就在咱们南郊区的圪遛村……”
这人们就开始议论了:“哈呀,原来是圪遛村的呀。这会儿这农村人可真能干,年轻人种地的少了,都到外面打工,干啥的也有……”
郭冬宝抬高嗓门拉长音说:“我们养的狗非常多,有黑背狗、沙皮狗、狐狸狗、京巴狗、秋田狗、燕莎狗……太多了。有需要狗的朋友请与我们联系啊。”
郭冬宝的俩朋友对人们接着说:“咱这都是本地卖狗,价格便宜,都是好狗狗……”
他们手里拿着一厚沓宣传页边散发边说:“这上面都是有关狗的资料,还有联系地址、电话、传呼。”
就在他们热情忙活的时候,一名面目严肃的交警拨开人群走进来,一本正经地责问:“干什么干什么,过来过来。”
郭冬宝他们停下散发广告,愣睁眼向交警走了几步停下。
那位交警仍是指责说:“你们在干什么,啊?知道不知道,这是公园大门口,跑这儿卖什么狗皮膏药?”
郭冬宝满肚子不高兴,他冷言冷语抛出几句话:“我们没卖狗皮膏药,我们是卖狗。”
“不能在这儿卖。”
郭冬宝晃着脑袋找理由:“嗳——有意思啊,交警管路,还管我们宣传狗?”
“对!”
二毛邪眉吊眼地说:“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位交警受到攻击火了:“怎么了,说什么废话呢?管不了你们了?!”
郭冬宝他们不再说话。
交警这才缓和下来,说:“告你们说,这片儿凡是马路上的事都是我管。你们这叫影响交通,赶快收拾摊子,别让我叫来治安警带走你们啊。”
郭冬宝和俩朋友交换了一下眼色,他立刻转身对交警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就走。给你添麻烦了。”说罢他们立刻装狗进笼,骑上摩托车离去。
二
在严格执行控制计划生育那个时候,姚文国家虽然生了女孩也响应了国家号召,但姚文国的母亲及他本人对此绝想不通。他们认为男孩才是一条根,女孩只是一门亲。自己只生了个女儿,那顶啥事。在他的传统观念中认为,生个女孩没男孩就意味着灭了香火断了后,无颜向老祖宗交代,大不孝。
姜红莲对这个问题持中立态度,你们说怎么地就怎么地,实际她也倾向再生一个男孩,顶天立地靠男孩。
姚文国五十大几快六十的人了,姜红莲也到了“最后一趟车”的生育年龄。
确定了既生方针后,经过十月怀胎终于到了临盆的时候,这次生产他们找关系选择到了城里医院。
姚文国在产房门前走来走去长出短气焦躁不安,他不是担心是否顺产的问题,因为这是二胎,又在大医院,安全问题他放心;他担心生出来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憋蓄了这么多年,才下定决心想要生儿子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怕的是万一生出来又是个女孩,一条根没有要两门亲干啥?真要那样只能啥话别说认命吧。就在这是男是女的最后关头,他边走动边合起双手嘴里不停地默默念叨:“是男孩是男孩……”
突然从产房传出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姚文国紧缩着心念叨的速度愈发加快……
忽见一名护士从产房门探出身子说:“生了个男孩,别念了。”
姚文国瞬间听到男孩两个字,惊愣得不敢相信是真的,只怕是耳朵出了毛病。他双手举在大张着的嘴巴前呆愣愣地问:“生的是啥?你再说一遍。”
护士笑了笑说:“男孩。快把手放下吧。”
姚文国猛然松开双手向下甩摆成了燕飞状,感激地说:“谢谢你了!”
三
郭冬宝的狗买卖开张四个月便枪响见物大见成效,贩回来的狗有近一半已出手见利,刚起步的买卖能做到如此风生水起实在令他们激动、兴奋。
今儿弟兄仨在郭冬宝家炒了几个菜,手捏着酒盅“吱儿喽吱儿喽”边喝边说开心话。
郭冬宝信心十足地说:“弟兄们,别看咱们现在吃的是炒花生、炒白菜、炒鸡蛋,这老三样眼看就要改变,这苦日子眼看就要熬到头了。”
二毛眯着眼端起酒杯仰脖抿了一小口,撇着嘴从牙缝间吸着空气“哧啦”——一响,匀匀地呼出一口气:“我俩也看出来了,熬过这个冬天这好日子就是咱们的了。二轻商场那张经理看上了咱们的沙皮了,我估摸他非要不可。这下厉害,厉害呀!”
郭冬宝捏起花生米顺溜在掌心,掌窝一颠,像狗接食一样进了嘴,“嘎铮嘎铮”有滋有味地嚼着,说:“这几条狗卖下来赚的钱,我上半年班都挣不回来,这是啥光景。”
二毛把杯子举到郭冬宝近前,说:“啥叫买卖,这就叫买卖,活的。我早说过,好汉不争有数钱。”
郭冬宝和他“噔”一碰杯子,嘴巴眼睛扭成一溜斜,说:“真后悔咱们起步晚。我那个靠不住的烂单位,都快半年了没发过工资,白干。”
虫虫撇着嘴嘲笑他说:“你那上班肯定是白干。好好个人吭哧吭哧撅起屁股受半天,白受。就是人们说的那,哭了半天还不知死了谁,干了半天活儿拿不上钱,叫个啥事儿呢。”
二毛也调侃上了:“冬哥,以前你想不开,还假迷三道说你是上班的工人。工人怎么了,照样没饭吃,那活该。这年头,死心眼儿只能活受罪。”
郭冬宝翻着白眼扫了他俩一眼,说:“我才说了两句,你俩倒蹭上劲儿了,把我说得一塌糊涂啊。”
仨兄弟仰脖开怀大笑,又自觉举杯碰在一起。
虫虫对郭冬宝伸了伸拇指,说:“郭哥还真行,没吃上迷魂药,醒来得早。现在的事,家里要没个好爹娘,背后没个好靠山,这就完了;像咱们这号人,吃饭就得靠自己,靠朋友。”
郭冬宝深深地点头,深感千真万确:“对,说得对,这些理咱们是明白过来了。咱这狗买卖要想做得好,得好好策划一番,我认为宣传还是第一。”
二毛紧跟着说:“那是。咱的狗再好,整天锁在院子里,就是人家想买也不知道去哪儿买呀。”
虫虫不失先见之明,撇嘴摆动脑袋说:“狗还没买回来的时候我就说上这话了,你们不当回事。”
这三个臭皮匠聚在一起,能否策划出诸葛亮的点子呢?
郭冬宝侧歪着脑袋仔细思索有关广告宣传这件事,他边想边说:“这个——这个宣传的事么,前两天咱们搞的那个在大街上宣传看来是行不通,那些手里拿棍棍的交警咱就惹不起,人家一管就把咱管住了。”
提起此事,二毛火气蹿胸,脸色变了,发着狠恨恨地说:“发蹭,纯属是狗咬耗子,德行!”
虫虫的恼恨劲儿也上来了:“实在是……要搁那二年,我他妈的不客气!”
郭冬宝一摆手制止了他们不着调的发泄:“少说废话,以后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多大年龄,啥年头了?宣传这个事么,弟兄们,我想出个绝招来。”说罢,他故意停顿等着别人发急。
二毛和虫虫两对眼睛亮了四只,急切地问:“呀,什么绝招?”
郭冬宝呡了口酒慢悠悠地说:“这件事,可以说不花一分钱,就能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养着狗,知道了就会过来买的。”
这句没有实质性内容的话引急了二毛和虫虫:“郭哥啥绝招,你快说呀。”
郭冬宝龇牙咧嘴笑了笑说:“别着急么,说出来你们觉着肯定行。电视上做广告那玩样儿死贵,咱没那个钱;报纸上也挺贵的,还没人看,白登……”
郭冬宝话还没说完,虫虫就明确了自己的看法:“那些地方扔出钱去还不一定见效;电视上做广告,要做就要没完没了,把人们看得腻歪死,那才顶事;咱们要是那样做广告,卖了腰子也不够。”
“对呀。”郭冬宝肯定地说,“就目前咱们的实力,只有一招管用,那就是见墙就贴小广告。”
“嗨……”二毛一听就不屑地笑了,“说半天我以为是啥绝招,那活儿不好干。”
“好干呀,有什么不好干的?”郭冬宝立刻反问。
二毛边倒酒边说:“这你就不清楚了。贴那种广告,你这儿刚贴上,第二天早晨天还没大亮,那些睡不着觉的老头儿老太太,扶着楼梯拄上拐棍儿就出来了,‘哧啦——哧啦——’你别看他们手脚慢,慢慢就撕下来了。”
虫虫肚子里又生了毛毛火,说:“最讨厌的就是那些闲人。可也没办法。”
郭冬宝对他们俩摆摆手制止说:“你俩说的那就不叫个事。他有本事撕他的,撕了咱再贴,谁也挡不住谁的手。这叫墙上牛皮癣,没完没了。”
二毛翻着白眼往实处琢磨:“嗳——倒也说的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