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齐玥珊摔门而去

　　白璐和齐玥姗的关系是复杂的。
　　齐玥姗以为白璐和她是最好的朋友；白璐却不那么想。白璐觉得齐玥姗爽直，趣味高雅，不像那些贵妇名媛算计、暗斗，眼睛总盯着别人的丑事。如果偏让她选一个可以深交的女人，那只有齐玥姗了。何况齐玥姗是赵昀泽的女友，赵昀泽又是梁公子的朋友，经常见面，怎么也得应酬。但深交也得有度，有些事是不能让齐玥姗知道的，有些往事她必须封闭。
　　封闭，白璐想着，流下泪来。自己只不过是蒙上眼睛装瞎罢了，那些疤痕还在流血，稍一碰触便痛得彻骨。今晚梅素的事，让她又看清了自己。
　　白璐突然觉得梅素和她才是一类人。
　　白璐对梅素是有些嫉妒的，嫉妒梅素的美。但她更嫉妒齐玥姗。齐玥姗要什么有什么不说，还傲慢霸道。这让她不舒服，所以她要搞点小动作，即折腾了梅素，还让齐玥姗和赵昀泽之间产生误会。可她没想到，舞会上的事会那么发展。于是她在医院时不仅后悔，还同情起了梅素。
　　
　　第二天早上赵昀泽去了报馆。他在报馆转了转便给梁公子打电话。
　　梁公子懒洋洋地问：“这么早，什么事？”
　　赵昀泽说：“你上午没事吧？我想过去和你谈点事。”
　　“没事，我刚起床。”梁公子说，“你什么时候来？我在门口接你。”
　　“我这就走，”赵昀泽看看墙上的挂钟说，“大概九点半吧。”
　　赵昀泽的报馆在玉带胡同。赵昀泽溜达着走到胡同口，往东拐，又走了一里多地，穿过大街就到了梁宅。
　　梁公子把赵昀泽领到自己房间，关上门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嗨，报馆的事。”赵昀泽想了想说，“本来我想，昨晚跟玥姗谈，还没说就发生了梅素摔倒的事，就不想求她了。你看……”
　　“我理解，”梁公子说，“这事好办，不过还是躲不过他们姓齐的。”
　　“怎么说？”赵昀泽差异。
　　“你们报馆不只得罪了政界，”梁公子掰着手指头调侃道，“还有警局，商界，黑帮……你都快把人得罪光了。”
　　“我，”赵昀泽尴尬地笑笑，“我就是这脾气！”
　　“知道啊？”梁公子坏笑，然后说：“这么多部门，不好一家一家地疏通。齐玥姗他堂叔是督军，现在的军界比政府厉害。督军，谁都害怕。”
　　“找齐玥姗堂叔？”赵昀泽现出失望。
　　“不，”梁公子说，“找齐玥姗他堂哥齐恒剑。齐恒剑是少帅，谁都给他面子。我和他中午正好有个饭局。你放心吧，这事包给我了。”
　　赵昀泽知道梁公子不会轻易许诺，心里踏实下来，和梁公子又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离开了梁府。
　　天空湛蓝，赵昀泽心情很好。他本想回报馆，掏出怀表看看，快十一点了。心想回去也干不了什么，不如去瑞祥盛包子铺买些包子，然后回家和梅素一起吃中饭。那次在瑞祥盛包子铺吃饭，他发现梅素很喜欢吃瑞祥盛包子，熏鱼和酱肉。于是他叫了辆黄包车直接去了瑞祥盛包子铺。
　　赵昀泽在瑞祥盛包子铺，买了两屉包子、熏鱼和酱肉，才坐黄包车回了丁香街3号。
　　赵昀泽回到家把包子，熏鱼和酱肉放到厨房，便去看梅素。
　　梅素正躺在床上看书，见赵昀泽进来要起床。
　　赵昀泽摆摆手说：“你别动，我去弄饭。”
　　梅素说：“我去吧。”
　　赵昀泽说：“现成的，瑞祥盛包子，还有熏鱼和酱肉。”
　　“谢谢昀泽哥！”梅素脸上满是笑意。
　　赵昀泽关上门，去了厨房。他哼着歌，熬上小米粥，把包子放到锅里蒸，然后取出两只粉花细瓷盘子，一点一点地把熏鱼和酱肉分别码放在盘子中。
　　“开饭喽！”半个小时后赵昀泽端着托盘走进梅素房间。
　　梅素看着赵昀泽笑，笑着看赵昀泽走到床边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
　　“尝尝！”赵昀泽拿起一个包子往梅素嘴里送。
　　还在笑着的梅素愣了一下，张口咬住包子。
　　正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赵昀泽、梅素二人同时扭头观看，门板似乎还在颤动。
　　
　　昨天齐玥姗不情愿地跟着白璐走出医院，坐上黄包车回到督军府。
　　在车上齐玥姗暗自欢喜：真好啊，梅素尽然怀孕了。这下她就不可能再迷惑赵昀泽了。
　　齐玥姗回到督军府，洗了澡，躺在自己那张花梨木雕花床上还在想，白璐也真是，非要回家，要不我还能等梅素出来，看看她怎么有脸面对大家。不行，明天我一定去……齐玥姗想着睡着了。
　　齐玥姗第二天早晨是从梦中笑醒的。醒来伸个懒腰，看看表都九点半了。急忙穿了衣服去楼下吃早餐。
　　餐厅里空无一人，用人郑妈看齐玥姗进来，忙问：“齐小姐，您吃点什么？”
　　齐玥姗说：“帮我弄点牛奶、煎蛋、桂鱼片、两片烤面包。”
　　郑妈说：“好，齐小姐稍等。”
　　齐玥姗吃完饭又回楼上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貂皮大衣，拿着手包出了督军府。
　　齐玥姗走出督军府不远，坐上一辆黄包车，去了津汉街的袁盛斋买了酱牛肉、白水羊头。让掌柜的切成片，再分别用荷叶包好。
　　掌柜的边包边偷眼看齐玥姗，心想，这么个千金小姐，要是拎着这两包东西走到街上可有点意思。想着“扑哧”笑了。
　　他可真怪，干着活，怎么突然笑了？齐玥姗看了掌柜的一眼，拎起两个荷叶包走出店门。赵昀泽就喜欢吃这些东西，她要买了去报馆找赵昀泽，陪他吃午饭。
　　报馆和袁盛斋只隔了一条街。齐玥姗一手拎着荷叶包一手拿着浅粉色羊皮手包溜达着走进报馆。
　　报馆的人看到齐玥姗进来纷纷注目。齐玥姗目中无人地走向赵昀泽办公室。办公室的门锁着，齐玥姗身后传出声音：“赵主编没在，他可能回家吃饭去了。”
　　“回家？”齐玥姗只听到了这两个字，血立刻涌上脑门，转身就往外走。
　　半个小时后齐玥姗来到赵昀泽家门外，一推门就走了进去。
　　齐玥姗推门进去时，赵昀泽正端着托盘走进梅素房门，齐玥姗正好看到赵昀泽的半个后身，她紧走几步赶到门口，往里一看，肺都气炸了，一回身“砰”摔上门。
　　
　　赵昀泽扭头看到门板直颤，心中疑惑。他把包子塞给梅素，说：“你慢慢吃，我去看看。”
　　赵昀泽走出房间，环视四周后，走进了自己的屋。
　　屋内，齐玥姗坐在雕花扶手椅上满脸怒气，旁边的矮几上放着两个荷叶包。赵昀泽没说话，坐在齐玥姗对面。
　　齐玥姗很美，鼻梁高挺，细眉下两只丹凤眼，嘴巴稍大，极具性感。赵昀泽看着这张脸有些动容。齐玥姗出身显贵，性情高傲，很少把别人放到眼里，却对他独有情衷。四年了，四年来齐玥姗一直跟着他，帮助他。他怎能忍心伤害她呢，可……
　　赵昀泽调整了一下心情，站起身说：“嗨，你买了好吃的。我刚熬了小米粥，咱们吃饭！”说着去拿矮几上的荷叶包。
　　“放下！”齐玥姗怒道，“我好心好意找你吃饭，你却在这里……你，”齐玥姗眼里闪着泪花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赵昀泽避重就轻，“她不是有病嘛。”
　　“有病？哼，”齐玥姗满脸鄙夷，“她那是犯臊，勾引男人。”
　　“你，”赵昀泽没想到齐玥姗会这么说话，“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了？”齐玥姗瞪着赵昀泽，眼光凶狠，“我没怀了野种又假装可怜诱惑别的男人。”
　　“你！”赵昀泽举起右手想扇齐玥姗，手晃了一下“啪”落在矮几上。矮几上的东西被震得乱蹿。
　　齐玥姗愣住了，她从未见过赵昀泽这么发火。但只是一愣，随即拿起矮几上的荷叶包，往地上摔去。“啪，蹦！”荷叶包落在地上，瞬间崩裂，里面的东西四处飞溅。
　　“混蛋！”齐玥姗看也不看赵昀泽一眼，踏着地上的赃物走出房间，走出客厅，“嘭”撞开门，愤然离去。
　　齐玥姗走到胡同口还满脸怒气，坐上停在那儿的一辆黄包车说：“梧桐胡同6号！”
　　黄包车夫见齐玥姗脸色阴沉，说了一声：“好嘞！您坐好。”拉起黄包车跑了起来。
　　
　　梧桐胡同6号是白璐的住处。街巷两旁种着法国梧桐。白璐的家临街，缠枝铁门，蔷薇花藤缠绕的矮墙。门内一个很小很精致的花园，鹅卵石小路直通小楼前的台阶。
　　二十分钟后，齐玥姗来到了白璐家的大铁门前，猛按门铃。
　　“来了！”用人李妈开了铁门，见是齐玥姗叫道：“齐小姐！”
　　齐玥姗没说话，径直往前走。
　　“齐小姐，白小姐在书房写作，您……”李妈是小脚，颠摇着身子追在齐玥姗身后，“您在客厅里坐会儿，我到楼上去请白小姐。”